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殺毫無察覺一般轉過頭來,桃花眼彎著,眸光瀲灩:“你來了。”獨孤被這笑容恍了一下, 突然意識到,一殺的眼睛,竟跟於淵的有些相似,難怪每次一被這雙眼睛盯上, 總覺得心跳快得有點不受控製。“淩九卿?”獨孤還惦記著被異獸圍攻的隊友,沒時間跟對方打啞謎,直接掀了底牌。“猜到的?”一殺眼裏有些愉悅:“到底是騙了我三個世界的玩家。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叫我一殺。雖然本質是一體的, 但我不希望你將我們混為一談。”“一殺先生。”獨從善如流地改口。“乖了。”一殺短促地笑了一聲,手撐著邊沿翻過身來, 麵向獨孤, 仰頭看他,這個角度讓一殺顯得柔弱無害:“聊聊吧, 你是來救人的?如果你非常想救那些玩家, 我不是不可以讓步, 我不是那種以殺人為樂的惡魔,甚至遊戲的勝敗我也並不在意,活著很無聊, 但你很有趣。明白我的意思麽?”獨孤聽懂了,對方這是在暗示自己,隻要乖乖把自己賣給他,這一局可以放水。條件很誘人,可惜惡魔在獨孤這裏沒有信用,他也不打算拿自己做籌碼,去普度眾生。獨孤笑著搖頭:“一殺先生也太抬舉我了,實際上我不過是個普通的玩家而已。”一殺輕笑,嘴角上揚的線條鋒利又漂亮:“普通的惡魔血脈玩家?”惡魔血脈是獨孤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不像公之於眾的東西。獨孤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把蓋著玫瑰烙印的右手往後藏了藏,盡管現在它隻是不可見狀態。隨即,獨孤想到,一殺能猜出自己的惡魔血脈應該靠的是前三個世界的記憶。他能隨意變化惡魔的形態,又能使用“禍心”這一惡魔專屬技能,且確定身份是玩家。把這三者聯係起來,不難得出惡魔血脈這一結論。盡管結論有點匪夷所思。“也不過是一個血脈而已。”獨孤佯裝不在意的樣子。一殺一眼看出了獨孤的心虛:“你若真的不在乎,不如現在變成惡魔去給你的小情人看看,做得到的話,我立刻帶著我的人離開。”“我會告訴他的,隻是不是現在。”獨孤指甲在手心摳弄兩下,轉移話題:“一殺先生不是說有事和我談嗎?”一殺一條長腿搭到膝蓋上,姿態悠閑:“倒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我隻是好奇而已,你前三個世界都攻略了我,這個世界怎麽不繼續攻略了?”獨孤:“並非我不想攻略,隻是沒有找到適當的機會。另外,禍心講究的是出其不意,一殺先生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技能,再對您使用也必定沒有效果,我何必白費力氣。”一殺起身靠近獨孤,他個子很高,和獨孤說話時,微微俯身,臉湊得很近,耳語般呢喃著:“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一定是白費力氣,我可是很中意你呢。”獨孤平白生出中被人調戲的局促感,如果對象是於淵,他會害羞,但對象是惡魔,他就隻剩下惱怒了。獨孤伸手用力抵住一殺胸口,指尖變成利爪的形狀,語氣嚴厲:“一殺先生說笑了,惡魔和玩家之間,除了你死我活哪還有第二種可能?”“真是絕情呢,我記憶裏,你我之間的關係可不是這樣。”一殺寸步不讓,眼裏透出幾分玩味:“你喜歡那個人類?”獨孤偏過頭:“是又如何?”“有多喜歡?好感度,八十,九十,九十五,還是一百?”一殺問:“那他對你呢,你不好奇他對你到底有多少感情麽?明明隻要在遊戲裏跟他說一句‘我喜歡你’就能知道。不想試試嗎?”獨孤:“技能是為了遊戲準備的。”“可是這一局你還沒用過技能吧?留著不也是浪費?我沒猜錯的話,中級禍心應該可以同時攻略兩個目標了,試一次又沒有多少損失,你說呢?”一殺的聲音充滿蠱惑的味道。獨孤:“您對我的技能倒是很了解。不過不勞費心了,真正的喜歡,用心感受就會明白,不需要這種東西來量化。”“嘖嘖嘖,你這麽說,我可是要傷心了,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現在說你和別人是真愛,你在意他到連用技能來試一試他,都覺得那是對你們感情的玷汙。你可真是夠不公平的,那麽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麽呢?”一殺明明是笑著,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像是在深處醞釀著洶湧的風暴。獨孤被盯得不自在,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辯解道:“你是惡魔,我是玩家。我們之間,本就不可能有什麽。惡魔殺戮折磨玩家,和我騙你,不過都是想要活下去的一點手段罷了,本沒有對錯可言。”一殺眨眨眼睛:“是麽?隻是陣營問題嗎?那,如果你不是玩家了,你會愛我嗎?”獨孤一語雙關地迴答:“不存在這種可能。”我不會是惡魔,也不會愛你。“再說一次喜歡我吧。”一殺把手插進口袋:“再說一次喜歡我,這局遊戲我帶著惡魔退出。”“當真?”獨孤對這個請求有些意外,又產生出一些異樣的情緒。淩九卿不會真的還喜歡他吧?在被騙了整整三個世界之後?現在他是在用這句話試探自己嗎?如果自己可以無所謂的說出來,恰恰說明了,自己對對方的不在乎。明明是告白的話,卻像是分手詞一樣,想想倒也是諷刺。不過說說又不虧,就算被騙了,也不能損失什麽。獨孤的良心有點痛,但是和隊友的命相比,良心這種東西不要就不要了。獨孤幹脆地表白道:“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不同意獨孤的態度敷衍,一殺的迴答倒是充滿深情。更令獨孤意外的是,隨著一殺這聲迴答,他聽到了熟悉的係統提示音:【當前好感度75(好感),是/否發動技能?】淩九卿不是已經知道你的意圖了嗎?為什麽他還可以發動技能?獨孤兀自愣著神,沒防備被對方抱了個結實。一殺把人緊緊箍在懷裏,聲音壓得極低,又帶著咬牙切齒的瘋狂:“怎麽樣,好感度夠八十了嗎?哦,你還沒發動技能,看來是不太夠,要不你親我一下,說不定我一高興,好感度就到了,嗯?很劃算的,你不想試試嗎?”獨孤掙紮著,想從一殺的懷裏掙脫出來。他擅長猜測人心,隻要人有欲望,他就能看懂對方的意圖,判斷對方的行為,但是麵對眼前的一殺,他卻完全搞不懂,對方不怕輸,也不怕死,說喜歡他,也不是那種至死不渝的喜歡。他看不明白對方到底在玩什麽,隻知道這家夥的確瘋的可以。“放開……”一道白色光矢攜裹著恐怖的光明神力朝一殺激射過來。一殺不得不鬆手後撤。獨孤迴頭,便見於淵立在塔頂入口處,漂亮的桃花眼裏盛著怒意,薄唇抿成一線。他臉上帶著幾分不正常的潮紅,身上衣服多了幾處破損,血跡浸透衣服,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小乙。”獨孤看到於淵的樣子,很快意識到,他應該是跟守在下麵的三個惡魔打起來了:“傷到哪了?”“這裏。”於淵看向獨孤,手指著心口的位置,語氣沉鬱:“哥哥,我剛剛聽見你說喜歡別人了?你好像,都還沒說過喜歡我。”“我不是……”獨孤猛地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一殺,剛剛他的位置是背對出口的,一殺卻是麵向出口的,也就是說,一殺很可能是看到於淵上來,故意誘導獨孤跟他表白的。一殺笑了起來,他的確是故意的。他篤定了獨孤不敢解釋,故意挑撥著:“沒關係,明白你的心意,我已經滿足了,我走了親愛的,我們會再見麵的。”說完,一殺從塔頂一躍而下。獨孤忙追到塔的邊緣,卻見一殺好端端地站在塔底下,抬手朝他比了個飛吻。獨孤:“……”瘋子。“哥哥舍不得,可以跟他一起走。”沒什麽語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