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誌均說完頭也不迴的走了,留給秦王妃一個冷酷挺拔的背影。秦王妃有些腿軟的坐倒在主位上,用力的深唿吸著,突然像是老了十歲。她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絲涼意,這個庶子不是她能掌握的人,無法掌握的感覺讓她深深地不安。


    朱誌均出了延福院直接去了秦王的飛羽殿,秦王朱誌堩正在院中擺弄一隻灰白色的雞尾鸚鵡,渾身羽毛柔順光澤,臉頰是靚麗的橙色,十分好看。朱誌均上前行禮,秦王放下鳥籠將他扶起來,笑容滿麵的拉他一起逗弄這隻鸚鵡。


    飛羽殿有一個池中亭,修葺在河麵之中,三麵鄰水,隻有一條小徑通向亭中。秦王提著鳥籠和朱誌均一起步入涼亭內。早有丫鬟布置了茶水糕點,二人坐下朱誌均才開口道:“剛才秦王妃來請,才沒能盡早趕來。”


    秦王擺了擺手,一點也不介意;“沒事沒事,母親來請定然有事,你們都說了什麽?”


    “沒什麽重要的事,秦王妃問臣何時家去,好派人準備。”


    秦王轉過頭皺眉看著他;“不是說在多留幾日嗎?如何急著要走?我們兄弟好容易才相識,還未好好玩夠呢!”


    朱誌均好笑的看著一臉孩子氣的秦王,他和秦王妃可真是不像,單純沒有心機。


    “秦王如今襲了爵位,有許多事要開始學習才行,不能再如此放縱任性了。家中生母鄧氏身體不好,臣要早些迴去侍奉,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秦王垂頭喪氣的苦著臉,嘟囔著說道:“以前本王雖不喜朱誌邅,卻也還有個玩伴,如今見到與本王如此投緣的兄長,不想又要分開了,今後這秦王府中便隻剩本王一人了。”


    朱誌均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望著悠悠蕩漾的水麵,輕聲安慰:“居高位者都是孤獨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


    秦王沒有聽見朱誌均的話,兀自低頭逗著鸚鵡。朱誌均愣愣的想起若兒,以前他心中充滿怨恨欲望時就如秦王般孤獨脆弱,後來放下心中的負擔,隻覺生活平靜安逸,每日每夜都是自由愉快的。今生隻要能永遠陪在若兒身邊,他願拿一切榮華富貴去交換。


    晚膳後秦王妃就派人來請朱誌均前往賬房清算俸祿,朱誌均悠閑的吃完最後一口飯,用水漱了漱口才不疾不徐的步入賬房。


    秦王妃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前來剛想發火,可一見朱誌均冷漠的神情就有些發怵,暗壓下心中的火氣。


    朱誌均拿過一個算盤,兀自邊說邊撥弄起算盤來:“兒臣自受封郡王剛好15年整,每月鈔二千八百貫,除去每月送來的八百貫,餘下鈔三十六萬貫。”


    朱誌均說的極快,秦王妃派的一個賬房夥計也極快的打著算盤,另一個用筆迅速記錄著。秦王妃聽見銀錢數臉色越來越黑。


    朱誌均卻還沒有說完,視若無人的繼續撥弄著算盤說道:“除去鈔外,其餘東西一概不曾見過,定是全在秦王府中。米…一百零八萬石、錦一千八百匹、綿九萬兩、鹽九千引、茶五萬四千斤、馬料草一千八百匹……”


    兩個夥計急的額上汗水直流,秦王妃聽見這些東西早已虛軟的趴伏在丫鬟懷裏,臉色也已由黑變紫,再由紫變紅,如今已是蒼白一片。秦王妃胸口上下起伏著,唿吸聲漸響。


    朱誌均終於算完,拿過夥計記的賬目,從頭看了一遍,確認無誤才遞給秦王妃說道:“賬目已經算清,母親便照此安排吧!何時準備好,兒臣便帶著這些東西一同迴渭南縣。”


    秦王妃早沒了力氣反駁,隻能用力的張著銅鈴般的大眼瞪著他。朱誌均將賬目手抄一份,裝進袖袋,簡單的躬身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朱誌均知道秦王妃雖心有不甘十分心疼,但因秦王剛剛襲爵,還沒穩固地位,為了盡快將他趕走避免糾纏,就算再不願意也會即刻將東西準備妥帖。


    朱誌均迴了房間便洗漱睡下了,秦王妃若是動作快,說不定明後日便能返家了。果然第二日晚間後,剩下還未走的也都依次告辭迴家了,隻剩了朱誌均還在府中逗留。


    秦王拉著朱誌均到他房中告別,想到兄長明日就要走了,今生也不知會否相見。自已孤身一人在這偌大的秦王府中寂寞孤了,不免傷懷起來,竟如小女兒般落了幾滴淚。


    “兄長此去定不要忘了本王,記得要來王府看本王!”


    朱誌均笑著拍了下秦王肩膀,低歎一聲說道:“這秦王府怕是再也不會來了。但殿下也可到渭南縣來找我!到時帶殿下去映月河釣魚,還有醉香樓的八寶粥。”


    秦王雖不太管事,卻也知道母親強行將唐氏母子趕出王府之事,想必兄長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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