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穩定了心情,重新坐在梳妝台前,重新洗了臉,重新化了一個清新的妝容,重新叫心蘭幫我整頭發……這一次,有了剛才的教訓,心蘭不敢再忤逆我的意思,乖乖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了,又整了一個瀟灑隨意,而又不失分寸的發型……嗯嗯……加上我自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狗見狗睬的優越條件,倒真有些飄逸出塵的感覺。我在鏡子轉了幾圈,嗯,不錯,滿意的點點頭,再自戀一下下……對了……老十三的黃帶子……我低下頭努力地在我梳妝台的櫃子裏扒拉著那抹黃色……我翻……我翻……我翻翻翻……糟糕……哪裏看見什麽黃帶子……連點黃色的影都沒有……停下身來,這愁啊,才下眉頭,又上心頭……這可怎麽辦……債主還在屋外等著呢……抬頭看眼天色,再這麽耗下去,定要晚了老康的家宴……這可是兆佳憐橋上吊一事唯一的贖罪機會啊!要是晚了,我不是死定了?兆佳憐橋啊兆佳憐橋,你可太損了,你死了不要緊,這一家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全撂給我文橋了……不光是我……到時候老康遷怒馬爾漢家族,一聲令下……“斬立決!”……幾百號人的腦袋瓜子可都掉腳邊了……還有無辜的老十三,就算是皇子,不用死,一頓狗血淋頭的臭罵,加上抄個百八十遍佛經,那也夠他受了……也不打聽打聽我文橋在現代社會裏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對待朋友,那叫一個仗義;對待老師,那叫一個尊敬;對待家人,那叫一個和藹;對待工作,那叫一個認真;對待學習,那叫一個勤奮;對待生活,那叫一個樂觀;答應事情,那叫一個爽快;在人眼裏,那叫一個待人親……話說我這麽優秀的一個人,這麽會有這麽懦弱、自私、不孝、悲觀的前世啊~~~再話說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要害我做馬爾漢家的罪人哪……我不停地抱怨這該死的兆佳憐橋……不對,我是現任的兆佳憐橋,前任已經下台了……我怎麽開始咒自己了……阿彌陀佛~~~我不想死~~~等一下!那是啥!黃色的……

    “十三哥……”我氣喘籲籲地跑迴院子裏。額……院子裏啥時候堆了個“雪人”……“雪人”聽見我的聲音,緩緩……額……僵硬地轉過身……額,可憐的老十三,剛認了我這麽個掃把星轉世的妹妹,就在雪中變身成了“雪人”……“你終於迴來了……”老十三臉上盡是無奈,憤憤的眼神仿佛要把我殺死……“幫我係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對我吩咐道。額,原來老十三也會霸道一下的……唉,誰叫人家是皇子,從小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這個封建社會有資本使喚人呢……再說是我要了人家的發帶……真是自作自受。沒辦法,從老十三手裏接過辮梢,拿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黃繩子一圈圈綁了起來……還好,這個活沒多少技術含量……話說老十三的發質不錯,我綁起來還是蠻順手的……這叫啥來著……頭發去無蹤,頭屑更出眾……額……不對……說反了……頭屑去無蹤,頭發更出眾……誒誒誒!別說……這場麵和《白毛女》裏那段“紮紅頭繩”應上了景……一時興起,把原詞改了改,隨口就唱了起來:“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人家的阿哥有發帶……憐橋我沒錢不能買……扯上二尺床幃繩……給我十三紮起來……”

    他本來瞧著我伺候他,心裏挺高興的,聽著我唱的小調,還暗暗用手打著拍子。可聽到我唱“床幃繩”的時候,他身子僵了僵,猛地轉身……咋就這麽寸,我正好綁完,正要告訴他,他這一轉身,我倆險些撞了個滿懷。“喂,我說十三爺,你轉身的時候能不能先知會小的一聲啊!”我掐起腰來衝他吼了一句。他沒搭理我,隻是抓著辮子看了好一會,抬起頭來,眼中含了一絲鄙夷,還有一絲詰問,對上我的眼,拿起辮子晃了晃:“你剛才說你往上綁的什麽?”我一怔,登時沒了氣焰,不由得心虛的退了兩步,換上了一副無辜的樣子:“沒……沒啥……”他並沒有罷休,逼近了兩步,眼中的鄙夷和詰問放大n倍:“不用再裝了,綁的這麽爛也就算了,還撒謊……說……扯上二尺什麽繩?”“那個……床……嗯……床幃繩……”我真的心虛了,聲音越來越小,微微低頭,變成犯了錯誤的小孩子,時不時偷眼看看他臉上的表情……隻見老十三繃了臉不說話,隻是嗔怪地看著我。啥?誒!我說大哥!搞沒搞錯嘛!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狗見狗睬的兆佳憐橋誒!怎麽能用這麽爛的表情待見我!哼,還得用令我自己也雞皮疙瘩掉一地的那招,深吸一口氣,抬起臉來,一臉媚笑:“十三哥……十三哥哥……”老十三倒吸一口冷氣,臉上終是繃不住了,無奈的學著我的口氣說道:“憐橋……憐橋妹妹……憐橋小妹妹……憐橋親妹妹……我服了你了……”我服了你?那叫i服了you!哼哼……跟我鬥……我臉上陽光燦爛……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看紅塵人不老……嗬嗬嗬!嘻嘻嘻!哈哈哈!老十三故作老成地背了手,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誰說我難養的,按照豬的夥食來一份,我也能湊合著吃……咳咳……應該是‘唯皇子與小人難養也’!”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搖頭晃腦地反駁他。他‘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你看看你,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會把自己比作豬啊……”我正待反駁,他不經意地望了眼天,又猛然轉迴頭,臉上已有了焦急之色。“怎麽?”我不禁問他。“家宴……咱們要遲到了……”“什麽!”我瞪大了眼看他。這可是我將功贖過的機會啊……想象一下,老康在大殿上宣召我,可大殿上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老康大怒:“兆佳憐橋欺君罔上,違抗聖旨,視皇命如兒戲,傳旨,將其馬爾漢一族打入天牢,節後問斬!”……想起老康發怒的樣子,我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咱們快走,緊趕慢趕大概還能趕在皇阿瑪宣召咱們之前到達。”老十三拉起我的手就跑。我跟著他跑出後院,路過前廳,瞧見阿瑪和額娘,我卻隻來得及告別一聲:“阿瑪、額娘,我走了……”我話還沒囑咐完,就又被老十三拉出了門。

    出了門,一台軟轎早已在門口候著。我剛要從從容容地邁上軟轎,突然覺得腦後一疼,竟是老十三在我頭上打了個爆栗,我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你打我幹什麽……”“咱們時間這麽緊,怎麽還來得及坐轎?上馬!”他的語氣中有一種令人不得不從的威嚴,不愧是姓愛新覺羅的…… “十三哥,我不會騎馬……”我唯唯諾諾地說。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作為滿人的兒女、兵部尚書的掌上明珠,居然不會騎馬?”“我真的不會嘛……”我嘟著嘴抱怨著。也許前任兆佳憐橋會騎馬,但是現任的兆佳憐橋是絕對不會騎馬的……老十三無奈地看了我一眼,隨後竟毫無預兆地把我扛在肩上。“你……你幹什麽?”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這都是我第一次被男孩子,額,扛在肩上,就算是我思想如何開放,此時也不由得紅了臉,開始掙紮:“你……你放我下來……”“你老實點,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沉?你要是再動,我就一直把你扛到宮裏去!”他低聲恐嚇我道。我可不想這麽進宮,不然可是有嘴也說不清了,隻得不再掙紮,任憑他將我扔在馬上。

    趴在馬背上,我看見阿瑪、額娘詫異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他們詫異地看著老十三拉著我的手跑出府,詫異地看著老十三打我爆栗,詫異地聽我叫他‘十三哥’,詫異地看著我被老十三扛在肩頭,詫異地看著老十三飛身上馬,幹淨利落,與我共乘一騎,唿喝一聲,絕塵而去……我知道,這些在“九零後”的我眼中、瀟灑不羈的老十三眼中並不算什麽,我們問心無愧……但在思想保守的阿瑪、額娘眼裏,且不說老十三是皇子,我這種匪夷所思的行為算大不敬,甚至是勾引皇子的罪過;這老十三……比現在的我也就打個一兩歲,算不得男人……可一個大男孩總該算得上……額……男女授受不親誒……這也難怪他們差點驚掉了下巴……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費力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認,老十三長的真的不錯,劍眉星目,英氣十足,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真的很想一個俠士,令人移不開眼,也不枉我在現代佩服他,“俠王”,也隻有他配得上這個稱號,一時間竟也癡了……他大概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低下頭來,正與我的目光相對,我心下一驚,手不自覺的一鬆,險些掉下了馬去。老十三也是一驚,不過他總歸是練過武的人,身手總是敏捷的,見我要掉下馬去,急忙拽緊了我的手……我這時才發現,原來他怕我落馬,那隻牽著我的手,從來就沒有鬆開過……見我安然無恙,他不由得鬆了口氣,隨機輕笑一聲,語氣中充滿戲謔:“你呀,要看人就光明正大的看,別總偷著看,看得入迷起來,連自己命都不要了。”我聽得這話,更是麵紅耳赤……我不是花癡,但剛才,我好像真的花癡了一迴……記得以前聽同學說過,愛新覺羅家的人都有一雙帶有奇幻魔力的眼睛,這也是愛新覺羅家出情癡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想到這,急忙低下頭,穩定自己的心神,不敢再看那雙眼……真的,我隻想老老實實的化解這場“家宴風波”,然後老老實實地過日子,想辦法迴到現代家人的身邊,不想與這個時代的人有什麽牽扯……我是個戀家的人,我可不想在這兒呆一輩子……就算是呆在這兒,我也不想嫁入皇室……因為有那麽句話——最無情是帝王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孰真孰假?隻怕到最後,就是他們這些帝王之後自己也弄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可是,想起今晚的那首《梅花三弄》,又有多少清穿女為情放棄了一切……我現在是兵部尚書的掌上明珠,在九龍奪嫡中,我代表的就是家族的勢力,我真的能逃出這些阿哥手掌心嗎……我真的能逃得過一個“情”字嗎……可,哪個是真情,哪個是利用,我如何分得清?唉……

    想到這兒,那首《霧裏看花》不由得又迴蕩在耳邊……

    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這變幻莫測的世界?

    濤走雲飛,花開花謝,你能把握這搖曳多姿的季節?

    煩惱最是無情夜,笑語歡顏,難道說那就是親熱?

    溫存未必就是體貼,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哪一句是情絲凝結?

    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

    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

    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唉……算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又替老天爺操的哪門子心呢?

    閉上眼……不再想……隻是靜靜聽著耳邊陣陣的馬蹄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終於停了下來。大概是看我閉著眼,以為我睡了,所以,他的聲音異常輕柔,徐徐地傳入耳中:“憐橋,咱們到了。”我哪裏是睡著了?馬跑得那麽快,我的肚肚被身下的馬鞍硌了個夠嗆……額……我好像還暈馬……現在滿眼金星、惡心反胃……他見我睜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把我拉下馬,拉著我又要跑。“我……我不行了……你先去吧……”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他皺了皺眉:“我自己去?你說的輕巧,你可認得路?快走吧,一路上我為了你故意把馬放慢,再晚下去,就是我也保不了你的腦袋……”什麽?把我顛成這樣,還說是‘故意把馬放慢’?那要是他讓馬撒野地跑,我就算不摔死,也得被顛死在道上……不過我一聽掉腦袋,心下又是一驚,瞧瞧我這記性,暈馬暈的都忘了要掉腦袋的事了……經他這一嚇,我神智清明了許多,喘了幾口大氣,對他說道:“前麵開路……”老十三無奈了搖了搖頭,又拉了我開始跑,不過速度已是放慢了許多……雖然胃裏還是翻江倒海的……但是腦袋要緊啊……何況還有馬爾漢一族上百個腦袋等我救……咋辦?跟著跑唄!

    我跟著老十三跌跌撞撞地跑……隻覺得跑了好久好久,生不如死……終於,老十三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大殿前停下了:“還好……皇阿瑪還沒到……”他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我們見老康沒來,於是在門口歇了一會,等心裏平複了才進了殿……進了殿,不由得嚇了我一跳……額……哪裏來的這麽多人哪……隻見個形各色的人分成好幾十桌坐在殿裏……瞧那華美的服飾……一個個都是大富大貴的……老十三和我穿的已經是素的不能再素了……這就是老康的家宴……直看得我眼花繚亂……我朦朦朧朧地跟著老十三到了德妃跟前,德妃見了我和老十三點了點頭,我急忙向德妃行了個禮,德妃衝著老十三囑咐幾句“辛苦了”之類的話,然後老十三就悄麽聲地迴到了對麵的阿哥席上……一時間,心中竟有點懷念他在身邊的時候……在這個碩大的皇宮中,隻有在他身邊我才不感到拘束……烏泱泱的人們各自拉著說的上話的人嘮著家常……望了眼前麵空空的主位……好險……要不是老十三……我下意識又往阿哥席上看去……正對上老十三那雙含笑的雙眸……我的心跳竟在那一刹那空了半拍……正值這時……一個尖聲細語的高聲打破了喧鬧,也打斷了我的心緒……隻聽那聲音叫道:“皇——上——駕——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怡王府邸空徘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兆佳憐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兆佳憐橋並收藏怡王府邸空徘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