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它是怎麽被下到那人頭壺中的,就該問朱雀了。” 和溫白猜的八九不離十:“如果今天我們沒遇上,這小朱雀就會一直跟著餘齊?” “起碼到破殼前,是這樣。” 溫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他想起陸征以前的話,凡人無論是遇到靈物還是陰物,隻要非凡間的東西,多少都會有影響,或好或壞。 “那會影響餘齊的氣運嗎?”溫白問道。 諦聽在溫熱的蛋上囫圇摸了一把:“會。” 小朱雀嗡鳴了一下。 “喏,”諦聽撥陀螺似的撥了撥蛋,“聽到嗝聲了沒。” 溫白:“……” 溫白:“你是說,這小朱雀把餘齊的氣運吃了?” 諦聽點了點頭:“你以為陸征為什麽要讓它跟餘齊道歉?” 諦聽在蛋上戳了戳:“因為某隻小崽子闖禍了。” 溫白:“!” 他還以為陸征讓這小朱雀道歉是因為它鬧了餘齊,原來是因為它真的闖禍了? “不過這小火雞也是無心的,那小狀元對它應該還不錯,”諦聽慢聲道,“可能連自己吞了什麽東西都不知道,也不嫌硌。” 小火雞…… 溫白:“……” “不是說吞了氣運嗎?”溫白疑惑道。 氣運為什麽會硌? 陸征給了迴答:“不是氣運,是官印。” 溫白:“……” 溫白:“那文曲官印沒了?!” 陸征:“還在,隻是缺了一個角。” “缺了一個角是什麽意思?”溫白忙問。 諦聽解釋道:“就是考狀元的路上,可能得多吃些苦頭。” “運氣不好,就隻能做榜眼探花了。” 溫白:“……” 榜眼、探花,以現在的考試製度算,可能和狀元隻有毫厘之差。 雖然溫白覺得餘齊對這些不會特別在乎,可好好一個小狀元,說沒就沒了。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自然可惜。 陸征心裏清楚溫白挺喜歡人族那小崽子,說:“隻是缺了一角,官印還在,等朱雀來了,讓他自己取出來。” 溫白:“這還能取?” 陸征“嗯”了一聲。 取得出來就取,取不出來……就讓這闖禍崽子的爹再去找文曲蓋一個。 總不能替他養了兒子,還丟了狀元。 諦聽伸了個腰:“你說能把蛋下在那種地方的爹,心會有多大。” 溫白是想不太通。 低頭和懷中的小燈對上視線。 抱緊了些。 反正他是舍不得。 諦聽點了兩下頭:“所以這信沒寫錯,總要讓他吊點心,做事才利落點。” 諦聽的意思,就是即便是嚇唬,也是有理的。 溫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想想又挑不出什麽錯來,於是半信半疑,先看了看諦聽,又轉頭看著陸征。 用眼神問他:真是這樣? 陸征頓了下,點頭:“嗯。” 也幸好謝九章不在,如果在這裏,一定會告訴溫白,有些話,千萬不要信。 就比如現在。 溫白沒經驗,但他再清楚不過。 此類充滿反派氣質的文函他送了沒有百來趟,也有八九十,就沒有一封是超過五句話的。 事後扯得再怎麽天衣無縫,那也是扯。 其實寫得少就隻有三個字嫌麻煩。 老板嫌麻煩,諦聽大人也嫌麻煩。 這次甚至還算好的,雖然簡潔了點,但起碼還有字。 也虧得這小崽子沒破殼,完完整整一個蛋。 要是破殼了,謝九章敢保證,送過去的就不是“你兒子在我手裏”這信了,而是直接把蛋殼掰下來送一塊去。 最終,這紙筒怎麽來的,怎麽被拿了迴去,沒多加一個字,也沒少一個字。 謝九章:“……” 比起陸征來,金蛋顯然更喜歡諦聽身上靈獸的氣息,陸征也懶得替朱雀養兒子,連盒帶蛋扔給了諦聽。 諦聽一走,小胖燈就趴在陸征肩頭,看著他批文件。 看著看著便有些犯困,小花瓣跟著一起一伏。 “你以前教元元的時候,也這樣嗎?”溫白看著這情景,忽然笑了下。 陸征抬起頭:“什麽樣?” 溫白放下手中的書,學著陸征之前的調子:“磨磨性子。” 陸征笑了下:“什麽脾性,什麽教法。” 溫白:“?” “朱雀性屬火,崽子這性子不奇怪。” “如果那天遇上的不是那小孩,而是別人,現在說不定已經熟了。” 溫白“嗯”了聲:“那元元呢?” 陸征一手抱過兒子:“你什麽性子,它就什麽性子。” 溫白聞言一怔。 他還得先知道自己什麽性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 溫白從沒想過這個,一鬆神,手中的書直直掉在地上。 俯身撿起的瞬間,聽見陸征的聲音沉沉傳來。 “它乖,隨你。” 溫白:“……” 於是這一本書,溫白撿了足足一分鍾。 撿起來的時候,耳朵還紅了。 溫白原以為謝九章去一趟朱雀那邊,怎麽得花些時日,誰知道第二天,他正在帶著畫靈在院子裏曬太陽,一聲嘹亮的清鳴聲便在空中傳來。 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響徹整個陰司:“陸征!我兒子呢!” 緊接著,一個被揉得菜幹似的、還帶了幾塊焦黑的紙團子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溫白腳邊。 紙團溫白認不出來了,但上頭的玄印溫白認得。 陸征的玄印。 焦黑的洞旁,還隱約能看出“兒子”兩個字,應該是那綁架信無誤了。 應當氣得不輕。 溫白彎腰,把那紙團撿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起身,一道帶著灼氣的風就在院子裏掃過。 畫靈趕忙幫他擋了擋,動作間還是漏了一些灼氣進來,溫白被撞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最後扶住一旁的石桌,這才堪堪站穩。 一抬頭,一道人影憑空出現在院子裏。 他艱難睜開眼睛。 冬日的天氣,這人卻隻穿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衫,領口那處甚至還敞了一大塊。 不用猜,都能知道這是誰。 溫白朝他微微頷首示意,正猶豫要不要迴去叫一下陸征,這人已經朝他走來。 越走近,眉頭還皺得越深。 皺得溫白有些想跑。 等在溫白麵前站定,這人卻沒開口問什麽,而是左、右、左、右小幅度地擺著頭觀察著溫白,視線一直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似乎要從他身上找些什麽似的。 溫白:“???” “你……” 溫白話還沒說完,這人已經雙手交叉,抱胸而站,開了口。 “你是陸征養的那盞紙燈?” “化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