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腳步聲,沒有人影,隻有孩子的聲音。就像是在聽一場沒有後期製作的廣播劇,兩個耳機慢慢切換。聽聲不見人。你猜我手幾把釘……這個問題,他是不是在哪裏聽過?!丁睦突然想到第一次進山的時候,樂樂被魘住的那天晚上。他唱的也是這個兒歌,問的也是這個問題。“嘿嘿嘿嘿……”那孩子笑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捏住了什麽昆蟲的後頸,而他就看著這掙紮的昆蟲無力地扭動、抽搐卻無法逃離,然後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你猜我手幾把釘?”那看不見的聲源緩慢地移動到丁睦的耳邊,輕聲問道。“臥槽丁哥,你聽見了嗎?”程溯翔渾身一抖,“我怎麽感覺這東西在我旁邊啊?!”丁睦咽了咽口水,迴答了和他第一次迴答的答案完全相反的答案:“兩把。”那笑聲一滯,又毫無障礙地問道:“為什麽?”這句話可以聽出和前兩句之間細微的差別來。就像是不同的兩個人在說話,而後麵這個人在努力模仿前麵那個說過話的人。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因為——“這不是我曾經遇見的場景。”丁睦說道。“你沒法從我的經曆裏抓取到,是嗎?你是依靠我的記憶來模擬出這些場景的嗎?”丁睦問道。“啥?”程溯翔不知他在和誰說話,隻能一臉懵逼地問他。“你是誰?”丁睦感覺那壓迫感漸漸遠離,好像逼近他的人正在後退,但沒聽見腳步聲,他也沒法判斷是否是這樣。“丁哥你瘋了嗎?”程溯翔有點驚恐,他真怕丁睦在這出什麽問題——那關毅還不得把他開膛破肚生生撕碎啊?那聲音一直不迴應,留給丁睦的迴答隻有沉默,連笑聲和哭聲都沒有了。一片沉寂。好像從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這種像死一樣的寧靜容易讓人心裏發慌,但丁睦已經沉靜下來了。沒有迴答有時候要比有迴答更能顯示出一些事情,沒有迴答就是最有力的迴答。沒有迴應,就說明,他可能猜對了。第113章 驚不驚喜按丁睦的猜測,他又陷入了一場幻境——或者說,一場夢境。不僅有他,還帶著程溯翔。他沒有證據,隻有猜測。他現在所經曆的,就像第一夜他所經曆的一樣,似夢非夢,隻是為人所操控的一場“夢境”,這個夢境的材料有很多,但是一定是發生過的,或者是他想到過的。比如第一晚的時候,他遇到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關毅。即使他沒有刻意去想——就像現在,他像拜神一樣虔誠地希望關毅的到來,卻沒有任何人出現在他麵前——他當時隻是下意識地想到了:如果關毅在的話,可以怎樣處理。然後,關毅就出現了,穿著和白天一模一樣的衣服,擺出和白天一樣的一副臭臉。可惜隻學了個三分像,學的來皮,學不來骨。他當時滿心都被驚慌占據,幾乎沒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後來仔細迴想,又覺得可笑。那樣的人,怎麽能是誰都可以模仿出來的?也是他昏了頭了,才沒發現假關毅和真關毅的區別。丁睦在上學的時候看見過一句話:夢境其實是對潛意識的投射。這句話他一直記到了現在,沒忘過,就在剛剛,他突然想起來這句話。他潛意識裏希望關毅可以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到來。這意味著什麽,他想他應該有些明白了。但這會遭遇什麽,他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太荒謬了。拋開這種感情的特殊性,隻看時間也會讓人覺得荒謬。什麽人會在和另外一個人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就對那個人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即使,他看見關毅的第一眼就對他產生了一種親切感,這也不能表示他這樣的想法是正確的。這是一種飛蛾撲火一樣的感情。沒有見過亮光的人在見識到太陽的光輝的時候,很容易被那耀眼的光芒刺得頭暈目眩,忘乎所以,然後飛身上前,隻求那一瞬間的光明與溫暖。“等下,丁哥,我好像明白你意思了。”程溯翔摸著下巴,迴憶道:“你曾經聽過這首兒歌,是嗎?然後這個家夥就依靠你的記憶來幻化一切——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他的目的是什麽?把他們拘在這裏,對那個人有什麽好處呢?關毅他在哪裏?這個幻境的範圍有多大?會不會對關毅的活動造成影響?丁睦開始擔心起來。“我沒能想出他的目的。”丁睦說道。安靜的時間在黑夜的作用下顯得尤其漫長,這是一種無聲的折磨。“叩、叩、叩。”敲擊聲響起,這次,聲源不在門外,不在屋內,而是打地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