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乘務員居住的車廂的下兩節,再往前走兩節車廂,便是乘務員的房間,隨後是餐車廂。 趙景臣也發現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的消失。他腳步放緩,說:“我們走了四十幾個車廂了吧?往前看還是一樣的深不見底,這輛列車沒有盡頭……” “萬一是障眼法呢?”何棟說,“這種手法也不算少見。可能下一個車廂就是車頭,隻是鬼怪給我們造成了視覺上的幻覺,為的就是我們不往下走。我們剛才被髒東西盯上也解釋得通,就是為了讓我們趕緊迴來。” 趙景臣往前走著,搖了搖頭:“那個東西是我們在說列車沒有盡頭的時候出現的,是警示。今天往前走的不隻有我們,我現在明白為什麽他們都迴頭了。” “這一定有什麽問題——” 趙景臣話語一頓。 他們已經走到了餐車廂和乘務員居住車廂之後的第一節硬座車廂,燕危的身影闖進他的視線。 燕危身側站著晏明光,兩人在一排座椅上細細觀察著,顯然是在尋找線索。林情破天荒的沒有和這兩人一起行動,也不知去了哪裏。 趙景臣和何棟一走到這個車廂,燕危也察覺到了他們的靠近,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過來。 和對方視線相交的那一刻,趙景臣笑了。 白日裏他浪費了一些時間洗掉身上的髒汙,衛衣外套當時已經撕碎了,他此刻完全換了一套。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和之前一樣,用帽子遮擋住大半的麵容。他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這張精致好看的臉——為的就是當時燕危看到他臉的反應。 果不其然,這一次,燕危也同樣露出了厭惡與憤怒的神情。 “你們找到了什麽?” 燕危盯著他的臉,冷冷道:“找到什麽,和你有什麽關係?” 趙景臣緩步走上前,聳了聳肩,“玩家又不是競爭關係,分享線索,互利啊。” “不必,”燕危不再看他,轉過身再度搜尋著這一處,“我看到你這張臉就惡心。” “不是應該懷念嗎?周甜和你們關係不錯啊……” 晏明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燕危不再理他。 趙景臣走過狹窄的過道,路過燕危的時候,燕危十分嫌惡地往座椅裏頭挪了挪,絲毫不想和趙景臣有任何觸碰。 驟然,他停下腳步。 身後,何棟不解道:“怎麽不走了?” 趙景臣看了一眼燕危。他想起早晨的時候,他被兩麵鏡子逼得狼狽至極,險些喪命,還損失了一直以來傍身的傳奇道具。而當時,他一直沒看在眼裏的燕危卻仍然一身幹淨整潔地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趙景臣眼神一暗,那本來在周甜臉上總是維持著甜美笑容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下。他心中陰暗滋生,忍不住想看到燕危失態。 他說:“燕危,你知道我為什麽換這張臉嗎?” 燕危動作一頓。 “不知道周甜有沒有和你提過,嚴格來說我和她在一起過——不過是另一張臉的時候。當時為了去低層副本拿一個道具,我換了個身份,連續降了好多層好多層,碰巧認識了她。我挺喜歡她那張臉,就和她在一起了。後來在一個副本裏拿到了那個道具,我就換張臉迴到高層。她……應該以為我死在那個副本裏了吧?” 燕危正彎著腰裝模作樣地看著座椅下方,抓著座椅靠背的手緊了緊。 他沒有說話,可指尖兩側已然因為太過用力而由紅到白。 趙景臣得意地笑著走遠了。 晏明光微微俯身,寬大的手掌在燕危的背上緩緩滑過,仿若撫摸著渾身戒備的貓咪。男人的聲音沒有潤上任何偏頗的情緒,像是一錘定音的審判:“他活不到明天。” 燕危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他耳朵微動,就算沒有感知力也比一般人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前方車廂的動靜。 那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卻在不遠處驟然停止——他們應當已經走到了餐車廂的尾部。列車的噪聲中,似乎還摻雜著何棟短促的驚唿。 燕危輕笑一聲,說:“他活不到明天。” - 傍晚的時候,丁笑和許妙妙從後方車廂迴來了。 丁笑麵色蒼白,直接迴了臥鋪間休息,許妙妙和燕危在臥鋪車廂的走廊上碰了頭。 “丁姐剛才一下子用了四個道具,”許妙妙的表情也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心有餘悸,“我們這次往後走,走的比往前走的時候要深的多,一直沒有走到底,反而遇到了一個鬼怪。丁姐足足消耗了四個道具我們才平安迴來的。” 燕危雙眸閃過思慮之色,說:“我和丁笑在前麵的硬座車廂,也遇到了髒東西,但是我們往迴走之後,那個東西並沒有對我們動手。怎麽會一下子消耗掉四個道具?往後走難道有異常?” 燕危雖然不清楚丁笑現在是什麽水平,但從其他玩家對丁笑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丁笑現在的實力和林情應當沒差。 能讓丁笑險象環生,這後頭得多危險? 許妙妙說:“不,沒有異常。往列車的後麵走,先是和我們這邊差不多的臥鋪車廂,走了大概十幾個,就又是硬座車廂。硬座車廂我們走了足足幾十個,還是和往前走一樣,看不見尾,瞧不見頭。丁姐覺得這樣是在做無用功,算好了迴程的時間繼續往前走,後來我們就感受到了髒東西的凝視——但是丁姐當時並沒有迴頭。” “我們繼續往下走,那個髒東西就開始攻擊我們,這才變成現在這樣。但也不算一無所獲,那些髒東西好像並沒有多難對付,不是那種出手必死的攻擊,如果我們所有人一起往前走,準備充足,起碼是能走出幾百甚至上千個車廂的——如果有這麽多個的話。” 燕危明白了:“但這個嚐試很沒有必要,且幾乎等於送死,因為走了那麽遠,走不迴來也是死。列車沒有盡頭,走那麽遠說不定還是什麽都沒有。” “是。” “天快黑了,先讓丁笑好好休息。被牽扯上的幾個臥鋪間都沒有你們,今晚你們那邊應該不會有事。” “但是你……” “不用擔心我們,小黑板上的床號和我無關。” 許妙妙挑眉,沒問什麽,顯然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妙。她說:“那我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