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楚帝是不在意這些事情的,他不承認,就算當日皇兄果真有皇子送出宮外,又能如何?蕭家會為不知從哪冒出的皇子撐腰不成?


    今日蕭爺的一番說辭,是不是再表明蕭家的態度?


    這些事楚帝不得不深想,好在蕭越對安樂王沒有太多的關注,對先帝也隻是口中恭敬而已。蕭陽教導安樂王怕還是看在其嶽父顧衍的麵子上,以蕭陽那般驕傲的人,連親侄子蕭越都容不下,又怎麽會主動輔佐安樂王。


    楚帝更關心得是蕭爺的身份!


    “母後,您好好想一想,當年我們有沒有……殘留下的人?”


    先帝過世後,除了當時主動退出朝堂京城的蕭老侯爺外,先帝的親信以及扶持起來的重臣陸陸續續或是貶謫,或是消失。


    畏懼楚帝的狠辣手段,朝廷上不再有任何人懷疑他弑兄奪位,不過勳貴武將心裏對楚帝還是抵觸的,楚帝也無法全然相信他們,因此才會有楚帝親征北伐的慘敗。


    將帥不和打不了勝仗,君臣相互猜忌懷疑,楚帝又一意孤行,他兵敗被俘也不奇怪了,隻是他那一戰打沒了英宗積攢下的家底,使之皇權旁落,養出了蕭家這樣的權臣!


    紀太後為封口,後宮中無聲無息消失的人更多,其中大部分侍奉過英宗的妃嬪,女官以及宮女內侍被逼為先帝殉葬。


    原本英宗在位時已經廢除殉葬製度的,可紀太後想著越過孫子扶小兒子登基,隻能用殉葬滅掉先帝的人。


    “哪裏還有留下的人?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紀太後麵色略顯蒼白,精力不濟,最近一段日子她時常夢見大兒子來看望自己,原本是很高興的事,可長子默然和仇恨的目光讓她很是不好受。


    她的確有私心,也偏疼小兒子,國賴長君,英宗的皇子年歲最大的不過七八歲,怎能把朝政教到孩子手上?


    “皇帝不必疑心蕭爺的身份,該死的都死了,即便有僥幸逃脫也不會去蕭家……”


    紀太後望著暴躁又多疑的小兒子,不由得想到驚才絕豔的長子,長子無論何時都很冷靜,從不讓她擔心,她能從坐到太後的位置,還是長子登上皇帝位置後冊封而來的。


    可惜長子太過冷靜睿智,根本不讓她插足朝廷,連國戚紀家都不肯提攜照顧,隻讓她在慈寧宮容養,她又豈會甘心?


    大事管不了,她為自己娘家和親族謀劃點好處還不成?


    紀家在先帝手中過得很憋屈,楚帝登基後,紀家才重新富貴尊榮起來,後來紀太後在薑氏的幫助下守住京城,又采納薑氏的建議以金銀等貴重物品換迴楚帝,楚帝為表孝心,甚至準許有一支聽命紀太後的衛軍常住皇宮。


    楚帝雖然沒有英宗厲害,但卻比長子孝順得多。


    紀太後起身拽住不停踱步的楚帝,讓他重新坐下來,慈愛一般的輕撫他的額頭,低聲道:“就算蕭爺是你皇兄的舊臣又能怎樣?你才是國朝的皇帝,又不是沒有皇子,我看七皇子他們就很不錯,你不如早早冊立太子,也好穩一穩人心。”


    冊太子?!


    楚帝有一絲的異動,猶豫半晌才道:“皇後還在寺廟裏清修,如今長成的皇子都又生母,冊七皇子為太子的話,他生母有該如何封賞?朕不打算再廢後了。”


    況且他對秀兒很有感情,對後宮其她女子都不一樣的。


    “先冊太子,生母封個皇貴妃不就是了?秀兒一貫懂事,又事事以你為主,她不會計較這些的,先冊太子站住了位置,以後她若能生下一兒半女的,咱們再看看那孩子的資質。”


    紀太後明白楚帝並非對趙秀兒有多深情,隻是需要一個說服他的理由。


    “皇帝啊,還是應該以國事為重,您也不年輕了,你皇兄,你父皇都是染了疾病去的,倘若你皇兄當年立了太子,皇位未必就能落在你頭上。”


    “母後,容兒子再想一想。”


    “皇兒若不好同皇後開口,這個惡人哀家做。”紀太後得了七皇子的好處,自然會盡力把七皇子扶上太子的寶座。


    七皇子已經保證過,隻要他做太子,紀家的地位還會提高,而紀太後的地位也不會改變。


    “明日哀家就去寺廟裏看看皇後,順便把此事同她提一提。”


    “千萬別勉強了她。”


    楚帝有幾分認命,又幾分感傷,“冊立太子既是朕的家事,也是國事,朕還需要同朝臣通通氣。”


    言下之意,冊太子這件事可不是他說定就能定下來的,當皇帝當成這樣,他自然不好意思去祭拜先帝英宗了。


    當初英宗在世時,一言九鼎,蕭老侯爺等世家大族沒一個敢反對英宗。


    紀太後點點頭,“你舅舅會主動上奏折,先試探一下朝廷上的風聲,皇帝,冊太子是重中之重,關係到祖宗基業,倘若有人反對,不防先退讓半步,先把正統定下來,省得將來便宜了外人!有了太子,誰想謀反都得掂量掂量。”


    “母後說得是。”


    楚帝苦笑的搖頭,紀太後還是太短視,蕭家有謀反的心還在意名聲?


    “朕也該去見見靜北侯,母後若想起什麽事,盡快讓人通知朕。”


    紀太後送楚帝離開,似突然想起了什麽,雙腿一軟,差一點把攙扶著她的人拽了個踉蹌。


    她臉色蒼白如紙,目光渙散,喃喃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娘娘,太後娘娘。”


    “怎麽都不可能是他的,他早就死了,骨頭都燒成了灰,哀家的皇兒怎麽會騙我?皇兒也是怨他的。”


    紀太後靠在宮婢的身上,骨感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挫骨揚灰,明明已經把他挫骨揚灰了。哀家不信哀家的兒子心胸寬宏大量,為一個要他性命的仇人,欺騙他的親生母親!”


    幾株濃密的槐樹下,斑駁的樹蔭遮擋住陽光的熾熱,樹幹上靠著一個提著酒瓶子的人,臉上依然扣著麵具,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酒,睜著微醉的眼睛,“你的弟弟不聰明,你親娘是個蠢貨,兒子……兒子也是傻,你說,這是不是你的報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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