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夠了,鬧夠了,到底也沒能撬開梁夏末的嘴,遲冬至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哭的太盡興鼻子堵的不能通氣。梁夏末讓她躺下又拿紙巾給她擦擦鼻涕,“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要真是如此,她睡死過去都行,如果不是,那她寧願一直醒著,夢裏美好,醒來又是現實殘酷,那還不如不抱有希望。

    “我知道你難受,挺過這一陣兒就好了,等平靜了就好了,冬子,熬過去就沒事了,熬過這段你最傷心的日子你就消了離婚的心思,就算你對我死心了也沒關係,隻要你別提離婚,我會對你好,我會把你的心暖迴來。”

    “夏末,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遲冬至滿臉是淚,梁夏末的心像是被她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幾乎有那麽一刻心軟了,幾乎顧及不到離開她會死的心情想要成全她,最後還是狠狠心告訴她,“我不能沒有你,你也不能沒有我。”

    還想說什麽,被他俯身下來堵住嘴。當親吻變得不再是親吻,單純隻是用來壓抑情緒的武器,那婚姻還有挽迴的餘地嗎?

    遲冬至漸漸安靜下來,也有可能是藥物終於起了作用,竟也入睡,隻是極不踏實,一段段,一幕幕,反複不息,一會兒是梁夏末擁住她的肩膀卻看著沈靈的背影眼底隱忍黯然,一會兒是蘇讓孤身一人流落外鄉街頭無人問津。月光裏,他說,“我這輩子隻跟你一個人上床。”車水馬龍的街頭他死死抱住沈靈帶她去酒店開房。他說,“你是我的第二根肋骨。”她在夢裏把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問出口,“那誰是你的第一根肋骨?”夢裏的他迴答,“你明明知道。”

    胳膊上又腫又熱,疼痛傳遞進夢裏,遲冬至輾轉哭泣,疼啊,真疼啊!

    “怎麽又哭成這樣。”耳邊是無奈的歎息,隨即是低低的哭聲,遲冬至慢慢轉醒過來,臉上一片冰涼。

    “冬子你醒了,還疼嗎?告訴媽哪裏疼?”

    遲冬至仍舊懵懵懂懂,轉頭一看,是王淑賢,臉上的悲傷還未收迴,眼淚又流下。

    “你這是怎麽了?做夢哭,醒來還哭,你這孩子怎麽不讓人省心呢,你是想急死我們嗎?”王淑賢聲音哽咽,滿臉是淚。

    “媽,我難受,我……我這裏憋的難受。”狠狠在心口錘了兩拳,仍舊不能舒解那口悶氣,就那麽任情緒外露,隻因為麵前的人是王淑賢。

    王淑賢不能勸,也無處勸起,她夾在中間兩麵不好當人,不希望他們離婚,可又真心疼遲冬至,隻

    能把她抱在懷一遍遍摸著她的頭發,“都怪我不好啊,我不會教育兒子。”

    遲冬至埋在婆婆的懷裏連搖頭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或許根本沒注意到她說的話,一門鑽進自己的心思裏,她得離婚,必須得離。

    “行了,你就別跟著添亂了,要我說冬子也不對,她……”薛平在一邊,話說到半截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女兒有什麽錯?要是錯,也就是錯在太愛梁夏末了,可這一切不還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冬子你聽點話,別讓你婆婆跟著更揪心。”薛平把兩人分開,自己把女兒的手握在手裏,被遲冬至不著痕跡的掙開,她是不習慣跟親媽近乎,病成這樣了也沒忘,氣的薛平剛升起的軟弱心情全煙消雲散了,指著她又是罵了一頓。

    最後,遲冬至硬是被留在醫院呆了足足三天,王淑賢留下照顧她,梁夏末一直沒有再出現,偶爾也想打聽一下他的下落,望著婆婆又不好開口,總不能讓她幫忙把梁夏末找迴來談離婚的事情吧,後來還是王淑賢主動告訴她了,說梁夏末去了衛邊疆那裏。

    下午朱染又來了,捧著一束康乃馨,遲冬至因為前幾天的失態感覺抱歉,再加精神也恢複了,倒是難得的臉上扯了點笑模樣。朱染趁王淑賢去買東西的功夫變魔術似的變出一隻水晶花瓶,添上水,把花插|進去。

    他垂著頭,一點兒小事也做的十分認真,遲冬至就打趣他,“送康乃馨,你這是拿我當媽呢。”

    朱染臉一紅,小聲反駁,“不是。”

    遲冬至沒聽到他說什麽,自嘲笑道,“沒想到我人生第一次收的花竟然是康乃馨。”

    朱染背脊一僵,細看會發現手指動作稍稍停頓,“康乃馨本身就寓意健康、安康、快樂,送病人是上上選。”

    毛頭小夥兒一較真,遲冬至又忍不住笑了,“逗你玩兒呢,再說我是你師傅,年齡上又能當你姐,送康乃馨也沒什麽,挺好的,我挺喜歡的。”

    “你不是我姐。”朱染又小聲嘟嚷一句,轉過頭問她,“你真是第一次收到花嗎?”

    “是啊。”遲冬至不解的問,“怎麽了?”

    “你沒收過玫瑰嗎?情人節也沒收過嗎?他……求婚時也沒送過你玫瑰嗎?”

    遲冬至一愣,迴想過往竟然也覺得苦中有甜,“我們從小在一起,火候到了就結婚了,再說那時候剛買了房子,日子過的緊巴巴,哪有閑錢買玫瑰。”前兩年確實挺苦,也就是從去年開始才把買

    房子欠下的錢還幹淨,好虧脫離了負資產一族。

    “我……也沒送過別人花。”

    “什麽?”遲冬至沒聽清。

    “沒什麽,我是說我也沒送過別人玫瑰花。”

    “哦。”遲冬至想了想教育他道,“大小夥子說話怎麽像蚊子嚶嚶似的,大方點,別老扭扭捏捏的。”

    朱染耳朵尖都紅了,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順手拿起一旁的小剪子開始修起花莖花葉來。看得出來他對這個挺上心,沒一會兒大體形狀看著就比剛剛好看很多。

    “你喜歡擺弄這些?”

    “嗯。”談起這個朱染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家好多盆景,都是我照料,改天送你幾盆。”

    遲冬至連忙擺手,“我不要,仙人掌我都給養死過,我可不要你那些好東西,糟蹋了。”

    “沒關係,我幫你養。”朱染說,“園藝工作我來做,你隻負責每天看著它們就行。”

    遲冬至突然就不知道現在這些年青孩子腦袋瓜裏在想什麽了,按說他們差了還不到四歲,公同愛好、公同語言也應該不少,可遲冬至從小不與父母生活在一起,結婚又早,被梁夏末折騰的到是比一般同齡人穩重,也因此少了些跟時代共同前進的進程。不過她天性隨意、坦蕩、不拘小節,跟這兩孩子平時很能處到一起去,但是共同話題就少的可憐。

    所以遲冬至這會兒在想,難道現在的男人都愛擺弄花花草草?梁夏末就不,這種娘嘰嘰浪費時間又沒有意義的事情打死他也不會去做,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有那時間不如多做幾次呢,所以連帶著遲冬至對這些小資東西也不感興趣。

    穀子以前就說過,如果遲冬至是女人中的純爺們,那朱染就是男人中的小娘子,又嫻靜又溫婉。想到穀子的話遲冬至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來了,惹的朱染迴過頭。“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這愛好挺好的。”

    還沒等朱染說什麽,王淑賢拎著熱水進來了,看到遲冬至心情總算有些放鬆了,笑的眼角都是紋路,開口就誇獎起朱染來,“這孩子真穩重,現在的男孩子像這麽穩重的可不多了。”

    朱染耳朵尖又紅了,搶著接過王淑賢手中的暖水瓶,倒了兩杯熱水一人遞給一杯,弄的這婆媳兩人麵麵相窺。

    直到朱染走了後王淑賢還是嚷嚷著這孩子不錯,又有禮貌又乖巧,遲冬至聽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打斷,“媽,夏末迴部隊了

    嗎?”

    王淑賢點點頭,“迴了。”

    “衛叔沒為難他吧。”

    “為難他也是應該的。”王淑賢氣的拍大腿,“打他我又舍不得,我是幫你出不了氣了,索□給你衛叔處理,卸了他我也不管,眼不見心不煩。”

    “媽你這是何苦,衛叔脾氣不好,夏末他挨打了你不心疼嗎?你應該攔住他。”

    “他自己要去負荊請罪的,何況他挨打的話我再心疼也比不過你心疼他。冬子,這幾天你嚇壞我了,高燒、夢裏都在哭,我就想啊,這次夏末一定真傷到你的心了。”

    遲冬至揉揉太陽穴,真心頭痛了。她幾乎不用想都猜的出梁夏末打的是什麽主意,主動坦白,先下手為強,在遲冬至把他們鬧矛盾的源頭公布出來之前先扯個謊哄住薛平跟衛邊疆,必竟他做錯事,惹老婆生氣,挨幾下打讓衛邊疆出出氣就過去了,誰也不會太追究,可牽扯進第三者那事情就不好辦了,依衛邊疆的脾氣,那絕對能舉雙手讚同支持遲冬至離婚。

    先把家人穩住了,這是第一步,再迴頭來哄遲冬至,兩口子的事情,怎麽都能解決,梁夏末心裏的算盤打的精明,遲冬至把他看的也透徹,隻是他這次要失算了。

    “冬子,你們倆到底鬧了什麽矛盾,怎麽還折騰到要離婚的地步了?”

    遲冬至不抬頭,摳褲子,“他不都說了嘛。”

    “他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遲冬至咬著嘴唇,躊躇半天,“心結太多,這次鬧開,主要是因為……沈靈。”

    王淑賢恍然大悟,氣的‘啪啪’拍大腿,“我就知道是這樣,這渾球兒。”

    “媽,恐怕這次真得離了。”

    王淑賢一下子就慌了,“冬子,咱不離行嗎?”

    遲冬至搖搖頭,“再過下去我得死,媽,離了婚我也是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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