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顏六色的光芒在虛空中展開,向著遠方飛翔而去,仿佛一顆顆移動的星辰,照亮了周遭的視野,分外醒目。


    千葉他們此時全部的心神都用在飛行上,也沒有心思關注這種美麗的畫麵,一切皆是於淒慘而行之中。


    左浪把頭擱到千葉的肩上,感受著不停傳來的震動,看著越來越近的那片天穹,雙手更緊,心情也更加緊張。


    自己受了傷,卻還背著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依然要以最快的度奔跑。


    而且是在滿目星穹與那從背後不斷射來的黑芒之間。


    這很瘋狂。


    千葉他們做的就是這麽瘋狂的事情。


    瘋狂必然要付出代價。


    哪怕他們飛行的速度再快,蘇念和小白還有璿玉若用盡所有努力抵擋著他們身後的那數道黑芒,依然難免被那些黑芒擊中,而且還減慢了飛行的速度。


    但就像在山崖上,他們說過的那樣,他們隻能沒命的奔跑,即便受傷,他們都會毫不停頓地再次飛行,然後繼續飛行。


    因為隻有這般瘋狂不要命的飛行,才能活下來。


    最開始數次被那些黑芒擊中的時候,左浪總會下意識裏閉上眼睛,但後來他不再閉眼,因為每次被擊中的時候,千葉總會在落地之前,用強悍的身體協調能力調整姿式,確保承受最多衝擊的是自己,盡可能地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無論他們下落的地方是泥地,還是沙地,是柔軟的溪水,還是堅硬甚至鋒利的山崖。


    左浪不再閉眼。不是因為千葉的保護讓他不再害怕,而是他想盡可能地把身後看的更清楚一些,希望自己也能出一點力。


    千葉的身上已經滿是傷口,鮮血不停地流著。


    他睜著眼睛,低著頭。沉默著,繼續狂飛著。


    左浪緊緊地抱著他,眼圈早就紅了。


    卻是一點也哭不出來。


    一路追殺逃亡。


    被那無形的屏障阻擋,他們卻無法衝上星空,隻能平行而前。


    最終,無路可走。


    他們立於虛空之上。沉默的看著這幕畫麵,小臉異常蒼白。


    那些心魔在他們身上留下的傷勢,已經被他們強行鎮壓住,但卻怎樣也鎮壓不住心頭那抹憤怒不甘的情緒。


    一聲清麗卻又異常暴戾的龍吟,從玄蛟的唇間迸而出。向著遠方傳去,似乎在召喚什麽。


    南冥聞聲神情驟變,伸手想要阻止,卻不知為何沒有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下一刻,玄蛟向著眾人的身後而去。


    真龍清吟響徹世間,那邊緣地帶的樹林裏,有很多心魔在此聚集。先前千葉他們逃走,自是吸引了很多心魔的視線,自然。他們也沒有錯過那聲龍吟。


    而眾人被那無形的屏障阻擋,既不能前行,又不能向上飛去,甚至還不能往後退去,他們落到了一片草原的外圍,終於停下了飛行的腳步。


    那些心魔也停下了追擊的腳步。


    在更幽靜的山野中。這些心魔看著遠處將要落下的星光,他們追逐了很長時間。卻沒有去阻攔千葉等人飛行的步伐。


    因為根本就不用阻攔,或者說前方便是一條死路。


    其中有位老人。這時候正在一顆古槐畔,看著那片星光,忽然間聽到了一聲龍吟,愕然轉頭望去,蒼老的麵容被那璀璨的星空照亮,有些渾濁的眼睛裏流露出震驚的神情,然後轉為無盡的貪婪。


    當然他也看著那些被黑霧籠罩著的星空之前那數名人類的身影,眼中亦是生出了佩服的神情。


    眾人低著頭,不停地喘息著。


    汗水與血水在玄蛟的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讓那些深色的毛糾結在一起,顯得格外潦亂。


    眾人看著玄蛟那浴血滿身的樣子,看著那些很硬很刺的鱗甲,明明應該很不舒服,但看玄蛟輕鬆的樣子卻覺得很是柔軟,很想摸上一摸。


    “對不起。”玄蛟看著眾人抱歉說道:“我指路沒有指好。”


    南冥麵無表情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還有我也是這樣了。”


    “是啊,這是我們跑的不夠快。”千葉的聲音亦是從後方傳來。


    遠方的星空,始終還懸在天邊,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完全被黑霧吞沒。


    無邊遼闊的草原,在星空下泛著幽光,仿佛神國的幽冥之域。


    這裏便是這片世界最中心、最神秘,也是最兇險的地方。


    在那些心魔的心底裏默默的想著,自從他們來到這裏後,曾經有很多心魔試圖進入這片草原,然而進去的人,再也沒能活著迴來過,隻留下了一些傳聞。


    說來也很奇怪,如果真的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片草原,那麽這些傳聞又是如何留下來的?


    千葉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事,他們看著遠方的草原,皆是忍不住驟起了眉頭。


    “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左浪輕聲問道。


    向前走便是這片草原,是迷霧。


    轉身,便是戰鬥,便是死亡。


    就像在眾人醒來之後,左浪和楊昭說過的那樣,他喜歡賭博,但不喜歡賭生死,因為那不可預知。


    但他畢竟是在魔道年輕一輩中的赫赫有名之士,而且他還是煉血宗宗主的關門弟子,他的手上握著的是煉血宗的傳門之寶。


    在他看來,如果要死,那麽當然要轉身做最後的戰鬥。


    但眾人沒有轉身,也沒有詢問他的意見,千葉背著他,便向那片約一人多高的草原裏走了進去。


    “這片草原的上空便是那無形的屏障,我們怎麽能穿過這裏?”左浪緊張的說道。


    “我不是人,我是龍。”


    玄蛟點頭說道:“即便這裏沒有水,但我還是不相信有什麽地方能困住我。”


    左浪不再多說什麽。抱著千葉,有些舒服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草原裏到處都是一樣的野草,並且也是不能再次飛行。


    那麽,隨便走吧,走多遠都行。走多久都行。


    哪怕是一條死路,有人陪著,也要走到盡頭去看一看。


    野草,擦著他們的衣衫,出沙沙的聲響。


    遠方的星空,依然沒有落下。


    就像他們一樣倔強。


    ……


    ……


    眾人在草原裏行走。雖然不知道那些天外心魔是否追來,但是聽力卻依然敏銳,當那些天外心魔的生息全無之後,千葉停下了腳步,望向西方的夜空。有些惘然說道:“也不知楊師弟怎麽樣了。”


    “他沒事。”小白感應著心頭的那片同心鎖,看了看草原的傷口,確認道。


    蘇念有些虛弱說道:“不知道……不過……應該沒事吧。”


    說完此話,蘇念的臉色更加蒼白,沉默了會兒說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時間已經入夜,草原上的星穹卻沒有落下,如果說懸浮在地平線上的那團神奇的、模糊的光團就是那些星穹的話。


    那些強大的心魔在草原外守著,他們不能出去。隻能在草原裏行走,那麽,該往哪裏去?


    難道那些心魔就守在這片草原外等著他們自己出來?


    千葉點頭問道:“我們走了多長時間了?”


    真宇看了看草原上的星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道:“我們已經進來三個時辰了?”


    那片迷茫而又模糊的星穹嗎,懸在草原邊緣、天與地的分界線上,不停地轉動著,光線沒有任何變化。時間感覺確實容易出問題,但讓真宇如此吃驚的原因並不僅止於此。


    他們明明受了很重的傷。但移動的度從來沒有降下來過,三個時辰。至少可以走出百餘裏。


    然而,剛才身後的那座山林他們看的如此清楚。那些心魔的咆哮聲也仿佛就在耳邊,這時候迴頭望去,山……還在那裏?


    在草原裏走了好幾個時辰,他們竟像是才剛剛進來一般。


    聽到真宇的描述,千葉低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眾人亦是如此。


    這片傳說中的草原,終於開始向這幾名人類展露自己那詭異陰森的一麵。


    忽然間,前方的深草裏忽然響起荸荸的聲音,仿佛是有什麽野獸正在裏麵穿行。


    下一刻,那些聲音盡數消失不見,但那不代表著危險的離去。


    小白和璿玉若有些不安,總覺得草叢裏有很多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窺視著自己。


    千葉低著頭,側著臉,聽著前方野草裏傳出的聲響,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難看。


    小白自幼生活在雪原上,以獵殺妖獸為生,自然聽得清楚,那些聲響都是妖獸的行走聲、低飛聲、鋒利的獠牙磨擦的聲音,甚至還有唾液淌下的聲音,而且最可怕的是嗎,隻是短短片刻,她便聽到了至少七種妖獸的聲音,而且那些妖獸都是在修真界上很罕見的強大妖獸。


    在雪原上她是獵人,然而在這片世界的草原裏,那些妖獸卻似乎把她和千葉他們當作了獵物,這讓她感覺到強烈的不適應與憤怒,而且她很清楚,如果就這樣停留下去,是很危險的事情。


    她抬起頭來,望向草原深處。


    前方一片模糊,她的眼瞳無法聚焦,顯得很漠然,看上去異常恐怖。


    左浪和知昌靠在千葉和真宇的肩上,看著他們的側臉,下意識裏覺得有些寒冷畏怯,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不要怕。”玄蛟麵無表情說道。


    話音方落,一連串密集的摩擦聲,在他的身體裏響起,那是骨骼肌肉磨擦甚至是重新組合的聲音,無數粗硬的鱗甲從他的頰畔生出,他的五爪再次詭異地向後屈折,他的牙齒逐漸變長,變成鋒利無比的獠牙,探出了唇……


    那無形的威壓亦是由此而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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