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十多天過去了。一天吳大保在液化氣站轉了一圈,要了一點帳,也沒心會賓館睡覺,就在街上轉悠。不想轉到了一個人頭攢動的地方。

    他向前走了一會,發現在一個形似集貿市場的門口,有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像是在擠著看什麽。吳大保心想,反正沒什麽事可幹,過去看看熱鬧也好打發時間。

    吳大保走了過去,透過人群的縫隙,見一個女子低頭,雙膝跪地,脖子上掛著一個紙做的牌子,牌子上麵寫著‘誰供我讀書,我就嫁給誰!’,身旁還放一副拐杖。

    豈有此理!吳大保看著心裏難受,扭頭就走。沒走兩步,一愣神停住了。女子!拐杖?況且這女子好麵熟,雖然沒看到她的模樣,看樣子很像!莫非她就是那個摔斷腿從醫院跑掉的王靜?

    吳大保顧不得再思索下去,迅速迴過身來,撥開人群,衝到女孩跟前,一把掀起女孩的頭顱,定睛看,不覺目瞪口呆!

    王靜臉色蠟黃,眼角掛著淚珠,見麵前站著的是救他的吳大保,禁不住‘哇、哇’哭了起來。吳大保不用分說,把脖子上的牌子取下扔在地下,說:“我供你讀書!”說著,用勁把王靜從地下往起拉。

    王靜趔趄著身子站了起來,嘴裏卻‘唉吆’了一聲。很明顯她的腿傷並沒有好。吳大保迅速背起王靜,拿起拐杖向醫院奔去!

    吳大保的心情異常複雜!他終於見到了他認為今生今世永遠都不會再見到的王靜。自從王靜離開醫院後,他就一直懊悔和內疚。現在當他再次看到王靜後,最少給了他彌補過失的機會。雖然心中高興,但同時又多了顧慮。他不但要為她看病,還要供她讀書,自己有這個能力嗎?

    吳大保不願多想,心想隻有先給治好腿傷再說,不然見死不救的愧疚會折磨他一輩子!

    吳大保背上女孩跑了幾步後,才想起了醫院不在周圍,急忙在路邊上擋了個出租車,把女孩扶上車,司機幫忙把拐杖放進了後背箱,拉著向拉薩醫院駛去。

    吳大保思緒萬千!王靜的腿沒有好,這是肯定的!好多天過去了,傷沒好,會不會留下殘疾?吳大保不敢往下想,也不敢看王靜的瘸腿一眼。心想留下點殘疾還是小事,沒及時治療,傷腿要是惡化了,真就無地自容!王靜見吳大保表情冷峻,低頭默默流淚。

    車子開到醫院門口停了下來,吳大保將王靜扶下車,給司機付完車費,從後背箱裏取出拐杖握在手中,準備背王靜進醫院。王靜說:“把拐杖給我,我能走!”吳大保半信半疑將拐杖交給王靜。王靜接過拐杖拄著,一瘸一拐進了醫院大門,吳大保急忙上前攙扶。王靜說:“我自己能走!”

    吳大保不再勉強,指引著王靜進了急診室,找到了給王靜做手術的大夫。大夫埋怨了好一陣,才拉起王靜的傷腿查看。吳大保定睛看,見傷腿紅腫,有化膿的征兆,心中緊張起來。

    大夫生氣地對王靜說:“你也真夠懂事!我實話告訴你,要是再晚來幾天,你這條腿就得鋸掉!”王靜默不著聲。

    聽大夫的話,吳大保說不上是悲還是喜,可悲的是王靜的腿因他的過錯,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喜的是,聽大夫的口氣,腿還有治療的希望。吳大保急忙給大夫說好話,大夫又安排王靜住院治療。

    大夫很是盡心。上藥、治療,王靜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睡著了,臉上還印著淚痕。吳大保到醫院外的商店裏買了一條毛巾和一些洗漱用品,給擦盡了臉上的塵埃和淚痕。王靜一動不動,靜靜的任憑吳大保擺弄。

    這是一個漂亮而倔強的姑娘!也是個命苦坎坷的姑娘!在這如花一般的年齡正是享受父母疼愛的時候,卻遭受如此折磨!看著熟睡的王靜,吳大保心中一陣酸楚,不覺流下了眼淚。

    吳大保想不明白,平常很少流淚的他,見了王靜怎麽這麽忍不住?無疑是她的遭遇震撼了他,喚起了無限的同情!看著姑娘熟睡的臉龐,下午脖子上掛牌子的情景依然浮現在眼前,吳大保覺得汗顏,感覺像是靈魂在接受煎熬!

    他真不敢想,要是今天不去湊熱鬧,或者不再迴頭仔細看跪在地上的王靜……,要是那樣,可憐的王靜不知還要遭受多少痛苦!

    同時吳大保又很是感慨!腿還沒有好,還想著上學,竟然還用‘嫁人’做承諾,換取上學的資格!想起來都讓人心寒!王靜無疑是純真,善良的,在遭受不公待遇後,仍然對世界充滿著期待。她的表現無疑也是堅強的,堅強的為了逃跑,竟毫不猶豫從樓上跳下來!

    看著王靜吳大保感慨萬千!能跟她再次相遇,也真是個奇跡!既然命運之神將這個可憐的姑娘交代給了他,就應該努力去拯救。

    王靜像是感覺到了吳大保在看她,微微睜開眼睛,微微咧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是吳大保見到王靜的第一張笑臉。

    短暫的休息,使王靜的氣色明顯好轉,她嘴角掛著微笑,臉上泛著紅暈,眼睛愉快地閃爍著,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吳大保本想立刻問王靜為什麽要離開醫院,可轉眼一想,覺得這時候問,肯定會破壞她難得的好心情,便把到口的話又咽了迴去,笑著問:“感覺咋樣?”

    王靜笑著輕聲說:“很好!腿也不太疼了。”吳大保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這樣就好!”

    吳大保又問:“肚子餓嗎?”王靜含笑說:“你看著辦麽。”聲音中帶著羞澀。吳大保說:“你不用客氣,想吃什麽就盡管說。”

    王靜表情羞澀地說:“是你把我掛在脖子上的牌子摘了下來,我說話算數,你也不能食言,得供我吃飯,還得供我上學!”說完急忙閉眼把枕頭捂在臉上。

    吳大保笑著說:“傻姑娘!不要這樣想,我已經結婚了!”

    吳大保出了醫院,到臨近的商店裏買了一個保溫飯盒,一個水杯,又到飯店裏給自己要了些飯吃了。然後要了一個炒菜,一碗米飯裝進飯盒,提進病房。

    王靜顯然是餓了,不大一會就把菜和飯吃完。

    趁著王靜吃飯的空,吳大保提上病房的開水壺到水房裏打了一壺開水,給杯子裏倒上水,放在床頭櫃上晾了一會,遞給王靜。王靜接在手中喝了兩口,吳大保又接過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王靜說:“我現在感覺很幸福!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樣關心過我!”吳大保聽著難受,憑感覺,她說的肯定是真話!不然小小年紀如何成了幾個不法之徒迫害的對象?

    王靜接著說:“我一看你就是個好人!”吳大保笑著說:“才多大個人,還誇口能分辨出好人和壞人!要是能分辨出來,何至於落入壞人之手?”

    王靜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飽含淚花,恨聲說:“是我父親騙的!”

    吳大保很是吃驚,說:“父親怎麽可能騙你呢!”王靜接著說:“我家在廣西農村,自我懂事起,爸爸就抽大煙。沒有錢抽煙了,就把家裏的東西拿出去賣,沒有什麽東西可賣了,就逼著媽媽要錢。媽媽根本沒有錢給他,就被打上一頓,然後到外麵又偷又搶,動不動就被警察抓去拘留,可過一段時間又給放了迴來,迴來了就還是那樣。後來竟逼我媽媽幹見不得人的事!我媽媽實在受不了了,去年偷跑了。”

    吳大保聽著心裏難受,問:“你媽媽走了再沒有迴來嗎?”王靜流著眼淚使勁搖頭。“哪你怎麽生活?”吳大保接著問。王靜哭著說:“媽媽走後,爸爸還是那樣,有時候好幾天都見不上他一次麵。村裏的鄰居見我可憐,就輪流的喊我過去吃飯,幸好我家離鎮上的中學還不太遠,就這樣在鄰居們的幫助下,一直混著把高中上完了。”

    吳大保問:“家裏就你一個孩子嗎?”王靜說:“還有個姐姐,媽媽還沒走的時候,就被爸爸給逼走了!爸爸硬逼著姐姐嫁給個地痞,姐姐沒法,就跟著同村的一個相好男朋友走了,再沒迴來。”

    可憐的姊妹倆!吳大保又問:“那你怎麽跑到拉薩了呢?”

    “好幾個月都沒有見爸爸的麵了,考完大學的第二天,爸爸突然迴家對我說,說他在拉薩做了個買賣,掙了一些錢,還買了房子,讓我過去在那裏住上一段時間。我說,到了拉薩我要是考上大學了連個信都不知道怎麽辦?爸爸騙我說,你在這裏無依無靠的,就是考上大學了,等‘通知書’也得個把月,就去住幾天,再迴來等消息麽。我確實也沒有個去處,就信了爸爸的話。誰知道,跟著爸爸到了拉薩,他就強迫我到歌舞廳陪人跳舞,我不幹,就被一幫流氓關在了房子,不給吃喝。沒辦法隻好陪客人跳舞。好多天都不見他的麵了。”

    “可惡!”吳大保生氣的罵道:“世上還有這樣的爸爸!”

    王靜繼續哭著說:“沒想到,那天那些流氓就對我動手動腳的,扒我的衣服,眼看抵擋不住。心想要被這些流氓不明不白給玷汙了,還不如死了!於是我邊喊救命,邊靠近窗戶,正想往下跳時,就看見了你。我想要不快跳,被他們抓住了,就再沒機會逃脫了!”

    吳大保被王靜的遭遇感動,眼睛濕潤了起來,急忙用手揩了一下。

    王靜止住了哭聲,擦幹眼淚,說:“對不起!是我把你拖進了這些煩心事裏!”

    吳大保覺得在堅強的王靜麵前,自己無疑是脆弱的,說對不起,和懇請原諒的不是王靜,而是他自己!吳大保內疚地說:“你受了那麽多罪!我就是想不清楚你為啥要從醫院跑掉?”

    王靜正要開口說話,這時大夫推門走了進來。大夫見王靜眼睛濕潤,勸慰說:“哭有什麽用,來的還不算太晚,隻要配合治療,就沒有大問題。”

    吳大保急忙問:“不會有啥後遺症吧?”大夫瞪了吳大保一眼說:“不要有事沒事逗病人哭就行了!”大夫雖然沒有迴答吳大保的問題,但聽口氣隻要好好治療,王靜的腿傷已經不會有大的問題了。

    大夫詢問了王靜的一些情況,在吳大保的‘謝謝’聲中出了病房。

    大夫的到來,讓王靜冷靜了一些。王靜說:“我覺得你也挺可憐的,自己都受了傷,還拚著命幫我,把我送到醫院。看樣子你也不像個有錢人的樣子,白白花你的錢真不忍心。我真想住在醫院裏等傷好了再走,但一想,自己又沒有錢,一直住下去不知要花你多少錢?更要緊的是,我得趕緊迴家去,看看有沒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至於傷,我並沒有在意。在我們家鄉,斷胳膊斷腿的人,都是找個接骨的‘郎中’給接上,在家裏養上幾個月就好了,沒有見過去哪個去醫院治療。我趁大夫和護士不注意,就拄著醫院的拐杖跑了,到汽車站,給司機說了些好話,沒有買票就坐車迴了家。”

    吳大保問:“迴去了,咋又來了呢?”王靜說:“一迴到家裏,鄰居就把我的‘錄取通知書’給拿了過來!考不上大學發愁,考上了也發愁!沒辦法,為了學費我問鄰居借了路費又到拉薩來找爸爸。可在哪地方都找不到!沒辦法,情急之下,隻好跪在大街上,看有沒有個好心人幫助。”

    原來是這樣。吳大保擔心地問:“你前一天做的手術,第二天就拄著拐杖跑了,這走來走去的腿不疼嗎?”王靜說:“沒有辦法!我覺得最要緊的還是迴老家一趟,看看有沒有通知書來。”

    吳大保生氣地說:“你怎麽會想出了‘出賣自己換取上學’的辦法?”王靜說:“上學是我唯一的出路,不這樣誰會供我上學呢?”吳大保苦笑著說:“真傻!”又問:“你在那裏跪了多長時間?”王靜說:“我已經記不清換了多少地方,有人看我可憐,就給點零錢。”吳大保問:“有沒有人答應供你上學?”王靜搖搖頭。

    吳大保苦笑著說:“你瘸著,就是有好心人想供你,也沒辦法幫你走到學校去。再說,你也不想一想,誰願意花錢娶個瘸子當未來的老婆呢?還要供學費!”王靜一下漲紅了臉,含羞低下頭去,說:“我也是沒有辦法麽。”

    吳大保長歎一聲,安慰說:“現在什麽都不用再想,好好聽話,把傷徹底治好,至於上學的事,我給你想辦法。”

    王靜茫然的望著吳大保。吳大保笑著說:“不相信我嗎?我雖然錢不多,但給你看病和上學還沒問題!”王靜搖搖頭說:“我一開始就相信你,隻是覺得你這樣不值!”

    王靜又盯著吳大保問“你當時咋那麽勇敢?”吳大保笑著說:“其實我並不勇敢!主要是在沒有見你以前,有一幫壞蛋把我給惹氣了!”王靜問:“你胳膊上的刀口是不是你說的那幫壞蛋給劃的?”吳大保點點頭,咬牙說:“就是!我記著那幫人!”

    王靜停頓了一下問吳大保:“你是怎麽碰上那幫歹徒的?又怎麽會到來到我們那個巷道裏來的?”吳大保說:“那天我在一個街道裏閑逛,碰見了一幫人堵住一輛車搶劫,實在看不下去了才上去製止,跟他們打了起來,被他們圍攻給劃了一刀,當時根本沒感覺到。我聽到警笛聲後就跑了,也不知道後來警察把其他歹徒抓住了沒有?”王靜說:“我從拉薩往迴走的路上好像聽人說,好像是最近抓了一幫行兇搶劫的壞蛋!”吳大保笑著說:“誰這道是不是砍我的那幫人?”王靜說:“肯定是,傷了你的歹徒肯定跑不了!”吳大保笑著說:“但願吧!要是讓那幫人再逍遙法外,也就真沒有了王法!”王靜說:“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麽!”

    吳大保說:“從那條街出來,我想找個診所上點藥,再包紮一下。走了一會,在一個街口上看見裏麵好像有個診所,就走了進來,沒想到就碰見了你!”吳大保停頓了一下說:“當時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從樓梯上跑下來,誰想到你從樓上跳了下來,又見幾個人衝了下來,當時把我氣暈了!心想,就是死了也得把這些猖狂的家夥給教訓一頓!”

    王靜眼睛又濕潤了,嗚咽著說:“不是我不想從樓梯上下來!他們都堵著門口,我根本不可能從樓梯上跑下來,要是當時不從窗戶上跳下來,被他們再拽進去,就連從樓上跳下來的機會都沒有了!心想就是摔死了,也比被他們糟踐了強!”

    王靜又哭著說:“其實你當時就是不救我,他們也不會再要我了!”吳大保問:“為什麽?”王靜說:“我腿一斷, 就不能再為客人伴舞掙錢,自然就不會再要了。你沒有發現,一開始他們都過來搶,後來見我腿斷了,就沒有再過來硬搶。你胳膊又受著傷,他們要是硬搶,你就是再厲害,一個人肯定救不了我。”迴想起當時的情景,吳大保覺得王靜說的有道理。

    現在,吳大保除過要賬外,無疑又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陪護王靜。

    第二天早晨,吳大保出了賓館,到液化氣站轉了一圈,沒要上錢,便又來到了醫院。

    病床上,王靜正在打瞌睡。吳大保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睡覺的王靜,突然心中一驚!王靜的神態竟跟王小妹如出一轍!難道她是王小妹的妹妹不成?而且據她說,她就有個姐姐跟男朋友走了,跟王小妹的情況相符!

    雖然第一眼見到王靜,就感覺很像王小妹。當時忙著往醫院去救治,沒顧上問,況且王靜第二天就消失了。這幾天又忙著療傷,也沒在意這事。

    不一會王靜醒了,見吳大保站在床邊看她,便微微一笑,坐了起來。吳大保搬了凳子坐在床邊,說:“我看你很像一個人!”王靜笑著說:“看我像誰啊?”吳大保笑著問:“你不是有個姐姐嗎?”王靜點點頭說:“我父親逼著她嫁人,她不樂意,就跟著同村的一個小夥子跑了!”這不正跟王小妹講的一樣麽!吳大保急切地問:“你姐姐是不是叫王小妹?帶她走的人是不是叫小林?”王靜驚奇地點點頭,瞪大了眼睛。

    太巧了!吳大保高興的大聲說:“我認識你姐!”王靜立刻激動起來,急忙問:“我姐在哪?”吳大保笑著說:“在我那。等你傷養好了,我就帶你去見她。”

    “你說的是真的?”吳大保點點頭說:“真的!她和小林在我那裏的加油站上班。”王靜激動的臉上閃著淚花。她終於知道了姐姐的去向,準確地說:“她找到了她最親的人!”

    吳大保說:“你姐要知道找到了你,不知會怎麽高興!”

    在以後的幾天裏,吳大保除看望王靜外,就到液化氣站要賬。他學著其它催賬人的樣子,守候在液化氣站收賬。等吳四保和李曉亮再把液化氣車開到液化氣站時,吳大保終於把帳收完了。同時王靜的傷也基本上好了!吳大保準備把她帶迴鄯善,讓她姐倆團聚。

    雖然吳大保把前車的氣錢收了迴來,但仍麵臨同一個問題,拉薩的氣還是不好卸。黃老板還是那樣的口氣:“把氣卸下來,以後慢慢給你給錢。”

    怎麽辦?從目前來看,隻有留個人在這收錢才為妥當。但眼看假期已到,不能為了收錢丟了工作。吳大保隻好對黃老板說:“你先付一些,再打個欠條,等下次來時你得把錢準備好。”黃老板嘿嘿笑了兩聲,給吳大保給了一萬塊錢,又打了個兩萬塊錢欠條。

    吳大保帶著王靜從拉薩返迴了!當吳大保微笑著將王靜帶到王小妹跟前時,姐妹倆激動地抱頭痛哭起來!吳大保異常欣慰,感覺拉薩沒有白去。

    王靜在加油站呆了半個月後,到了開學時間。吳大保將一萬塊錢交給王小妹說:“我答應的,給你妹妹繳學費。”王小妹推辭說“我們再不能拿你的錢了!”吳大保隻好笑著把錢遞給王靜。

    王靜羞澀地笑著說:“吳老板說話算數,我王靜卻沒法兌現承諾。”吳大保笑著說:“好了!好了!好好上學重要!”

    王靜高高興興告別姐姐和吳大保去內地上學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拉薩的液化氣需用了漸漸增加,有時還出現了斷氣的情況。每次吳四保和李曉亮上拉薩時,黃老板都躲著不見,就是硬給堵住了,就口稱:“沒有錢!”

    吳四保隻好把氣卸在別的氣站,再迴來裝氣。而吳大保也再沒有空去拉薩,一直到液化氣車停止運行,這兩萬塊錢始終沒有要來。後來聽人說,黃老板把液化氣站給賣了迴四川去了。

    液化汽車的運行也很不順暢!吳大保從拉薩返迴後,吳四保和李曉亮,順利地跑了一個月。但一個月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車子被李曉亮開翻在了離唐古拉山不遠的地方,幾經周折才拖迴來,修理了半個月才修好。但沒有跑幾個月又被開翻了。算起來,在以後的一年多時間內,李曉亮一共開翻了四次,無奈之下,隻好讓李曉亮迴家。換了個司機後,更不幸的事情又發生了,在從鄯善去哈密的路上,李東亮坐在車上,搭便車迴哈密。時間正好是晚上,新來的司機沒有看清停在路邊上壞了等待修理的拉煤車,一頭撞了上去。司機為了躲避自己,把副駕駛的位置送到了拉煤車上。可憐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李東亮被撞斷了一條腿,住了幾個月醫院才治好,直到現在李東亮的腿還有點瘸。所幸的是,吳四保在這幾次事故中隻是擦破了一點皮肉。事後,吳四保再也不敢讓其他人開液化氣罐車了。一個人開車去拉薩又不現實,最後幾人商量隻好把液化氣罐車便宜賣了。

    合作買液化氣車的買賣就此結束。

    以後每當談起拉薩之行時,吳大保都會咬著牙說:“打死再不上拉薩!”

    液化氣罐車的失利,無疑給股東們給了一個承重的打擊,大家都心灰意冷,再無心幹什麽。

    而對吳大保來說倒黴才剛剛開始。就在液化氣罐車賣後不久,國家禁止個體加油站直接從各煉油廠和油庫提油,而是改由從當地的石油公司進油,加油站的油源被‘石油公司’給卡主了。拿上錢進不到油,即便是進上油了,中間也沒有多少差價,每個月最多也就賺個幾千塊錢。

    即便是這樣,加油站也能夠維持下去。

    實際上麻煩遠不止於此!魏兆強現在岸然是個領導的架勢。他每天十點鍾左右起床,洗漱完後沿加油站轉一圈,將加油工嘮叨上幾句,然後招幾個不幹活閑混的農民在房間裏打麻將。

    加油站的報表不按時做,吳大保隻有每隔幾天去加油站整理一下帳目。對此,魏兆強還頗有微詞,說:“一家人還用得這樣認真仔細。”吳大保雖然生氣,但覺得鬧翻了也不好,隻是勸告說:“報表還得按時做。”

    到了晚上,單單就不是玩幾圈麻將的事了。聚眾賭博,玩個不睡,白天蒙頭大睡。有時能睡一整天。

    而他開的達起亞車已經不在單位上掙錢了,成了自己的專車。竟然嫌麻煩不去‘年審’,又不買‘養路費’,弄成個‘黑車’。等吳大保知道時,車子的所有手續已經被‘運管站’扣留。

    吳大保異常氣憤,魏兆強卻理直氣壯地說:“那個爛車子已經劃不來年審和交養路費了!”吳大保隻有忍個肚子疼,心想算了,已經成了個黑車,還有什麽辦法呢?

    魏兆強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聽你吳大保的話,你又能拿我怎樣?挨罵了,就給魏曉麗告狀,魏曉麗就哭著問吳大保!而至於將他換掉的事吳大保已經連想都不能想了。

    在他的姊妹中,唯獨魏兆強沒有上過大學。當時叫他開車,就是想讓他從兵團裏走出來,好奔個前程。現在車子成了個黑車,根本不可能再在單位上找活幹了!

    很明顯現在要把他的站長給撤掉,就意味著失業!嶽父母一家人會怎麽想?吳大保隻好作罷,隻好由他去吧!

    一天,吳大保到加油站查看,見加油記錄放在加油亭的抽桌裏。這本記錄上麵詳細地記載了每天的加油量和金額。吳大保想,這要是讓稅務局的人看見了,按照營業額來上稅,就是把微薄的利潤全部繳給都不夠。便順手將加油記錄拿迴魏兆強的住房,說:“每天把加油記錄登好後,一定要藏好放好,免得讓稅務局的人發現,如果按你的實際加油數量來記稅,加油站就隻有關門了!”魏兆強並不理會說:“我們繳的是‘定稅’,每個月就兩千塊錢,與我的記錄沒有關係。”吳大保生氣地說:“你根本不懂,稅務局之所以給你搞‘定稅’,是他沒有搞清楚你一天到底能加出去多少油,要是他知道了你的實際加油數量比‘定稅’的高,他不但要按實際的加油數量算,還要罰款!”魏兆強驕橫地說:“你放心好了!出了事有我負責!”吳大保忍住氣說:“我們之所以是一家人才說這話。你想想,加油站要是開好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要是倒了,我無所謂,還能上班拿工資,而你就得失業!”魏兆強黜之以鼻,說:“到時候,我還迴北屯蓋我的樓房,種我的地去!”吳大保還是忍氣說:“還是要藏好!”

    魏兆強根本沒聽吳大保的話,仍然將記錄放在了加油亭,被稅務局的稽查人員歹了個正著。吳大保聽後急忙給魏兆強打電話說:“趕快找人活動,聽說查稅的人家就住在七克台鄉!”魏兆強驕橫地說:“這事你們不要管了,一切有我處理!”吳大保幾乎是哀求著說:“你告訴我,收你‘加油記錄’的是誰?我去托人想辦法!”魏兆強還是那句話:“這事你們不要管了!”

    最後,加油站除補繳稅款外,還被稅務局罰款一萬四千元,兩者相加超過了兩萬元。

    嶽父退休後,吳大保租了個車把嶽父嶽母接到了加油站,至此吳大保在加油站已沒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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