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怎麽知道我們不懂?”  陳亭打圓場。  “諸位稍安勿躁,方才何道友與我說過幾句,我來解釋一下吧。他覺得既然七星河本身是一個陣法,那麽彩虹橋應該也是,既然是陣法,就會有陣眼和破陣之法,既然是陣法,變化萬千,不離其宗,不如按照最簡單的八卦陣來破,八個人守八個方位,隻要有其中一人找到陣眼,通知其他人,就可以合力上前攻而破之。何道友說,他自己守死門的坤位,我們其餘七個人,則各守一位。不知三位以為如何?”  許靜仙美目微挑:“那我們憑什麽相信他不會故意將危險的地方留給我們,然後再踩著我們離開這裏?”  何青墨還未說話,他身邊的道人先開口了。  “你這妖女別不識好歹,何師兄是神霄仙府最擅長布陣破陣之人,上迴千繡樓重金請他去布陣他都沒去,要不是現在這裏隻有八個人,也用不著找上你們!”  許靜仙嘻嘻一笑:“我是妖女,跟妖女合作的你們又是什麽,妖男嗎?”  陳亭想笑,忍住了,邊上雲海卻很不給麵子,直接就笑出聲。  “你!”  那道人擼起袖子就想幹架,卻被何青墨按住了。  “我方才看過了,橋上與鏡湖本該倒映出來的橋影,正好兩個半橋合成一圓,如果不將圓破開,所有人永遠都會被困在此處,對你們同樣沒有好處,你們好好考慮一下,不要意氣用事!”  何青墨嘴裏講道理,神色卻還是一派高傲,絲毫不肯軟下身段。  許靜仙就喜歡這些名門大派一個個瞧不起妖女卻有事還要找上門來求合作的樣子。  “若我們意氣用事又如何?”  何青墨那師弟搶先道:“那我們隻好將你丟下去了!”  他生怕其他人阻攔,剛說完立刻出手,抽劍出鞘,刺向許靜仙,有心給這妖女一個教訓。  長劍挾著劍氣去勢極快,眨眼就到了許靜仙鼻尖,誰知一道白光橫生生攔在劍與人之間,那神霄仙府弟子定睛一看,白光居然是一片樹葉。  他飛快後撤數步,樹葉依舊緊追不舍,擦著劍身直取他麵門。  耳邊響起許靜仙的嘻嘻笑聲。  果然是個妖女!  那弟子咬牙切齒,反手將劍光彈出,打在樹葉上,樹葉一分為五,化為五道寒冰,破開他的劍氣直取而來。  他大驚失色,終於知道厲害,這時何青墨看不下去,直接出手,拂袖將五道寒冰都打下來。  “適可而止!”  許靜仙笑道:“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要見血的,我們家明郎仁慈,不想我拿了你師弟的狗命,方才出手幫我教訓他,你們還不知恩嗎?”  長明咳嗽兩聲:“仙子好生善變,之前還說我不像個男人,現在又開始叫明郎了。”  許靜仙扭頭:“你閉嘴!”  出手想教訓人不成又反被教訓的弟子麵上五顏六色,好不精彩。  陳亭趕緊橫攔在幾人中間,生怕他們又起衝突。  在他看來,神霄仙府這幾人眼高於頂,的確很難相處,要不是何青墨還有些本事,他也懶得當這個和事佬,但眼下想要出去還得合作。  長明道:“何道友的計劃,聽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不過你如何保證我們八人在相距甚遠時,依舊能隨時馳援?一旦有人找到陣眼或出口,又如何通知其他人?”  何青墨負手淡淡道:“我會給你們點上我師門特製的朱砂,一旦你們有人遇到致命危險,或者找到陣眼,就立刻抹去朱砂,其他人會生出感應,直到在牽引下找到你。”  雲海含笑:“果然很高明的辦法,我沒意見。”  長明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對方的話有弦外之音。  “若是何道友有把握,我們自然願意配合。”他也道。  這下許靜仙就成了孤家寡人,她暗罵長明一句,笑靨如花。  “既然我的同伴都同意了,我自然也與他們共同進退。不過既然這彩虹橋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方向,何道友又如何確定我等八人的方位?”  何青墨從袖中摸出一支通體雪白的筆,筆尖鮮紅,如沾染朱砂。  他淩空虛畫,眾人眼前就出現一個圓。  “不用去管這裏到底何處才是陣眼,因為我們本來就一無所知,所以彩虹橋橋上正中的位置,就是其中一個方位,假設它是乾位,那麽它所對應的橋下對麵那一點,就是死門坤位。”  許靜仙:“你的意思,還是要有人跳下去守死門?別忘了方才那人是怎麽死的。”  何青墨冷冷道:“魏一衝剛才根本就沒有從橋正中跳下,既然是陣法,就要講究方位,稍有差錯,都會謬之千裏。你用不著擔心,坤位我去守,等會兒我第一個從橋上跳下去,橋下另外兩個方位,也由我的師弟們來,你們隻要守好其它三個方位便罷了。”  長明去看與他同行的另外二人表情,心道你的師弟們恐怕也不是那麽願意用性命去嚐試你的方法。  何青墨給眾人指點好所有方位,又用筆在他們小臂各點上一顆朱砂。  輪到雲海時,對方沒動。  何青墨看他。  雲海露出手背。  何青墨:“將袖子再擼高一些,要點在少海穴,效果才最好。”  雲海:“我生性害羞,不喜歡在不認識的人麵前袒露身軀。”  何青墨:……  他的師弟還想出口嘲諷,觸及雲海視線,不自覺縮了迴去。  最終何青墨沒有辦法,隻得在雲海手背點了一點,聊勝於無。  關霞裳怯生生出聲:“陳道兄,我能否與你交換,守在生門?”  何青墨冷冷道:“我方才說過了,生門未必就是真正的生門,隻是我為了布陣先行假定的方位,它也有可能反而是唯一的死路,你可想好了?”  關霞裳雙目含淚,沒有說話。  眼下困在這裏,誰也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更何況修士抵抗誘惑的心誌本就強於一般人。  何青墨看見她這個樣子,又想起魏一衝的死,隻覺得煩人,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又從袖中摸出八支玲瓏剔透的袖箭。  “我會將這八支箭投在八個方位,方便你們行事。”  他問取下自己背上的弓,召來飛劍,懸空停在彩虹橋正中上方,將其中七支箭分別射向七個方位,又將最後一支箭,射在彩虹橋正中,虛空而立。  “我先行一步,希望各位不要出差錯。”  他看了眾人一眼,決然毅然,自己當先從橋上正中位置跳下去。  但他兩個師弟卻猶豫了。  許靜仙故意道:“你們該不會是要反悔,讓你們師兄白白去送死吧?”  其中一個,也就是剛才動過手的那人,狠狠瞪她一眼,走到自己的方位,猶豫片刻,利落縱身一躍。  另外一人卻當真就退卻了。  “我們出門前,師父給我們每人點了魂燈,每盞魂燈之間用紅線綁著,師兄如果有什麽消息想傳遞,我也能察覺到,不妨再等等,說不定師兄很快就找到陣眼了。”  他為自己找了借口和理由,不管許靜仙如何激他,他都不肯再往下跳了。  陳亭拿他沒法子,隻好道:“那你與我換換吧,我去。”  “慢著。”  長明忽然道,“你們看!”  湖麵景致再度發生變化。  藍天白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沸騰烈焰,火海滔天。  即使知道這僅僅是幻象,但眼前宛若煉獄的情景,依舊有種撲麵而來的灼熱感。  關霞裳更是不自覺後退兩步,麵露怯意。  這下子,何青墨那個師弟,是說什麽都不肯再往下跳了。  雲海忽而一笑。  “長明道友可有膽量走一趟?”  長明:“雲道友這意思,是想讓我與你一道去?”  “這鏡湖裏奧妙無窮,我早就想探個究竟了,何道友所思所想,正好與我不謀而合,親自走一趟又如何?”雲海道,“別忘了我們的賭約,上次你輸了,悲樹非但活不過三天,還死得那麽快,願賭服輸,你欠我一件事沒做,現在我要你陪我一道下去。”  說完,他也不等長明和其他人反應,伸手就來抓長明!  “且慢!”  許靜仙反應極快,也去抓長明。  但她動作還是慢了半步,雲海已經將長明胳膊攥住,拖著一起躍入橋下火海。  所有人都驚呆了。  魏一衝的死猶在眼前,連何青墨的師弟們都不敢相信他這個計劃的必勝把握,這兩人居然就跳下去了?!  陳亭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八人鎮守八個方位,現在兩個人跳往一處去了,他們上哪兒再找個人來填補多出來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ps,雲海就是雲未思,不是什麽分身,前文可以看出,雲海沒了雲未思的記憶,也不記得長明,等於一切從頭開始。第24章 雲海本來不叫雲海。  熊熊烈焰熱浪熏天,但當真正投身其中,長明感受到的卻是徹骨冰冷。  紅蓮業火將眼睛灼得發疼,但寒冷卻將皮肉乃至骨頭悉數包裹,甚至還在不停往裏滲透。  矛盾古怪的兩重極端,卻同時出現。  長明一開始還能運起心法,以靈力抵擋些許,到後麵他發現抵抗越厲害,反噬也就越厲害,人在無盡虛空裏不停下墜,永無止境,手腳卻已經結起冰霜,無法動彈,腦子也逐漸昏沉,哪怕下意識一直告訴自己不能睡,最終也抵擋不住眼皮沉重,浸入更為深沉的睡眠之中。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  長明覺得越睡越累,四肢軟綿不想挪動,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但他被人搖醒了。  對方動作粗暴猛烈,還真一下子就將長明從混沌夢鄉裏搖醒過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長明扶著額頭坐起,一麵想這個稱唿的由來,一麵嘴裏不自覺蹦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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