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完全憑借神識衍生出來的一門術法,化虛為實,虛實交錯,端看禦術者的神識有多強大。 長明這些年在黃泉遊走,見慣了命懸一線的各種危險,神識之深厚也非常人能比,所以方才憑借禦物化神,出其不意,能跟周可以拚了個看上去不算吃虧的局麵。 這裏頭一部分原因,還得歸結為周可以對昔日師尊根深蒂固的畏懼。 對方自己即便現在變得強大了,下意識也不會去懷疑長明說的那些話。 隻要長明人站在那裏,無形中對他就是一種震懾。 當然,這個辦法不能久用,周可以也不是傻子,遲早看出長明的外強中幹,到時候長明的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去。 所以他順水推舟隨著許靜仙迴來了。 許靜仙也摸不清他的底細,還真當他有什麽讓周可以忌憚的法子,見他吐血也不敢偷襲,還拿了自己貼身的帕子給他擦拭,半真半假地嬌嗔。 “你還騙我不會禦神之術,七弦門後山那兩隻紙片狐狸傀儡果然就是你的!” 長明帶血的手掌在那光潔如月的帕子上印出團團梅花,徹底將帕子弄髒了。 許靜仙沒有半分不快,還不假人手,親自扶他去客房歇息。 有峰主在,長明得到的自然是整座淩波峰除了峰主之外最好的院子。 環山繞水,煙雲縹緲,朦朦中清涼微風拂麵而來,可謂小洞天福地了。 淩波峰眾人看著峰主忙裏忙外,親自伺候這來曆不明的男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做事都慢了半拍。 “你們都出去吧!” 許靜仙不耐煩她們杵在旁邊當木頭人,所以把人通通趕走。 她對長明的興趣是越來越大了。 “你與宗主究竟是何關係,他為何讓我帶你去九重淵呀?” “好哥哥,好郎君,你快告訴我吧,九重淵那地方我可不敢去,你想讓我去,總得讓我長長膽子!” 許靜仙可以軟下無數身段,長明受傷不輕,不願搭理她,她就在旁邊前前後後親自照顧,直到長明不再吐血,有力氣與她談話了。 “九重淵很可怕?” “相當可怕。” 許靜仙眼珠一轉,給他遞了杯茶,開始侃侃而談。 “當年天下頂尖宗師齊聚萬神山,布下六合燭天陣,想封住魔界缺口,阻止妖魔現世,這事兒你知道吧?” 長明:“略有耳聞,所知不多,後來呢?” 許靜仙:“後來守陣時,有人與妖魔私下勾結,導致陣法功敗垂成,當時在場的守陣護陣之人十有八九,悉數犧牲,缺口大開,妖魔一時蜂擁而出,為禍人間,後來在萬神山附近逐漸形成大小九座城池,雖然沒有完全堵住缺口,但妖魔也不再能肆意進出人間,算是一道緩衝屏障。” 長明:“誰跟妖魔勾結?” 許靜仙:“聽說,與妖魔勾結的,正是當年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人,九方真人。” 長明:…… 作者有話要說: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長明:我幹過這種事? 周可以:你沒幹過?我不信,嗬嗬。 長明:我當初應該給你起名叫周不信。 周可以:…… 解答時間: 1、大雲大概會在13章出來。 2、4個徒弟跟長明鬧翻的原因都不一樣,後麵慢慢會講到,這文不止是師徒的故事,也是長明重新修行迴到巔峰的故事。 3、結局he,放心。第12章 別人都睡得不好,他就睡得好了。 許靜仙一直在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變化。 長明一蹙眉,她立時就發現了。 “你也認識九方真人?” 長明不答反問:“為何會說他與妖魔勾結?” 許靜仙:“當年我資曆尚淺,並未親眼所見,但幸存迴來的人都這麽說。” 長明:“你剛才不是說在場者十有八九都殞命了嗎?” 許靜仙笑了笑:“那也還是有僥幸逃生的,如獨孤家的家主,萬劍仙宗的宗主,神霄仙府的府主等,這些人現在要麽隱居不出,要麽是叱吒一方的大拿,說的話自然也都不會誆人。” 長明想起方才周可以說自己身敗名裂的話,看來對方沒有誇張。 離開黃泉重迴人世之後,他逐漸想起前事,但對於變故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直模模糊糊,無法清晰迴憶,如今結合周可以跟許靜仙二人的說法,倒是可以拚湊出一些。 以他當時天下第一人的修為,與妖魔勾結,除非有超乎尋常的天大利益,否則是無法成立的。 那麽這份天大的利益,到底是什麽? 另外,小雲此人的突然出現又消失,必然與雲未思有關係。 就算是個陷阱,這趟九重淵,他也非去不可。 如果另有隱情緣故,那麽解開這個謎團,就變得更有趣了。 沒讓他思索太久,許靜仙撒嬌也似地依偎過來。 “明郎,你還未與我說,你與宗主到底是什麽關係?還有啊,你一開始就想見宗主了吧,特意讓我帶你過來,你把我騙得好苦,若是今日宗主追究下來,我肯定要被你連累了!” “這不是還沒有被連累嗎?” 長明沒有推開她,也沒有趁機占便宜,就這麽靜靜看著她表演。 在他的注視下,許靜仙很快就演不下去了,連嘴角笑容都變得勉強。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在對方眼裏無所遁形。 “那去九重淵的目的,總可以與我說吧?那地方便是有宗主發話,我也不想去送死。” 許靜仙勉強支起肘子,坐得稍微端正一些,可在旁人看來,還是那個柔弱無骨的妖孽。 但,下一秒,她鎮定自若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長明說了一句話。 “你幼年時,是不是曾經想過入道門,卻被告知媚骨天生,不適宜修煉道法,最終才拜入魔門,修煉魔功?” 許靜仙:“你怎麽知道?” 長明:“你的表情已經表明答案,我的猜測是對的。看來你不僅想入道門,而且這已經成了你的執念了。” 許靜仙沉默片刻。 “我小時候,曾經見過道士在天上禦劍飛行,很是神往,就鬧著讓我爹帶我去本郡最大的道觀拜師,我還記得那日恰好是三清講道日,人山人海,有不少像我這樣的小孩子,都在高人麵前排隊,想讓高人探一探根骨,瞧瞧自己有沒有修煉的資質,我爹便讓家仆趕緊帶我過去排了。” 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許久之前的往事,但許靜仙迴憶起來,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好不容易輪到我,我滿懷期待上前,等著那道人說我可堪造就,把我收列門牆,誰知道他摸著我的手腕和額頭半晌不說話,麵色凝重,對我爹說,此女媚骨天成,日後若嫁入皇親貴胄,定為禍國妖姬,若是走修煉之路,恐怕也會誤入歧途。” “當時我一聽就哭鬧起來,大罵給我看相的牛鼻子不安好心,可我爹不讓我罵,還拉著我給那臭道士賠罪,後來我才知道,那臭道士叫謝春溪,乃是金闕道宮掌教。” 長明點頭:“謝春溪當年大敗佛門首尊妙度,是有幾分本事的。” 許靜仙冷笑:“那年我方才七歲,七歲便能看出我是禍國妖女了?可正因為他有名聲有本事,說出來的話才更為致命,我爹後來又帶著我去給其他道士看,那些人無一敢推翻謝春溪的結論,不管我想拜入哪個道派,最後都被拒之門外。既然不讓我修道,那我就修魔好了,既然說我是禍國妖姬,那我不混出個樣子來,怎麽對得起謝春溪那老匹夫對我的評價!” 她一氣說完,略加平複,轉眼又換上笑臉,柔柔嬌嗔。 “都怪你,幹嘛挑起人家對舊事的迴憶,害人家差點動怒,小心肝到現在還撲通撲通跳呢!” “你的確媚骨天成,謝春溪沒有說錯。” 長明這句話說完,便看見對方眼中驟然燃起的殺氣。 殺氣隨即藏在盈盈笑容下,許靜仙嬌滴滴道:“明郎怎麽這樣說我!人家長得漂亮,就是媚骨天成沒有慧根嗎,那怎麽不說男人自己把持不住才會被我蠱惑呢?” 長明根本不受影響,話音依舊徐徐。 “但,媚骨天成未必就得修魔功,心正神清也並非就一定得道,更何況,你靈台一點明燈未滅,便是身在魔門也不肯有片刻懈怠,看似委身周可以麾下,卻每日都要堅持修煉,以求突破,不肯走魔門中人常見的捷徑。我觀你麵相,有媚骨而無媚氣,可見連采陽補陰這等捷徑,都很少采用。當年如果入道入佛,今日也未嚐沒有成為高手的可能。” 許靜仙笑道:“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為了討好我,套近乎嗎?” 長明:“還有機會。” 許靜仙蹙眉,強忍不耐。 長明沒有賣關子。 “九重淵裏有一種養真草,生在人力不可及之處,若能拿到,進可令你修為更上一層,退可伐經洗髓而不傷及根本。周可以不是許諾等你歸來,就給你東海鮫綃嗎?在我看來,借助外物不如自身強大,既然周可以讓你帶我往九重淵一趟,福緣巧合的話,一株養真草就夠你受用一世了。” 許靜仙:“我從未聽過什麽養真草,焉知不是你隨口胡扯?” 長明:“你可以去問問周可以,便知我所說是真是假。” 許靜仙心說我活膩了?剛從宗主那“逃”出來,怎麽可能又迴去送死。 不可否認,對方這番話,讓她的心思開始動搖活泛起來。 她原本的打算是,將長明送到九重淵附近,任由他自己找路,自己則迴來複明,誰都知道那地方九死一生,就算長明死在裏頭,也是很合理的。 但宗主這人喜怒無常,一會兒一個主意,誰也說不準他到底想不想讓長明活著迴來。 萬一自己把人丟在九重淵,宗主不樂意了,找她算賬,那她上哪兒再變個大活人出來? 能被當成人丹送去給宗主還安然無恙的人從未有過,長明是例外之中的例外,從二人方才的情形來看,必定是過往有些淵源,指不定是這人讓宗主因愛生恨,才會憤而劍走偏鋒,以人丹練功…… 不知不覺,許靜仙已經腦補了一段愛而不得相愛相殺的恩怨情仇。 “我不太明白,明郎既與宗主如此相熟,方才為何又打了個你死我活?”許靜仙半真半假試探道。 “有時牽絆越深的人,見麵才越是不得安寧。”長明也半真半假地迴答。 許靜仙:“這麽說,你們果然是舊識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