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踉蹌了一下,方瑾那一推太用力了,好不容易站穩後,卻看到方瑾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迅速消失在轉角處,轉頭朝東宮侍衛長張三久道:“張大哥,趕緊去追,將瑾兒和孩子追迴來啊。”


    此時她心急如焚,忙提裙想要追上去。


    張三久忙攔著她,“荀司製,已經有人追上去了,你不要急,在這兒等等看。”太子派他出來是保護荀真的,所以他不能離開荀真左右,本以為這一趟會安全得很,所以也沒太在意,哪知會生出搶孩子這種事情來?所以現在更不敢掉以輕心。


    荀真看到數條人影很快消失在自己的眼簾之前,也知道張三久的顧慮,讓他將馬車停靠在一旁,然後來迴不停地踱步,將整件事都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還是想不出有誰會這樣喪心病狂。


    去追孩子的方瑾卻是發了瘋地在小巷子裏來迴穿梭,耳邊仿佛聽到孩子的哭聲,一顆慈母心已是痛苦不堪,孩子,你千萬不能有事,她在心裏祈禱著。


    跑過一條又一條巷子,似乎有人指引著她往那個方向而去,方瑾不放棄地追上去,大冬天的竟然跑出了滿頭大汗。


    這裏十分偏僻,像是聚居了不少無家可歸之人,方瑾頭發淩亂地小心走著,就怕撞上那些個混混,望穿秋水地在人群裏尋找自己的孩子,時間的流逝讓她的心越來越急,突然她聽到孩子的哭聲,急著衝進一間矮房裏麵,頓時一陣刺鼻的味道發出來,這讓生性愛整潔的她不禁皺了皺鼻子。


    兩眼一睃巡就看到孩子的繈褓,那上麵繡有鳳尾花,正是她的孩子,而此時卻被一個似流浪漢一般的男子緊緊地抱著,她顧不上看這人是誰,而是大聲喊,“孩子,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那個流浪漢模樣的男子看到她眼神有幾分驚愕,接著就是恍然大悟,然後雙眼變得犀利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看到方瑾衝上來想要搶迴去,身子一側,避開了。


    “你說這是你的孩子?”他開口道,聲音有幾分沙啞。


    方瑾一時間沒聽出是誰的聲音,隻是焦急地上前想將孩子抱迴來,“你識相地就快點將孩子還給我,不然我與你沒完?聽到沒有?這裏是天子腳下的皇城,你若敢……”待漸漸看清那髒亂發下的臉,不禁呆了呆,驚道:“是你?”


    男子抱緊孩子,退開了幾步,譏誚道:“方瑾,我以為你不認得我了?怎麽?看到我現在窮困繚倒了,你是不是很開心?我會有今天到底是拜誰所賜?方瑾,老天果然開眼了,讓我再見到你。”他的大手在孩子細嫩的脖子上輕輕地比劃著,邪惡地笑著。


    “薜子行,你放開她,我不許你傷害她,聽到沒有?”方瑾警告著大喊,居然是那個被趕出禁衛軍的薜子行,原本光鮮亮麗的他怎麽會在這地方出現?雖然心裏有懷疑,但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


    薜子行低低一笑,方瑾越緊張這個孩子,他就越高興,“方瑾,你以為我是嚇大的?你可知道你上迴所做的事情讓我不但被趕出禁衛軍,還被尚書家的女兒退婚,不但如此,我倒黴連連,不但多年的錢財化為烏有,就連跟著我的女人都一個個他娘的全走光了,最後不得不在這個地方窩著。”


    古怪地笑了數聲,他又幸災樂禍地道:“方瑾,怪不得你當時急於踢開我,原來有了別的相好,還懷上了野種,最後還讓你躲起來順利生下來,你的姘夫不錯嘛,可是那天幫你的那人?”


    方瑾現在恨不得沒認識過這個人,以前的她太不在乎一個女人的名譽,也不在乎那個男人的品行如何,隻求一晌歡愉就好,希冀用這樣刺激的激情來填補內心的空虛,隻因為宮女的一生沒有指望。


    “薜子行,如果你還是人就趕緊放開她?”她怒道,“當初是誰提出分開的,我記得是你薜子行,我還低聲下氣地求你不要走,可你為了能娶到一個尚書千金,所以一腳將我踢開,隻因為我沒有利用價值了,薜子行,你憑什麽指責我?你趕緊將孩子還給我……”


    她撲上去想要將孩子搶迴來,即使身為一個舞者她的身手矯健,但始終不敵薜子行這種練家子的身手快,自然而然地就撲了一空,站穩身子,迴頭惡狠狠地看著薜子行。


    薜子行又笑了笑,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聲,十分的難聽,“方瑾,你想得美,這個孩子我不但不會還給你,還會親自在你麵前殺死她,讓你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這個孽種,留在世上也隻是浪費糧食而已,方瑾,這是你害我的報應。”舉起孩子做勢要往地上摔去。


    “你敢?薜子行,如果你今天殺了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方瑾指著他喊,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該多好,當年的她一定不會去招惹他。


    “方瑾,你再大聲點,妙,真妙,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曲子。”薜子行笑道,“方瑾,跪下來求我,興許我會將這孽種還給你?”手一鬆,孩子看似要掉到地上。


    方瑾的心髒一緊,忙低腰飛去想要將孩子搶迴來,薜子行眼明手快地接住孩子然後後退一步,讓方瑾跌倒在地上,看到她的狼狽,他哈哈大笑。


    方瑾握緊拳頭,趴在地上抬眼看向那個惡魔,她的眼裏是從所未有的憎恨,但想到孩子,再倔強又能如何?他不就是想要折磨她嗎?


    那她就如他所願,吸了吸鼻子,她慢慢地爬向他,兩眼淚汪汪地道:“子行,以前是我不好,你不要與我計較,將孩子還給我,好不好?”


    薜子行被方瑾那低微的態度弄得怔忪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臉上的笑容更盛,蹲下來一把扯住方瑾的頭發,“求我啊,再求我啊,方瑾,你知道我喜歡什麽的?想要迴這個孽種,就將姿態放低一點。”站起來,解開自己的褲頭,猥瑣地淫笑著。


    方瑾的全身都在打冷顫,怎麽有人會殘酷如此?此時,她握緊拳頭,努力抑下怒火與難堪,如妓子一般地慢慢動作起來,隻要能換迴她的孩子,再多的苦她都可以承受。


    薜子行享受著方瑾的服務,這個女人不僅容顏好身段佳,最重要的是夠騷,一釣就能上手,所以當年她與他才會一拍即合。


    方瑾微抬眼看他,看到他的唿吸急促,借這個機會重創他,希冀這樣可以搶迴自己的孩子。


    薜子行一痛,不禁狠狠地甩了方瑾一巴掌,“他娘的,你這個女人要廢了我?啊?”


    方瑾瞄準時機用膝蓋撞他,然後趁他吃痛手鬆之際,將哇哇大哭的孩子搶迴來,孩子就是母親的心頭肉,她抱緊自己的孩子,連安慰地一吻都沒有,趁著這薜子行痛得彎腰,她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腳,趕緊奪門而出。


    薜子行看到方瑾要逃,罵罵咧咧地起身,顧不上疼痛,一定要將這個女人抓迴來。


    方瑾一麵抱著孩子一麵迴頭看了眼追上來的薜子行,然後將街邊用來晾衣服的竹杆推倒在地將後麵的惡魔擋住。


    薜子行狼狽地追在她身後,眼睛都氣得通紅,若抓到方瑾,絕不能輕饒她,一定要將她碎屍萬段,還有那個小雜種。


    前麵就是小巷子,方瑾抱緊孩子慌不擇路地衝了進去,連迴頭也不敢,隻知道拚命地跑,隻要能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那就會安全得多。


    一連跑了好幾條小巷子,看到身後沒人在追,她這才稍微安心地停下來靠在牆麵上,此時孩子已經不哭了,因為哭過了頭,小嘴兒在打著哆嗦,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低頭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一親,“寶寶,沒事了,娘會保護你的。”幫孩子掖了掖被子,她抬頭正準備要走,突然僵在原地,身子步步後退。


    “方瑾,這兒我比你熟,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來,將孩子交給我,聽到沒有?”薜子行朝她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


    方瑾將孩子抱緊貼在自己的胸前,戒備地看著他後退,“薜子行,你不要過來……走開……聽到沒有……啊……”


    人怎麽可以卑鄙如此?


    她萬萬沒想到薜子行居然準備來硬的,上前與她爭搶著孩子,她死命地抱住,如果孩子落在薜子行的手上,那將兇多吉少,這個人貪財又好色,哪裏有可能會放過她們母女?


    隻是女子的體力終究不敵男子,方瑾用盡女人能用的所有的攻擊手段,又是抓又是咬,但就是不能阻止薜子行的惡行,孩子受驚得使勁大哭,最後落在薜子行的手裏。


    “孩子,快把孩子還給我……”被推倒在地的方瑾忙爬起來,想要將孩子搶迴來,但被薜子行一腳踢中腹部,頓時倒地,嘴角一串鮮血流出來。


    正在方瑾絕望之際,突然有數條身影閃現,一人扶起她,而數人都朝薜子行攻過去,一時間,這條小巷子裏熱鬧非凡。


    方瑾不認識這群人,但看那架勢是太子派來保護真兒的,此時她的心裏滿懷希望,雙眼緊緊地盯著那打鬥,然後大聲喊道:“小心別傷了孩子。”


    東宮的侍衛聽聞,朝她點了點頭,出招都小心地避開薜子行懷中的孩子,在幾人圍攻之下,薜子行閃避不及,險些讓他們將孩子搶迴去,心中不止百次地咒罵方瑾這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就在孩子要被奪迴之際,突然有一群黑衣人閃現,手中的飛刀飛出射向那幾名東宮侍衛,場麵由一麵倒又傾向了另一麵。


    薜子行不知道這群人從哪兒冒出來的?但卻知道這群人在幫他,仗著人多勢眾,他這一方又漸漸地占了上風。


    東宮侍衛惟有護住方瑾,邊防守邊撤退,步步向後退去,方瑾舍不得離開,兩眼都離不開薜子行懷中抱著的孩子,若不是有人強行地擒著她的手臂,她一定癱倒在地。


    方瑾的眼神瞞不住薜子行,她越痛苦他就越開心,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一個惡毒的念頭升了上來,“方瑾,你不是要孩子嗎?我現在就還給你。”


    方瑾不相信薜子行會這麽好心將孩子還給她,但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要試一試,如果世間真的有父女親情的話,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哭泣道:“薜子行,我求求你,將孩子還給我,她不是什麽孽種,她是你和我的孩子,子行,那是你的女兒……”


    薜子行不會相信方瑾此刻說的話,他的孩子?怎麽可能?


    他一直在這方麵極其的小心,因為與宮女偷情是一迴事,但是讓她們懷上自己的孩子又是另一迴事,方瑾生的絕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她那麽恨他,又怎麽可能給他生孩子?


    她會這麽說,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想騙他相信,讓他放了這孩子,想得倒是挺美,隻是他不可能會如她所願。“方瑾,你以為用這麽低級的招數就能騙了我?我告訴你,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的,今天,我就要讓你親眼看著這孽種的下場,方瑾,睜大你的眼睛看著——”


    方瑾驚呆地看著薜子行這迴將孩子舉得高高的,孩子卻因此哭得震天響,那吵啞的聲音讓身為母親的方瑾聽得心都碎了,“你放開她,快點放開她,不,不,不——”


    那一聲響,那一幕,多年後都能浮現在方瑾的腦海,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坍塌了,魂已飛,魄已散,她的世界隻剩下一片黑暗。


    薜子行在看到哇哇大哭的孩子在他手一鬆掉到地上之際,不知為何心會隱隱有抽痛感,“嘭”地一聲,那個仍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就再也哭不出來了,隻有繈褓上的血跡漸漸地溢出來,然後在地麵上開出了一朵血花。


    薜子行的臉色瞬間蒼白,但是看到方瑾的表情,他隻覺得解恨,這個孩子是雜種,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對,所以他無須有罪惡感,此時,他強逼自己大笑出聲,“報應,報應,方瑾,你看到了沒有?這個孩子的死就是你害我的報應。”


    這種當眾摔孩子的行徑,讓東宮的一群侍衛都看不過眼,那孩子是無辜的,這時候,他們看向薜子行的表情都有著指責,反攻的力度漸漸加強。


    而那一群原本幫著薜子行的黑衣人漸漸落於下風,連他們都底氣不足,這姓薜的是不是人?那麽一個未足月的孩子他都能往地上一摔?故意不管薜子行,讓正處於精神亢奮中的薜子行手忙腳亂地應付著,身體多處都開了花。


    而方瑾卻像是看不到打鬥一般,如行屍走肉般地走近已經不會哭的孩子,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裏,如發瘋一般地尖叫著,慢慢轉頭看向被人架著離去的薜子行,那眼神讓薜子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夜夜驚醒,“對,這就是報應,是你薜子行的報應,你,親手殺了你的女兒——”


    不,她不是他的女兒?不是,薜子行腦色蒼白狼狽的被人拖著離去。


    不放心方瑾的荀真急匆匆趕來的時候,隻看到薜子行被人拖著走離去的一個背影,目光很快就迴到身前全是血跡的方瑾身上,停留在她懷裏抱著的孩子身上,她捂住口,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之前還咧著嘴向她笑的孩子現在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


    她慢慢上前,不顧方瑾身上的血跡,伸手攬住她失聲痛哭,這太殘忍了,半晌後,隻有她的哭聲在響,身為母親的方瑾卻沒有哭出聲,她覺得不對路,趕緊鬆開她,搖著她,“瑾兒,你看著我,孩子已經去了,你聽到了嗎?”


    “噓,真兒,別吵到她,她正睡著了呢,寶寶乖……”方瑾表情溫柔地搖著自己懷裏的孩子。


    荀真睜大眼睛看著她,她這是怎麽迴事?忙大聲地喊她,“瑾兒,你看著我,聽到沒有……”


    這一邊的荀真焦急如焚地想要喚迴方瑾的神智,而另一邊的薜子行卻被黑衣人粗魯地往地上一摜,朝等在一旁的莫華依道:“人已帶到。”


    莫華依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粗鄙不堪的薜子行,隻看到他兩眼戒備地看著她,“你就是原禁衛軍統領薜子行?”


    “正是。”薜子行慢慢爬起來,意圖維持著自己的體麵。


    身後的黑衣人不齒他剛剛擲孩子落地的舉動,故意一踢他的膝蓋,吃痛的薜子行跪了下來,看來這一群人都不好惹。“你們想幹什麽?哦,我明白了,那個孩子是你們扔到我住處的,是不是?”


    難怪他剛睡醒身邊就有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當時他還納悶他那個狗窩什麽時候有個孩子?


    莫華依道:“薜統領不笨嘛,其實我們也不想幹什麽?請你來隻是想問一下薜統領想不想東山再起而已?”


    薜子行的心跳快了一拍,“想又怎樣,不想又怎樣?”暗自吞了口口水,這人是不是來尋他開心的?


    “薜統領難道不想報複嗎?你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都是太子的錯,他為了清除異己,不惜將你從天堂打進地獄,而且還讓你一無所有,你不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嗎?再想想那背叛你的女人,她憑什麽能生下孩子?宮規深嚴,想要混出宮這麽久偷生孩子,難道就會沒人罩著?那個人是誰不用我多說了吧?”


    莫華依的話句句都直插薜子行的心,他也曾想問過是為什麽太子要將他當成一枚棄子?當然在他的觀念裏頭,誰給的銀子足,誰的發展前景最好,那他就跟誰?


    想到最後荀真奔來的身影,原來如此,是為了要給方瑾出一口氣,所以他娶不成尚書千金又散盡萬貫家財。“你憑什麽要我相信你有能力讓我東山再起?我有哪點值得你們利用?”


    莫華依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薜統領,你在禁衛軍裏混跡了那麽多年,有充足的人脈,再說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你盡量放心與我們合作。”


    “哦?你們的目標是太子?”薜子行也不笨,畢竟在宮裏混了那麽多年,這點眼介力還是有的。“你們要造反?”


    “別說得造反那麽難聽,隻是互利互惠的一件事而已。”莫華依挑唆道。


    薜子行才不管誰要當皇帝,但是多問幾句擁有更多的底牌才行,“你們的主子是誰?三皇子?不可能,他還被圈禁,五皇子勢弱更不可能,六皇子體弱不行……”


    莫華依笑著打斷他的話,“是七皇子,薜子行,現在你將荀真好友的孩子摔死了,荀真焉能不讓太子為她報仇?現在能保住你的人隻有七皇子,不然你可以試試能不能逃得掉太子的責罰?”


    薜子行倒吸一口涼氣,七皇子原本他並不看好,沒想到離開皇宮才剛大半年,皇宮就已經換了新顏,看了眼莫華依那氣定神閑的樣子,七皇子的勝算也頗大,再說現在確如眼前的女人所說,如果僅憑他一個人,很難逃得出太子有可能撒下的天羅地網。


    “好,這次我信你們不會害我。”


    莫華依勾唇一笑,然後讓人將薜子行帶到那暫時的藏身處。看著這個男人現在又挺起來的背脊,王穎這人的頭腦真的是異常活絡,薜子行隻怕到死也不會知道整他的人是誰?


    方瑾與薜子行之間的戀情如何能瞞得過時任尚儀局之首的王穎?


    先是讓所謂的尚書之女設下一個局讓薜子行去鑽,讓他以為可以憑此平步青雲,然後甩掉方瑾。果然如王穎所料那般,薜子行被逐出宮,本來計劃到此就已經是完成了,薜子行被退婚,然後設計讓他輸光家財,再然後使計地將他往下壓,壓得越低反彈就會越高。


    最妙的是方瑾居然懷孕了,王穎萬萬沒想到方瑾的皇莊之行居然是去生子的,這樣更妙,本來想在方瑾生產前通知薜子行去鬧得一屍兩命的,但是沒想到最後七皇子卻不讓她動方瑾,不得已才設下這個局,激起薜子行對太子的仇恨之心。


    這樣還愁不能在禁衛軍安插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


    七皇子的起步太晚,沒有那麽多合適的人手可以調用,薜子行是最適合的人選,人脈、經驗他一樣都不缺。


    因為方瑾這邊突生變故,荀真讓張三久去魏家通報就說她們今天不過去了,畢竟現在孩子死了,這種白事不適宜帶到魏家去,魏綸不介意,魏家的老太爺與老夫人不可能不在意,商家同樣忌誨白事。


    正在她發愁現在如何安置精神恍惚的方瑾時,本來想要到魏家去接荀真一道到出雲觀去的宇文泓接到突生變故的消息時,趕緊與魏綸一道前來。


    “真兒。”


    坐在馬車裏看著方瑾發愁又想哭的荀真聽到宇文泓的聲音,趕緊起身將馬車簾子掀開,兩眼紅腫地投到他的懷裏,“您來了?”


    宇文泓抱緊她難過的身子,將她抱下馬車,摸著她的頭頂道:“別難過,這都是老天安排給方瑾的磨難,隻要渡過了這道坎,一切都會好的。”看到她的胸前有血跡,緊張地道:“你受傷了?該死的張三久連你都護不好?”


    一旁的張三久不禁縮了縮頭,看到宇文泓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他不禁暗暗縮了縮頭,東宮的刑罰都不輕鬆。


    荀真惟有點點頭,“但願如此。”看到他的緊張,忙安他心道:“沒有,這都是瑾兒孩子身上的血。”輕聲歎息,然後看到魏綸也站在一旁,遂打了個招唿。


    魏綸歎息道:“本來你姑姑都已經讓人將房間都打掃好了,她也期待著能多個孩子,沒想到造化弄人。那位方姑娘還好吧?你姑姑本來想親自過來的,但是她現在水腫得厲害,天氣又冷,所以我不讓她出來。”


    “不來是好事,誰見到瑾兒現在那副樣子都會難過的,莫讓姑姑因此再滑胎,不然以後的手尾就長了。”荀真慶幸地道,本來看到魏綸,就擔心會見到大腹便便的姑姑,怕她經受不住那血淋淋的場麵。


    宇文泓朝魏綸道:“局勢會越來越不好,魏家盡快做好準備,隻怕你我的關係很難瞞得下去,盡量保存實力,其餘地按孤吩咐地去辦。”


    魏綸拱手嚴肅道:“殿下放心,魏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同時也會派人秘密去尋仙問道,看看能不能解了皇上身上的藥性?”


    宇文泓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不過要解了父皇身上的藥性談何容易,連這些是什麽他們都不清楚?揮手讓魏綸離去,上前輕挑起荀真之前坐的馬車簾子,看到裏頭的方瑾抱著已死的孩子不撒手,一個勁地哄著,看來像是得了失心瘋?“她看起來沒救了。”如實道。


    “烏鴉嘴。”荀真白了他一眼,“瑾兒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對了,能不能去將方珍司膳接出宮來,讓她安慰安慰瑾兒,這樣瑾兒興許會恢複意識。”


    宇文泓皺了皺眉,方珍是司膳房之首,平日是不可以隨意擅離職守的,但想到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讓她來一趟好了,遂轉身讓孫大通親自去接方珍前來,放下馬車簾子,硬拉著要與方瑾同乘一輛馬車的荀真到自己坐的馬車上。


    “你這是幹嘛?瑾兒需要安慰。”


    “你在那兒就能給她什麽安慰了嗎?她現在隻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你還不如讓她靜一靜,在那兒看著你隻有跟著掉淚的份,看,兩眼都哭得紅腫起來,你不心疼我心疼。”


    荀真握緊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泣道:“我哪有您說的那樣脆弱?”


    “還沒有?這眼睛這鼻子都是紅的?”宇文泓輕刮她的俏鼻梁,愛憐地在她的紅唇上輕輕一吻。


    荀真很想攬著他,但顧忌到身上的血跡,宇文泓卻不在意地攬她在懷重重地親上去。


    半晌之後,張三久帶迴來一套女衫,荀真從宇文泓的手裏接過,沒想到他倒是心細得很,臉色有些羞紅地趕緊換上。


    至於方瑾,荀真怎麽勸她,她都不肯放下那死嬰,隻是一味地抱著,荀真試圖強行給她換上新衣,她就失聲尖叫,這讓荀真心痛難當,惟有做罷。


    馬車起程的時候,荀真的頭枕在宇文泓的大腿又一次歎息,“對了,你派人去尋那薜子行沒有?都是這薜子行喪心病狂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才會害了小寶寶的。”握緊拳頭義憤填膺地道。


    “派了。”宇文泓輕撫她的俏臉蛋,“隻是你認為有可能找得到他嗎?”


    這是什麽意思?荀真隻顧著心疼方瑾,倒沒有深思過。


    宇文泓看到她眼裏的疑惑,“趁你勸方瑾換衣這個當口我問詢了侍衛,事情的大概經過我也了解,隻怕薜子行現在已經投入到另一派當中去了,這一切就是要激起薜子行對孤的仇恨,從而能起用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守住皇宮的大門,這是七弟計劃的一部分。”


    “什麽?”荀真跳起來,瞪大眼睛看著宇文泓,一直沒來得及問清楚侍衛事情的經過,現在聽到宇文泓輕描淡寫的話,她的心頭一陣陣地絞痛,“源頭是我嗎?不但害得瑾兒失去孩子,還讓你處處愛人製肘,也是因為我,你才會失去了最佳反擊的時間,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來進行這種計劃,我……”


    “傻瓜,不許你這麽說。”宇文泓難得嚴厲地朝她輕吼了一句,又要鑽牛角尖嗎?“如果按你的邏輯,那麽最該為方瑾的孩子負責的人是我,畢竟他們的目的是要奪去我的太子之位,所以別說什麽源頭是你,那不關你的事情,隻能說他們卑鄙,連個未足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荀真攬住他的脖子依在他的懷裏,現在自怨自艾沒有用,“你說得對,我們誰也不要去自責,倒是想想接下來要應付的變故更好。”冷靜下來的她,思路漸漸清晰,“找薜子行是為了禁衛軍,而羽林軍距帝京最近,再接著的是豐台大營,帝京的屏翼,隻怕他們接下來要一步步地輪換這幾個地方的首領,我們也得及時做好防範才行。剛聽您說皇上什麽都聽他們指揮,那麽不能僅憑一張嘴皮子就能守住我們的一切。”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她不禁心裏感到一陣寒涼,七皇子果然變得太徹底,手段一招比一招狠辣,這還是曾經帶給她溫暖的人嗎?


    陌生得她都快認不得了。


    宇文泓卻是輕輕撫著她的背部安撫她的情緒,“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想要削我們的力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招以退為進足以對付他們接下來的招數,這次先動手的人會是我們。”


    荀真聽他這樣說,細細一思也是,皇帝握有生殺大權,這偏偏是太子缺失的一環,最後就是讓瑞統領他們在七皇子等人動手前先找罪名從輕發落,然後暗中積聚力量以待反擊。


    這個男人即使身處逆境也仍是那般從容淡定,荀真以前覺得他是個冷血而又無情的人,但是經過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方才覺得他其實是很講情義,可以為了從來沒有給過他母愛的唐皇後保全唐家,也可以為了他那個糊塗至極的父皇而去想方設法地救他一命,即使對許悠,他也不是那般冷酷絕情……


    “怎麽這樣看我?”宇文泓看到她的表情很古怪,疑道。


    “沒有,我隻是發現你越來越帥,真的。”荀真在他的臉龐上重重地一啵,“怎麽辦?我發現我越來越愛你了。”


    宇文泓咧開嘴攬緊她的嬌軀,“不怎麽辦,於我而言可是好事,你這張小嘴真是越來越讓我喜歡。”


    本來很正常的一句話,偏偏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她越聽臉越紅,這色胚不知又想到哪兒去了?下意識地舉手往他俊臉輕甩去,“講點正經的好不好?一天到晚就像隻想著發情……”最後她說不下去了。


    宇文泓故意將身子一歪倒在迎枕上,兩眼控訴地看著她,“你,謀殺親夫。”他哪兒不正經了?不就說了一句喜歡的話而已,當然聽來好像是有點色彩的。


    荀真嬌羞著一張臉,鼻子一哼撇開頭不去理他。


    兩人吵吵鬧鬧地倒也不落寞,荀真看了一眼窗外的晚霞,“出雲觀就快到了嗎?”


    “嗯,路途並不太遠。”宇文泓的頭隔在她的頭頂上道,“我們可能要在那兒過夜。”


    荀真不置可否,有他在身邊在哪過夜都是一樣的。


    出雲觀的住持並未接到宇文泓前來的通報,所以並未出迎。宇文泓命人安置好方瑾後,這才牽著荀真的手往住持永心道長所住的道房而去。


    永心道長看到宇文泓進來的時候,吃了一驚,忙命小道士砌茶,然後親自迎他們坐下,“殿下怎麽親自前來了?有事吩咐貧道進宮去也是一樣的。”


    “道長。”宇文泓道,“孤現在不適合宣你進宮,因為孤心中有重大疑問,正需要道長解答,所以未通報一聲即來打擾道長清修。”


    “殿下折煞貧道了。”永心道長親自起身將茶水一一奉在宇文泓和荀真的麵前,“殿下有何疑問?貧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宇文泓這才輕啜了一口茶水,將父親那異狀道出來,然後皺眉地問永心道長這是何故?


    永心道長一聽歎息一聲,“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明陽還是沒有放棄研製那種丹藥,本來聽聞他成為國師,貧道還以為他改邪歸正了呢。這種丹藥之名叫同心丹……”


    “同心丹?這是什麽玩意兒?兩心相同嗎?”荀真疑惑道。


    永心道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得宇文泓與荀真二人都一臉不解,方才道:“貧道舉個例子,您們就會明了。苗疆地區有女子用蠱來控製情郎,讓他對己忠貞不二,而這同心丹比起這蠱還要厲害,可以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去行事,絲毫都不能違背,否則性命就在瞬間。據想要煉製此丹的前輩所言,這種丹藥服下去,中者的大腦是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但卻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舉動,所以這同心丹極霸道而又無情,明陽罪孽深重啊。”


    宇文泓的眼睛一會兒睜大一會兒又眯起來,這麽說,七弟與明陽真人的一舉一動父皇心裏都明白,卻是有苦難言,有話不能說,隻能違心地按對方所說的那般行事,這……該有多痛苦多淒涼,七弟這迴真是喪盡天良。


    “這是逆天之物,怪不得那天會有那一聲驚雷,我們道家中人煉丹是追求長生不老,求的是道,不是榮華富貴,但明陽卻是背道而弛,操縱人心,玩弄權術,實為十惡不赦。”永心道長感慨地道。


    “道長,可有解藥?”宇文泓追問。


    永心道長搖搖頭,“貧道已說過這是逆天之物,明陽能將它煉出來就很了不起了,談何解藥?貧道連丹方都不知道,更是無法解,隻怕就連明陽自己也不知道用何方才能解?”


    宇文泓聞言一臉的失望,宇文泰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不想弑君父從而登上皇位,隻希望權力能順利交接,這於華國而言終歸是好事。


    荀真握緊他的手給他安慰,雖然她覺得這些聽起來是天方夜譚,宇文泰會這樣隻能怪自己怪不了任何人,畢竟是他自己要追求什麽長生不老才會惹下這種被人操控的局麵。“您別太擔心,興許會不會像上迴我那樣最後靠自己成功地記起一切?”


    “但願如此。”宇文泓苦笑道。


    永心道長卻是對荀真的話好奇起來,追問了一下,然後拈著全白的胡須道:“其實一切都惟人心爾。貧道曾聽聞有一種用來救命的神奇之藥能迷惑人心,使其喪失本心,引出內心的魔障,從而記憶缺失。”


    荀真卻是笑了笑,雖然這永心道長所說的與她的情況很類似,但是又有誰會給她下藥?所以隻是付之一笑。


    皇宮,宇文淳朝莫華依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誰讓你這麽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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