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見許靜仙三人都望過來,拱手為禮,一邊把話說完。  “博野一死,七星河大亂,悲樹想要上位,就得當眾殺掉博野得力大將太羅來立威。太羅是七星河有名的高手,他死了,旁人自然不敢再輕易當出頭鳥。那些覬覦七星河之主的人,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有沒有太羅的實力。再說了,大家都想從悲樹那裏探出七星河的秘密。在下陳亭,萬劍仙宗弟子,幸會,不知幾位如何稱唿?”  萬劍仙宗是名門大派,但越是名門大派,就越瞧不上見血宗這種劍走偏鋒的魔門。  這就跟底蘊深厚的世家瞧不上一夜暴富的寒門草根一個道理。  可許靜仙偏要嬌滴滴自報家門。  “奴家是見血宗弟子許靜靜,放眼整個見血宗,都少見陳道友這樣英俊的呢!”  陳亭聽到見血宗三字,嘴角果然抽搐一下,似乎有點後悔過來主動搭訕了,最終還是勉強扯起個笑容,把話說下去。  “多謝許道友誇獎,久聞見血宗大名,許道友也風采非凡。”  他又看向長明和雲海,略有遲疑。  “二位道友也是見血宗的?”  長明:“長明,散修。”  雲海笑吟吟:“我也是。”  長明:……你也是什麽,你也叫長明?  但陳亭沒有追問下去,他下意識把三人都歸類到見血宗陣營的魔修,換作平時在外麵,道不同不相為謀,雙方沒有兵戎相見就不錯了,但身在九重淵,比起人間規則,見血宗起碼還是純正的人類,與那些半魔或妖魔不同。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想法讓陳亭連帶看許靜仙三人都變得順眼不少。  許靜仙:“陳道友方才說,七星河有秘密?”  陳亭雖然瞧不起妖女,但人性愛美,還是不自覺多看了她一眼,隨即反應過來,輕咳道:“不錯,據傳七星台下麵藏有神兵,與前陣子萬神山上空紫光衝天有關,地庫入口鑰匙本來在博野手中,博野一死,鑰匙就被太羅掌管,悲樹殺了太羅,很可能也拿到了鑰匙,大家都在觀望。”  許靜仙:“悲樹被慶雲禪院逐出門牆,來到此地,竟還能收攏手下,凝聚一方勢力,跟太羅分庭抗禮,真是不簡單!”  陳亭:“我曾與此人有過幾麵之緣,觀其行聽其言,的確是個亂世梟雄,不過九重淵強者為尊,今日是七星河之主,明日還指不定如何。博野坐了七八年七星河之主的位置,還不是說死就死,悲樹今日將眾人請來,未必沒有探明我們虛實的用意。”  許靜仙故作驚訝:“那我們豈非自投羅網?嚇死我啦,待會兒宴會上的酒水菜肴我可不能動!”  陳亭笑了下,忽然覺得這見血宗妖女竟還有點可愛。  “這你可以放心,悲樹初登寶座,肯定要收攏人心,他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手段,我估計他會散出博野和太羅之前留下的法寶財物,如果你能得他青眼,說不定還能分到一件高階法寶。”  許靜仙知道他討厭魔修,越是要矯揉造作:“那他若是看上我的美貌,想用高階法寶來換,人家是換,還是不換呢?哎呀,真苦惱!”  陳亭:……  任憑許陳二人在那兒東拉西扯,雲海沒有理會。  他的目光落在長明身上。  後者正在看悲樹的方向。  此時的悲樹意氣風發,俯瞰七星台上眾生百態,即便知道這些前來赴宴的修士大多心懷叵測,也不妨礙他覺得自己將一切盡在掌握。  他已足夠矚目,但長明看的不是他。  “悲樹旁邊那個人,是誰?”  雲海問的,正是長明在看的人。  長明道:“我曾經見過他,還有過一段淵源。後來我以為他死了,因為進入那個地方的人,很少能活著出來,以他的身手,斷無生還之理,但現在,他不止重新出現,還毫發無損,修為更上一層,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雲海沉吟道:“可能性有兩個。你看見的是幻覺,但這不可能,因為我也看見了。還有一個可能,他在你說的地方得獲機緣,修為突飛猛進,你也說了,你原本覺得他不可能活著出來,想必在他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  長明嗯了一聲。  當時張暮雖然將他推出去當替死鬼,但實際上除了賀惜雲之外,張暮連同其他人,都被繼續困在黃泉裏,那些惡鬼遊魂必將他們吞噬殆盡,連渣都不剩。  但他居然在這裏重新見到張暮了。  剛才此人在角落裏出手,用長槍幫悲樹偷襲對手時,長明就覺得他的手法很眼熟,這時候再看見跟在悲樹身邊,頗為得用的張暮,不過是佐證了長明的想法。  張暮沒有死。  非但沒死,還從黃泉裏出來,又入了九重淵,還得到悲樹的信重。  所有碎片聯係起來,變得詭異玄乎,古怪莫測。  黃泉裏的張暮,眼前的張暮。  七弦門的小雲,身旁的雲海。  冥冥之中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線,拉扯他往前走。  長明不喜歡被控製,但他想循著這條線,找到扯線的人。  “還有一種可能”雲海緩緩道。  他話未說完,長明就朝悲樹走了過去。  雲海微怔,隨即抬步跟上。  從他們所站之處到悲樹的位置,中間是一條長長的階梯。  階梯將階層分開,但不妨礙絡繹不絕的修士上前向悲樹道賀。  長明和雲海走在人群中,不算突兀。  正好張暮低聲跟悲樹說完話,後者點點頭,張暮領命轉身匆匆下了階梯,與長明打了個照麵。  “張暮道兄,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長明一臉驚喜。  張暮停步扭頭,望住他。  “你是”  長明:“當初在雲海樓外,你路見不平幫忙出手相助,讓我沒在同門師兄弟麵前落了麵子,我一直萬分感激,沒想到今日能在這裏遇見你!”  雲海:……  張暮敷衍點頭:“不必多禮,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日後再說。”  “那就不叨擾道兄了,改日一定好好感謝你!”  長明拱手目送,感激之色溢於言表,眼底卻浮起深思。  他這番話隻為試探,根本就沒什麽雲海樓,更沒什麽師兄弟。  張暮,要麽失憶了,要麽  根本就不是張暮。  宴會過半,果如陳亭所說,悲樹根本就沒有招待什麽菜肴美酒,而是讓人捧出一盤盤的法寶靈器,供在場修士挑選。  這些法寶都是多年來曆代七星河之主從戰敗者身上搜刮的,稱不上珍稀罕有,但其中也不乏上等靈器,雖然知道悲樹想收買人心,但看著這麽多法寶,自己還能白拿,在場眾人不免也心動了,紛紛上前挑選,有的因為看上同一件法寶,還差點大打出手,拿到的固然歡天喜地,也算是承下這份人情,紛紛恭賀悲樹得償所願,成為七星河的新主人。  一時間天上煙火,地上繁華,令人不由錯生此處是人間皇宮而非異界的感覺。  長明和雲海沒有趨前去挑選法寶,遠遠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  “你覺得,悲樹這七星河新主的位置,能坐多久?”雲海問道。  “放眼在場,除了雲海道友你,沒有一人能挑戰悲樹,他這位置,起碼也能坐穩三天吧,除非徐鳳林又殺迴來。但他既然去了第二重淵,應該也不會對第一重淵的占主之位感興趣。”  雲海笑道:“那我們來打個賭,就賭悲樹能活多久。我不出手,但我賭他活不過三天。”  長明:“你想殺他?”  雲海:“我與他素不相識,也絕不出手。”  長明:“賭注是什麽?”  雲海:“你贏了,我送你一件兵器法寶。”  長明:“這世間,少有我能看上眼的。”  他神色微倦,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股舍我其誰的狂氣。  雲海沒有露出驚奇嘲笑的表情,反而篤定道:“這件東西,你一定能看得上眼。”  長明心頭一動,看向他。  果不其然,雲海笑了下:“四非劍。”  長明心說你拿我自己的東西來送我?  雲海:“此劍乃昔日天下第一人九方長明所用,說來也巧,他與長明道兄正好同名,正所謂寶劍贈英雄,既然你們有如此緣分,說不定你能駕馭這把劍。”  長明在思考一件事。  若說周可以變成如今這模樣還有跡可循,他這古板嚴謹的大徒弟又是遇到什麽變故,才會變成這副模樣?  瞧瞧,不說話的時候也就罷了,一說話眉飛色舞,恨不能連頭發都飛起來跟著手舞足蹈,說話輕佻肆意,對誰都能撩撥兩句,還動不動就陰陽怪氣,威脅師尊。  他既然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何又要主動前來相遇?  雲海忽然伸手,將他眼睛虛虛遮住。  “道友莫要如此看我,即使你對我心生仰慕,也請藏在心裏就好,須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以免你一念之差,釀成大錯。”  長明:……  “如果我賭輸了呢?”他沒有去撥開對方的手。  雲海笑道:“如果你輸了,就要為我做一件事。”第19章 雲未思,你還想裝到什麽時候?  許靜仙兩手空空溜達迴來了。  雲海將手放下來。  許靜仙瞧見了,眨眨眼。  長明若無其事,打趣她:“仙子沒看上什麽稱手的法寶嗎?”  許靜仙幽幽道:“除卻巫山不是雲,有了宗主許諾的東海鮫綃,我還看得上別的東西嗎?”  其實她也看中一兩件不錯的法寶,有些心動,但都被別人搶先拿了,想要就得動手,許靜仙不欲鬧出太大動靜,她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占便宜,沒必要因小失大。  長明笑道:“焉知你們周宗主不是在給你畫餅呢?”  “你還不讓人家有點希望了?”許靜仙白他一眼,“方才侍從讓我們報門派人數,說要安排客房,讓我們晚上在此歇息,我便報了我們三人,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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