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殺不死李保恩的,他的頭裏根本沒有石頭。”司衡歎了口氣,“他是院長,殺了他,會引來和澤神的。”“那你這是怎麽製服他的?”丁睦看著這景象,覺得這人既然能製服李保恩讓他受孩子的壓迫,就應該有些特殊的技巧。“我?我根本沒製服他,他是……的棄子。”司衡開口,中間又有一個詞被消了音,好像他說出口了某些東西,上天卻不允許他道破天機,“沒了張老師,他就隻是個小小的院長。”“張老師?是那個幼兒班的張老師嗎?”丁睦問道,“給孩子喂藥那個?”“是她。”司衡點點頭,苦笑一聲,說道:“趁我現在還能壓得住小孔,我把這些髒事兒跟你們講講吧。”他似乎想要迴頭看,卻在下一刻又忍住了,衝丁睦笑笑,說道:“你猜到了。”丁睦沒有迴應,隻是拉了拉關毅的手,說道:“哥,你跟著大橙子,跟他一起,他一個人恐怕不行。”關毅望了眼對麵,心下有了些猜測,但又怕丁睦一個人在這裏,萬一這司衡趁機發難,到時候會不會有什麽問,便下意識迴絕:“我……”“你必須得去。”丁睦的手攥緊了,深吸一口氣,說:“我在這沒事,再說,你不可能護我一輩子。”關毅眉頭皺著,想說的話一大堆,又在脫口的時候換成了:“你自己小心,出事叫我。”丁睦點頭,沒有迴頭看,眼睛死死盯著對麵,說:“好,你快去。”關毅背著刀匣匆匆離開了。“我們在這說話,他是聽不見的。”司衡說道,他脫去了邪性的表情後,隻是個有些疲憊的年輕人,他臉上那種滄桑感,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都比不上的,“你怎麽不怕我殺了你?”“你不怕自己的存在在這世界上真正死去嗎?”丁睦放下了手裏的刀,也跟著席地而坐,兩個人距離約四五米,卻像是正在聚會的老友,“你不害怕沒有人記得你嗎?就算你不怕,但是你怕他們的罪惡再也沒有人記得。”他攤開雙手,說:“不然你不會讓這一切在你夢境裏反複。”司衡麵無表情,微斂雙眸,說道:“你看了日記,我知道。”他果然發現了。“因為我那天在日記裏,發現了一根頭發。”他說,“也不能說是我發現的,是小孔發現的,他頭發短,而那根頭發長,跟你的最像,老師裏不是沒有比較長的頭發的,但是,隻有你們兩個進了寢室。”丁睦想起了關毅摸他腦袋的事。“我不光知道你倆進了那寢室,我還知道,你們在樹林裏親了嘴,”司衡說道,“你們進山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我一直注意你們,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丁睦問道。“因為你是個沒有夢的人。”司衡說。丁睦的臉色有些變了,他不是不記得這句話,但是他當時隻是以為是說他進了山後很少做夢,但這句話一被司衡提起來,就顯得極為不妙。“哈哈哈……你那個樣子真好笑,”司衡似乎被逗樂,聳著肩,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不小心碰到了手鈴,嘩啦作響,吵得人腦子疼,“你知道嗎?餘小魚不光能夢見她自己的,還能夢見別人的,隻是她以為那都是假的東西,所以才毫不在意,但是,我知道,那是你們的夢,這些夢都是被困進夢裏的人做的夢,但是,沒有你的。”在聽見“餘小魚”這三個字的時候,丁睦感覺要不就是自己瘋了,要不就是對麵瘋了,不然怎麽能從這個人嘴裏聽見餘小魚的名字。“哈哈哈,那麽驚訝,你不會沒猜到吧?”司衡睜大了眼,故意裝作驚訝,隻是他麵容枯槁,眼窩深陷,一睜眼,顯得倆眼瞪得跟牛似的,銅鈴一樣紮在臉上,“她不是山裏人,哪怕她死了很多次——她從來沒有從心裏認為自己是山裏人,陰山肯定不會認可她。”丁睦皺了皺眉,這人的話透露出了很多信息。“她和她的團隊一樣,是坐大巴來的,她那個團隊,進來之後,死了很多,熬了整十天才出去,她那個團隊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就是:它的領頭人,丁城。”司衡說道,似乎並沒有注意丁睦臉上一瞬間的緊張,“這人跟他們不一樣,他是進來找東西的,很厲害,一個人殺了李保恩八次,那十四道杠有一多半是他貢獻的。”原來那牆上刻的十四道,是這個意思。“他進來什麽樣,出去什麽樣,還折了我不少人,”司衡攤了攤手,“但他出去的時候,他取下來了腰上的一塊玉,直接塞進了麒麟蹄子上那石頭裏,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能拿走,我還記得,那是塊玉貔貅,從眼睛到尾巴處帶了一道兒紅血絲,好像一哭泣血。”丁睦看著他的表情,心裏有些不安穩,總覺得這人接下來要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尤其是這個玉貔貅,他聽著,感覺很熟悉。“那個丁城,跟你長得像極了啊,丁城。”司衡的嘴角緩緩地勾起來,那種泯然眾人的氣質突然扭轉,變得駭人。丁睦在那一瞬間,抓緊了手邊的刀柄——他想起他父親,有一枚和這描述一模一樣的貔貅。第223章 你殺了她他懷疑,司衡所說那個“丁城”是他父親的化名。那玉佩,那長相。“我不知道他跟你什麽關係,但是我當時還很小,我被他發現了,但他沒殺我——他說我不該死在他手裏。”司衡神色鬱鬱,盯著丁睦的眼睛,“我寧願死在他手裏。”“咱們不是在說餘小魚嗎?”丁睦把刀柄拉進自己,他現在心裏有些亂,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一切隻有在拿到了麒麟嘴裏那個珠子才能知道。“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司衡突然往前一伸頭,“他說,如果下一個叫丁城、長得跟他特別像的人進來了,我就該死了,我以為他在誆我,誰知,叫我等來了你。”“你不能殺我,因為你還沒殺掉李保恩,哈哈哈,多惡心,一個始作俑者居然被……寄予厚望,”司衡抓緊了地上的黑灰,那是草葉被灼燒出來的灰燼,“我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這個站子的存在,就是一個罪惡。”丁睦沒有說話,隻是抓著刀等他說。“你知道嗎?我兩歲的時候被他撿迴去,那時候李保恩還不是院長,隻是個幼兒園園長,因為戀童被解雇了,他把我撿迴去,讓我叫他‘老公’,他說我不能叫他‘爸爸’,除了在和我做遊戲的時候可以。”司衡撇嘴笑笑,神情充滿了不屑,“在床上跟我做遊戲,用他那根還沒針粗的東西捅我,真是個惡心的老敗類!”丁睦看著他,覺得這人在那個情況下成長,不長歪就怪了,難怪他會分裂。“我小的時候不明白,但是我知道這不是好事兒,後來他撿到的孩子越來越多——我懷疑那些孩子都不是他撿的,甚至可能連我都不是,他撿到的孩子太多了,就用賣孩子的錢買了地,辦了個孤兒院,批下來了,他最開始隻是悄麽聲地幹那種醃臢事兒,後來他發現了不少跟他一樣的人,還有個司馬的調教師隊伍盯上了他。”司衡眼睛裏都是恨,除此之外還有些說不清的東西在裏麵,“他們教他怎麽把孩子從隻值一兩萬的東西變得更貴。”最先進這個孤兒院的隊伍!“這個狗東西賺了錢,怕我給他惹事兒,又舍不得殺了我,就把我送走了,但是,哪有這麽好的事兒,接連幾個家庭都說我不行,也不知道從哪看出來的我有毛病,就是覺得我養不好,哈!被領養了幾次,我又迴來了!”司衡神色譏誚。丁睦看著他那個樣子,突然想起了這個人是能從十歲就把同齡人整到終身殘疾的那種,下意識地避開了那攝人目光。“我恨這裏,我恨每一個老師!我恨李保恩!他毀了我!他毀了我的人生!”司衡捂著胸口,雙眼暴凸,雙目血紅,“我八歲的時候用食用油,沒能直接點燃,隻是在用了汽油之後才燒起來,這火好啊,直接燒死了五個人!沒能把他們都燒死,真可惜……”那火災存在,但燒灼範圍並不大。“我試了很多次,在每層樓的天花板上,都有我們爬過的印子,”司衡說道,“但是最後我卻活下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神不入未應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馮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馮河並收藏鬼神不入未應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