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朱雀沒什麽別的意思,諦聽都想替陸征給他頭上來一下。  朱雀這種活了萬萬年的老油條,又是靈獸一族,對待風月之事向來不怎麽避諱,甚至因著風月之事與族中繁衍生息相牽, 算是族中重任,也沒那麽多講究。  隻不過朱雀自由慣了, 千年前才遇上對眼的人,膩歪了幾百年, 這才生了個蛋。  但人間畢竟是人間,諦聽還是提醒了一句:“這裏不是上頭,凡人跟你們也不一樣。”  他幽幽看了朱雀一眼:“說話注意點,別等陸征動手了,才怪我沒提醒你。”  朱雀“嘖”了一聲:“凡人就是麻煩,什麽都講究,這又不是什麽壞事。”  諦聽冷笑:“你以為誰都有你的厚臉皮?什麽事都拿出來說?”  “這怎麽叫厚臉皮呢?”朱雀伸出食指,煞有其事地晃了晃,“這叫情到深處,情不自禁。”  “你沒對象,不懂也不奇怪。”  諦聽:“…………”  全場唯一臉色不變的,反而是被兒子扒拉下衣服的當事人,陸征。  他拎著小蓮燈的腦袋,把它從肩頭抱了下來:“沒受傷。”  都已經被抱在手上了,小燈還朝著陸征肩頭撲:“受傷了!紅紅的!”  “不是傷。”陸征心情倒是不錯。  小蓮燈不解:“那是什麽?”  陸征頓了下,輕笑:“去問你白白。”  溫白很少聽見陸征喊他“白白”,雖然知道這是在和小燈說話,耳朵還是不爭氣地紅了下。  還沒迴神,小燈已經被他另一個爹抱到了他眼前。  溫白:“……”  小燈歪了歪腦袋:“白白!陸征那……”  溫白一把捂住了它的小腦袋:“不是想看煙花嗎?我們去看煙花。”  說完,抱著兒子快步往樓下走。  溫白既沒看周偉和鍾時寧,也沒看諦聽和朱雀,至於陸征,更是沒給一個眼神。  剛開始是走。  後來是快走。  最後變成了跑。  等溫白沒了影子,裏屋的安靜就變成了死寂。  “哦…對對,時間不早了,”周偉敲了敲腕間並不存在的手表,幹巴巴道,“我去看看煙花準備好了沒?”  鍾時寧也拔腿跟在周偉身後:“我也去看看紙人和小朱雀它們。”  陸征這才從樓梯上走下來。  朱雀對著溫白,還難得有點人樣,對著陸征,就不太是人了:“那蟠桃酒再給你帶幾瓶?”  陸征看了他一眼。  朱雀警鈴一作。  每次陸征用這話看他的時候,準沒好事。  果然,朱雀偏頭躲過陸征一道掌風:“陸征你不厚道啊!”  陸征眼皮一撩:“你覺得這是一碼事?”  朱雀忽然慫了,聲音小了點:“那、那多少也算個助興的東西。”  陸征冷笑一聲:“這賬我們現在可以算算。”  說罷,抬步朝他走來。  朱雀往後退了一步:“陸征,不至於吧!我那酒……靠!你他媽又打臉!”  諦聽熟門熟路地下了個結界,阻了裏頭的動靜,麵色如常道:“要打出去打,對了,別去院子裏,院子裏人多,還有陸征你抓緊點時間,等下放煙花了,你兒子還找你。”  走到院子裏的溫白,完全不知道裏頭已經打起來了。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心跳稍微平靜了點。  周偉手裏拿著棉服,從後頭跑出來:“雀羽不帶,羽絨服也不穿,就這麽跑出來,也不怕感冒啊?”  鍾時寧默不作聲把雀羽遞了過來,但眼睛看天看地看雀羽,就是沒看溫白。  周偉這麽一說,溫白才注意到自己沒穿外套。  剛想接過雀羽,伸出手的一瞬間,停住了,最後把羽絨服穿了起來。  朱雀的雀羽什麽威力,溫白是知道的。  平日帶著它,套件薄衛衣可能都有些熱了,更別說今天這領子拉到下巴的外套。  而他脖子上那些印子……衣服又不能脫。  溫白其實知道陸征不是故意的,像他也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在陸征肩頭咬了一口一樣。  說起來,哪怕是現在,溫白對那事的全部記憶,好像也就停留在最開始兩人說話的時候。  說千年前初遇的事,說撿到小燈的事。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影影綽綽的燭火,和燭火中陸征明暗交雜的眼眸。  溫白沒拿雀羽,而是套上了羽絨服,再看看他現在穿在身上的外套,周偉和鍾時寧基本也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雖然他們離得遠,沒看清,但就聽小燈的話,肩頭,紅紅的,還不是受傷。  這天上地下怕是也沒什麽人能在陸老板那種地方留什麽紅印了。  小燈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知道,但是他們不能說。  周偉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倒是溫白懷中的小蓮燈仰著腦袋,先看了看鍾時寧,又看了看周偉,最後視線定在溫白身上:“白白,你們在幹什麽呀,為什麽都不說話啊?”  溫白感覺臉又有些燙起來,有些事小孩子不好聽,他便摸了摸小燈的花瓣:“元元先去找小圓它們。”  “那白白呢?”小蓮燈問。  溫白:“我等會兒過來。”  小蓮燈又看了一圈,沒看到陸征的身影:“那白白等下要把陸征也過來。”  溫白點頭:“好。”  等小燈一飛走,溫白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什麽就說吧。”  剛周偉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神情,他都看到了。  幾秒後。  周偉和鍾時寧同時開了口。  “如果不舒服的話就上樓躺著吧。”  “小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溫白:“……”  周偉心情複雜。  當時他隻是聽諦聽說,小白喝醉了,陸老板帶他上樓睡一下,等解完酒再下來。  所以後來他才給小白發了消息,讓他醒了的話就下樓看煙花。  要是知道情況是這樣,他是死都不會發那條消息的。  他也是現在才想清楚,為什麽諦聽在說了不讓陰差們上樓之後,還特地讓他和鍾時寧看好幾個小的,說不要讓它們亂跑。  當時他還在想,就在這陰司,能亂跑到哪裏去。  原來是這個“亂跑”。  周偉換位思考一下,自己的確是沒什麽眼力見:“這煙花也就那樣,沒什麽特別好看的,樓上也一樣看,要麽你帶著幾個小的上二樓好了,這裏也冷。”  “不冷,挺好的,之前也說好要陪元元它們過年的,”溫白語氣很平靜,但周遭燈火通明的,耳朵上的緋紅壓根沒法藏,他頓了一下,最後道:“……我沒事。”  鍾時寧藏不住話,小心問了一句:“沒打擾到你和老板吧?”  溫白搖頭。  鍾時寧應了兩聲,陰差那邊已經喊他。  “那我先過去幫忙!”鍾時寧說。  鍾時寧一走,隻剩下周偉和溫白兩個。  不知道是不是周偉看起來比他還緊張的緣故,溫白心頭倒平靜了很多。  “好了,時寧走了,想說什麽就說吧。”  周偉抬頭,看了他一眼,長吐了一口氣。  “也沒什麽其他想問的,就小白…你真的想好了是嗎?”  周偉看著溫白怔了下。  “唉,我也不是等著什麽時候才問,也不是……呃,就……”周偉撓了撓頭,又抓了抓耳朵,“就、就想問問。”  周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嘴笨過。  他不是剛知道小白和陸老板在談戀愛,也不是剛知道兩人之間的緣分,更不是非要挑在這種時間,問這種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兩人認認真真搞對象,總有這麽一天。  可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周偉想了很久,總算勉強找到一種能說得過去的心態。  現在的他,可能就像是在婚禮現場底下坐著的、等著聽到新人說出那耳熟能詳的誓詞的親友一樣。  雖然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有沒有誓詞並不能代表什麽,這誓詞也不是說給他聽的,可總能叫人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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