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吃東西的人而已,王陸並沒有什麽興趣,哪怕他們看起來應該有些背景。


    隨便吃了點,他便準備迴去房間修煉。


    然而就在王陸走在樓梯上時,下方忽然傳開了一聲叫罵。


    “死瘸子,你幹什麽呢?!”


    佩刀的青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將已經擺好的飯菜都給震飛了。


    王陸停下腳步向下看去,隻見四人中身穿白衣的女子身上,沾染了一層油漬。


    看來是雲真上菜時,不小心撒出來了一點。


    正在後廚忙碌的關紀聽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客人不好意思,請見諒,請見諒,這小子剛來不久,所以笨手笨腳的,這頓飯我請,當做賠罪如何?”


    “老子差這點錢嗎?”


    佩刀青年怒道:“你可知她這身衣裳多貴?”


    “對不住,真是對不住,您大人有大量,犯不著和這臭小子一般見識。”


    關紀不斷道歉,同時還踹了雲真一腳,讓他也說兩句。


    結果也不知道這家夥哪根筋不對,低著頭不吭聲,沒點反應。


    這讓那青年氣笑了:“你這夥計了不得啊,做錯了事,連一句話都沒有?”


    關紀急眼了,就要喝罵雲真,這小子卻忽然梗著脖子道:“我雖然瘸,但走路穩,是你們絆了我一下,湯才會灑出來的!”


    “還敢嘴硬!我讓你嘴硬!”


    關紀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連續打了好幾下,同時迴頭不斷道歉。


    然而佩刀青年不依不饒,最後還是那個被潑了菜的女子出聲,這才了結此事。


    “算了,我們換一家店吃吧。”


    青年像是很尊敬她,聞言後果然沒有再說什麽,惡狠狠瞪了雲真一眼後,四人起身離開了客棧。


    關紀斂去神情,沒好氣的嗬斥道:“這桌菜的損失從你工錢上扣!”


    “真是他們絆了我一下!”


    雲真叫屈道。


    “然後呢?咱們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跟客人鬥吧,下次長點心眼兒!”


    關紀說完從櫃子上拿出一壇酒出來,將桌上的飯菜重新放好,便坐下吃喝起來。


    他見雲真還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便罵道:“你不吃我可就全吃完了!”


    “誰說我不吃,我還要喝酒呢!”


    雲真故意倒了一大碗,然後重重放在桌子上,也開始吃了起來。


    關紀有些心疼,“你小子又不會喝,這不是糟蹋東西嗎?”


    “哼,我樂意!”


    雲真端起碗往嘴裏送,還故意漏掉一些。


    看著酒水順著他的衣裳往下流淌,關紀是真的心疼,但也沒什麽好辦法,最後隻能歎氣道:“要不是你是我媳婦兒的幺弟,老子才懶得管你死活!”


    已經有些暈乎乎的雲真嘴硬道:“要不是你是我姐夫,我才不會在你這裏受氣呢!你知道兄弟是誰不?柱國大將軍的兒子,女帝親封的鷹揚將軍!”


    關紀齜牙樂道:“你吹牛也不知道換個人,整個唐國誰不知道柱國大將軍虎父犬子,他兒子就是個欺男霸女,橫行鄉裏的貨色,和他做兄弟有什麽得意的?”


    “呸,不語你這麽說!”


    雲真酒量是真的差,這會兒已經完全醉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唿嚕。


    關紀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其抱了起來,送去櫃台後麵的長椅上。


    嘴裏雖然罵著臭小子,但手上動作卻很輕。


    等到他重新迴來,正好瞧見了樓梯上的王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讓你看笑話了,這臭小子氣性大,他爹就這麽一個兒子,給寵壞了。”


    王陸搖了搖頭,轉身上了樓梯。


    各人有各人的故事,好的壞的,高興的,傷心的,不管精彩與否,總有一些地方是可以細細品味的。


    他隻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夠精彩一些。


    與此同時,離開客棧的四人停住腳步。


    “確定是他了嗎?”


    青年忽然轉身問道。


    那個被潑了一身的女子點點頭:“確定了,我曾經在趙啟身邊待過一段時間,見過這小子幾次,不會認錯的。”


    “嗬嗬嗬,那就好,姓趙的混蛋仗著有個好爹處處壓我們一頭,這次也該受些教訓了。”


    青年冷笑道:“他不是把那小子當兄弟嗎,我便要將他在乎的人,踩進泥地裏,然後再好好羞辱一番!”


    女子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心中一聲長歎,對青年的做法並不看好。


    正因為在趙啟身邊待過,所以她很清楚,對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說膽大包天都輕了,無法無天才是真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眼前這人雖說也有背景,但絕對討不了好。


    可她不過是一個從良的青樓女子,人微言輕,又能改變什麽呢?


    終究隻是隨波逐流罷了。


    ……


    “人找到了嗎?”


    李府內,一個麵白無須,氣質陰柔的男人坐在主位上,手中茶杯輕輕搖晃。


    “迴大人,已經找到了,人就在西市的一間客棧內。”


    李拓小心翼翼的說道,在他身邊,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李承先。


    父子倆都有些心驚膽顫,因為要錢這人的兇名,在某種程度上,比他幹爹高力士還要盛幾分。


    世人都知道女帝喜歡用任用宦官,而這其中最為臭名昭著的,當屬被稱為二虎的兩個大太監。


    其中一人掌管唐國對外情報係統,鳳巢!


    另一個則掌管擁有監察天下之權,擁有先斬後奏特權的玄夜司。


    他們眼前這位,就是玄夜司的副都督,大太監楊淩!


    “那還等什麽,隨我去吧。”


    “啊?大人您要親自前往嗎?”


    李拓下意識問道。


    楊淩眼睛一眯,“怎麽,灑家做什麽,需要經過你同意?”


    “不,孩兒不敢!”


    李拓連忙跪下,“隻是覺得以伯父您的身份,不應該如此屈尊才對。”


    說來可笑,他爹認了高力士做幹爹,所以他在麵對這些太監時,天生就小一輩。


    李承先更慘,腦袋上不知道多少個爺爺。


    “哼,這次就算了。”


    楊淩一甩衣袖,“你須記著,規矩這兩個字,可比天大!”


    “是是是,孩兒自當謹記。”


    李拓陪著小心,在下人的帶領下,與楊淩一同趕往好再來客棧。


    ……


    長公主府邸。


    書房中,姬妙涵一隻手撐著下巴,靠坐在椅子上。


    身為女帝第一個孩子,她的處境很尷尬,尤其是在不得喜愛的情況下。


    或許在別人看來,長公主天生不凡,在唐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應當十分幸福才是。


    但其中兇險,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


    因此姬妙涵很不甘,她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從以前的自保,到如今更進一步,想要爭奪那張椅子。


    柱國大將軍趙無疆手中掌控著天下一半的兵馬,這本應該是破家滅門的根源,但女帝對他很信任,壓根就沒有絲毫猜忌。


    很多人都十分費解,為什麽這一對君臣,會相處的如此融洽。


    姬妙涵作為長女,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那兩位之間的關係。


    趙無疆本來不叫這個名字,是女帝登基後才改的。


    而在這之前,他是女帝最信任,也最親近的人。


    甚至姬妙涵隱隱有時候會猜測,在唐國裏人人喊打的趙啟趙公子,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這種猜測並非沒有緣由,姬妙涵是個很細致的人,她察覺到,自己那位好母親,在看趙啟時的目光很怪異。


    甚至有時候,對他比對自己任何孩子都要好。


    這其中就包括了姬妙涵的那個好妹妹,姬妙絮。


    所以,關於趙啟的一切,她都十分留意。


    在這個過程中,姬妙涵得知了雲真的存在。


    這個幸運的小子。


    一開始她並沒有插手,直到某一天,雲真砍斷了自己的腳掌,廢了丹田,喊出從此退出江湖的話。


    姬妙涵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所以才有了冬陽,以及接下來的故事。


    趙啟得知了部分浮出水麵的真相,正在瘋狂尋找雲真,如果將其掌握,說不得就是一張王牌。


    身為上位者,她很清楚,有時候男人一旦衝動起來,會做出許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尤其當這件事和義氣掛鉤時。


    “殿下,有人正在接觸目標。”


    冬陽跪在地上,柔媚的身軀如山川般起伏,看起來頗為動人。


    “是誰?”


    姬妙涵從思緒中迴過神來,皺眉問道。


    “是國子監祭酒的公子。”


    冬陽抬頭道:“需要屬下去幹涉一番嗎?”


    姬妙涵沉默半晌,然後點頭道:“你去盯著,然後在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記住,一定要讓他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是!”


    冬陽領命後,一步步退出了門外。


    良久後,書房中響起了一聲輕笑。


    ……


    “蕭成哥,那人真有你說的那般厲害?”


    剛加入不良人沒多久的少年好奇道。


    他名叫周源,乃是長安本地人,在這之前是個混跡街頭的潑皮,小毛病很多,但有一個最大的有點,就是講義氣。


    屬於可以為了兄弟,二話不說插人兩刀的狠角色。


    不過在蕭成麵前,周源卻無比恭敬。


    “自然厲害,你知道我碰到了什麽嗎?那可是影魔啊!當時要不是恩人,我恐怕就交代了,這次的事咱們一定要辦漂亮,隻要他肯加入,我這個位置讓出去都沒問題。”


    周源聞言咋舌道:“成哥你幹了三年才是個小隊長,真就輕易讓出去啊?”


    “你小子沒見識,我這個算什麽,隻要有恩人在,還怕沒有功勞?”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在經過一家賣豬肉的鋪子時,蕭成摸了摸腰帶,咬牙從裏麵掏出幾個大錢來。


    “店家,來兩個豬腰子!”


    “好嘞!”


    沒過一會兒,手提兩幅豬腰的蕭成繼續上路。


    周源有些撓頭,“成哥,你這是送禮吧?”


    “會不會說話,什麽叫送禮,恩人是那麽俗氣的嗎?”


    蕭成斜了這家夥一眼,“我這是答謝!”


    “為啥送腰子啊?”


    周源還是不解。


    蕭成神秘兮兮的笑了,卻不肯解釋,“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以後?


    周源總覺得蕭成話裏有話,但他不肯說也沒辦法。


    “成哥,你那個恩人真的會加入我們不良人嗎?”


    “應該…迴吧。”


    “也就是不太會?”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應該是一定會。”


    “我總覺得希望不大。”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啪!


    ……


    好再來客棧對於偌大的長安城來說並不起眼,關紀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壓根就沒想著怎麽賺錢。


    更多的,還是對於亡妻的愧疚,所以想要照顧她弟弟而已。


    也就是雲真。


    經過早晨那一段插曲過後,就再沒有來什麽客人了。


    正好雲真那小子睡過去了,沒人也好。


    關紀搬來一張長凳,放在客棧門前,手裏的葫蘆裏,是他花費了不少心思,才釀造出來的酒水。


    一般可買不到。


    所以之前雲真那麽糟蹋,他是真的有些心疼。


    但沒辦法,誰讓這家夥是自己的小舅子呢。


    搖了搖頭,關紀半眯著眼,身後就是客棧的大門,微風吹拂,十分愜意。


    微醺之間,他好像看到一群年輕的公子正從這邊走來。


    起先關紀沒有在意,等到聲音近了,關紀才反應過來,是真的有客人上門了。


    他打了個激靈,連忙從凳子上站起身來。


    正所謂幹一行愛一行,關紀一直認為,無論做什麽事,認真一些,努力一些,總是沒錯的。


    哪怕他不差這點錢。


    “喲,各位公子,可是來吃東西的?”


    將酒葫蘆別在腰間,關紀笑嗬嗬的湊了過去。


    他沒有注意到,這一行人中,有幾個熟悉的麵孔。


    “沒錯,將你這裏的拿手好菜都上一份,錢不是問題。”


    帶著莫名的心思,說話之人拿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


    關紀連忙接過,剛入手他就知道,這是十多兩銀子。


    客客氣氣的將這些人迎了進去,他正準備去叫醒雲真。


    王陸卻在這時下來了,並且阻止可關紀。


    “讓他睡一下吧,我來幫忙。”


    “這怎麽好意思啊!”


    關紀想了想:“那裏麻煩你了。”


    王陸點點頭,將目光轉向那個早上出現過的臉,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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