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我是昔日天下第一人,九方長明,他的師父。這個資格夠不夠?”  長明微微一笑,將旁人嘩然拋之腦後。  “你奚落本座愛徒,本座總不能坐視不管吧?”第44章 所謂世間第一人,竟是你這樣的?  許靜仙自然知道九方長明。  從尋常人家踏入修煉之門伊始,這個名字就會經常在她耳邊被提起。  天下第一人。  道門首尊。  佛子。  魔修宗師。  儒家名士。  很難想象這麽多八竿子打不著的名頭,會同時落在一個人身上。  因為九方長明與旁人修煉軌跡不同,他先入道門,而又入的佛門,然後成了魔修,還進過儒門,最後成了四不靠的散修。  常人終其一生窮究一道已是極限,他居然門門都學,而且門門都精通。  更稀奇的是,為了籠絡這位奇才,哪怕背地裏不齒,他改投的宗門,依舊會竭盡全力捧著他,給予無上尊榮。  那些或明或暗的流言蜚語根本不敢放到台麵上來,在九方長明鼎盛時期,所有人,不管喜歡或不喜歡,是敵是友,當著他的麵,都要恭恭敬敬喊一聲九方真人。  對許多人而言,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奇。  許靜仙也不例外。  她不止一次看著各種話本上編排出來的九方傳說,生出修士當如是的想法。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不滿的聲音都會消失。  世人畏他,謗他,可也敬他,服他。  萬神山一役之後,九方長明隕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將六合燭天陣的失敗歸咎於他,後者這種說法越來越盛行,許多新入門的修士不明就裏,漸漸的九方長明這個名字被釘在恥辱柱上,成為人族與妖魔勾結的鐵證。  崇拜追逐強者是所有種族的天賦,修士也不例外,當神像隕落失格,他們心中的大山坍塌,九方長明這個名字,也就不再被提起,慢慢被遺忘。  許靜仙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這個病懨懨的男人,跟傳說中的人物聯係到一起。  雖然兩人同名,她一直也以為隻是同名而已。  誰能想到,同名就真的是同一人呢?!  那這麽說  許靜仙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見血宗,長明和宗主之間的古怪氛圍。  宗主是九方長明的弟子之一,這她也知道。  最初聽見這件事時,許靜仙還在心裏暗暗吐槽,就宗主這喜怒無常的脾氣,當年在九方真人麵前也敢如此麽?  萬萬沒想到,這師徒倆還真見過麵了。  難怪宗主會讓她帶人來九重淵。  她尚且如此驚詫,旁人更不必說了。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落在長明身上。  震驚的,懷疑的,好奇的,各有不一。  就連張暮那張猙獰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錯愕。  “九方長明?”  愕然過後,他上下打量對方,譏誚嘲諷之意顯露無疑。  “所謂世間第一人,竟是你這樣的?你們的修士全死絕了?你也配?”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話一出,人群自然沸騰起來。  有些性子急的,聽不得這挑撥之言,當即就破口大罵。  長明不為所動,隻看著張暮:“你認識藏天嗎?他是你的同族,還曾托我給你們帶話。”  張暮麵色微微一變。  長明:“看來你果然認識。”  張暮:“他如何了?”  長明不答反道:“賭約。”  張暮冷笑:“我是不會與你打賭的,有本事就憑實力撬開我的嘴,否則你們今日全都要死!”  死字還未說完,他身形一動,已至長明麵前!  指甲跟著伸出,卻抓了個空!  長明原地消失,張暮隻抓到一具人形傀儡。  薄紙化成灰燼,碎片四散飄飛。  張暮猛地轉身,黑色劍尖已到眉心!  他隻覺眉心一痛,急速後撤飄飛,他身旁那些手下要出手,卻都被雲海攔住。  眼看雲海的身影沒在黑衣妖魔之中,魔氣環繞澎湃,不知勝負生死,許靜仙咬咬牙,心道老娘可算是在你這邊下注了,便也蹂身飛過去。  長明與雲海之間似乎有早已約好的默契。  雲海沒有插手長明和張暮的鬥法,隻幫他攔住其他妖魔。  而後兩者的戰場,已經從沙灘轉移到海麵。  眾人遙遙望去,隻見黑夜裏,劍光縱橫交錯,海浪被靈力所引,越發澎湃激昂,掀起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幾乎將夜空覆蓋。  昔日七星台上,張暮能以一人力戰群雄,修為自然不必說,哪怕眾人不了解黑暗深淵中的妖魔的世界,也知道張暮實力起碼也是宗師級別的了。  九方長明曾經威名赫赫,但曾經不代表現在,如今江山代有才人出,早已不是九方當年的光景了,在場絕大部分修士,他們所入門修煉的時間內,天下各大宗門大局底定,勢力已成,他們不曾在九方長明的陰影下戰戰兢兢修煉,自然也就體會不到當年此人是何等威勢,僅以名字,就能讓人退避三舍。  許靜仙覺得自己那半截紗綾委實不大好用。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也就是她現在修為大進,突破了瓶頸,還能勉強撐一陣,否則換作先前,早就敗下來。  如果這一次他們能贏,也就罷了,她跟在長明身邊,說不定還能再挖到一棵養真草的好處,如果輸了,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長明,當真是那個九方長明嗎?  傳說變成現實,未免令人產生些許不真實感。  興許是因為,不久之前她還抓著對方的頭發調戲。  一邊打架一邊走神,後果就是肩膀差點被長長的指甲抓破,幸好有人將她及時推開。  “愣什麽神?!”  許靜仙扭頭一看,居然是何青墨。  彩虹橋上萍水相逢的神霄仙府弟子,跳下鏡湖之後就不知所蹤,居然沒死。  讓許靜仙更意外的是,在許多人都選擇袖手旁觀,讓他們先打的時候,何青墨竟然主動參加進來。  在他後麵,他的另外一個師弟也過來了。  其他人麵麵相覷,絕大多數選擇明哲保身,靜觀其變,也有一小部分漸漸加進來。  許靜仙的壓力一下子小了許多。  至於雲海  許靜仙發現雲海不見了。  他去哪裏了?  張暮本不相信對方能贏自己。  此刻他卻無法確定了。  他發現自己被困在虛空陣法之中。  前後左右八個方位,皆是長明持劍捏訣的模樣,每個虛像手訣各不相同,但無論他朝哪個虛像進攻,所有攻勢都會被反彈迴來。  如是幾次,張暮差點懷疑人生。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有什麽細節遺漏了。  這種陣法,除了靈力支撐,還需要強大的神識,張暮完全無法想象,對方的識海強大到如此地步,竟能將他困在這裏,寸步難行。  識海……  他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麽。  自己必然是一不留神,被對方趁虛而入。  現在他所在,並非九重淵的迷霧之海,而是在長明的識海內。  隻要將識海打破,不單再也困不住他,而且九方長明還會因此神識重創。  昔日威名赫赫的宗師變成一個傻子,聽上去似乎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張暮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忽然出手!  他早已發現八個方位的虛像雖然看似毫無破綻,實則依舊有細節上的不同。  其中東南方位者,同樣手持四非劍,但劍尖朝上,蓄勢待發,隨時可能出手。  但越是如此主動強勢,就越是內裏虛弱。  尤其這個虛像,四非劍的靈力似已支撐不住,呈現出比另外七處更淺的顏色。  張暮心念電轉,出手如風,抓向東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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