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地上的有些人對兩人的進入有一些反應,其他的連動都沒有動,隻是保持住一個姿勢,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人進入。那些轉頭的人的動作也是呆滯地,帶著遲鈍的凝滯感。這些人,無一不是身量小,骨節不明顯,還帶著孩子特有的稚拙。丁睦想,他可能知道那些孩子去哪裏了。此時程溯翔也跟著喃喃道:“洛麗塔娃娃?”洛麗塔娃娃?丁睦皺皺眉,洛麗塔他知道,但這洛麗塔娃娃似乎和眼前這些幾乎不能被稱之為人的“娃娃”聯係到一起。“就是一種真人娃娃,為了滿足一些人的私欲而被人養大的娃娃。”程溯翔解釋道,用手電筒照了照某處,好讓丁睦看得更清楚,“你看,有的娃娃被割斷了手臂和小腿,就是怕他們逃跑,也為了方便他們趴著承受那些……”他不好再說下去了,丁睦卻懂了他沒說完的意思。這些娃娃就相當於一個真人的、有觸感卻無反抗能力的玩偶,他們的存在隻是為了受人玩弄。“有的人養娃娃會讓他們吃一些藥,損害他們的腦神經,這樣他們就失去了逃跑和反抗的意識,可以更順從,你看那邊有的娃娃嘴上縫著鐵圈,嘴裏的牙也被拔了,這就是為了方便那些人隨時……才準備的。”程溯翔跟他哥出去看過一圈,知道點東西,也見識過這些下三濫的事情。這些下水道裏的行當,是暴利的活兒,養這樣一個娃娃,如果教得好,是可以被賣出很高的價格的。也就難怪院長後來那麽有錢。這種損陰德沒福報的事兒,居然還會成為一種行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種東西,丁睦看著就覺得渾身發麻犯惡心,更想不通怎麽會有人買這樣的東西。那已經沒法再被稱為人了。那些小小的身體,已經被摧殘成了一幅古怪又讓人心疼的模樣,失去了孩子的天真和稚氣,擁有的隻是腐朽和枯敗。他們的生命之花曾經開過那麽一瞬,就被人殘忍地撕碎、碾軋、蹂躪,不帶一絲猶豫,隻是因為這樣來錢快。丁睦想起第一次進山的那一堆人,他們在這裏待了半年,出去又進來,到底是真的對孩子不舍,還是在掩人耳目地披著人皮、做著豬狗不如的事?那被領養走的幾個孩子……等等!他想起那幾張照片,除了第一張裏“父親”、“母親”和孩子都是站著的,其他幾張大都是孩子坐在椅子上,由領養家庭的父母摟住他們的肩膀。是否從第二次開始,那些人就已經進行了這樣的“教育”?讓孩子坐在椅子上,父母摟住他們的肩膀,並不是因為父母對孩子的愛,而是因為他們沒法依靠自己坐住,所以必須靠外力固定住他們,才能保持畫麵的美觀?那些人雖然有偽裝,但並不能逃過丁睦這雙眼,他可以很輕易地辨別出他們的相同處,從而判斷出有幾個人是同一個人。一個人為什麽要領養那麽多孩子?他們領養孩子難道不走程序的嗎?當地……不對,陰山有沒有律法還是兩迴事。很可能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領養孩子,而是把這些孩子從孤兒院帶出去,送進來錢的地方。但拍攝這些照片的目的又是什麽?丁睦想不通,這在他看來完全是多此一舉。他正思索著,卻聽程溯翔倒吸一口氣,隻聽他低聲道:“丁哥,你看!”第133章 無盡之惡丁睦順著手電筒的光看去,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隻見,在滿地髒汙血垢的牆角,堆著一堆屍體,屍體之中,還夾雜著幾具嬰兒的屍體,有的已經露出了白骨,皮下有什麽東西鼓動著,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了一些食腐生物。牆角被這堆東西鋪滿,在陰暗的地下室,趁著這手電筒的冷光,看著真是嚇人極了,唬得丁睦在看見那堆東西的瞬間就差點邁不開步子。那堆屍體,正是那些年幼的孩子的,渾身赤裸,能遮羞的隻有別人擋在他們身上的屍體,缺了胳膊斷了腿,傷口黑褐色,凝固著黃黃白白的東西,臉色青白,眼睛緊閉,一動不動,皮下時不時滾過一個又一個小包,讓人不敢去想那到底是什麽。所有屍體上都有大大小小無數疤痕,麵部、軀體、隱秘部位,有的孩子甚至連特征都沒有了,那裏被切除了,傷口邊的肉泛著白,顯著毫無生氣的樣子。丁睦不敢想象他們生前遭遇過什麽。他更不知道,死亡對他們來說是失去生命的恐怖,還是逃脫苦海的救贖。沒有人不想活著,但有時候活著會讓人感到無盡的痛苦。他別開了眼,不再往那裏看,他的目光忍不住就飄向了那些在地上用斷肢支撐身體的“娃娃”,他看著他們呆滯的動作,禁不住去想:失去意識對這些身處地獄的孩子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有些地下交易網站會出售一些真人做成的娃娃,這些娃娃一般是從不到十歲就開始被人用特殊方式圈養,不被當作人,更像是一隻動物,那些玩偶師會每天用一種嚴苛的方式訓練他們,直到他們可以完全掌握承受的技巧,或者,沒有技巧,隻是習慣那種感覺。在每天不間斷的馴養中,玩偶師會給那些娃娃喂一些損傷大腦的藥劑,以求他們在被動承受的時候不會反抗,也不能反抗。有些娃娃會被拔掉牙齒,以防在為他們的“主人”用口腔服務時刮傷“主人”,讓“主人”產生不愉快的使用體驗。有的玩偶師為了訓練娃娃的忠誠度,同時也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令人作嘔的滿足感,他們會命令一些娃娃一動不動地站在某個地方。他的視覺被封閉封閉,他作為活物的權利被剝奪,直到玩偶師允許,他才有動一下的機會。就像一個脫了發條的玩偶,隻有當指令下達的時候,他才有動的權利。玩偶師意圖製造出除了有溫度、會唿吸、需要吃飯外,和仿真娃娃完全一樣的玩偶。他們會把娃娃包裝得像個寶貝,穿上帶有蕾絲的裙子,戴上繁複的假發,靜靜地擺在屋子的角落,積塵、落灰,直到它的主人賦予它使用的恩賜。惡心之極!肮髒之極!罪惡之極!丁睦在看見這樣地獄一樣的景象的時候,腦海裏就蹦出了這幅畫麵:那些人從大巴上下來,被孩子們所迎接,明明是一副笑摸樣,轉眼間就成了最惡毒的魔鬼,他們輕易地騙取了孩子的信任,一點一點,分批次,帶順序,以年齡為單位,把孩子打磨成這副樣子。不受控製,無法停止,更不能參與,他仿佛是一位旁觀者,眼睜睜地看著玩偶師帶著打量的眼光看著一群群天真爛漫的孩子,他想要阻止,卻無法介入。這些場景讓他喉頭發緊,有一種嘔吐的欲望。反複出現在他眼前的畫麵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可以辨認出每一個孩子的臉。孩子們快樂地蜂擁到車門口,他們卻不知自己正在迎接一群惡魔。“丁哥,丁哥你別把心神全部放在這上麵,丁哥,丁哥!”程溯翔叫了他幾聲,卻沒人應,隻好轉頭看去。隻見丁睦兩頰煞白,嘴唇顫抖,要倒不倒。程溯翔見狀不對,連忙叼著手電筒,把丁睦扶住了,緩緩下蹲,搖晃丁睦幾下,仍然沒有反應。就跟這人已經進入了深睡眠一樣。這地方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