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背靠著樹幹,不停的灌酒,酒氣上湧,眼角竟然澀出一行眼淚,當年的熟人都死了,隻有他本該死的人還活著受罪。


    蒼涼的笑聲流露出難言的苦澀,將空了的酒壺扔到一旁,抹去唇邊的酒漬,“你弟弟在太平盛世能做個守城之主,眼下他敵不過靜北侯蕭越,還有……蕭陽,甚至他連自己的媳婦趙秀兒都比不上。你說說,你當年是什麽眼神把他看作繼承人?”


    他斷然沒想到,最先發現自己身份的人竟然是趙皇後!


    而趙皇後不談威脅,隻說合作,逼得他不得不把趙秀兒和顧衍的私情隱藏下來。


    他的笑聲漸漸露出些許的輕快,仿佛在嘲笑頭頂上綠油油的楚帝,不提顧衍是蕭陽的嶽父,對安樂王又同兒子似的,本心上他樂得看楚帝笑話。


    既然答應英宗不傷害他的至親,他卻無法忘記楚帝登基後對先帝的人做過什麽,把一個好好的江山禍害得四分五裂,倘若沒有英宗提前布局的蕭家,北地現在許是還亂著呢。


    明明隻能做王爺的人坐在龍椅上,而本該做皇帝的人卻……他雙眸炯炯有神,搖搖晃晃的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你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端看蕭陽如何選擇,不知他同趙秀兒誰勝誰負。”


    說到最後已有了幾分的落寞,他輕輕揉了揉眼睛,本以為蕭陽會成為主宰天下的那人,沒料到突然殺出個趙秀兒,一屆女子竟心思縝密,手段豐富,倘若她全心輔佐楚帝,楚帝未必沒有同蕭陽一戰的本錢,可惜這女人聰明絕頂,野心大得很。


    在開滿野花的山坡上豎立著一座無名的墳塋,沒有墓碑,沒有招魂幡,除了個墳墓包,幾乎一無所有,宛若是一座孤魂野鬼的墳墓。


    蕭爺抬頭看了看那處墳墓,慢慢轉身向迴走。


    守在外圍的蕭家死士悄無聲息的跟上他,喝夠了酒,他自然是要及時行樂的,朝廷大事,蕭家紛爭,他不願意管,也管不了。


    他還欠著蕭老二一份人情,在蕭越有性命之危時,救下蕭越。


    人情債,是最難還的,下輩子他絕對不要再欠人情債,寧可當日被英宗五馬分屍也不願再被英宗‘算計’了。


    他當初怎麽就那麽天真的以為英宗是好人?!


    禦書房中,楚帝單獨召見靜北侯,同紀太後見麵後,楚帝邁進禦書房時,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蕭越大大方方的坐在禦書房中,佯裝謹慎恭敬,實則很隨意的品茶,端詳著禦書房的布置。


    楚帝發覺書案上的奏折被移動過,這些承奏上來的折子其實蕭越都是見過的,特意在禦書房中翻看隻有皇帝能動的折子,這是在給他警告?


    蕭越打量器皿的目光令楚帝想到是不是想著何時能取代自己?


    同蕭越合謀算計蕭陽,是不是做錯了?


    蕭陽冷傲且目下無塵,對楚帝也說不上恭敬,但楚帝隱隱有點明白,蕭陽不屑動他的東西,也不會在他活著的時候就做下謀反的事來。


    蕭陽應該比蕭越記得蕭家祖上立下的誓言。


    隻是蕭越主動謀求同他合作,他也著實被油鹽不進的蕭陽弄得暗自神傷,想著借此機會也許蕭家會打亂,這才答應和蕭越的要求,為表合作的決心,蕭越也幫著楚帝穩固了皇宮,五城兵馬司也有兩三個人忠誠於楚帝的人。


    “陛下。”


    蕭越草率的行禮,著實無法掩飾他眼底的輕蔑之色,本想著楚帝當了這些年皇帝,總有點底牌,今日在金鑾殿上,被蕭爺逼得顏麵盡失,他對楚帝的敬畏頓時降到最低,後悔同無能的楚帝合作了。


    楚帝拳頭握緊,臉上帶笑,“讓靜北侯久等了,母後最疼安樂王,聽說他即將選妃,便拉著朕多說了幾句。”


    “無妨。”蕭越隨意的擺了擺手,重新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水,說道:“不知陛下叫臣過來,可是一切都準備妥當?”


    楚帝沉默一瞬,斟酌試探的問道:“此事暫且不談,靜北侯可知蕭爺的真實身份?”


    蕭越微微挑起眉梢,“他是我蕭家的長輩。”


    “朕偶然發覺他有點麵熟,便想問一問侯爺,他是不是在皇兄身邊出現過。”


    楚帝盯著蕭越,從他俊朗硬氣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灑然一笑:“是朕多心了,總想著他倘若是皇兄的人,定會知道一些隱秘的事兒。”


    “陛下的確是多心了,先帝的事,我蕭家本就知道不少。”


    蕭越自在隨意,時常受挫於小叔,但在楚帝和外人麵前,沒誰能讓蕭越服軟。


    “母後敦促朕盡快冊立太子,靜北侯意下如何?”


    “冊立太子?!”


    蕭越稍稍一愣,明白這是楚帝對安樂王成親做出的應對之策,笑道:“隻要朝臣不反對,臣自然沒意見。”


    冊不冊太子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多個太子還能阻止他的野心了?


    朝廷上可不僅僅有蕭家的勢力,蕭越直接表明態度,蕭家會在冊太子事上袖手旁觀,楚帝有本事讓朝臣讚同,那就冊太子。


    楚帝有幾分沮喪,連同蕭家談條件的機會都沒有,低聲說道:“靜北侯,該布置的,朕已經按照提前商量好的布置下去,朕擔心燕王輕易不會服軟啊。”


    “陛下隻要臣的要求去做就行,剩下的交給臣來處置。”


    蕭越眉目中流露出些許自信,話雖然不客氣,讓楚帝有點心塞,但還是對勝利多了一份信心,畢竟蕭越謀劃了這麽久,連親生的女兒都舍得嫁給一個‘太監’,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和代價,怎麽可能失敗。


    楚帝道:“朕等著蕭卿的好消息。”


    “臣告退。”


    蕭越起身離去。


    楚帝端著茶盞半晌,猛然發泄般扔到地上,額頭青筋暴起,“逆臣,逆臣!”


    迴侯府的馬車裏,顧明暖靠著蕭陽的肩頭,同他十指相扣,低聲道:“我估摸著他們要動手了。”


    蕭陽捏了捏她的指腹,輕嗯了一聲,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興趣,“你不覺得一潭死水的京城很沒意思?宦海爭鋒,實力為尊。”


    他一向是劍不出鞘則以,出鞘必驚天動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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