宣河王點了點頭,開口道:“那這和它在這國祭之時斷裂又有什麽關係呢?”丁焉心說我這還忽悠不著你了?你是不知道我說話難嗎?這麽嘟嘟嘟說一大堆話很累的好麽?他笑了笑,繼續說道:“王上且聽臣細述,這刀已然成聖,非同小可,卻被局限在一方器物中不得脫離凡胎,唯繼續侍奉其主方能得道,而脫胎的契機十分難得,須得風調雨順大吉大昌之年,探得神息,才可碎刀成仙,”他深吸一口氣,運了運氣,大聲說道:“我早聞國主刀器生靈一事,卻想不到我主受上天眷顧至此,在國祭日聖蒙上天神息,使得此刀也偶然沾得一絲神眷,順利脫胎,可想,這是上天對我大宣的眷顧,上天特將此恩賜予大宣,必是天佑大宣,天佑國主,隻待國主百年,便可脫離凡身!升仙成神!”他顧不上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體力,俯身長跪,嘴裏直唿:“天佑大宣!”民眾聽了這個解釋,順利被說服,齊齊跪拜,高唿:“天佑大宣!天佑大宣!”唿聲鼎沸,顯示出百姓們對這說辭的接受程度。這話能不能唬得住宣河王,丁焉不能保證,但是他保證自己能唬得過這些已經淪為假傀儡的國民,他先前在念經典的時候,刻意用咒術裹挾聲音,一個原因是為了能夠讓更多人聽得清,另一個原因則是在原有秘術上施加一些影響,使他們可以對他說的話服從,事急從權,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如果百姓對這樣的解釋接受程度過高,那麽,即便是宣河王有不顧民眾意願也可以約束好國家的能力,他也要做足了麵子功夫,哪怕他再怎麽暴虐無道,他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拆了丁焉剛給他打好的坡。丁焉感覺自己眼前一黑一黑的,明白自己將要昏倒,這身體太弱,說話又費勁,他剛剛說了這麽多話,消耗的體力不小。他緩緩直立起上身,對著高台上方的身影說道:“王上!臣感召上蒼召喚,先去也!”一句說完,他就昏倒在地。.丁焉醒來後,借著“神昭”這理由,忽悠宣河王講這刀放置在王陵之中,以鎮王陵,等宣河王百年之後,正好隨著這刀身上的仙氣兒升天成神。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能確定宣河王是不是會相信,因為他覺得今天在國民麵前的這套說法就夠扯的,而當時的宣河王明顯是順著他的話說,防止大典出醜。所以他又準備了一套說辭給宣河王私下裏說,大意是這刀最後的利用價值也已經沒了,而且這刀不光刀身碎裂了,刀鞘也顫顫巍巍半沾不沾的了,和前幾把不一樣,繼續留在這裏恐怕會被過強的龍氣激發兇性,反噬主人,但是留在王陵就不一樣,王陵上的龍氣不如王宮強盛,養在那裏還能鎮壓邪祟。宣河王明顯對後麵這個理由接受度更高,但這並不是因為他信任丁焉,而是因為他並不覺得再留一把破碎的刀有什麽用,這刀身上的血氣已經被他用盡了,如丁焉所說,定乾坤的刀鞘也已經破損,看著和前幾個不同,放在王陵就跟丟棄了差不多——他還年輕,不知道還要修建幾個陵墓,又不一定要埋葬在先修好的那座裏。見他答應,丁焉這才放下了心。定乾坤本不該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出現那麽大的裂痕,因為宣河王為了逃避上天追責,隻能緩慢吸取刀器身上的氣,無法肆意妄為,就像是怕引起注意的水龍頭,隻能細水長流地使用。丁焉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解決秘法的方法,但他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打開那個水龍頭,短時間內的巨大衝力會使定乾坤的刀身受到損壞。所以,他在定乾坤刀身上先施加一護身咒語,保證刀靈在下葬到王陵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沉睡,防止受傷,也防止靈體被衝擊帶來的最大不可逆損傷。而後,他使用手段將秘法影響加大,這才出現了國祭時的那一幕。幸好,刀保住了。即使定乾坤刀身破碎,但是這樣的在他掌控範圍內的損壞總比被宣河王奪取氣運後避無可避的喪失迴轉的希望要好得多。兩權相害取其輕,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宣河王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他這麽給他來一下子,一定會讓他對自己失去信任,一個手裏捏著生殺予奪至高權力的人,如果對另一個知道他最大秘密的人失去信任,是會殺了這個人,還是會驅逐這個人?聯想到說是出門野遊卻半點蹤跡都沒能找到的老國師,丁焉心裏沉了沉。離他死的日子,大概不久了。.這是宣國最後一次國祭日。不久之後,宣國就因各國聯攻戰敗,城破,消失在曆史長河。作者有話說:前前世終於寫完了,馬上丁焉就活迴去了,無論在哪一世,小丁都好難啊。第356章 刀和刀鞘丁焉醒來的時候,身處一個窗明幾淨的白瓦房裏。他的身上蓋著柔軟的鋪蓋,身下躺的褥子柔和溫暖,好像睡在一朵雲上。他的眼皮因長久的緊閉而幹澀,等他恍惚地轉動了幾下眼之後,才好了很多,渾身的感官慢慢迴籠,爬上他的身體,讓他感覺身體有點癢,但那癢好像是從身體裏冒出來的,抓不到,摸不著。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一抓,但他失敗了,他極力地想要調動自己的胳膊,卻怎麽都沒有辦法得償所願,他太久沒有使用過身體,有些力不從心,甚至在他盡力嚐試著想要抬起胳膊的時候,他的腿動了。他還沒摸清著一切是怎麽迴事的時候,他被他自己的腿扯著鋪蓋帶掉了床,摔到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但他並沒有感覺到疼,他隻是無力地蠕動著,像一條蟲子。實際上,他在落地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重心失衡,他隻是以為自己要坐起來了,可直到他摔落在地上,臉頰接觸了地麵上的浮土,他才緩慢地意識到:他摔倒了。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感覺到疼,他的身體知覺在他落地後好一會兒才把痛覺反饋給他的大腦。哦,好痛。這痛覺好像一個信號彈,在這信號發出以後,沒有半點猶豫,所有感官立刻像是被喚醒了一樣瘋狂地向他輸送感覺。他才開始注意這個房間。這房間裏的東西對他來說熟悉又陌生,比如牆角擺著的那隻小板凳,他清楚地記得,他原先的家裏也有一隻這樣的小板凳,也是擺在牆角,再去細看,謔,連凳子腿兒上的木頭疤痕都一樣,上麵還有一道印子,他記得很清楚,這道印,是他小時候拿斧頭砍的。如果隻是一隻小凳的話,還算不上什麽,可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屋子長得像是他家原來房子的放大版。但幾乎所有物品擺放都和原先不差毫分,隻是按照原先的比例放大了擺放位置,但是原有物品的大小還是那麽大,就顯得整個屋子很空,感覺好像沒有擺多少東西。這就好像他搬家了,並且把原來所有的東西都搬進了這間空的大房子裏。但是,這是哪?他掙紮了半天也沒能從鋪蓋裏脫身,反而被那團軟乎乎的被子纏住了他現在本來就不怎麽聽使喚的腿。“你醒了?”這是——丁焉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向聲源處。說話的人是那老刀,關乾。關乾皺了皺眉,大踏步地往他這邊走過來,神色仍和以前一樣毫無波動,卻又好像有了細微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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