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光雖然在燕危身後衝出來,速度卻比燕危快上不少,不過瞬間便拉起燕危的手往前跑。 身後,那斷了一半脖頸的鬼怪轉過身子,看向他們,追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看似緩步地往前挪動著,實則眨眼間便近在咫尺。 而他們臥鋪間的拉門卻在這一刻猛地再度拉上了。 林情和曹群還沒出來!! 燕危腳步一頓,在晏明光的拖拽下,隻聽門內林情淡然平穩的聲音傳來:“跑!不用管我!” 身後,那鬼怪抬起的青白的手已然要抓上燕危的後頸。 他縱然有月輪,卻沒有感知力,無法使用月輪的功能。傳奇道具在這一刻隻能抵消攻擊,拿出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千鈞一發之際,燕危知曉他不能迴頭。 他腦海中閃過方才發生的一切,喊道:“林情,人數!!人數!!我們今晚的人數不對!!” 林情沒有迴答。 燕危和晏明光已然跑過十一號車廂與十二號車廂的連接處,十二號車廂第一間臥鋪間的門正大剌剌地敞開著,裏頭空無一人。那本該是月芒兩個玩家的住所,可趙景臣誤以為今晚這件臥鋪間會出事,偷了曹群的門卡,帶著月芒的另一個玩家何棟去十一號車廂的第一個臥鋪間居住,自然空下了這間。 其餘的臥鋪間,本就無人打開,房門緊鎖著。或者裏頭住著人,此刻恨不得躲在裏麵,絕無可能打開。 隻有這一間。 燕危雙眸驟然一亮。 鬼怪隻要對一人動手就好,這才第二晚,不太可能連續殺三四個人。所以他和晏明光之中,有一人要是藏起來,勢必能躲過一劫。 他喘著氣,感受著身後立刻逼近的森寒,剛想把晏明光推進去,被男人抓住的手腕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扯——這人居然和他抱有一樣的想法! 電光石火間,晏明光將燕危推進了12號車廂的第一個臥鋪間,猛地拉上了拉門。 對方的力道比他大得多,一個轉瞬間的舉動,燕危跌在了臥鋪間的小走道上,被晏明光瞬間關上的拉門將他和晏明光隔絕在了門裏門外。 拉門一合上,外頭便傳來響動,像是什麽東西猛然撞到門上的聲音。那鬼怪似乎已然近了晏明光的身,一人一鬼就在門外糾纏著,傳來沉悶的拉扯聲。 列車臥鋪間的拉門有一個折點,需要往外推開才能拉開。 燕危推著門,卻發現門外巨大的重量抵著,全然推不開。晏明光和鬼怪之間的聲響透過這扇門傳進來,瞬間點炸了他的神經。 他高喊:“晏明光,讓我出去!!我的不死狀態隻要兩分鍾了——” 又是一聲悶響。 燕危似乎聽見了鬼怪磨牙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尖利的指尖擦過金屬,發出“滋啦”“滋啦”刺耳的聲調。他用不了感知力,門內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糾纏的聲音仿佛尖刺一般刺入他的腦海。 他使勁推著門,“晏明光!!!” 燕危的手緊緊地按在門上,金屬冰涼的觸感從皮膚表麵延伸,他的手已然冷的有些僵硬。和他額頭和後背卻沁滿了冷汗,麵色慘敗,一瞬間仿佛身體裏所有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門縫之下,濃稠的血液緩緩流入,浸染了燕危半跪著地的膝蓋,他一時之間無法分清是鬼怪身上流淌而下的,還是來自於晏明光的。 這一瞬間,他的嗓子都啞了半度:“……晏明光!!” 燕危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難得感受到恐懼的情緒,此刻侵襲而來,理智完全無處安放。 幾秒的時間不過片刻,燕危想要鎮定,腦海中冒出的唯一想法卻是——如果晏明光死在了這裏,他還會想繼續嗎? 不會了。 晏明光遠遠比他的理想和目標重要得多。 他們一起在副本中生死相依過,也在滿是鬼怪的溫泉裏擁吻過,甚至一起走過了遍布荊棘的頂層副本。晏明光於他而言,不僅僅在於契合的靈魂,也在於這人是無人能跟上他的步伐之時,身邊唯一一個不動的浮萍,也是印證著他活著、他存在的意義。 正如他當時所說。 明光如晝。 燕危的手死死地抵著門,所有的指節都在用力,指尖的肌膚依然在門把磨砂的質感上磨出了些微的血。他右側手臂的衣袖已然被鮮血浸濕,方才被鬼怪利爪抓破的地方淌著血,在肌肉緊繃的力道之下,更是火辣辣的疼。、 晏明光那邊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不斷傳來悶悶的聲響。 離不死狀態開啟還有三十幾秒。 燕危看也沒看傷口一眼,在一片烏黑之中,驟然起身,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刀。 他抓著上鋪的邊沿,躍至下鋪,踩著下鋪的床板,一手抓著上鋪的欄杆,一手拿著匕首刺進高處的門縫,打算從高處撬開這扇門。 驟然。 外頭的動靜在這一刻消散於無,清冷而微微低啞的聲線透過門縫,裹著空氣中的鐵鏽味和血腥味,卻仍然如挺立的雪意。 “坐好,等我開門。” 燕危動作一頓。 前頭的車廂裏,林情的喊聲穿過了兩扇門:“沒事了,那些鬼玩意兒走了。” 林情和晏明光的話語都十分平穩,不似方才一般急切。 清脆的一聲“鐺——”,匕首從燕危手中滑落,徑直掉到了地上。 燕危渾身一鬆,從床板上跳了下來。他的小腿處和膝蓋處已然浸滿了鮮血,手臂和指尖也破了皮,可他的潔癖這一刻難得沒有發作。 他彎腰,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那把掉到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以免晏明光進門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