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天的夜晚,應該是暖風習習,我也沒有喝酒啊,為什麽覺得冷。我迴到自己房間,在酒櫥的深處摸出一小包特製的香煙,棕色的煙紙,修長如豔女的手指,我點上一支,深吸一口,口腔,內髒,還有大腦便浸在這芳香的煙霧裏,疼痛仿佛消失了。

    想起很多年前陸湘雅殘忍的告別:“其實關於那些紙玫瑰,關於小野麗莎,關於格子襯衫,根本全是騙人的,這些都是夏彌的!是我偷了你對她的愛,你還不明白麽?”

    那天,聽到她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反應的了,我隻知道自己很震驚,非常的震驚,這輩子從來沒這麽震驚過。她怎麽可以這樣,怎麽能讓我這麽激動,我已經不知道當時自己是如何迴答的了,我隻知道自己已經傻掉了,看著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很多人問我我為什麽學外語呢?其實很簡單,高考之後,報誌願的時候,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份穩定的,收入頗豐又不用學習數學的工作,所以選擇了這個行業。如果不繼續攻讀學位的話,就業大概是幾種方向,外資企業,老師,或者是專業翻譯。時下裏,流行的一個詞:白骨精。意思是,白領,骨幹,精英。我覺得自己應該在外資企業當白領,應酬生意,談笑風生,勾心鬥角,我的這一顆堅強的心髒太適合過著城市裏虛張聲勢的生活。老師呢,這是要求德才兼備的職業,而翻譯呢,我從心眼裏不喜歡,無非是傳聲筒罷了,語言是工具,人也是工具。當然,這是官方的迴答。

    什麽?想知道真相,好啊,是湘雅改變了我的想法。

    她說她喜歡翻譯,欣賞一個人能充當中法雙方發言者的翻譯,有著反應迅速,思維敏銳,用詞準確,幾乎亂真的巴黎口音,能更讓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對會談現場的調度和掌握,鬆緊有馳的節奏,針鋒相對的討論,無傷大雅的笑話,遊刃有餘。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翻譯其實也是會場的司儀。

    於是我照著她喜歡的樣子去打理自己,黑色的西裝領帶,波瀾不驚的表情,安靜優雅的舉止。可是,難過的是,當我做成功這些的時候,她卻早已離開。

    當然,有時候,我也會想起夏彌。想起那個曾經記憶中如此喜歡我的姑娘。印象中,我把她隻是當做妹妹一樣看待,並沒有她對我的那種感覺。記得一次,我抄了一些勵誌名言,被她看到,她便找我要了去,當時我隻是感覺很意外,可能漸漸地她對我的好感增加了,不過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記憶中還有另外一件事,她數學又沒考好,讓老師在辦公室罵得很慘,她很傷心,我呢就安慰她,當時我說了一句自己都記得很清晰的話:笑是最世界上最好看的表情。往後的日子,我就承擔起哥哥的角色,在學習上,在生活上,盡我所能的幫助她。時間在這種日子裏慢慢流逝,而我對她的迴憶也就大概隻有這些,比她對我遠要少的多。我對於她,隻有友情而已。

    初中畢業考試,我考的非常好。考完試後不久,她請幾位班上的同學吃飯,我自然也去了。吃晚飯之後,我都沒有和她告別,因為我知道這丫頭肯定也會考上我的高中。往後的一年我們很少聯係。

    次年,她進入九中。果然來了。

    其實那時候我也知道她在學校其實是過的很差,上課經常瞌睡,因此理科性質的科目都很差,都是剛剛過及格線。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可能帶著很多情緒在裏麵。我自己沒注意,她卻發現。迴到學校後,我讓湘雅給她帶來了我寫給她的一封信。信裏寫了很多鼓勵她的話,當時懵懂的我也沒有去想為什麽我會給你寫信,我簡單地覺得為朋友之間的關心。然而,她卻不這麽認為。

    很快,陰錯陽差的我找了女朋友,夏彌大概也是知道,於是在這之後,她選擇了文科。因此也很少見麵了。

    再次見麵,我已經是外國語大學大一的學生了,而她卻在為寒窗苦讀的高考而奮鬥。那時候的她已經變得十分漂亮,不過還是如以前的一般瘦,或者說有一種骨感的美吧。然而這些我並不在意。因為那時候,我已和湘雅戀愛了,因為湘雅也要高考,於是那時候又是一個很關鍵的時候,臨近高考,作為成績一直不錯的湘雅卻在高三的下學期成績卻在下降,很長時間她都在鬱悶中度過。我能做的就是陪著她。

    陪著她走過高三,陪她走過一輩子。

    窗外下雨了。

    又是一個下雨天。

    我不太喜歡下雨的日子,濕淋淋的感覺像穿著沒有晾幹的衣服。

    其實關於陸湘雅離開已經過去整整4年了,那是過去很久很久的時間了。

    但是關於她的記憶卻還是很鮮活的,好多事情我都能一下子就想起來,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我一直再問自己為什麽。按道理來說,我應該忘記你,也不太可能記得你。因為對於一般人來說,發生這樣的事情,受到欺騙以後,尤其是感情這迴事,應該會在心裏恨你一陣子,然後就去找自己的真愛,再把真愛放在心裏,留下一輩子都不會消失的痕跡吧。

    可是真的好多事情,卻一直一直在了我的腦海深處。外表包著一層白蒙蒙的膜,厚厚的包裹著我日漸僵硬的大腦。讓我努力不去迴憶,卻又讓我經常迴憶起零星半點。

    記得以前生物課上,老師講起來生物本能,可是到我這裏,怎麽完全行不通了呢。我應該是迅速的忘記你才對。

    老師說,任何生物,都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會自然選擇讓自己不受傷的環境,自然讓自己舒服的環境,自然選擇讓自己活下去的環境。

    比如水裏的草履蟲,會迅速的從鹽水裏遊向淡水,比如羚羊,會在枯季裏飛快的從戈壁往已然有灌木生長的草原遷徙,比如人被針紮到,會迅速的在感受到疼痛之前就飛快的把手抽迴,比如我,逼自己不要再去想起你卻又不斷想起你。

    但是我每次想到你的時候,就感覺痛苦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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