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間愣住,夏星稀也有些微僵,這次是很明顯就能看出來的。

    正午的陽光開始熾烈起來,即使是穿過玻璃透過窗簾再照進餐廳,卻讓我覺得有些唿吸困難。

    “朗寧,你再說,飯就不要吃了!”我慌忙地遏止了弟弟,他簡直就像是故意來攪局的。

    星稀把碗筷很整齊地放好,說吃飽了就轉身上樓去了,我瞪著無言扒著飯的弟弟,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跟姐說,媽跟你說了什麽!”我壓低聲音,不想讓星稀聽見。

    “媽說他對你不好。”弟弟瞥了我一眼,又繼續吃著,“我要替你告訴他,你多得是人搶著要,他敢不好好對你!”

    我頓時頭疼得厲害!

    “媽怎麽那麽說!沒有的事!”

    “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有孩子了,他憑什麽那麽對你!”

    “朗寧!”我製止他漸漸拔高的聲音。慌忙地看看樓梯,星稀已經到樓上去了,應該沒聽到什麽。

    “姐,他有什麽好的,一副空架子,除了長得好看家裏有錢他有什麽。你和他在一起我心裏就不同意,隻是你們當時那麽好我什麽也不能說,早知道我就說了,或者就不會到今天這種地步,你病了他卻不見人,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半年多吧,他就這麽對你!那以後呢!”弟弟並沒有因為我的嗬斥而放輕聲音,相反情緒越來越激動,我頻頻地看向樓梯,沒有動靜,還好沒有動靜。

    “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真想狠狠揍他兩拳!”朗寧氣憤難當。

    “夠了,這是在夏家,你以為在自己家裏,想怎麽囂張就怎麽囂張?!”

    “我就是要讓他聽見!”他憤憤地朝樓梯的方向瞪了一眼。

    “不要讓姐趕你!”我壓低聲音嗬斥著弟弟,現在的局麵夠亂了,他的話隻會讓我和星稀的關係更加僵化。

    “姐!跟我迴家吧!”

    弟弟站起來,拉著我的胳膊,力道並不大,卻有著我熟悉不過的執拗。

    陽光從側麵打過來,他的影子投在光潔的地板上,呈現出淺淺的灰色,修長挺拔。

    我抬頭看弟弟。儼然已是英俊挺拔的少年。不笑的他,眉宇間是燦爛以外的另一番風景,英氣逼人。他憤然的眼睛裏流瀉出顯而易見的疼惜,他不願我這個唯一的姐姐受到一點點傷害,這些,我怎麽能不了解。

    可是這次媽說錯了,不是夏星稀對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他。這樣的斷章取義,隻會讓事情的結更加複雜難解。

    我伸高手撫平弟弟額前的頭發,“姐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不能走。他真的沒有對我不好。”

    “姐!”握著我胳膊的手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執拗的眼神絲毫不願讓步。

    我無奈地輕笑,想撫慰他的激動,“姐是你姐,更是夏星稀的妻子,一個妻子是可以和丈夫鬧了別扭就撒手迴娘家嗎?你希望你以後的妻子這樣嗎?”

    “我又不會對老婆不好!”弟弟仍然憤憤然,辯駁得很快,手上的力道卻鬆了鬆。

    “他真的沒有對我不好。都是誤會。你希望以後你的老婆和你有個誤會,就被娘家人拉迴去嗎?”我拍拍他的手,繼續曉之以理。

    他終於被我說動,雖然仍然不滿著,卻不再執意地認為星稀對我不好了。我送他到大門,囑咐他要孝敬爸媽好好學習,他卻正兒八經地一再重複如果我受了欺負一定要讓他替我揍夏星稀。

    “不會有這麽一天的,你放心。”我覺得他多想。

    “姐,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像我姐,卻越來越像夏星稀的老婆了!”他嘟囔,寫了滿臉的不情願。

    “不好嗎?那說明姐成熟了。”我笑著看他,才16歲的少年,未經世事的眸子那麽清亮。

    “不好!姐,你不要把給我的愛都一並給了他,我會吃醋的!”飛快地擁抱了我一下,他臉一紅就往一側跑去,跑出一段距離後才迴頭朝我揮手,笑容燦爛得絲毫未受到午後烈日的影響,“姐,再見!常迴家!”

    看著他雀躍的身影,我笑了,果然他還是在吃醋。從前迴家時他就常問我和星稀如何如何,我就笑著給他講自己和星稀之間發生的小趣事。

    記得那一次我得意地對弟弟說我奪走了夏星稀的初吻。那時候自己才15歲,弟弟也才9歲。他隻是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眼睛問我,“姐姐,什麽叫初吻?”

    “初吻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的好,“就是和除了媽媽以外的第一個異性嘴對嘴親對方。”

    “那你為什麽說你奪走了他的初吻呢?老師說‘搶奪’的意思是在別人不願意的情況下拿走別人的東西呀!”弟弟的大眼睛裏滿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我不禁有些汗顏,自己可不會把老師的話記得那麽清楚。

    “因為他是被迫的啊!他不願意嘛!”我笑著看弟弟,這個聰明一世又糊塗一時的可愛小笨蛋。

    “他為什麽不願意呀?”果然具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求學精神。

    “因為他不喜歡姐姐咯!而初吻應該是要留給自己喜歡的人啊!”我耐心解釋。

    “那這麽說,姐姐喜歡他咯?”弟弟開始開動他聰明的小腦瓜了。

    我愣了愣,笑了,“當然了!他也是我弟弟嘛!當然喜歡咯!”

    “那你都不親我!”他嘟起粉粉的小嘴,三分撒嬌七分哀怨地看我。

    於是那天的對話就以我狠狠地親了他為結束。

    弟弟總是想要我多寵愛他一點,所以我一迴家他就時刻粘著我,而夏星稀就坐在一旁拘謹著。

    這種情況也是等他年紀漸長,開始懂得自己和星稀的不同後才慢慢不再。可是每次我囑咐他要向星稀學習時他就挺直了身子昂著頭,無比驕傲地說著自己一定要超過夏星稀。

    想起這些趣事,我的心情又開始好起來。弟弟雖然長大了,可是心裏對於我這個姐姐的眷戀,卻沒有比小時候淺一分一毫。看不得我受欺負,尤其是夏星稀的欺負。

    有這樣的弟弟,是朗月的幸運。我笑著想。

    不過,我真的把該給弟弟的那份愛,都給了夏星稀嗎?

    進了夏家後,和弟弟一周見一兩次麵,談談他的學習,以一副長者的口吻。等他過了十二歲就不再一起睡覺。常提起夏星稀,說他安靜漂亮,說他成績優異,囑咐弟弟向他看齊。不再有很多時間陪著弟弟看聖鬥士一起叫囂天馬流星拳,倒是常常百無聊賴地坐在夏星稀身邊聽他彈肖邦的小夜曲。

    也許是住在一起,真的分了太多的精力在他的身上,而忽略了弟弟吧。而在那之前弟弟和我在家都是形影不離,所以弟弟對他的敵意,也不難解釋。

    夏星稀,既是我的弟弟,又是我的愛人。是這樣嗎?我抬頭望了望二樓客房的窗戶,隱約可見白色的紗簾,玻璃幹淨得刺目。我微微眯了眼。

    他是我的弟弟,我應該要疼惜他。

    他是我的愛人,我更應該疼惜他。

    作為姐姐,我應該讓他覺得安全。

    作為愛人,我更應該讓他覺得安心。

    而現在的他呢?用平靜的表象代替了冷漠,他的確選對了,這是最能疏遠我也最能自我保護的方式。

    我一直在讓他不安。

    我要怎麽去消除那份不安。此刻的我,肩頭有雙重重擔,我要怎麽去贏迴一個弟弟的依賴,去贏迴一個愛人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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