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著那高中生,宛如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而那學生, 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有些不太自然地撇過頭去。 一時間,屋子裏一陣沉默。 明明這屋子的主人是那高中生,可他卻非常自覺且沒有猶豫地坐在客廳最右側的軟皮沙發上。 林丘坐在左側。 最中間的雙人沙發上,則是鎮著兩位“前輩”。 餘齊坐了好半天,才驟然想起自己“主人”的身份, 起身起得又快又急,差點把他懷裏的人頭壺掀翻在地。 “哦, 我、我去給你們燒點水。” 說完,也不等溫白他們反應, 直接跑到廚房,腳步急得像是後頭有人追似的。 很快,廚房就傳來叮鈴咣當的聲音。 不像是去燒水了,像是去燒廚房了。 大廳三人:“……” “我去看看。” 溫白剛起身,餘齊就從廚房那邊挪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一個不鏽鋼的燒水壺。 水壺在,杯子也在茶幾底下放著,還叮鈴咣當一頓找,顯然是有東西不見了。 他猜了下:“電源線不見了?” 餘齊剛想說的話被眼前這個長相很出眾的…學長搶了先,愣愣點了頭。 “我不太常用。” 溫白走上前,接過那個水壺看了一眼,語氣還帶著笑意:“是沒用過吧。” 壺麵亮得都能照見人影。 被溫白說中,餘齊有些微赧,可許是溫白身上的親和力太強,三兩句話間,他也沒最開始那麽拘謹了。 倒是坐在沙發上的陸征,手肘搭在沙發上,手指微曲半撐著頭,看著不遠處的溫白。 也不是第一次發現這事,可每迴看,都會有不同的新鮮感。 他男朋友好像特別討人……尤其是這些崽子的喜歡。 溫白對孩子本就有耐心,看著餘齊身上熟悉的附中校服就更親切了。 看出了餘齊有些害怕陸征,溫白一邊把人往廚房帶,一邊閑聊:“你平日想喝水的時候,都用什麽?” 他還有些擔心會從這個小狀元口中聽到“我平日不喝水”這種迴答,還好,餘齊的迴答還算正常。 對,還算。 因為他直接快走幾步,走到冰箱旁,一把拉開冰箱,指著那塞滿一冰箱的礦泉水說:“喝這個。” 溫白:“……” 方便是很方便,但…… “不冷嗎?”冬日靠熱水續命的溫白說道。 “還好,”餘齊一板一眼迴答,可能是覺得話說得太幹巴巴了些,又象征性地補了一句,“冰箱我沒插電,不會冷。” “不喜歡喝熱水?” 餘齊搖了搖頭:“……麻煩。” 溫白笑了下。 看著那被當做置物櫃的冰箱:“下次可以試試看,冬天喝著會比冷水舒服。” 在餘齊大致指引下,溫白研究了一下廚房各個櫃子的布局,很快在消毒櫃最裏側的位置,找到了掉在縫隙裏的電源線。 接了水,燒滿一壺,把壺壁燙過一遍後,溫白又從微波爐上頭拿出一小個茶包。 茶包也一樣,完全沒開封。 煮上第二壺,溫白把茶包扔了進去。 “直接煮嗎?”餘齊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泡茶的方式。 “不是,隻是給新水壺去去味。” “哦。”餘齊點點頭。 “泡半個多小時,然後把裏頭的茶葉和水倒掉,以後要用的時候,直接燒水就好。” 茶香飄了滿廚房,聽到最後那句“不麻煩”,餘齊才知道原來這人找這些東西,不是為了燒水喝的,隻是想給這水壺“開開新”,因為他……嫌麻煩。 水壺往外冒著熱氣,從壺口和蓋不太嚴實的壺蓋四周往外溢著,由疾向緩,最後貼在冰涼的窗戶上,凝成水珠滑下來。 熱氣一蒸,廚房難得多了點生活氣息。 廚房其實並不空蕩,大到微波爐、鍋、電飯煲,小到一些碗筷,應有盡有,隻是都沒什麽使用過的痕跡。 “都沒開過火嗎?平常吃飯都怎麽解決的?”溫白好奇道。 餘齊:“學校有食堂,周末迴家也隻能住一個晚上,基本不用。” “還是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中午迴校?” “嗯。” 從溫白讀書時候起,附中高三就這個作息,想不到他都大學畢業,還是這樣。 說到熟悉的話題,再加上廚房氤氳的熱氣,餘齊最後一點緊張感都融在了那點茶香裏。 他忽然說了一句:“學長,你是做那方麵的工作的嗎?” “哪方麵?” “就神神鬼鬼之類的。” 溫白沒答,隻問:“你信這些嗎?” “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溫白靠在比他腰際稍低一些的廚台上,還有些驚訝:“這麽說,這是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餘齊:“嗯。” 果然是被文曲選中的“天選之子”,溫白覺得如果他在這個年紀,遇到這種事,可能遠不會有這孩子這麽淡定。 “那你是怎麽撿到它的?” 餘齊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那天我晚自習結束迴家,經過小區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孩子坐在地上哭,旁邊沒有大人看著,我以為是哪家小孩子一個人跑出來了,就想過去看看,然後一過去,就看到了它。” 溫白往客廳看了一眼:“它去嚇唬小孩子了?” “沒有,”餘齊說,“那小孩子哭好像是因為這人頭壺長得太嚇人了。” 溫白:“……” 當時餘齊根本沒想到這東西是從博物館自己“跑”出來的,看那破破爛爛的樣子,還以為是垃圾。 本來想丟到垃圾桶裏,可又怕它被其他垃圾壓壞,碎了再弄傷別人,就想去保安室找個東西隨便包一包,結果就一轉身的功夫,那壺就不見了。 他雖然奇怪,卻也沒太在意,便迴了家。 可他迴到家沒多久,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推開門一看,一個人頭壺直挺挺立在門口。 說不人是假的,可他以為隻是“人”的惡作劇,直到那人頭壺開口說話。 餘齊差點把壺砸地上。 然後人頭壺就開始嗚哇嗚哇哭。 很兇,卻也很能哭。 硬生生把餘齊的恐懼給哭沒了,開始一壺一壺給它倒眼淚。 然後餘齊知道了這壺不是它的本體,它隻是被“下”在了這個壺中,暫時離不開這壺。 為什麽小妖怪說的是“下”,餘齊也不知道。 “之前你們過來的時候,我本來是想帶著那壺去一趟博物館的。”然後開門就撞上了溫白和陸征。 見溫白和陸征的視線在壺上掃過,便折了迴去。 不是怕他們看出什麽,實際上,餘齊也不覺得會有人跟他一樣運氣不好,被小妖怪纏上。 所以當知道之前那兩個人能聽見小妖怪說話的時候,直接把人領進了門。 餘齊小心翼翼往客廳看了一眼:“學長,那兩位……” 餘齊沒跟這些“特殊工作者”打過交道,想了半天,想出一個“大師”:“那兩位大師是來收妖的嗎?” 溫白被這一句“大師”逗笑,他“唔”了一聲:“不是專業收妖的,但可以幫你把那壺帶走。” “那太好了。”餘齊長鬆一口氣。 “它很鬧嗎?”溫白看他眼下兩團青黑。 “鬧還好,隻不過一直嚷著要跟我一起去上學,前兩天還把我書包裏的試卷全塞到了冰箱裏,自己躲了進去。” 然後書包鼓成了籃球大的一團。 溫白:“……” “要是學長你們沒來,我也準備請兩天假,帶它去博物館看看。” 幸好來得早,溫白心說。 附中的學習強度他是知道的,請兩天假迴去試卷能堆成山。 雖然有文曲的官印在,狀元應該跑不了,可兩天落下的進度不知道要花幾天才能補迴來。 學習要緊。 該從餘齊口中知道的,溫白基本都知道了,剩下的隻能問陸征。 迴到客廳,溫白坐在沙發上,簡單把事說了下。 人頭壺之前被陸征定在了茶幾上,現在見餘齊迴來了,立刻跳進了餘齊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