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這麽死?不會是走過了沒叫他吧。丁睦有點擔心,他摸出手機給張海峰發消息,問:張工,你在不在房間裏,我們去集合了。信號依舊時斷時續,圈圈轉了半天,終於發出去了。娘的,要是在這過一個月,不,半個月都不到,他就得瘋。“起來了。”屋裏終於傳出張海峰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低沉而不協調,好像是一個極力模仿大人說話的小孩用變聲器假裝大人。什麽破比喻,丁睦甩甩頭。他覺得站在人家門口聽不怎麽好,於是敲敲門,衝裏麵喊了聲:“張工,我先去集合了。”“哦,行。”張海峰半天過後才迴應道。丁睦看著走廊上開始出屋的人們,也跟著向食堂門口走過去。先領飯,發早餐的是酒店員工,粗製濫造的製度上印著“萬家燈火大酒店”,這個“大”字讓丁睦覺得這家酒店別的不說,光這心理已經夠膨脹了。那個員工化著妝,搽了粉,一臉煞白,跟鬼似的,嘴唇通紅,吃了死孩子一樣,整體妝容除了讓顧客產生恐懼心理外別無優點,甚至還有點顯老,連化妝最基本的提氣質的優點都沒有。她拿著早餐盤子,一個個按著名單叫人,丁睦記著自己是在前排,沒等她叫就拿走了早餐。他拿著盤子走向座位,總覺得剛才那個女的看他的眼神很兇,再看又沒有兇光了,難不成是錯覺?來吃早餐的仍然有那三個人,長得好看的那個男人坐在最中間,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他。吃飯的時候對著長得好看的人,心情當然舒暢非常,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能配得上他。丁睦吃了兩個包子,包子味道不錯,就是有點鹹,他喝了一碗稀飯之後還覺得渴,於是又多盛了半碗,有人看他盛得少,還勸他多盛一點,反正不要錢,丁睦想想覺得反正又喝不完,盛多了也浪費,於是就沒多盛,半碗喝淨正好不渴。他喝稀飯的時候,張海峰來了,臉色不怎麽好,估計沒起過那麽早,倆眼下邊發青。丁睦禮貌性地招唿了一句,張海峰卻隻點點頭,沒有跟他坐一起,而是獨自坐在角落。丁睦有點尷尬,隨即想通了,又不是多熟,沒必要天天坐一塊。吃了飯,他們在車前集合,徒步上山。顏明月老是有意無意地在他跟前找存在感,丁睦覺得有點煩,隻好耐著性子沒話找話。等到了山上的廟前,他才發現那三個人也跟他們一起上來了,個子最高的就是那個氣勢很強的男人,背了個長盒子,那個黑瘦黑瘦的小姑娘還衝他笑笑,他覺得這丫頭比顏明月可愛多了,哪怕當朋友他都不想找顏明月這種事兒特多還覺得自己特體貼的。顏明月見了他跟那個女孩子“眉來眼去”,麵子有點掛不住,主動問他:“你喜歡那個類型的?”丁睦搖搖頭,他現在沒有結婚的打算,隻想等自己能在市裏付清一套三室的首付再說,奈何公司裏的人閑得發慌硬給他塞相親對象,都吹了仨了。這第四個,估計也得涼。顏明月撇撇嘴,顯然沒相信,也覺察出他不想再聊,索性走開跟別人說話去了,丁睦才鬆了一口氣。這個廟長得很奇怪,袖珍而充滿怪異感,門口不是贔屭,不是麒麟,更不是獅子,而是兩個弓著腰,長抻著頭的鬼,鬼麵雕得很粗糙,頭生二角,呲牙咧嘴,雙眼暴凸,蓬頭垢麵,耳長而豎立臉側,看著有些嚇人,它的氣韻被雕出了七七八八。眾人見了這兩座鬼雕像,臉色都有點怪,有的人居然揚聲說道:“這廟供的該不會都是這種鬼吧?”丁睦望去,說話那人叫林躍,平時在公司就好嘩眾取寵,想不到出了門還不知收斂。林躍說了話,看見大家都迴頭看他,心裏有點得意,不顧導遊發黑的臉色,又說了句:“什麽破廟,我看都是歪門邪道。”“我們進去吧。”導遊沒說什麽,隻是盯著林躍,激得林躍罵了句:“媽的看老子幹什麽?!神經病嗎?”導遊收迴注視的目光,平靜地推開門,向院內恭敬地鞠了一躬後,她迴過頭來,說:“各位向和澤神行個禮就行了,行完禮可以自由參觀,大家注意,這座廟供奉的是當地神,叫和澤神,一定要恭敬,不能口吐汙言,不要高聲喧嘩。”她叮囑完,又走向正殿,在蒲團上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起身默念著什麽。“哎,這裏沒有和尚嗎?”林躍拍了拍導遊的肩。“這裏原來是有的,後來……”導遊還沒有說完,就被林躍一聲“臥槽”打斷了。“這什麽神啊?一男一女?那個女的怎麽不穿衣服?還是個平胸,你看她手雕得跟雞爪子似的。”林躍拉了旁邊的人看,指指點點。那兩個神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白色長發,閉著雙眼,臉上滿是慈悲的笑意,隻有一隻右翼,他摟著另一個與他同高的神,那個神隻披了一半黑色外套,黑色長發,下半身光滑裸露,好似沒有性別。“這麽浪啊,看著也不像是什麽大神啊,嘿嘿嘿嘿,長得還挺好看的,我迴頭得買一幅神像帶迴去對著她擼。”他拉來的那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平時在公司好貪人錢。這倆人一張嘴就是不幹不淨,沒看見導遊越來越恐懼的臉色。導遊跪在蒲團上喃喃自語:“無知凡人,請神莫惱。”他們都沒有聽見,這正殿裏正在響起一陣陣微小的“哢嚓”聲。第6章 死了兩個“哢嚓”聲逐漸變大,導遊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她顫顫巍巍地從蒲團上起來,往後退,恨不得離林躍兩人遠遠的,林躍看她嚇成那樣,覺得好笑,還掏出手機想要偷拍一張。“林躍,林躍……”林躍旁邊的人看到了什麽,臉色發白,扯扯林躍,喊著他的名字,不住地抖。“什麽事兒?”林躍收了手機,一臉不耐煩,眼角卻瞥了一眼神像,隻見那黑色頭發的神像眼睛正朝著他們那兒,他記得神像的眼睛沒看著這邊……正想著,神像卻突然轉了一下頭,衝他們那邊詭異一笑——“啊啊啊啊啊啊啊!!!!!”林躍叫著跑出了正殿,他跑得快,沒有看到後麵的場景:黑色頭發的神像抓住了他的同伴,掃了旁邊驚慌失措的人一眼,眼裏流露出幾分惋惜,然後兩手使力,拔掉了手裏那人的頭顱!鮮血噴了幾米遠,喉頭的血管不斷噴出血液,沾血的碎肉成噴射狀落在地上,附近本來就沒幾個人,現在他們都癱軟在地上,發現沒法出聲,手腳並用,企圖爬出去。丁睦癱坐在地上,緊攥著胸口的護身符,冷汗直冒——那是真的血肉橫飛。和澤神像並不關注他們,嘴巴大張,嘴角撕裂到耳根,把手裏那人撂進了嘴裏。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頭碎裂聲和皮肉的撕扯聲不斷響起,正殿裏有人暈倒在原地。門外聞訊而來的人見了這一幕,有人開始驚叫起來,有人捂嘴不敢出聲,心裏盤旋著一個念頭:這是假的!這是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