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平原的上空顯得天低雲垂,從黃昏起又哩哩啦啦下著蒙蒙細雨,到處都是迷迷茫茫而又冷冷清清。由於雨天,廠內來往的人少了,變電站戶外巡視次數也少了。在靠近大片莊稼地的變電站裏,除了沙沙的雨響,變壓器的交流聲和間或放電的劈啪聲外到也顯得和諧靜諡。夜裏十二點多鍾,也就是汽輪機啟動後正在升溫升壓的時刻,突然從變電站的西南角落傳來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好象是值班人員在巡迴檢查,可是仔細一聽又沒有了,隻是從不遠的一顆榆樹叉上驚起一隻夜鳥,撲騰騰地拍著翅膀掠過變電站的上空,飛向西邊棒子林中去了。又過了幾分鍾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隨著一個看不清的黑影象貓似的沿著水泥道貓著腰走了過來。當他靠近開關支架,又爬上支架的爬梯,接著又用手中的棍子去捅高壓開關時,突然一閃,一道電光把他擊落下來,隨著閃光響起了一聲悶雷,一團烈火把那肇事的不速之客團團包圍住了。隻見他在地上亂滾、亂爬、亂抓發出了困獸般的喘息哼叫。這時由於繼電保護的作用,在電廠的有關部門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映:主控製室的警鈴響了,各種開關劈裏啪啦掉閘了,汽機房的燈光突然滅了,這一切不祥之兆表明是一個不小的事故發生了。方林隨著人流朝變電站跑去,緊跟著二曹操也跑去了。在那滿是混凝土支架的變電站裏,已經有了不少的人。他們正在用滅火器的泡沫直朝肇事者身上噴射。隻見那人已經卷縮一團,身上臉上全被熏黑,隻有兩隻黑白相間的小眼睛還在不停地轉動。火滅了,一股濃烈焦糊味兒在空氣中散發著。人們圍了過去,從傷者胸部地起伏,嘴角的抽搐和痛苦的呻吟中看出,他雖然沒有直接受到電擊,但已被高溫的烈火燒傷,如果及時搶救就可以查出這次作案的原因。方林忙擠進人群,接著二曹操也擠了進去。他蹲下來仔細辯認,當和傷者四目一對時不覺大吃一驚,原來此人是郝老五哇。他心裏一急,急中生智便不由自主“嗖”地一下站了起來,撥開人群衝了出去。這時方林已經讓人通知工地和電廠保衛科,同時又把傷者扶了起來。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二曹操扛著一根酒杯粗的鐵撬棍惡狠狠地又擠了進來。他咬牙切齒,眼睛鼓得象對銅鈴,大聲地吼道:“同誌們,現實的鬥爭告訴我們,階級敵人並沒有睡大覺,我們千萬不能忘記階級和階級鬥爭!”說著就撲了過去,朝著郝老五的頭來個猛力一擊:“我打死你這個破壞生產的現形反革命分子也不解心頭之恨!”大概是由於心情過於緊張,而又用力太猛的緣故,著力點偏了,隻聽得“叭打”一聲棍子沒有擊中要害,到把混凝土地麵砸了一個坑,就在二曹操第二次舉起鐵棍,要結束對方的時候,方林注意了。他雖然不理解曹副主任是個什麽樣的心理狀態,但他警覺起來:一個參加工作多年,又經曆不少政治運動的幹部,難道真的不懂得黨和國家的利益,不懂得黨的政策嗎,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呢?是出於對敵人的仇恨、對人民的責任,對黨的忠誠?不,絕對不是。他似乎清醒了,認為隻有一個目的,殺人滅口,把水攪渾。他手急眼快伸手想去抓鐵棍,結果沒有抓著,相反棍子卻落到了他的手腕上。隻聽 “叭”的一聲方林的手肘也搭拉了下來。這時人們趕忙把二曹操攔住,又扶起方林。他吃力地掙紮起來,用左手捏著自己的手臂大聲地對二曹喊道:“老曹,你這是要幹啥?黨有黨規,國有國法,這樣重大的事情就不牽涉到其他問題?難道你就不懂嗎,嗯?”說著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滾了下來。

    奄奄一息的郝老五雖然外傷很重,但他神智清醒,內心明白,聽了方林的話他也氣憤了,甚至內心怒不可竭,這是老曹要殺人滅口,要把自己置於死地啊。於是他掙紮著要坐起來,而且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嚷著:“我要揭發,我要揭發,這一切,就是他讓我幹的!”

    二曹操一聽象頭發狂的獅子衝出人群,舉起鐵棍還要上前去打,卻被眾人死死的拉住,接著保衛科來了一付擔架送走了郝老五,楊書記又找來了小華沙送方林上醫院了。

    變電站發生的事情不但波及到全廠、全市、全電網,同時波及到擴建機組。就在事故一出車間燈滅後不久,不知是誰趁亂事之機偷偷地把主蒸汽閘門迅速打開,由於汽水的突然衝擊,不但葉片斷裂,推力瓦被燒,同時大軸也振彎了,試運就這樣失敗了。工地上又罩上了一層陰雲。人們唉聲歎氣,真是屋漏又遭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這台五萬千瓦的發電機組才是多災多難啊。

    二

    在變電站裏發生的事情使二曹操越來越不平靜起來。這個過去由於對自己言行不檢點,行為不正派和一些違反國家政策的事犯過錯誤,而後來又千方百計爬了上去,同時在運動中又愛把各種事情聯係到一起去整別人的人,今天到害怕起別人聯係他的事了。對於經濟問題他到不怎麽在意,隻要有老電業在位,不外乎來個洗手洗澡,大不了來個退賠,下不為例也就了結。可是一想到變站裏發生的事,特別是郝老五的聲音,不覺毛骨悚然,心裏一緊打了一個寒戰。好容易苦心經營這些年,熬到今天不但有權有勢,財大氣粗,而且還有一位文化高而又能說會道的嬌妻和聰明伶俐的女兒,這既得的利益難道象高山上的積雪隨著春天的到來就溶化了麽,可怕,可怕啊。他後悔自己的兩棍子沒有使在點子上,又後悔一時衝動考慮欠佳,裝模作樣地幹出失去理智,露出馬腳的行為,讓人一眼就看穿要達到什麽目的來。你這個蠢驢,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他不敢再想,隻希望他的小文不知道就好了。

    對於文誌華,這個造謠公司的總經理,平時耳朵那麽尖,嘴巴又那麽長,啥樣的新聞她聽不見,啥樣的奇事她傳不出來呢。可是今天聽到的,是一個既不願意聽,而又不願傳的悚聞。她的一個誌趣相投的好友告訴她,郝老五在變電站的舉動可能與她的老頭子有直接關係和瓜葛。天啦,這不是平地響起一聲悶雷嗎。她一下子被這驚雷劈昏了,一時之間羞辱、失望、幻滅全湧上了心頭,攪得她好苦啊,還不到下班的時間她就提前走了。這時的她就如野草遇到嚴霜,又象不會喝酒的人突然飲了半斤老白幹那樣蔫蔫巴巴,恍恍悠悠、昏昏沉沉沿著小道往家走著。雨從昨天晚上下起就一直沒有停,到現在反而越下越大了。滴滴嗒嗒瀝瀝淅淅,草上披著濃濃的雨露,樹枝葉麵承受著雨滴的衝擊,弄得歪歪扭扭、飄飄落落,地上也泛著汪汪濘泥,好難走的路啊。她深一腳、淺一腳,不知走了多少時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自己是走在路上或莊稼地裏也感覺不到了。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虛幻遙遠,渺渺茫茫、空空蕩蕩使人不可捉摸。又似乎這個曠野空間是那樣的大,她自己又是那樣的小,小的連自己都不存在了。她又好象在做夢,和曹超仁一起在夢裏生活了這麽多年,經曆了好些事,又生了孩子,自己也變老了。好長的夢啊,直到今天才被這劇烈的振動驚醒,使她感到痛苦,失落和絕望,現在她才感到自己是世界上多餘的人了。過去追求的地位、權勢和金錢也化成了泡影。生活上的富裕也無法填補心靈上的空虛和憂傷。這時天近黃昏,雨也下得更歡,一股股水流毫不客氣地朝她身上各個角落亂鑽,不一會兒頭上,身上全被淋濕,散發沾在臉上,濕衣貼著肉皮,就如一隻落湯雞了。加上陣陣風來,不但使她凍得瑟瑟發抖,而且這風也吹涼了她的整個內心世界。這些年來老頭子的工資猛增,由被降級的四十多元就猶如芝麻開花節節高,一下升到了一百多,可觀,可觀了啊。不但彌補了過去做夾尾巴狗時候那經濟上的逆差,同時自己丈夫現在又得到老電業的賞識,仗著老電業的權勢,職位也在接二連三地上升。自己呢,由於有老頭兒在位,她也身高氣粗,常言說 “朝中有人好做官”嘛,加上自己又有一張圓滑通達的嘴,哪一次工資都沾了邊兒,不是納級就是晉升,也快接近百元,兩口子加在一起二百多,在四周低工資的海洋裏就如羊群中的駱駝她獨具一格。和文彬、郭雲相比,同是大學畢業,出校還晚幾個春秋,她已經象個短跑運動員,跑到了眾人的前麵,說起來真是個幸運兒、佼佼者。人口呢,去年又流產了,所以,除了兩個大人就隻有一個三歲的曹文妮娜,加上市場物價穩定、低廉,生活當然過得豐滿富裕,滿夠意思啊。穿得要求舒適、柔軟、光滑、筆挺;吃的呢,當然一要可口,二要營養,三要精細,也就是她常講究的色、香、味的結合,一句話,都是高級的東西。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那個全國性困難的日子裏,她們不但主食、副食豐豐滿滿,而且還搞到一份特供的糖豆指標,養得他們象剛出籠的饅頭又白又胖,皮膚那個酥嫩潔白喲,用手指都能彈出血來。

    有一次,那是一個臘梅花開的季節,當人們正在冷颼颼地吃代食品、人造肉的時候,兩口子特地找了一個出差的機會,領著小曹文妮娜上了一次中央北京城。在王府井街口那個高層的首都飯店裏特別花了一百多元美美地開銷了一餐。弄得油水橫身亂竄,飽嗝一直打了好幾天。迴來後逢人便講,遇誰都說:“你去過首都飯店嗎,就是外國人和中央首長們,社會名流經常去吃飯的地方,門口的小轎車一溜一溜的,把那塊地方都擺滿了。人家那個講究啊就沒法提了。裏麵有西餐部、中餐部,什麽鳳凰展翅、孔雀開屏、二龍戲珠、龍虎鬥和外國牛排……嘻嘻嘻嘻,我就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也叫不出名字來呀。”她指著一個小年輕的鼻子嘴一咧:“就你掙那二百多毛哇,我看連一碗湯錢都不夠。”

    “嘿――多少錢一碗啦?”

    “多少錢?”她得意地伸出三根指頭:“就拿我們喝的那碗吧,就是一個中專生一個月的工資三十二元啦,哈哈哈哈那真是高級的享受,唉唉,隻可惜不經常啊。還是咱們國家的生活水平太低了,看看人家外國人真棒,要是有條件我早就飄洋過海了。”

    就這樣什麽高蛋白、全脂肪,加上自己丈夫身在其位,四麵逢迎一多,各方所送也就不少,吃吃喝喝的東西也就多了。由於各種維他命的功能,使她引以為僑的苗條身段發起福來,而且不協調地橫向膨脹,弄得兩頭細中間粗,看起來活象一顆碩大的棗核,又如一個圓鼓隆冬心裏美蘿卜。衣服一上身總是緊繃繃的,走起路來,在背後的腰間也總是出現幾道來迴交錯的衣皺。不但不如過去那樣風流迷人,就連說話的嗓音兒也顯得沙啞粗笨。雖然這些不是致命的弱點,可女人憑的什麽呢,特別是象她這樣的女人,發展下去一樣可怕啊。人一發福,那不知名的病也接踵而來,上班時間總愛約著一兩個女友朝醫務室跑,頭一疼就要求量量血壓,有點兒食欲不振,又要求化驗血沉。大概是受丈夫二曹操的影響,每次他都要看看各種指標,轉銨酶多少,帶幾個“十”號,陰性陽性,生怕自己也染上肝炎了。又常常為一張病假條跟大夫磨呀、泡呀,最後吵得不可開交。常言道“丈夫有權妻有勢”,誰又不給自己留點餘地,結果隻有讓步,落得做個順水人情,說不定還有求她的時候呢。她高興了,她得意了,可是時過景遷,從今以後看來路已走到盡頭,權力之花再也結不出實惠之果,一切都付之東流啊。

    三

    過去的事就如演了一場戲,春榮秋敗,花開花落,文誌華所追求的一切如五彩繽紛的肥皂泡消失了。官憑印、虎憑山、老婆靠的是男子漢,她那遮陰的大樹――曹超仁一倒自己還能靠什麽,也跟眾人差不多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隻是赤裸裸一條,所不同的是一無所有了。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喲。那些馬屁精、那些抬轎人,那些畏於權勢而又無可奈何者,也再不蹬門,見麵也視為路人,從此人少車稀冷落了。她百感交集、悔恨叢生,過去想得到的一切,現在反而一切都丟。失去了一切後果如何呢?突然在她腦子裏出現了一道閃光,接著化成一張蒼白女人的麵影,這張臉好熟哇。啊,那不是從專家辦公室踉踉蹌蹌跑出去的郭雲那張委屈、可憐而又可怕的臉型嗎?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張多少人羨慕的臉啊,從那以後再也看不到笑容,再也看不到朝氣蓬勃而又紅潤的光,那個苗條的身軀從此也陷落了,難道自已以後也會象她……可怕,可怕呀。想到這些,她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一暈旋,一頭倒了下去。人在絕望的時候,常常愛懷舊思情,似乎想從中得到一點點解脫。

    記起來了……那還是她剛走入生活,參加工作的時候,第一次到工地時,不小心被一顆釘子把腳板紮進去二寸左右,當時她痛的鑽心。是文彬給她脫下鞋來拔下釘子用手輕輕地把汙血擠出,又是文彬背著她上醫院打破傷風針,又是文彬整整在床前侍候了一個來月。那時候她感到幸福、溫暖,她靠在文彬的胸前,那感情的淚常常浸濕了文彬的胸脯。唉,隻是後來擠進了曹超仁這個插足者、侵略家,要不然……一陣急促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匯成了一道道水流直徑下淌,接著又吹來了一陣陣小風,使她又清醒過來了。隻聽得附近的水塘裏,草叢旁,泥穴中傳來一陣陣蛙鳴和蟋蟀的叫聲,她又慢慢地掙紮起來,踉踉蹌蹌地朝前走了幾步,抬頭一看已經快到生活區了。隻見不遠那座單身宿舍樓,這棟不知看過千百迴的樓房,她今天非常注意了。特別是三樓東頭那間洗臉室射出的微弱燈光,她記得那就是文彬住了多少年的地方。她走了幾步又看了很久很久,那曾經是屬於自己的他,卻被她隨隨便便慢不經心地丟了。不知怎麽搞的,此時鼻子一酸,從眼角流出了兩行熱乎乎的淚來。那淚水從麵頰落到脖梗兒,又從脖梗滾到了她的胸膛,流進了心窩兒停著,象塊巨石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大概是在生活的路上走了很遠很遠錯路,而又想迴到原點的一種心情吧。但是這淚水不但衝不掉過去的憂傷,也無法洗刷現在的悔恨。這些年來,道德的天秤一直在平衡她和她的追求者。豐厚的物質生活,暫時的榮華富貴,代替不了她的現實。這些追求甜蜜而又嘲弄別人的人,到頭來自己的命運反而受到曆史的嘲弄。古往今來,有多少風雲之士,機關算盡,就是算不了自己的歸宿,最後正如紅樓夢裏說的那樣: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蕩悠悠三更夢。她又低下頭來拖著軟綿綿的身子艱難地朝家走去。

    二樓自家的燈已經亮著,二曹操的影子在玻璃窗內來迴走動。要是往常,她會在樓下尖著嗓子叫她那當官的丈夫曹超仁下樓來接她手中的提包,借機顯示自己的身份,可是今天,那隻承受身軀的骨架似乎都被人砍斷,不用說叫,就連上樓梯的勁兒都沒有了。她抓著樓梯的扶手艱難地一步一停地往上爬,等來到二樓自己家門口時,她的力量好象完全耗淨,身子一晃倒在了門上,隻碰得那米黃色的油漆門扇“哐啷”一聲就把她這個心裏美蘿卜迎進了家門。

    窗上的身影忽閃一下消失了,二曹操驚恐萬狀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誌華,你,你怎麽啦?”他渾身顫抖單腿跪地把腰彎了下去,用嘴去吻她滾燙的額頭,焦急不安地問道:“是病了嗎?是工地上出了啥事情?你,你說哇!”

    她眯著眼沒有迴答。

    他又用雙臂去摟她的腰,解開她濕透的衣服,伸手去撫摸滾燙的胸口和柔軟的乳房,此處常常引起心靈滿足的地方,現在全無感覺,然後悲切地叫起來:“誌華,我的誌華呀!你快醒醒,我是超仁,你,你到底是怎麽啦?”

    文誌華醒過來了,看到自己丈夫身穿一身舊工作服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斷定一切都是真實的了。她的臉更白,一雙眼睛也更直了。這個她曾經舍去一切拚命追逐的隊長、主任,或者要得到更高職位者的形象變了,扭曲了。那眯縫著的小眼,嘴唇上一抖一抖黃白相間的稀疏胡茬,多麽象一隻受到驚嚇,又聞著腥味的中山狼啊。多年來的夫妻生活,她都發現,每當他受挫不得意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打扮、裝束,這樣的嘴臉,這樣的神態,所不同的是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突出,都異常,這一切都證實了那個傳聞的真實性。她害怕了,她悲憤了,她把身子使勁一扭掙紮著坐起來,又用手推了他一把,然後惡狠狠地吼道:“你,你跟我滾開!”

    二曹操被妻子推了一個屁股蹲兒坐在了地下,惶惶不安地說:“你這是為啥?這是為了啥呢?你說哇,我到底有哪些地方對不起你呀!”

    “你哪樣對得起我,嗯?你這隻豺狼,你這個騙子,我不說你心裏也明白。”說著她哭了,雙肩不停地抽動,哭得那樣傷心,哭得象一個淚人兒。“真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哪!”數落完她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自己的床前,雙眼發愣地直挺挺地站了好一會,接著象有一顆子彈從身後擊中了心髒似的向前一傾撲倒在自己的床上,將臉掩埋在雙手之中隱泣抽搐,然後又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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