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裏的柴火發出輕微的爆裂聲,一聲一聲響在我的神經上。

    我像是不懂事的孩童一樣,急切地攀住陸瑾言的肩膀,然後嚐試著去吻他,用盡我的全部力氣和勇氣。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將我微微拉離他的身子,然後定定地望著我,說:“祝嘉,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再清楚不過。”哪怕一張臉憋得通紅,我也仍然毫不退避地迴望著他。

    他的視線牢牢地定格在我的眼底,不知是想看清楚我的決心究竟有多大,還是不敢向下移動——畢竟我隻裹著一條單薄的浴巾,鎖骨清晰可見,再往下是我那曾多次被思媛戲謔過的“傲人酥-胸”。

    我平生第一次感謝父母給予我如此美好的基因序列,讓我有了“胸”器可以吸引眼前這個看似對一切都很平靜恬淡的男人。

    嗯,我目前正處於思想十分淫-蕩的境界,我如是分析。

    陸瑾言與我對視片刻,然後輕飄飄地移開了視線,順手取過椅背上的備用薄毯——那是我平時窩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偶爾會用上的。他取下毯子,動作熟稔地替我披在肩上,然後用一種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的語氣對我說:“天冷,小心著涼。”

    “……”我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陸瑾言甚至擱下了書,一麵起身一麵說:“我也去洗漱。”

    這舉動也太明顯帶著逃避的意味了!

    我猛地站起身來揪住他的衣角,哪知道起得太急,浴巾沒裹牢,瞬間同薄毯一起滑落在地。

    恰好被我拽住衣角的人也在這時候迴過身來。

    ……

    ……

    掉落一地的毯子浴巾,站在火爐前豪放坦蕩的裸-女,還有被我這舉動驚得呆若木雞的陸瑾言……

    在我終於因臉皮厚度不夠的情況下重新蹲下去後,整個人已經快要自燃了。

    不不不,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隻是下意識地想要留住他,但絕對不是用這種方法!

    啊,我的胸!剛才蹲下去的時候晃蕩得那麽厲害,陸瑾言是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我真的不想活了!!!

    這一瞬間,我的腦子裏千迴百轉地唿嘯而過無數奇葩念頭,麵上的溫度已經能讓我聞到肌膚燒焦的味道。

    眼前一黑,是陸瑾言蹲了下來,不著痕跡地拾

    起地上的毛毯,然後張開雙臂將我包裹其中。

    他甚至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然後步伐甚穩地帶我迴到了臥室。

    漆黑的室內,他把我放置在床上,然後低下頭來看著我的眼睛,“乖,睡覺。”

    那雙漆黑透明的眼珠子還和從前一樣,明亮得像是永遠不會被染指的陽光,而他的聲音也平靜溫柔得宛如波瀾不驚的大海。

    太平靜了。

    平靜得叫人無地自容。

    我又窘又失望,咬著嘴唇問他:“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就跟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一樣,一點也沒有吸引力?”

    什麽引以為傲的34d大*,什麽凹凸有致曲線畢露的火爆身材,全部都是個屁!

    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隻死死地盯著他的領口,慶幸還好沒開燈,光線不足以把我的窘迫照得無處遁形。

    陸瑾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並不是那樣。”

    “那是哪樣?”我有些神經質地追問。

    他又頓了頓,才說:“祝嘉,你還小……”

    “你是說胸嗎?”我立馬接口道,然後又一次拉開薄毯,“34d,不小了,是你要求太高——”

    話音未落,陸瑾言有些懊惱地迅速將毯子重新替我蓋上,還用一種斥責的語氣叫我:“祝嘉!”

    好像……真的生氣了?

    我委屈地說:“你嫌我胸部小,嫌我沒有吸引力,無動於衷就算了,還對我發脾氣……”

    他黑著一張臉看我半天,終於被我激怒,一把伸手捉住我的手腕,然後朝他的身體某處徑直貼了上去。

    我渾身一顫,因為手心相貼的那一處灼熱而膨脹,像是火山噴發以前的征兆,帶著令人心驚的力量。

    然後我從頭到腳都發燒了,整個人窘迫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還好隻是幾秒鍾的功夫,陸瑾言很快將我的手拿開,然後嗓音低啞地問我:“現在呢?還嫌自己吸引力不夠,嫌我太冷淡太平靜?”

    我訥訥地說:“那你,那你怎麽……”

    那你怎麽不碰我?這話恕我問不出口,太不要臉,太限製級。

    陸瑾言看我半天,然後一言不發地將被子展開,替我從頭到腳蓋好,離開以前,站在門口對我說了一句話:“祝嘉,真正準備好與一個人共度一生的意思不是要迫不及待地和她在身體上有所突破

    ,而是不管你心知肚明未來還要經曆些什麽波折、等待的時間又會多麽磨人,都始終義無反顧地願意為了她等下去。”

    我怔怔地望著他,望著他那被走廊上的燈光照得輝煌而模糊的身影。

    他平靜地望著我,目光卻深刻到令我心悸。

    “對我來說,你是值得等待的。一年半的時間而已,我等你凱旋。”他終於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關門以前輕聲道,“晚安,祝嘉。”

    一如我還在國內讀書時的每一次通話末尾,我無數次站在寢室外麵的陽台上給他打求救電話,或者睡前與他最後聊一聊天,他總是這樣矜持而含蓄地對我道晚安,不是外露的“我愛你”,也不是更加小言一點的“做個好夢”,僅僅是連名帶姓地叫一聲我的名字,然後說一句晚安。

    可我卻總是為這樣簡短的四個字失神良久。

    整顆心都好似泡在冰山上的溫泉裏,濕漉漉的一片星光璀璨。

    我把頭埋進被子裏,為他心甘情願的隱忍等待而彎起嘴角。

    然後我偷偷地給他發了一條短信:“陸叔叔,不管你要求有多高,我會在這一年半裏拚命努力,帶著超越34d的豐滿身材來見你!等我:)。”

    片刻之後,屏幕亮起。

    “不用了,現在這樣剛剛好。”

    於是我徹底窩在被窩裏笑成了一個傻逼,摟著自己的胸部左捏捏,又揉揉,最後心滿意足地睡去。

    次日,我與陸瑾言在機場分別。

    印有三色旗的白色飛機載著我的牽掛消失在視線裏,而分別以前的我們平靜又恬淡,仿佛這不過是一次時長為幾天的短暫分離。

    我想也許是時候長大了,任性的祝嘉隻會讓陸瑾言放心不下,而我要做的是一個值得等待的祝嘉。

    信賴是我唯一能為陸瑾言添置的臨行紀念品。

    ***

    我又恢複了以往的作息規律,努力當個學霸,每天都活得像一架戰鬥機。

    我甚至向導師打聽過了,如果我能在一年時間裏修完兩年的學分,就可以提前從學校畢業,獲得碩士學位並且早日迴國。

    因為並不清楚自己能否順利完成這項任務,所以我誰都沒告訴,就連陸瑾言也沒有透露過隻言片語——我很怕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那還不如瞞著他,自己努力就好,爭取給他一個驚喜。

    而在這期間,我媽媽也

    時有打電話來,我很努力地讓自己對答得小心翼翼、不著痕跡,藏起與陸瑾言有關的蛛絲馬跡。

    她有時候會問我:“在法國有沒有遇見喜歡的人?”

    我就笑眯眯地說:“我可不喜歡洋鬼子,沒打算嫁給法國人。”

    她再問:“那和你一起留學的中國男生,有看得上的嗎?”

    我再否定。

    她吞吞吐吐半天,終於問出那個問題:“嘉嘉,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姓陸的?”

    我沉默半天,試探著問她:“如果還想,你會怎麽辦?”

    “我不會同意的。”她斬釘截鐵地迴答道,然後在我的悄無聲息裏對我說,“祝嘉,人這輩子會遇見很多人,你曾經以為非他不可的人在時間的磨練下最後也會變成路人罷了。你隻是還沒遇見合適的那一個,遇見以後,你就不會再想著他。”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寓裏,感受著陶詩走後愈加冷清的氛圍,終於還是沒忍住,問我媽:“那要是遇不到比他好的人了呢?要是我一直想著他呢?媽,你為什麽一直牢牢記著過去的事情,把對我爸的怨怒全部轉移到了陸瑾言身上呢?他不過是個不相幹的局外人,無意中見證了這件事情,說到底跟他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

    “祝嘉!”她聲色俱厲地打斷了我。

    我頓時噤聲。

    電話兩頭的人都沉默了,好像隔了很長時間,她才終於放緩了語氣:“嘉嘉,你還小,不要想得這麽偏激這麽絕對,會遇見對的人。”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偏激的是她,絕對的也是她,而那個對的人於我而言這輩子也許都隻會是陸瑾言一人。

    不會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就算有,我不動心不喜歡又有什麽意義?

    掛了電話之後,我對著電視上的辛普森一家發呆半天,往常總能把我逗笑的電視劇如今卻變得一點也不好笑。

    最後,我給陸瑾言發短信:“如果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定居法國,你會願意嗎?”

    然而猶豫很久,我終究沒能按下發送鍵,而是逐字逐句刪掉了短信。

    如果僅僅為了逃避我媽的反對,就要求陸瑾言放棄努力已久的現有生活,轉而遷就我,跑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裏做他並不喜歡做的事情,甚至一切從零開始,就算陸瑾言願意,我也不會開心。

    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意味著放棄一切,而在與能否共同努力克服一切

    困難。

    我不想做那個自私又幼稚的祝嘉。

    或者說,我始終不願意妥協於無法勸服我媽的現實。我和陸瑾言走過了那麽多波折,絕對不可以為了這樣一個荒唐可笑的理由停滯不前。

    所以我重新編輯短信:“陸叔叔,我很想你,你有沒有那麽一點點想我?”

    五分鍾後,收到他的短信:“沒有一點點,但是有一大把。”

    我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老男人就是這種調調嗎?講起冷笑話來一點也不好笑,但總能叫我心情大好,瞬間忘卻煩惱。

    於是我假裝嚴肅地說:“呀,陸醫生,你要是因為我而荒廢工作、怠慢病人,我可就罪大惡極了。求努力工作,好好賺錢,將來才能養家糊口!”

    片刻後,地又迴我一句:“不,我的願望是被祝小姐包養:)。”

    我徹底笑開了花。

    這一刻,我下定決心要為了他而努力,不管將來還會麵對我媽多麽激烈的反對、多麽苛刻的要求,我都始終不會放棄。

    人這輩子最不容易的事情就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為之努力的人,你會為了他想要變成更好的自己,每一天都期待著有朝一日能璀璨到令他挪不開眼睛。

    於我而言,陸瑾言就是那個人。

    ***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陸瑾言來過法國兩次。

    第一次時,我坐在教室裏自習,側頭看窗外時,又一次看見了操場上的他。我以為是我學得太累,眼睛花了,可揉揉眼,他仍在那裏。我扔了筆,拋下書,欣喜若狂地往外跑去。

    第二次,我窩在公寓裏學著電視裏的教學給陸瑾言織毛衣,門鈴響了,我擱下手裏的東西去開門,豈料外麵站著個背對大門的男人。我禮貌地問他是哪一位,他一轉身,直接驚掉了我的下巴。

    我問陸瑾言:“老這麽飛來飛去,你不嫌燒錢啊?”

    他的迴答令我非常滿意:“為了一睹祝小姐的風姿綽約,區區機票錢不在話下,餘下的工資能溫飽即可,其餘的節衣縮食也要來見你。”

    我親親他的下巴,“我們家陸叔叔終於會說好聽的話了。”

    他糾正我,“是越來越會說。”

    我撇嘴,“老男人就是這麽斤斤計較!”

    換來的是一頓鋪天蓋地的見麵吻,末了他饜足地對我說:“普通情侶一周至少接吻兩次,每次五分

    鍾以上。我們分開了多少天你自己算算,然後自覺補上。”

    我:“……”

    他果然把斤斤計較發揮到了最大限度(╯‵□′)╯︵┻━┻。

    最後,當我完成了答辯,順利在一年半的時間裏完成了兩年的課業時,終於輪到我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那一天,我拎著重重的行李箱在機場與陶詩分別,她哭得妝都花了——嗯,沒錯,在和祁行重逢以後,她從以前那個真漢子變成了現在的偽淑女,也學會了化妝,甚至不化妝不出門,一出門必化妝。

    她哭著對我說:“祝嘉,你迴國了我簡直逗不知道該怎麽一個人活下去!”

    我看了一眼麵色驟然黑下來的祁行,咳嗽兩聲,揮揮手,“不要太想我,當我是你生命裏的路人甲就好。”

    她抹眼淚,“路人甲個屁啊,是真愛!”

    然後祁行就把她扛沙包一樣扛走了,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據說女孩子這輩子隻能有一個真愛,多了就是花心,花心是會受到懲罰的。至於陶詩的懲罰……我相信以祁行先生的簡單粗暴,大戰三百迴合不在話下。

    我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祝福她。

    迴國後,我並沒有跟任何人說,而是直接拎著行李來到了陸瑾言的諮詢中心門口。

    圖書館的剪影在夕陽下還是安靜而溫柔,那片湖水一點變化也沒有,被風吹得微微皺起,然後又滿滿蕩漾開來,舒展成最開始的模樣。

    一切的一切都溫柔如昨,仿佛我不曾離開,仿佛昨日我們還坐在圖書館裏靜靜地陪伴彼此,哪怕那時的我還不認識他,有的事情卻早已確定。

    我對前台小姐說:“你好,我找陸瑾言。”

    她看我半天,沒有問我是否預約,而是詫異地認出了我:“你是之前常來找陸醫生的那個小姑娘?”

    我笑著點頭,她高興地讓我進去了,然後還不忘添了一句:“你可是陸醫生唯一親自給我打招唿要走後門的人呢!”

    我頓住腳步,疑惑地問她:“什麽走後門?”

    她笑得一臉狡黠,“陸醫生從來不幫病人走後門,不管誰來找他,都一定要經過預約,沒有例外。隻有你是他親自叮囑我,但凡你來訪,不用預約,直接進去找他就行!”

    我張了張嘴,半晌彎起了嘴角,“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她不解。

    “謝你告訴了我這個秘密啊!”我朝她揮揮手,迫不及待地拎著行李往走廊盡頭跑。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陸瑾言這麽呆的表情。

    當我推開門,以一副“快看我給你的驚喜怎麽樣吃不吃驚”的模樣跳進他的辦公室時,他從辦公桌後抬起頭來,好幾秒的時間裏就維持著呆呆的表情,嘴唇微張,眼眸裏滿是詫異。

    於是我圓滿了,憋了這麽久,終於還是心滿意足地見到了陸醫生陸大人如此可笑的一麵。

    當他恢複正常後,又用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望著我,淡定地說:“怎麽迴來了?探親?”

    我搖搖頭,“和上次暑假的培訓一樣,我提前迴來了,意圖與你私奔,甜蜜同居。怎麽樣,你同意不同意?”

    他睨我一眼,“不怕又被你媽逮個正著?”

    我搖搖頭,“我覺得時間剛好,你也不用再等了,我們這就把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帶球去找她老人家。”

    又一次看見陸瑾言一臉驚悚的表情,我覺得人生簡直從來沒有這麽圓滿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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