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有莫名其妙突然特別堅持某件事情的時候，江止戈最近就是執拗在“叫爸爸”這件事情上了。
米樂樂最終還是同意了帶孩子去軍總醫看一看，但不是因為想讓孩子檢查一下，純粹就是當成一家三口的單獨行動。
家裏孩子多，無論是她和江止戈想過二人世界，還是帶著小米粒兒過一家三口的小團體活動，那都是難上加難的。
之前能趁江止戈出差的機會，跟江止戈單獨吃個飯，這就已經算是夫妻兩少有的浪漫了。江止戈還提前準備好了鴿子蛋，也是因為這樣的機會太少了。所以當機會來臨時，不借機加深一下夫妻感情怎麽行？
帶小米粒兒出門，也被米樂樂看成了少有的機會。
米粒兒上邊有五個哥哥姐姐，如果不是她去軍總醫檢查需要保密的話，那麽一定是會有哥哥姐姐們一起同行的。
米樂樂偶爾會心疼小閨女，假如小閨女出生在其他家庭，沒準現在就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出生在了江家，分得的母愛或父愛最多也就是六分之一了。
“媽媽的小寶貝兒，跟爸爸媽媽出門嘍。”米樂樂給小米粒兒特意換上了一套小恐龍的連體衣，那是小江妮小時候穿過的。
這套衣服是墨綠色的，戴上帽子之後，從頭頂到後背到尾巴尖，都有著刺。看起來可愛極了。
米樂樂抱著小米粒兒走出了房間門。
小江妮就在門外等著呢，“媽媽，我也要去。我沒有作業，我為什麽不能跟你和爸爸還有妹妹一起出去呢？”
老太太急急從後麵追上來哄，“妮妮乖，爸爸媽媽是帶著妹妹去醫院看醫生的，又不是去玩兒，哪有你跟太姥姥在家玩兒來得開心。乖，咱不去啊。”
“不嘛，太姥姥，我想和媽媽還有妹妹在一起。”小江妮少有這樣不聽話的時候，偶爾來一次還挺讓人心裏不得勁兒的。
江止戈拍拍米樂樂的肩示意她閃開，他蹲到了二閨女的麵前，“因為妹妹去醫院做的檢查很重要，所以到時我和媽媽會沒有時間照顧你。等下次，下次出去純玩兒的時候一定帶著你，好嗎？”
米樂樂也抱著小米粒兒溫聲勸道，“妮妮，等下次不是上醫院的時候，我一定帶著你，好嗎？”
小江妮定定看著爸爸媽媽半天，突然說道，“你們是不是想過一家三口的日子，所以才不帶我的？你們別想騙我，我都知道的。”
小家夥一向嘴皮子利索，聲音也是又響又脆，江止戈和米樂樂聞言隻覺得心口就是一堵。
他們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也並不覺得自己就能做得出大小眼的事情來，但麵對一個孩子的質問，他們的內心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那樣想過。
兩口子都有點心虛了。
老太太也是唿吸一窒，趕忙安慰道，“妮妮乖，你這樣說的話，那得讓爸爸媽媽心裏多難受啊？妹妹的身體有些問題，需要定時去醫院檢查，這不一直都是這樣嗎？真不是故意不帶你的。你也是他們的寶貝啊，他們如果是去玩兒，怎麽可能不帶著你。”
小江妮今天卻不像往常那樣容易被說服，她歪著腦袋看向老太太，“太姥姥你在說好話哄我嗎？可是我長大了，你哄不了我了。家裏一共有六個孩子，就算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可是哥哥姐姐還有妹妹也是啊？我得到的寵愛最多也就是六分之一而已。”
江止戈和米樂樂的臉色俱都狠狠一變。
後麵的話可不像是小江妮能自己想得出來的。
“妮妮，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米樂樂馬上問道。
“媽媽你為什麽要這樣問？是因為我說對了嗎？”小江妮這話也明顯是被人教過的，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麽，米樂樂卻被話刺得胸口發疼。
她猛地起身並退後了兩步，再看向江妮的目光就做不到像原來那樣溫情了。
小江妮不理解米樂樂這是什麽意思，甚至她也理解不了她的話對於米樂樂來說是怎樣的傷害。
她站在那裏，小腦袋因為米樂樂站了起來而微微仰起。她的目光純真而無辜，她的疑問是那樣的自然和發自內心。
對於她來說，她表達出來的隻是對於這次出行不帶她的不滿而已。
但對於米樂樂來說，卻不亞於誅心。
米樂樂很難不去想，江妮這是還小，還隻是複述別人教她的話。但當有一天江妮長大了呢？當江妮甚至都不問她一聲，就已經在別人的教唆下給她打定了後媽大小眼的標簽呢？
“後媽難當”四個字出現在米樂樂的腦海裏，讓米樂樂瞬間手腳冰涼。
江止戈很快就感應到了米樂樂的情緒不對勁兒，其實他也不好受。頂多比米樂樂好一些而已。
他看看抱著米粒兒的米樂樂，再看看二閨女，當機立斷，“你先帶米粒兒上車去等我，我很快就過去。奶奶，你送下樂樂和米粒兒。”
老太太也被小江妮突然出口的話給震懵了。
孩子還小，她當然不是有心的。但正因為孩子不懂得那些話的分量，才會越加顯得那話有多傷人。
在這一刻，老太太既心疼孫女，又心疼孩子們。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麽去緩解眼前的狀況。
如今聽得江止戈的安排，她立刻二話不說就照做了。
看著這三人走，小江妮還奇怪地問呢，“爸爸，為什麽你要讓太姥姥先帶媽媽和妹妹上車等？你是想留下來陪著我，讓太姥姥陪媽媽和妹妹去醫院嗎？那為什麽我們不能都去呢？我們是一家人，不是你們常說一家人做什麽事情都要一起的嗎？”
江止戈在這一刻再一次質問自己：為什麽要把孩子養得這麽能說呢？
啊，也不對，應該說為什麽要把孩子養得這麽聰明呢？
孩子養得太優秀了，當爸的是真累啊。
江止戈拉住小江妮的手，特別溫和地說道，“江妮，能先告訴爸爸，是誰告訴的你說今天這些話的嗎？”
江妮眨眼睛，“沒有人告訴啊？都是我自己想的。”
江止戈也不想逼問孩子，但現實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六分之一也是你想的？那你知道六分之一是什麽意思嗎？”
江妮不說話了。
江止戈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可憐起來，“江妮，你現在是在跟別人共同保守一個秘密嗎？爸爸已經不是你最親愛的秘密分享人了？”
江妮才三歲，能扛得住兩撥的提問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如今江止戈還不要臉的發揮了演技，她當然很快就投降了。
“是奶奶。”
江止戈一愣，“奶奶？哪個奶奶？”
不是江止戈沒想來，而是他下意識地想到的是李秀雅。
他已經在腦海裏三連問了：李秀雅又來過了？還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跟孩子說過什麽？她又想幹什麽？
江妮這時卻道，“就是qd17星的奶奶啊。”
小家夥依然還是不喜歡那個星球，以及那個星球上的程家人，嘴裏說起來的時候，小嘴兒已經不自覺地撅了起來。
江止戈這才迴過味來，原來說的是程平亂的媽媽，小江妮的血緣親奶奶程老太太。
“她還跟你說什麽了？江妮乖，都告訴爸爸好不好？”
半小時後，等江止戈下樓上了懸浮車再轉告給米樂樂，米樂樂氣得頭發都要立起來了。
“她又想幹什麽啊？孫女又不是沒有還給過她，可是她是怎麽對待的？差點就把孩子折磨死！她現在還有什麽臉又攛綴孩子？”抱怨完了還有委屈，“妮妮為什麽還要聽她的話？已經忘了曾經被怎樣對待嗎？我對妮妮多好，結果親奶奶說幾句，妮妮就要跟我離心嗎？我……”
“樂樂，別胡說！”老太太還沒走，趕緊叫停，生怕米樂樂由於情緒激動而說出一些過後會反悔的話來。
“我記得那時候想把江妮要迴去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生了吧？如今江妮親媽活著迴來了，他們兩個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了，如果夫妻倆思女心切，又動了什麽心思，我覺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至於妮妮，她還不至於因為幾句話就跟你離心，頂多就是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這被人挑撥幾句難免會激動一些……”
剩下的話老太太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確：
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你可以當成親生的去養去教去愛，但你不能因為你付出了就要求對方必須領情。
這種事情就算是親生的，那也不一定能獲得等價迴報。
老太太心疼地摸摸孫女的頭，當著江止戈的麵有些話也不好話，隻道，“先不管這些了，你們先帶米粒兒去醫院吧。不是提前跟人約好時間了嗎？遲到可就不好了。妮妮那邊交給我，我會安撫她的。”
“寶寶，跟太姥姥再見好不好？”老太太抓過小米粒兒的手親了親，下車上樓去了。
米樂樂和江止戈立刻不約而同地說道，“你現在就打電話！”“我現在就打電話！”
打給誰呢？當然是程平亂。
視頻電話接通，程平亂竟是穿著圍裙正在廚房。
廚房的門開著，米樂樂能看到客廳裏駱萬景正在做俯臥撐的身影。
畫麵挺歲月靜好的，米樂樂和江止戈對看一眼，心裏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但說話也沒有多客氣就是了。
江止戈也是有氣，幹脆開口就直接說了，“你們夫妻倆是又想把江妮接迴去了？”
程平亂被問得一愣，直覺答道，“大師兄，沒有‘又’，我和師姐一直都想把孩子接迴來的啊？哎，不對，大師兄你怎麽突然這麽說？”
駱萬景一個跳躍從客廳直衝廚房，語氣不好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大師兄，有事你直接說。”
江止戈依照自己對這兩個師妹和師弟的了解，基本能放心了，但還是把事情攤開來講了，最後道，“我猜也許是程伯母私下的行為吧？”
也就是說得委婉而已，隻要不是程平亂和駱萬景長出息了，故意在他麵前演戲，那麽答案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駱萬景聽完就表態了，“大師兄，這事兒你交給我，我會給你辦妥的。”
程平亂則是又羞又怒，“對不起大師兄，我媽又找事了。但大師兄你放心，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之前，我們夫妻倆是絕對不會對江妮說什麽或者做什麽的。”
“那就好。”江止戈衝兩人揮手，“我還有事，那就先這樣吧。迴聊。”
掛斷電話，就聽得米樂樂冷笑一聲，“程家老太太背著他們兩個的私人行為嗎？”
“看來是這樣了。”江止戈緩緩啟動了懸浮車，“好了，不用擔心了。江妮的問題不大，又出現的早，我們總能處理好的。”
米樂樂的情緒卻一時高漲不起來了。她抱著小米粒兒坐那兒，任由小米粒兒把她的魚骨辮抓得跟刺刺猥似的，她也沒心情跟小米粒兒計較了。
江止戈把懸浮車設置成自動駕駛模式，他這才伸長手臂先摸了摸小閨女的頭，又摸了摸他家江太太的頭。
“被江妮的話傷到了？”
“……大概吧。”米樂樂扯扯嘴角想安慰老公，可惜這一動作不太熟練，更像是哭了。
小米粒兒這時也感受到了什麽，手裏也不玩兒孟鳳蓉特意給她手工製作的玩偶了，小胳膊一張，緊緊地圈住了米樂樂的脖子。
米樂樂拍拍小家夥的後背，無聲地安撫著，她自己則道，“沒嫁你之前我天天想的都是我盡了本分就好，反正不是親生的；可是現在，僅僅是因為江妮的一個質問，我就覺得心像被割裂了一樣。”
江止戈張開懷抱，把妻女都攬進了懷裏，“沒關係，無論如何都有我在。”
米樂樂靠在他的懷裏半天沒說話。
他在又如何？他的身份也僅僅是男人和父親而已，還能變成兒子或女兒麽？
車子很快抵達了軍總醫院。
那些會說法語的小姐姐們這次又主動下來接米樂樂和江止戈還有寶寶一家子了。
米樂樂最終還是同意了帶孩子去軍總醫看一看，但不是因為想讓孩子檢查一下，純粹就是當成一家三口的單獨行動。
家裏孩子多，無論是她和江止戈想過二人世界，還是帶著小米粒兒過一家三口的小團體活動，那都是難上加難的。
之前能趁江止戈出差的機會，跟江止戈單獨吃個飯，這就已經算是夫妻兩少有的浪漫了。江止戈還提前準備好了鴿子蛋，也是因為這樣的機會太少了。所以當機會來臨時，不借機加深一下夫妻感情怎麽行？
帶小米粒兒出門，也被米樂樂看成了少有的機會。
米粒兒上邊有五個哥哥姐姐，如果不是她去軍總醫檢查需要保密的話，那麽一定是會有哥哥姐姐們一起同行的。
米樂樂偶爾會心疼小閨女，假如小閨女出生在其他家庭，沒準現在就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出生在了江家，分得的母愛或父愛最多也就是六分之一了。
“媽媽的小寶貝兒，跟爸爸媽媽出門嘍。”米樂樂給小米粒兒特意換上了一套小恐龍的連體衣，那是小江妮小時候穿過的。
這套衣服是墨綠色的，戴上帽子之後，從頭頂到後背到尾巴尖，都有著刺。看起來可愛極了。
米樂樂抱著小米粒兒走出了房間門。
小江妮就在門外等著呢，“媽媽，我也要去。我沒有作業，我為什麽不能跟你和爸爸還有妹妹一起出去呢？”
老太太急急從後麵追上來哄，“妮妮乖，爸爸媽媽是帶著妹妹去醫院看醫生的，又不是去玩兒，哪有你跟太姥姥在家玩兒來得開心。乖，咱不去啊。”
“不嘛，太姥姥，我想和媽媽還有妹妹在一起。”小江妮少有這樣不聽話的時候，偶爾來一次還挺讓人心裏不得勁兒的。
江止戈拍拍米樂樂的肩示意她閃開，他蹲到了二閨女的麵前，“因為妹妹去醫院做的檢查很重要，所以到時我和媽媽會沒有時間照顧你。等下次，下次出去純玩兒的時候一定帶著你，好嗎？”
米樂樂也抱著小米粒兒溫聲勸道，“妮妮，等下次不是上醫院的時候，我一定帶著你，好嗎？”
小江妮定定看著爸爸媽媽半天，突然說道，“你們是不是想過一家三口的日子，所以才不帶我的？你們別想騙我，我都知道的。”
小家夥一向嘴皮子利索，聲音也是又響又脆，江止戈和米樂樂聞言隻覺得心口就是一堵。
他們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也並不覺得自己就能做得出大小眼的事情來，但麵對一個孩子的質問，他們的內心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那樣想過。
兩口子都有點心虛了。
老太太也是唿吸一窒，趕忙安慰道，“妮妮乖，你這樣說的話，那得讓爸爸媽媽心裏多難受啊？妹妹的身體有些問題，需要定時去醫院檢查，這不一直都是這樣嗎？真不是故意不帶你的。你也是他們的寶貝啊，他們如果是去玩兒，怎麽可能不帶著你。”
小江妮今天卻不像往常那樣容易被說服，她歪著腦袋看向老太太，“太姥姥你在說好話哄我嗎？可是我長大了，你哄不了我了。家裏一共有六個孩子，就算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可是哥哥姐姐還有妹妹也是啊？我得到的寵愛最多也就是六分之一而已。”
江止戈和米樂樂的臉色俱都狠狠一變。
後麵的話可不像是小江妮能自己想得出來的。
“妮妮，這話是誰告訴你的？”米樂樂馬上問道。
“媽媽你為什麽要這樣問？是因為我說對了嗎？”小江妮這話也明顯是被人教過的，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麽，米樂樂卻被話刺得胸口發疼。
她猛地起身並退後了兩步，再看向江妮的目光就做不到像原來那樣溫情了。
小江妮不理解米樂樂這是什麽意思，甚至她也理解不了她的話對於米樂樂來說是怎樣的傷害。
她站在那裏，小腦袋因為米樂樂站了起來而微微仰起。她的目光純真而無辜，她的疑問是那樣的自然和發自內心。
對於她來說，她表達出來的隻是對於這次出行不帶她的不滿而已。
但對於米樂樂來說，卻不亞於誅心。
米樂樂很難不去想，江妮這是還小，還隻是複述別人教她的話。但當有一天江妮長大了呢？當江妮甚至都不問她一聲，就已經在別人的教唆下給她打定了後媽大小眼的標簽呢？
“後媽難當”四個字出現在米樂樂的腦海裏，讓米樂樂瞬間手腳冰涼。
江止戈很快就感應到了米樂樂的情緒不對勁兒，其實他也不好受。頂多比米樂樂好一些而已。
他看看抱著米粒兒的米樂樂，再看看二閨女，當機立斷，“你先帶米粒兒上車去等我，我很快就過去。奶奶，你送下樂樂和米粒兒。”
老太太也被小江妮突然出口的話給震懵了。
孩子還小，她當然不是有心的。但正因為孩子不懂得那些話的分量，才會越加顯得那話有多傷人。
在這一刻，老太太既心疼孫女，又心疼孩子們。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麽去緩解眼前的狀況。
如今聽得江止戈的安排，她立刻二話不說就照做了。
看著這三人走，小江妮還奇怪地問呢，“爸爸，為什麽你要讓太姥姥先帶媽媽和妹妹上車等？你是想留下來陪著我，讓太姥姥陪媽媽和妹妹去醫院嗎？那為什麽我們不能都去呢？我們是一家人，不是你們常說一家人做什麽事情都要一起的嗎？”
江止戈在這一刻再一次質問自己：為什麽要把孩子養得這麽能說呢？
啊，也不對，應該說為什麽要把孩子養得這麽聰明呢？
孩子養得太優秀了，當爸的是真累啊。
江止戈拉住小江妮的手，特別溫和地說道，“江妮，能先告訴爸爸，是誰告訴的你說今天這些話的嗎？”
江妮眨眼睛，“沒有人告訴啊？都是我自己想的。”
江止戈也不想逼問孩子，但現實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六分之一也是你想的？那你知道六分之一是什麽意思嗎？”
江妮不說話了。
江止戈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可憐起來，“江妮，你現在是在跟別人共同保守一個秘密嗎？爸爸已經不是你最親愛的秘密分享人了？”
江妮才三歲，能扛得住兩撥的提問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如今江止戈還不要臉的發揮了演技，她當然很快就投降了。
“是奶奶。”
江止戈一愣，“奶奶？哪個奶奶？”
不是江止戈沒想來，而是他下意識地想到的是李秀雅。
他已經在腦海裏三連問了：李秀雅又來過了？還趁著他不在的時候跟孩子說過什麽？她又想幹什麽？
江妮這時卻道，“就是qd17星的奶奶啊。”
小家夥依然還是不喜歡那個星球，以及那個星球上的程家人，嘴裏說起來的時候，小嘴兒已經不自覺地撅了起來。
江止戈這才迴過味來，原來說的是程平亂的媽媽，小江妮的血緣親奶奶程老太太。
“她還跟你說什麽了？江妮乖，都告訴爸爸好不好？”
半小時後，等江止戈下樓上了懸浮車再轉告給米樂樂，米樂樂氣得頭發都要立起來了。
“她又想幹什麽啊？孫女又不是沒有還給過她，可是她是怎麽對待的？差點就把孩子折磨死！她現在還有什麽臉又攛綴孩子？”抱怨完了還有委屈，“妮妮為什麽還要聽她的話？已經忘了曾經被怎樣對待嗎？我對妮妮多好，結果親奶奶說幾句，妮妮就要跟我離心嗎？我……”
“樂樂，別胡說！”老太太還沒走，趕緊叫停，生怕米樂樂由於情緒激動而說出一些過後會反悔的話來。
“我記得那時候想把江妮要迴去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生了吧？如今江妮親媽活著迴來了，他們兩個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了，如果夫妻倆思女心切，又動了什麽心思，我覺得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至於妮妮，她還不至於因為幾句話就跟你離心，頂多就是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這被人挑撥幾句難免會激動一些……”
剩下的話老太太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確：
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你可以當成親生的去養去教去愛，但你不能因為你付出了就要求對方必須領情。
這種事情就算是親生的，那也不一定能獲得等價迴報。
老太太心疼地摸摸孫女的頭，當著江止戈的麵有些話也不好話，隻道，“先不管這些了，你們先帶米粒兒去醫院吧。不是提前跟人約好時間了嗎？遲到可就不好了。妮妮那邊交給我，我會安撫她的。”
“寶寶，跟太姥姥再見好不好？”老太太抓過小米粒兒的手親了親，下車上樓去了。
米樂樂和江止戈立刻不約而同地說道，“你現在就打電話！”“我現在就打電話！”
打給誰呢？當然是程平亂。
視頻電話接通，程平亂竟是穿著圍裙正在廚房。
廚房的門開著，米樂樂能看到客廳裏駱萬景正在做俯臥撐的身影。
畫麵挺歲月靜好的，米樂樂和江止戈對看一眼，心裏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但說話也沒有多客氣就是了。
江止戈也是有氣，幹脆開口就直接說了，“你們夫妻倆是又想把江妮接迴去了？”
程平亂被問得一愣，直覺答道，“大師兄，沒有‘又’，我和師姐一直都想把孩子接迴來的啊？哎，不對，大師兄你怎麽突然這麽說？”
駱萬景一個跳躍從客廳直衝廚房，語氣不好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大師兄，有事你直接說。”
江止戈依照自己對這兩個師妹和師弟的了解，基本能放心了，但還是把事情攤開來講了，最後道，“我猜也許是程伯母私下的行為吧？”
也就是說得委婉而已，隻要不是程平亂和駱萬景長出息了，故意在他麵前演戲，那麽答案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駱萬景聽完就表態了，“大師兄，這事兒你交給我，我會給你辦妥的。”
程平亂則是又羞又怒，“對不起大師兄，我媽又找事了。但大師兄你放心，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之前，我們夫妻倆是絕對不會對江妮說什麽或者做什麽的。”
“那就好。”江止戈衝兩人揮手，“我還有事，那就先這樣吧。迴聊。”
掛斷電話，就聽得米樂樂冷笑一聲，“程家老太太背著他們兩個的私人行為嗎？”
“看來是這樣了。”江止戈緩緩啟動了懸浮車，“好了，不用擔心了。江妮的問題不大，又出現的早，我們總能處理好的。”
米樂樂的情緒卻一時高漲不起來了。她抱著小米粒兒坐那兒，任由小米粒兒把她的魚骨辮抓得跟刺刺猥似的，她也沒心情跟小米粒兒計較了。
江止戈把懸浮車設置成自動駕駛模式，他這才伸長手臂先摸了摸小閨女的頭，又摸了摸他家江太太的頭。
“被江妮的話傷到了？”
“……大概吧。”米樂樂扯扯嘴角想安慰老公，可惜這一動作不太熟練，更像是哭了。
小米粒兒這時也感受到了什麽，手裏也不玩兒孟鳳蓉特意給她手工製作的玩偶了，小胳膊一張，緊緊地圈住了米樂樂的脖子。
米樂樂拍拍小家夥的後背，無聲地安撫著，她自己則道，“沒嫁你之前我天天想的都是我盡了本分就好，反正不是親生的；可是現在，僅僅是因為江妮的一個質問，我就覺得心像被割裂了一樣。”
江止戈張開懷抱，把妻女都攬進了懷裏，“沒關係，無論如何都有我在。”
米樂樂靠在他的懷裏半天沒說話。
他在又如何？他的身份也僅僅是男人和父親而已，還能變成兒子或女兒麽？
車子很快抵達了軍總醫院。
那些會說法語的小姐姐們這次又主動下來接米樂樂和江止戈還有寶寶一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