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經理免了吳大保主任的職務,任副主任。他想,這最少對吳大保是個教訓,起碼能讓他學乖點。沒想到吳大保依然沒有懺悔的意思,竟然還行使著主任的職權,這讓他很是惱火!於是他將主任換了,又調來一個新的副主任,將吳大保終於被架空,隻讓他管一些可管可不管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以至於到後來他上不上班,休息不休息都無人過問。

    雖然心中窩火,吳大保又想,不讓管就不管,隻要給發工資就行。再說加油站他也懶得去,隻是偶爾轉一圈就走,免得讓魏兆強纏住要站長當。於是在鄯善上一個月班,就請假到哈密賠魏曉麗和女兒呆上幾天,反倒覺得逍遙自在。

    上班,休息,再上班,再休息!成了吳大保生活的基本軌跡。由於無事可幹,在鄯善上班,每到禮拜天迴哈密時間太短,呆在鄯善又覺無聊,就坐車到縣城轉悠。

    轉悠了幾次,他發現不知在什麽時候,縣城的市場上突然多了些賣古玩的人。吳大保看著來了興趣,每次轉悠時便挑一些好看的買來欣賞。漸漸的古玩在他的心中占去了重要位置,漸漸的看見了一件好的,就晝思夜想。

    這天又值禮拜天,本想早早去縣城,無奈早晨實業部召開全體幹部大會,吳大保隻好去參加。會議一直到中午才開完。

    開完會後,吳大保顧不上吃飯,迅速換掉工作服,上身穿一見白色短袖衫,下身穿一件灰色短褲。坐車急匆匆向縣城趕去。

    鄯善的夏天,太陽把天空烤得正紅,熱浪一股股從地麵泛了起來在太陽的光芒下變得更加灼熱。街麵上隻有零星的幾個行人在頂著烈日趕路,太陽把他們照得眯起了眼睛。如果沒有什麽急事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受這份罪。

    出租車快到縣城時,才想起了身上沒帶現金,隻裝了一張銀行卡,便讓司機把車開到銀行門口取錢。吳大保下了出租車才感覺縣城的天氣比想象的要炎熱的多!街道上連一點遮掩都沒有,太陽曬得人皮膚生疼。真是,要不是惦記上個禮拜一個古董攤位上的‘牡丹瓷瓶’,是不會再往前走半步的。

    他急匆匆進了銀行,取了四千塊錢揣在口袋裏。他擔心這麽熱的天,不知道那個擺地攤的姑娘是否還在市場門口路邊的樹蔭下叫賣,他更擔心上個禮拜看上的那個瓷瓶是否被別人買走了,要是被買走了,那可真讓人傷心!

    那瓷瓶看起來很誘人,上麵繪了滿枝的牡丹花,花朵開的正豔,端端地擺在地上顯得即古樸典雅又高貴,其美貌不亞於擺地攤的漂亮姑娘。瓶子的底部還有‘大清乾隆年製’篆字款式。

    遺憾的是上個禮拜天身上沒帶錢也沒帶銀行卡,隻好作罷。

    現在吳大保揣著錢急匆匆向市場走去。他又覺得好笑,揣幾千塊錢去買一個不知真假的瓷瓶子是不是有點荒唐?問題是,吳大保已經經不住誘惑了!原因是最近經過‘研究’,他驚奇的發現,他每件幾十塊錢買來的瓷器竟然囊括了汝、官、哥、鈞、定宋朝五大官窯。還有清三代的精美作品!這是何等振奮人心!而讓他最看準的是幾件造型古樸的‘汝瓷’!不過他又心存疑慮,汝瓷自然是汝瓷,隻是釉色有些發綠,不像書籍圖片上散發著幽深的青光!他無不感慨:得件汝瓷多麽不易!全世界才不過幾十件,能弄幾個像的就不錯了!

    吳大保想,雖然高古瓷難弄,離現代近的,比如說清朝的瓷器可能要好得到一點。基於這種想法,吳大保便把目光移到了清朝瓷器上。無獨有偶,上個禮拜,他意外地看見的那個‘牡丹瓶’真正是讓他眼睛一亮!心想把它買下來,說不上真會有奇跡發生,也不枉收藏一迴。可惜身上沒帶錢,隻能怏怏而歸。

    吳大保邊走邊想,太陽把皮膚烤得火辣辣的,滿臉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快到‘自由市場’門口時不知有多少汗水流到了地下,按他的推測,這時的氣溫最少有四十二三度。

    隔著馬路他已經看見了擺在樹底下陰涼處的三四個‘古董地攤’,攤位間隔著一字擺開,每個攤位邊上都有一個‘攤位主’守候在那裏。由於經常在這裏轉悠,也買些他們的東西,這些人的麵孔吳大保都很熟悉。

    最讓他驚喜的是,他看見了那個賣瓶子的姑娘穿一件白底蘭花短袖衫,端端坐在市場前麵緊靠馬路的樹蔭底下眼望著裸露在太陽底下的‘古董’像在思考著什麽,又像在打瞌睡。奇怪的是姑娘旁邊又多了一個攤位,麵前也擺著一些古董,一個穿藍色短袖衫的小夥子靠在另一個樹樁上打盹。

    由於是中午,太陽又正紅,沒有幾個人在這裏走動,市場所獨有的喧鬧在火一樣的太陽底下隱匿了,顯得異常寂靜。早晚站在馬路上的警察這會也沒有了蹤影,估計是到局裏躲避太陽去了。由於車少,又沒有警察,這個時候,寬闊的馬路成了飛車手的訓練場。司機們在上麵大膽馳騁,出租車、摩托車如入無人之境,從馬路上飛馳而過。

    吳大保看著心中恐懼,躡手躡腳穿過馬路走到姑娘的攤位前,見那隻他喜歡的俊秀美麗的瓷瓶依然端放在地攤上,立刻心花怒放!看來要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永遠跑不掉!

    姑娘感覺有人站在麵前,抬起頭來看來人麵熟,急忙起身打招唿說:“來啦?”吳大保點點頭直奔主題,問:“你那個瓶子賣多少錢?”姑娘眼望著吳大保說:“三千?”

    吳大保首先關心的是瓶子的真偽,問:“瓶子是哪來的?”姑娘說:“收的。”吳大保問:“在哪收的?”姑娘說:“在陝西!”“誰收的?”姑娘用手指了一下靠在樹樁上打盹的麵容敦厚的小夥子說:“是小林收的。”“他是你朋友嗎?”姑娘含羞微笑了一下。

    說話聲吵醒了打盹的小林,他揉揉眼睛急忙起身走了過來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在農村老百姓家收的,絕不會有假!”吳大保問:“我咋沒有見過你?”小林笑著說:“我一直在外地收東西。”

    吳大保點點頭,心裏又猶豫了,農村能有什麽好東西?可又一想,保不住誰家的祖先是個大官,還鄉養老藏了這個真東西呢!這會如果不買,要真是把一個好東西給錯過去了,將是一件多麽遺憾的事!

    由於是有備而來,也不想空著手迴去,吳大保便開始砍起了價:“便宜點!幾十塊錢咋樣?”小林一下急了:“這麽好的瓶子幾十塊錢不等於白送給你了嗎?怎麽也得兩千塊錢!”吳大保說:“五百?”小夥子漲紅著臉說:“最後一句話一千五!低於一千五我不賣!”吳大保說:“我也不再說,八百!”姑娘見狀笑著說:“拿去吧!”

    這可是吳大保買古董以來所掏的最高的價格!既心疼錢又舍不得眼前的瓷瓶,思緒再三,一咬牙把八百塊錢交給了姑娘。小林邊把瓶子裝進一個紙盒裏邊說:“這麽便宜的價格賣給你,真讓我賠了大本,要不是王小妹說,我是不會賣給你的!”原來這個姑娘叫王小妹。

    說話間小林已經把盒子交給了吳大保,吳大保接過盒子順手放在了旁邊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觀看地攤上的東西,邊看邊與兩人喧了起來。吳大保說:“幹你們這行肯定挺賺錢的!”王小妹說:“你看我們多辛苦,每天都得這樣苦熬。”小林說:“賺什麽賺!弄不好還得賠本!”吳大保說:“要是收上個真正的好東西可不就賺海了麽!”王小妹笑著說:“就是像這樣的好東西,也不是叫你便宜拿走了!”吳大保看了看裝瓶子的紙盒子猶豫說:“這能是古董嗎?”小林一本正緊說:“要是現在人造的、你盡管拿來!”。

    吳大保笑了一聲,感覺身體灼熱,抬頭望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太陽像一盆火一樣在猛烈烘烤大地,讓人頭暈目眩,急忙躲進樹蔭底下繼續盯著地攤上的東西看。

    這時遠處傳來了摩托車的吼叫聲。吳大保迴頭向遠處張望,見一輛賽車模樣的摩托車疾馳著向這麵奔來。吳大保迴過頭來說:“又是那個不要命的乘警察不在飛車!”王小妹說:“中午都有人這樣騎摩托車。”吳大保迴過頭來繼續一個個看地攤上的東西,小林和王小妹則反複地擺放著自己的‘古玩’。

    這時,一輛出租車從市場台階底下的一條小道上疾馳而出,正好與飛馳而來的摩托車相遇,摩托車來不及刹車,一頭向吳大保呆的地攤上撞來。出租車知道情況不妙,一溜煙消失了。

    誰都沒有想到有這樣突如其來的事故發生,毫無防備。當三人聽到刺耳的刹車聲迴頭看時已經晚了!摩托車飛一樣斜著衝了過來,三人驚呆了,不知所措!吳大保大叫一聲:“快躲!”說完抱起裝瓶子的盒子躲到樹樁背麵去了。

    眼看摩托車要撞上驚呆了的王小妹,小林一把推開王小妹,自己卻被撞了個正著。

    小林被撞得翻了個跟頭,又撞到了吳大保躲避的樹幹上。吳大保躲在樹後躲過了一劫,那個裝瓶子的紙盒子仍完好無損抱在自己手中。摩托車和騎在摩托車上的人一同滾到市場台階下的小道上了。

    王小妹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聲,接著抱起血肉模糊的小林哭喊。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小林頃刻已不省人事。吳大保驚呆了!急忙說:“趕快送醫院!”王小妹隻知道哭泣,哪有什麽能力把受傷了的小林送往醫院?

    吳大保低頭看,小林渾身抽搐著,鮮血從頭部不停地往下流,看著讓人心驚肉跳!王小妹止住了哭聲,她瞪大眼睛對吳大保哀求說:“求求你,幫我把他送醫院吧!”吳大保親眼看見是小林推開王小妹才被撞成這個樣子!小林的行為完全屬見義勇為!

    吳大保覺得自己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如果這時候走掉,良心會不安!

    吳大保急忙在路邊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在王小妹和幾個擺地攤的人的幫助下,吳大保把小林抱著放進了車裏,然後還不忘抱上自己的紙盒子上車和王小妹一同把已經昏迷了的小林送往醫院。

    縣城的醫院也沉睡在中午的熱浪中,要不是吳大保在走廊裏大唿大叫,不會出現第二個聲音。裏麵的大夫和護士在吳大保的唿喊下走出辦公室,幫著把小林放在推車上。

    一個高個子大夫觀察了一下說:“主要傷在頭部,先做ct再作個b超。”司機也搭手幫忙,在大夫的引導下把小林推進了ct室。做完ct又去做b超。b超剛做完時,高個子大夫就拿著ct片走進了b超室問做b超的大夫:“有問題嗎?”做b超的大夫說:“腹腔內是好的!”

    高個子大夫對吳大保說:“顱骨骨折、顱內出血!得馬上手術!我們先把液體掉上,你們得去趕快到住院部交上一萬塊‘押金’!”說完遞給吳大保一個住院單據。

    聽到押金,吳大保愣了一下,拿眼去望王小妹,王小妹一個勁掉淚。吳大保隻好先把小林推到走廊的拐角處,一個護士搬來支架在推車上給小林紮上了液體。

    吳大保看小林滿臉是血,唿吸急促,臉部顫抖。頭部雖經包紮,仍有血不斷地滲出。不做手術肯定不行!但押金在什麽地方呢?

    那個送他們來的司機見狀,也沒有要錢,不知什麽時候從車上把裝瓶子的盒子放在走廊的地下走了。吳大保發現後急忙抱在懷裏。

    走廊的角落裏隻剩吳大保和不斷哭泣的王小妹,擔架推車上躺著閉目發抖,生命垂危的小林。

    吳大保無奈,問王小妹:“他真是你朋友?”“是朋友!”吳大保說:“給他家裏打電話!讓趕快寄錢過來!”王小妹哭著說:“他家在山上,沒電話,就是說給他家也沒有錢寄過來。”“那你家裏呢?”“也沒有!”

    可自己也沒有多餘的錢,怎麽辦呢?但這樣拖下去小林非死掉不可!與其看著小林在自己麵前死掉不如乘早離開!反正這事與自己也沒有關係。

    吳大保這樣想,就是挪不動腳步,時間一秒秒過去了,死亡也在一秒秒逼近。

    這時幾個警察走了進來,吳大保如獲至寶。吳大保急忙問警察說:“那個撞人的人哪?”警察說:“死啦!連人帶車一塊摔到台階底下當場就死了!”

    吳大保急問:“那做手術的押金誰繳?人馬上要死了!”警察說:“聽在場的人說是出租車擋了摩托車的去路,可誰也沒記住車號,再說它跟摩托車也沒有碰掛,也追究不了什麽責任。”警察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遇到這事我們也沒有辦法。隻好給他家裏打電話讓家裏寄錢過來!”吳大保說:“他家裏根本就沒有錢,拿什麽寄!”警察滿臉的無奈。

    吳大保生氣地說:“反正與我也沒有關係,你們警察都不管、我憑什麽這麽著急!”警察並沒有理會,又跟吳大保詢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出門上車走了。

    吳大保眼圈有些濕潤了,對不斷哭泣的王小妹說:“你也不用哭了,不是我們不救他,隻能怪他命不好,生就生在了一個窮人家裏,自己又沒有掙上錢。”說著吳大保轉身要走。

    王小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一把拉住吳大保的胳膊說:“好心的人!你救救他吧!你家在這裏,怎麽也能想出點辦法來!你出的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吳大保哪能挪動腿,隻好說:“我口袋裏隻有三千多塊錢,人家要一萬,要不這樣,我先繳三千,讓他們先做手術,然後再想辦法!”王小妹立刻從口袋裏掏出剛才收吳大保的八百塊錢,交給了吳大保。

    吳大保拿著錢和住院單據到了窗口從口袋掏出僅存的三千二百塊錢整錢,一共四千塊錢一並交上,然後又去找那個高個子大夫說:“我們身上隻有四千塊錢已經繳上了,你們先做手術,剩餘的押金盡快給你們拿來!”

    高個子大夫說:“救命要緊,也隻有這樣,你要知道,像這樣的傷勢一萬塊錢肯定是不夠的。你們倆誰來簽個字,我們這就做手術,要快準備錢去!”吳大保連說:“謝謝!”和王小妹一塊把小林推進電梯,上到了三樓,又把車子推到手術室門口。

    手術室的護士接手,把推車推進了手術室。吳大保讓王小妹在手術單上簽了字,手術開始了。

    吳大保心想再待下去肯定脫不了身!隻好皺著眉頭給王小妹安慰說:“你先不要著急,辦法總會有的!”說完就抱著瓶子向醫院門口走去。快出門口時,他迴頭看了一眼,見王小妹用迷茫和失望的眼神望著他,使他不寒而栗。

    吳大保想,反正管他的,自己已經盡到了責任。這樣想著出了醫院。

    天上的太陽依然噴射著火焰,他感到頭暈目眩。眼前不斷閃顯出那飛來的摩托車和小林抽搐的麵孔還有王小妹失望的眼神。

    吳大保心驚膽戰抱上瓶子打的上了火車站,迴到宿舍倒頭就睡。正睡著,感覺像是有一輛摩托車也撞向了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從床上坐起來,心神不寧。心想要是中午被撞的不是小林,而是他自己,景況又會怎樣呢?況且小林是為了救王小妹!吳大保想,不管被救的是他什麽人,都不會抹殺他見義勇為的美德!

    難道說這好人就做不得嗎?現在小林還躺在醫院裏的手術台上忍受著折磨,不知死活!人們都無動於衷,自己呢又像逃兵一樣逃跑了,連迴去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吳大保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恥。他想怎麽也得去看看!但是不拿錢怎麽看?難道是在跟前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又一想,錢沒有了可以再掙,人死了卻不能複生!

    他從床上坐起來,定了定神,一看表是九點過一點,天氣還早,便出門,邁著猶豫的腳步向銀行走去,將銀行卡插進取款機裏取了一萬塊錢出來。然後又打的來到了縣城。

    太陽慢慢向西邊的山頭邊靠攏,將自己紅色的光芒塗抹在縣城的大街小巷和錯落有致的建築上,也播灑在縣城周圍荒蕪的戈壁沙漠裏。陽光已經不怎麽火烈,變得嬌豔起來。這是大地一天沐浴的最後一縷陽光,

    當出租車停到醫院門口時,吳大保猶豫了,想或許用不著再去看!他不知道這會進去等待他的會是什麽?身上這一萬塊錢肯定不夠!至於究竟需要多少誰也不知道!這時他好像又看見了小林顫抖著滿是血跡的臉頰,他是否還活著?不敢再往下想,吳大保立刻進了醫院!

    他急衝衝地衝上了三樓手術室,見在市場門口擺地攤的幾個男女圍在手術室門口,王小妹圈縮在手術室門口的地下打盹,樣子著實令人憐憫。看樣子手術還沒有做完。吳大保想,她何曾經曆過這樣的事。

    擺地攤的人都見過吳大保,知道是他和王小妹把小林送進醫院的。他們見吳大保來了一個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吳大保問:“手術還沒有做完?”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其中一個說:“大夫已經催過好幾次讓繳兩萬塊押金。”吳大保一愣說:“押金怎麽又漲價了?”

    幾個人都搖搖頭說:不知道!

    吳大保說:“那怎麽辦?你們一塊想想辦法?”吳大保心想這些販古董的肯定有錢,每人拿出一些不就度過難關了嗎?

    幾人都搖搖頭說:“兄弟,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是沒有錢的!都拖家帶口的在各地收點東西然後再賣掉,中間賺個差價,有時侯還會賠本!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這些同行隻能來看看,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

    看來是事先商量好的,每人湊了兩百塊錢疊到一塊把錢塞到正在打盹的王小妹懷裏走了。

    王小妹醒了,他目送幾人走後,吃驚地看站在旁邊的吳大保,緊接著烏咽地哭了起來。聲音雖不大,卻讓人感到撕心裂肺。

    空氣中彌漫著悲哀和恐怖,不給醫院交錢,這些白衣天使們是不會發善心的!吳大保似乎感覺到樓道裏隱約出現了死亡的氣息!小林的生命也許會在有能力主宰生命的白衣天使手中結束,多麽的可怕,可悲!

    從目前來看,這個拯救生命的重擔已經重重的落在了自己肩上,他感覺這擔子異常沉重!他不斷的在問自己,難道隻有自己才有挽救這個無辜生命的義務嗎?問題是現在再沒有別人。

    吳大保走過去把王小妹拉了起來說:“別哭了!哭也沒有用!”王小妹說:“我知道你的錢也不多,我也沒有地方去找兩萬塊錢!幹脆都死了算了!”王小妹說著又哭泣起來,最後索性哭著爬到了吳大保的肩上。

    吳大保見她臉色慘白,加上不停的唿號,有些迷糊!心想這樣下去,鬧不好會搭進兩條性命。

    這時一個護士走了出來說:“你們是病人家屬嗎?”吳大保慢慢移開小妹的雙手。

    王小妹聽到護士的聲音清醒了一些,急忙從吳大保身上移開。護士對兩人說:“病人再有一個多小時就出來了,趕快到住院部交兩萬塊押金大夫好用藥!不然出了什麽問題你們自己負責!”說完就又走了進去。

    人要出手術室了,說明還活著,活著就好!吳大保心中一亮,王小妹也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王小妹高興了一會,又軟坐在地下,自言自語說:“我們恐怕誰也救不了他!他能救我,沒有錢,我卻救不了他!”

    王小妹的樣子傷心極了,空氣仿佛都被她的心情凝固了。

    人已經有救了,吳大保覺得不能再猶豫,不然自己就是個吝嗇的小人,也許一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他把王小妹拉起來說:“你不要傷心!”然後出了醫院,到路邊的取款機裏又取了一萬塊錢,進了醫院,走到了住院部窗口。王小妹跟了過來。

    吳大保毫不猶豫把兩萬繳進了窗口裏,裏麵的人打了個收條遞了出來。

    吳大保又把收條交給了王小妹。王小妹驚呆了,那眼神像是在看太空來客一樣,從牙縫裏擠出了唯一的一句話:“謝謝你,我一定會還你的!”吳大保苦笑著搖搖頭說:“趁他還沒有出來,我帶你去先吃點飯!”王小妹說:“我不想吃!”吳大保說:“走吧!”

    這會,吳大保也感到肚中饑餓起來,真是這一整天還沒來及吃點東西。

    吳大保帶王小妹到醫院門口的飯館裏兩人吃了一些飯。吃完飯後吳大保說:“你就自己迴去吧!我就再不到醫院去了。小林剛出來都有護士照顧,你不用多費心。”王小妹點點頭迴醫院去了。

    告別王小妹天已大黑,晴朗的天空上布滿了繁星。街道兩旁擺滿了一個個小條桌,小條桌旁擺滿了躺椅,旁邊坐著唧唧喳喳的男女啃嚼烤肉,大口大口喝著冰鎮啤酒。擺在桌子前麵的烤羊肉爐子裏不斷冒出青煙,煙霧彌漫在人群上空。

    鄯善的夏天,隻有在這個時候天氣才會慢慢變涼。在炎熱的夏天除過正常上班的人要在白天活動外,其他的人大多都晝伏夜出,以躲避酷熱。也有些上班的年輕人下班後並不立即吃飯,而是要等到這時候,太陽落山後再出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啤酒吃烤肉解暑。要不是心中有事,吳大保這會肯定會到熱鬧的夜市裏小坐一會。

    兩萬塊錢繳到住院部,吳大保的心情好多了。但是卡上隻剩下一萬塊錢了!連加油站進油都成了問題。

    吳大保在街上漫無目標地轉了一會也想不出個什麽法子來,心想隻有先迴去了,好好睡一覺,趕明天上班。至於弄錢的事隻有慢慢想法子了。

    正當他要招手擋出租車時,心裏又泛起了嘀咕,不知手術是否做完?人到底怎樣了?這樣想吳大保便又急忙向醫院趕去,直奔手術室。手術室門口並沒有王小妹的身影,肯定是手術做完到病房去了。他急忙下到樓。在二樓 ‘重症監護室’門口王小妹正在向裏張望,吳大保急忙向裏看。

    小林平躺在床上,頭被嚴嚴實實用紗布包紮了起來,隻有眼睛鼻孔和嘴露了出來。鼻孔上插著胃管和氧氣,腦袋上的紗布裏伸出了兩條管子,管子的末端有兩個塑料袋擺放在床頭。下身還引出了一個導尿管,末端的塑料袋懸掛在床邊。

    一前一後兩個輸液架上掛著兩瓶液體。一瓶輸在手上,一瓶輸在腳上,液體不停的滴答到小林的身體裏。小林的胸脯和手指頭上都沾著或夾著黑色皮線,連接到一個小屏幕上,小屏幕不斷有跳動的波紋出現並發出有節奏的‘嘟嘟’聲。

    護士站在床前盯著屏幕在看,用筆往一個塑料夾裏記錄著什麽。

    小林還活著!吳大保鬆了一口氣問王小妹:“大夫說什麽沒有?”王小妹驚訝地看了吳大保一眼,含淚說:“大夫說,明天還要叫交一萬塊錢才夠!”吳大保愣了!這得要多少錢才夠呢?照這樣下去,僅有的一萬塊錢也保不住了!

    怎麽辦?錢肯定是有進無出,王小妹說要還錢的話也肯定是一句空話。不過,人都救到了這個份上了,明天隻有把醫院要的一萬塊錢先繳上!剩下的事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又一想,醫院過兩天又要錢咋辦?再可就沒有了!這時一個念頭從腦海裏閃現了出來。他問王小妹:“你們賣的那些古董到底是真是假?值錢嗎?”

    王小妹迷惑地說:“有些是跑到別人家裏收的,有些是在我們家裏地攤上買來的,值不值錢我也不知道。我們是見有賺頭就賣。聽小林說就買給你的那個瓶子可能值點錢,是從一個人家裏花幾百塊錢買來的,那個人家聽說在解放前是個地主。”吳大保一下像是在漆黑的夜晚見到了一縷光亮,也像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覺得隻有把剛買的瓶子和自己的古董挑值錢的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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