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飯,我再也沒有力氣了,精力和體力都透支到了極點,在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已經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裏。

    橘色的燈光從別屋透出來,季軒銘的背影在暈黃的燈光中有些模糊,沒來由的讓人感到一陣溫馨。

    這裏大概就是他的公寓吧,之前那次匆匆的換了試衣服還沒來得及看,這次得好好看看。我好奇地打量周圍,素色的主調,簡潔的設計,清爽的擺設,很符合季軒銘的性子。

    床沿擺著一雙女式拖鞋,我下床穿上,躡手躡腳地走到隔壁的房間,融融的燈光下,桌子上散落一些零散的紙張,剛想走近一探究竟,身後傳來腳步聲,“你醒了啊?”

    “嗯,這是什麽?”

    他卻急急地走過去把那些散落的紙收好,不小心卻遺落了一張,輕輕地飄落在我的腳下,我低頭撿起來一看,熟悉的字跡,淡藍色的墨水,還有那麽小心翼翼的折痕。這麽多年的封存,紙質有些變樣,泛黃,我有些訝然,“這些信……”

    --“九月的英國,是一片炎熱和繁雜。在這個陌生的學校,有一條很漫長的林陰大道,一直蜿蜒到宿舍區,可是那裏不再是我熟悉的家鄉的梧桐樹,榕樹和木棉樹交替,綠色蔓延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今天走在這樣的路上,忽然心中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於是我想到了你。你在做什麽呢,你推薦的歌我一直都在聽,我找到早年王菲唱的一首歌推薦給你--dowereallycare--有時候我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風輕雲淡地看待生命的軌跡,我沒有答案,你呢?”

    “這是……”

    “哦,南筠的寫的……”

    “南筠的信?你都留著?”

    我咬住嘴唇慢慢地笑起來,眼眶裏點點滴滴地湧出越來越多的水漬,卻固執地在眼眶外打轉,“現在拿出來看幹什麽??”

    季軒銘從我手上抽出那封信,然後放在那疊信件裏,“偶爾拿出來看看。”

    室內的空調緩緩地轉動著扇葉,冷氣嫋嫋地吹來。

    我張張口,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那些過往的畫麵,封存在腦海中的舊膠片,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慢慢地迴放,跟隨時間的腳步,追逐那個青澀年華自己的背影,看客一樣的瀟灑,卻留下一地的不舍。

    冬日的陽光總是努力地穿透厚厚的雲層,然後在古舊的庭院裏灑下一地金色的塵埃,斷了的塵緣不肯逝去,隻好用最後的陰影記住曾經有過的軌跡。

    他也是這樣去記住一個人,一段時光,一生的年華。

    記不得是怎麽睡著的,好像我說了很多話,卻不記得怎麽從口中冒出來,我說我在北城的日子,說林羽平,我就是故意氣他。

    我還能記得牆壁上滴滴答答行走的鍾聲,我說話一向又急又快,而他的聲音一直是淡淡的很平和,他說:“以後不準你跟他出去吃飯,好好收收心。”

    我不以為然,他細細地把玩我的頭發,“他們都是對你有預謀的,男人口是心非的多了。”

    我嬌笑,問他:“你也對我有預謀?”

    “那是當然!”他低低地笑起來,我就感到身子一輕,還未來得及反應,他的唿吸暖暖地在耳邊,我不由得輕叫出聲,“你……”

    身子軟軟地著了床麵,他的側臉在燈光中有種讓人迷蒙的透明感,淡淡的輪廓融在光影之中。

    “季軒銘?”

    “嗯?”他的眼睛已經緩緩地閉上,長長的睫毛上一層金粉樣的光華。

    “你娶我好不好?。”

    “傻瓜,這話應該由我來說。”

    早上醒來的時候,枕邊已經沒有那個人,眼前隻有刺眼的光芒,流動的空氣撞開窗簾的縫隙,落在床沿。

    原來,天已經亮了。

    我才驚覺原來是睡在別人的床上,連忙穿好衣服洗漱好了,卻發現他在廚房裏麵忙碌著,桌子上擺放著簡簡單單的早餐。

    溫情慢慢在隨著陽光的舒展,在兩人間湧動,也許各自心裏都有些話語不知道怎麽表達,忽然,季軒銘抬起頭看認真的看著我,“夏彌,中午我家人想見見你,有時間一起去吃個飯嗎?”

    我有些意外,但是卻是意料之中,“好,有時間的。”

    他看見我小心地把滑落在額角的頭發束在耳後,細微的動作間有些不自覺地緊張,剛想寬慰,我眨眨眼笑笑,“是不是太快了,我還沒有什麽心理準備呢,有些害怕,真的。”

    那樣的家庭,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讓他們接受,為的就是不給我增加任何壓力。

    手指悄悄的握住我的,堅定並且溫暖,“沒事,有我在,不用擔心。”

    中午的時候,是在聽雨軒見到了他們一家。

    季軒銘的爸爸是經常可以在電視裏看到的,甚至我在參加的某次會議上還專訪過他,那時候我第一次參加那麽大的場麵,說話時候字句都有些打顫,難得季總裁笑嗬嗬的安慰我,“你慢慢說,不要急。”

    他居然還對我有印象,看到我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原來是這個小記者,哈哈,現在看上去比以前幹練多了。”

    連季方雨都很驚訝,卻聽到季爸爸說,“挺好的,挺好的,幾年前采訪過我,幾年後是我兒子的女朋友,有緣啊。”

    一下子,那種凝重而緊張的氣氛煙消雲散,季媽媽臉上表情頓時也緩和了很多。

    “是啊,等夏彌做了你家兒媳之後,天天就可以在家給你做專訪了。”季方雨倒了杯茶,自顧自的啜了起來,“我剛從日本做地震報道迴來,唉?夏彌,那邊現場怎麽樣?”

    “比電視裏報道的慘烈多了。”我微微的低下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季方雨連忙擺擺手,“好了,不談這個,季軒銘,你還有什麽話說?”

    季軒銘笑笑,眉眼間依然是那副淡然的神態,“她跟我認識很久了,彼此都太了解了,這次我我想了很多,決定想快點把終身大事定下來,所以請爸爸媽媽的祝福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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