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差不多一個月,顧文鳶就鬧著要出院了,她自己就是醫生,很清楚她的狀況,現在完全可以出院,隻需要迴來做檢查,拆石膏而已。


    在磨了蘇寧易半天以後,他鬆口答應,隻要做了全身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就可以帶她迴家。


    “這是你說的!”顧文鳶生怕他反悔,趕忙按了唿叫按鈕。


    蘇寧易看著她這個樣子,看來這段時間真的悶壞她了。


    最後,在做了一係列的檢查之後,顧文鳶死盯著院長手裏的檢查報告,生怕出一點錯讓她不能走。


    “很好,骨骼生長很好,沒什麽大問題了,接下來隻需要注意手傷還有腳傷,定期迴醫院複查,然後拆石膏就可以了。”院長看著顧文鳶盈盈期盼的眼神,吐著這句話。


    “看吧,我就說我可以出院了。”顧文鳶對著蘇寧易做了個鬼臉,要不是他一直拖著,她早就出院了。


    蘇寧易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好,那就走吧。”


    院長看著這個男人溫柔的模樣,美人香,英雄塚,這句話說的一點沒錯。


    顧文鳶坐在車上,看著車子開進皇府豪庭。


    “醫院待久了,覺得哪裏都美。”她看著道路兩旁的樹木,離開消毒水的味道,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你不就是醫生嗎,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醫院吧。”蘇寧易坐在她旁邊,伸手給她順了順風吹起來的頭發。


    “這不一樣好不好!”工作跟住院,是兩個概念。


    車子在別墅前停下,蘇寧易把她從車上抱下來,剛好雲姨推著輪椅走過來,他低頭看了眼,又繼續抱著她走進屋子。


    “我可以坐輪椅啦。”顧文鳶說了聲,她這些天沒有運動,他又讓雲姨給她做了很多補品,連她自己都感覺她胖了些。


    “有我在,不需要那個。”男人不以為然。


    “迴來了。”喬宓從沙發上站起來,蘇博坐在上頭,看著走進來的兩人。


    顧文鳶聽到聲音抬頭看去,臉一紅,被自己婆婆看到這副模樣,還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她現在不可能讓蘇寧易把她放下來,她自己單腳跳過去,這樣會更加尷尬吧。


    “爸媽,你們來了。”顧文鳶被放在沙發上,她開口叫道。


    蘇寧易坐在她身邊,體貼的給她拿了個抱枕墊在她身後,“你們有事?”


    喬宓看了他一眼,她兒子是越來越冷清了,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聽說文鳶出事了,就過來看看。”蘇博說道。


    顧文鳶坐直身體,“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怎麽樣?身體看上去恢複的不錯,隻是怎麽會這麽嚴重?”


    喬宓看著她腿上手上的石膏,都傷成這樣了,看樣子當時情況很嚴重。


    “已經沒什麽問題了,過路的時候不小心沒看到車子,就,就成這樣了。”顧文鳶笑著說。


    她怎麽可能說這是文嬈雇的人幹的,這樣的事情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以後還是要注意點,別總是跟以前一樣毛毛躁躁的。”蘇博看著這孩子,小時候她就這樣神經大條,長大後還一點不變的模樣。


    “好的,我以後會注意。”


    看著一旁不說話的蘇寧易,顧文鳶無奈,這家夥,從以前開始就這樣,對誰都是冷冷的樣子,她抬頭一想,好像在她麵前又是另一個樣子,人格分裂的家夥。


    突然她耳朵被扭住,男人湊到她耳邊陰沉沉的開口,“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呢。”


    顧文鳶忍著疼,帶出笑意,“沒有啦,怎麽可能。”


    話說這家夥不能注意一點嗎,他爸媽在這裏唉。


    “乖乖的,別總是在心裏罵我,你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了。”


    蘇寧易放開她的耳朵,拍拍他的頭起身。


    “你陪文鳶在下頭坐一會兒,我跟阿易有事要談。”蘇博起身跟著蘇寧易上樓。


    突然隻剩下她跟喬宓兩人,讓顧文鳶不知所措,她從前跟喬宓也算相處很好,小時候喬宓對她很好,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又發生了那麽多事,讓她覺得有點尷尬。


    “媽,你要看電視嗎?”她沒話找話。


    喬宓坐在她對麵,看著她拘謹的模樣,這個孩子,以前也是很得她喜歡的,但是七年前開始,她心裏就有了隔閡,到現在都沒有消除。


    “不用了。”喬宓頭也沒抬的說了句,正好傭人給顧文鳶端了鮮榨的柳橙汁過來,喬宓對著她說了聲,“給我換杯咖啡。”


    “是。”女傭答應道。


    她快走到顧文鳶身邊的時候,不小心腳絆了一下,整杯果汁倒在顧文鳶身上。


    “啊!”


    顧文鳶臉上都是果汁,身上也沾了很多,粘粘的,很難受。


    “怎麽搞得,你怎麽做事的!”喬宓起身過來,拿出身上的手絹給顧文鳶擦臉。


    “對不起,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女傭慌張的抽紙巾給她擦臉。


    “你進這裏之前沒有培訓過嗎,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喬宓嚴肅的說道。


    女傭低頭不斷的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顧文鳶看著喬宓這個模樣,想到以前他們一家還住在桐城的時候,兩家人住在對麵,顧文鳶常去串門子,有的時候摔倒受傷,喬宓都會抱著她在懷裏哄一會兒。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從前那樣。


    “媽,沒事的,隻是點水而已。”


    喬宓聽到她的話,起哄哄的開口,“我這是護著你,你還這個樣子,不管了,你愛怎麽怎麽吧。”


    顧文鳶明白,喬宓從小就被自家兄長捧在掌心裏,本來就有些小性子,再加上嫁給了蘇博又被寵著,所以也比其他人更加多了些任性。


    “你先下去吧。”她對著不斷道歉的女傭開口。


    喬宓冷著臉坐在沙發上,顧文鳶看著她,如同孩子一般的模樣,有些溫暖。


    “媽,我身上粘粘的難受,您能幫我洗個澡嗎?”


    喬宓扭過頭,“不幫。”


    “這兒我最親的就是您了,您不幫我,我就一直這樣難受的。”顧文鳶軟著聲音哄道。


    喬宓看了看她白色衣服上的大片橙色水漬,最親的人,這句話的確能讓她心裏頭一動。


    顧文鳶受的苦,她清楚不少,有的時候太固執,也是一種罪。


    “好啦好啦。”喬宓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走吧。”


    書房裏,蘇寧易伸手點了支煙,又將煙盒遞給蘇博。


    “不了,這要是讓你媽聞到,又鬧的你頭疼。”蘇博推開他手裏的煙盒,打趣道。


    蘇寧易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寂靜安寧的夜色。


    “聽說蘇墨的手已經開始伸到你這了,怎麽樣,還招架的住嗎。”


    蘇博看著蘇寧易一副慵懶的模樣,他這個兒子,從小就沒讓他操過什麽心,論能力,他一手創立的商業帝國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這個蘇墨,在蘇家多年,麵上溫和,但是暗藏的利爪一旦亮出,勢必見血而迴。


    “老爺子對他很滿意,他現在已經掌握蘇家大半家產,他們雙方都高興不就行了。”


    “他想要蘇家,就算我答應了,蘇文也不會答應,他們兩家鬥了這些年,還不是鬧得個勢均力敵。”蘇博看著他的背影,睥睨天下之勢,大體說的就是這樣。


    “老爺子最滿意的,還是你,蘇墨到底不過是外人而已。”


    蘇寧易迴身坐到沙發上,“他想給,我未必想要。”


    蘇博眼裏透出堅定,“你必須要,你是蘇家嫡長孫,最資格繼承蘇家的人是你!”


    “你怎麽也把老一輩的思想傳了下來,嫡長孫,這年頭誰還在乎這些。”蘇寧易嗤之以鼻。


    上流社會規矩多,自然而然的一些老思想傳承下來,尤其是蘇家這樣的大家族,簡單來說,蘇博是蘇啟淵的第一任夫人所生,在生下他後,蘇夫人就去世了。


    而在有蘇夫人的時候,蘇啟淵就娶了馮美堇,生下了蘇文,而馮美堇也就是那兩年說的妾室,一直到蘇夫人去世她也沒得到一個正室的名號。


    所以,蘇博是嫡出,蘇文是庶出。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鬥爭,我也不喜歡,但是蘇家你得接住,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蘇博入了官場,卻也不比蘇家這樣的地方幹淨,但是可以放開心境的去狠,有些東西,有了感情就會被束手束腳。


    “我知道。”


    蘇寧易打開火機,看著躥騰的火苗,這是蘇博對他唯一的要求,他會做到。


    “好了,過些日子你得帶文鳶迴寧峰,你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桐城這樣的地方。”


    “我會在桐城長住,至於寧峰,到時候會迴去。”


    桐城是顧文鳶的家鄉,她在這裏長大,這裏是她的故土,寧峰對於她的記憶不太好,她在那裏呆的時間不長,卻經曆了那麽多痛苦。


    況且蘇家那樣的地方,如同漩渦一樣深詭,她生性簡單,不適合那樣的地方,他也不想讓她去那樣的地方。


    蘇博自己對感情是什麽樣的態度,他也就理解了蘇寧易對於顧文鳶是什麽樣的感情,顧文鳶是他的命,他當然會將她放在首位。


    “文鳶這孩子也不容易,你們能走到一起挺難得,但有的時候,也別太讓這樣的感情左右你的思想。”


    蘇博相信他不會是拎不清的人,但是對於顧文鳶,他的真的不敢保證。


    “蘇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到了該處理的時候,我會動手。”


    蘇博看了眼他麵前的煙灰缸,裏頭還有白煙升起。


    “這煙還是少抽些,早點給我生個孫子。”


    蘇寧易聽到他的話,原本想要掏出煙盒的手一頓,孩子,他的確應該要個孩子了。


    顧文鳶坐在床上,身後喬宓動手給她擦頭發,她手上還打著石膏,也動不了,洗澡也隻是喬宓簡單的給她擦了下,幫她洗了頭。


    “媽,你還記得小時候我陪你一起洗過澡嗎?”


    喬宓想起了那個時候顧文鳶常去她家,有的時候玩的晚了就會在她家睡,她帶著顧文鳶洗過幾次澡,那個時候她要比現在小很多,皮膚也嫩很多。


    “記得,你小時候皮的像個男孩子。”


    顧文鳶笑出聲來,“的確,我小時候挺不乖的。”


    顧文鳶小的時候是顧老爺子帶著,晨跑站軍姿,體格要比其他女孩子強很多,老爺子也沒有把她當淑女來培養,妥妥的是男孩子一樣的養著。


    “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把剛剛出院的阿易在冰天雪地裏推進了水缸裏。”


    喬宓還記得那個場景,顧文鳶不過五歲,那年下著雪,顧文鳶帶著大院裏的孩子打雪仗,他們一家剛剛來到桐城,進了院門口,蘇寧易就被她推進了院子裏種著睡蓮的石缸裏。


    蘇寧易小時候身體不好,常常生病,那個時候真的嚇壞她了。


    “記得,我還記得小時候對麵的蘇媽媽總會給我做點心,在爺爺罰我站軍姿的時候,她會給我求情。”


    喬宓做餅幹的手藝很好,其他的完全不行,所以小時候她最喜歡去他們家。


    喬宓給她擦頭發的手一頓,有些話,她不得不問。


    “當年,你為什麽選擇放棄阿易?”


    這也是她的心結,對於顧文鳶,她唯一的心結就是這個,當初如果不是顧文鳶的選擇,或許他們也不會分開這麽多年。


    顧文鳶也知道,一個母親,容不得別人看輕自己的孩子,尤其是他們這樣驕傲的人。


    “這是我的責任,當年封然為了救我變成那樣,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那你就那樣把他扔了,你後悔過嗎?”


    顧文鳶笑得很堅定,透著苦澀,“不後悔,如果當初我不那樣做,我跟他的幸福就摻雜了其他的東西,女人總是自私的,我希望我的愛情不帶有雜質,我心裏有愧疚,就不會幸福。”


    所以,她選擇了用七年來承擔這份責任,承擔這份痛苦,心裏頭沒有了負擔,她才能毫無保留的幸福。


    喬宓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蘇博會覺得顧文鳶這個孩子令人心疼,她身上背負的,是許多人沒有勇氣接受的。


    如果是她,她不會選擇紀封然,顧文鳶說,女人都是自私的,但是她自己卻自私的不徹底。


    喬宓的性子跟她不一樣,就算背著這樣的痛苦,她也會選擇蘇寧易,女人的犧牲,時間就是最重要的,這樣流逝的七年,如何不讓人心疼。


    “那麽這些年過去了,你覺得你現在背著的東西,輕了嗎?”


    顧文鳶搖搖頭,雖然紀封然沒有醒過來,但是她一直在努力,無愧於心,但是她卻欠了蘇寧易。


    “所以啊,以後要好好對我兒子,至於過去的,我原諒你了!”喬宓灑脫的讓人覺得啞然。


    顧文鳶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聽到蘇寧易的聲音。


    “差不多該把我老婆還給我了。”


    喬宓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談事嗎,我們這還沒聊完呢!”


    蘇寧易走到顧文鳶麵前蹲下,頭都沒抬,“你老公在外頭等你呢。”


    顧文鳶低頭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這家夥對他老媽都在趕人。


    看著他們親昵的模樣,這種時候,老人家還是趕緊走吧,其實她挺希望能多個小娃娃讓她領著,不然一天天的,無聊的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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