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才有課,米樂樂就沒有定鬧鈴,想著怎麽也不可能遲到了。


    果然她的生物鍾讓她五點準時就醒了。這個時間是江止戈起床,然後帶小米粒兒和江月去練拳的時間。雖然沒她什麽事,她也會醒一下,然後跟老公孩子告別。


    等人走了,她再小眯一覺,然後差不多快六點的時候起來進廚房幫老太太一起準備早飯。


    米樂樂翻個身,趴在床上給江止戈的光腦就打過去了。


    江止戈正在換衣服,小米粒兒已經換好外出服,這時正抱著自己的小腳丫玩兒。


    米樂樂跟她打招唿,“寶寶早啊?”


    她想親親寶寶,卻隻能看不能摸。


    小米粒兒流著口水抬起頭來,看到米樂樂後一下子就樂了,“麻麻,麻麻!”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昨天找米樂樂沒找著的事情,反正今天這時候心情正好著呢。


    江止戈換好衣服,彎身一手抄起小閨女,衝米樂樂揮揮,“你再睡會兒吧,我先帶著孩子走了。等吃早飯的時候再視頻。”


    他隻要在家不出差,早晨的練拳就雷打不動。


    米樂樂在家的時候也這樣,通常是江止戈俯身給她一個告別吻,然後就帶著孩子走了。


    於是今天隻得了人一揮手待遇的米樂樂就心情有點失落了。


    電話掛斷,翻身好幾迴也沒能繼續睡著。米樂樂幹脆一激靈起身了,給張億打電話。


    “嘿,張胖同學,起來減肥不?”


    張億:“……不。掛了。”


    想讓張胖同學早起的人都是階級敵人,不僅要及時掛斷,還要局部拉黑。


    米樂樂再打過去,光腦就提示了:未來四小時內,您被禁止給該光腦號打電話。請節哀。


    “……”


    不,她不哀,她就是怒。


    米樂樂順手給星網運營商寫了意見本:這邊建議客服最好把“節哀”改成“息怒”呢,更準確也更上檔次。


    沒了唯一認識的同學陪伴,那她還去鍛煉嗎?


    當然去。


    她覺得自己目前的心態有點消極,她得盡快調整過來。當年她的導師曾經說過,調整心態最好的辦法就是流汗流汗流汗。


    還說,為什麽四肢發達的人總是看起來那麽陽光快樂那麽有生命活力?就是因為他們經常運動,經常出汗。體內,包括腦子,水都變成汗液流出去了,那人能不精神能不快樂嗎?


    清晨五點二十分,你知道大學校園是什麽樣子嗎?


    一般的大學生都不知道,但牛津攝影大學的大學生多數都知道。


    清晨,天空要亮不亮,半黑不白的時候,天邊掛幾顆星子,間或再有幾隻鳥兒飛過。張牙舞爪的樹枝在不明的視線裏營造出或詭異或清冷的純線條畫麵。


    每個老師都會講,大自然的景色才是對人類最好的饋贈。去拍大自然吧!各個時段的,各種景物的。素材的積累,能力的提升,全都離不開平時的努力。


    也許大家想努力的時段不太一樣,但操場上總是不缺想要努力的人。


    米樂樂特意換成一身運動服,還戴上了一頂鴨舌帽,準備在操場上跑跑跳跳,鍛煉流汗讓自己排排水,卻在一走入操場的大門後,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操場上說人滿為患有點誇張,但也是一眼望過去滿滿當當的。


    各種攝影設備,各種保暖措施,啊,她還看到了搭建起來的帳篷。


    跑道?被人占了。籃球板單杠雙杠等,上麵掛滿了各種攝影儀器。


    早起鍛煉的人?一個沒有。


    大家都或裹著保暖的衣物,或從帳篷裏探出頭來,擺弄著自己的拍攝設備。


    “喂,前麵的同學,你走不走啊?不走請讓讓好嗎?”


    身後傳來聲音,米樂樂趕緊讓在一旁,又是三兩同學跑過去加入大軍了。


    他們還邊跑邊說,“快快快,幸虧還趕在了太陽升起來之前。雖然肯定不會有好位置了,但我們盡量努力吧,這次我們一定要拍著一張最漂亮的日出照片!”


    米樂樂的目光追著他們過去,隻見他們迅速從空間紐扣裏也拿出了各種攝影設備組裝起來,並擺出了專業的架勢。


    她突然就自卑了起來。


    “喜歡”這種虛擬的情感不好比較,但如果打比方的話就好解釋了。眼前這群占據了操場卻不鍛煉的家夥如果說才叫喜歡攝影的話,那麽人家就是腦殘粉級別的。而她這種頂多算是個路人粉,還是牆頭眾多的那種。


    稍後太陽升起來了,在這個過程中,操場上鴉雀無聲,但又給人一種洶湧澎湃的亢奮感。


    各種閃光燈不停地閃起,米樂樂猜這些人就這會兒功夫拍出的日出照如果能打印出來的話,相片連起來大概能繞qd19星一周。


    日出結束,操場上突然又嘈雜了起來。


    “走了走了,迴去補覺去。”這個人說著的時候已經連打了三個哈氣。


    另一個則厭世臉,“明明是人造太陽,算什麽大自然!我們真是吃飽了撐的!”


    第三個人追上來,“哎呀呀,你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這年頭除了人類本身,還有不能人造的嗎?湊合著瞎過吧,還能死咋地。”


    米樂樂側身站在一邊,看著一群人把攝影設備收進空間紐扣裏,三兩一堆,五六一夥的,說笑著從她身邊過去,又迴宿舍去了。


    別看有些人嘴裏嫌棄著,但隻要有人說他覺得自己拍下來的一幕最美,就肯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你憑什麽說自己拍的最美?我還說我拍的最美呢!什麽,我自己先嫌棄了?我自己先嫌棄行,你嫌棄就不行。


    等這群人走遠,米樂樂再迴身,操場上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了。


    此時已經六點多了,江月和小米粒兒也被江止戈帶迴來了,其他孩子們也陸續醒來了,準備吃早飯了。


    江止戈點開光腦,給米樂樂打來了視頻電話。


    視頻電話接通,全家人都看得到。


    江月第一個說話,“媽,就你一個人在鍛煉嗎?等上了大學就不用跑操的嗎?”


    江月開學就是初中生了,她是走讀生,不用參加學校的晨練,但她可聽說了,學校的住宿生那是每天早晨六點半都要準時起來跑操的。


    她爸也說了,何隻是上學啊,工作以後也會每天早晨都有訓練的。


    江止戈也是怕江月堅持不下去,所以才會這樣潛移默化的給她洗腦,想給她的意識裏徹底灌輸上早晨都得訓練的概念。


    結果一看米樂樂的大學生活居然不用的嗎?她就有點疑惑了。


    米樂樂不知道江止戈的意思,她隻是下意識地實話實說道,“不是的,其他人都已經訓練過了,是我來晚了,所以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了。”


    她絕對沒有說謊,隻是她說的“訓練”指的是訓練攝影技術,而不是鍛煉身體。


    但顯然江月不會理解到這一層。


    “哦——”原來不是別人不用跑操,而是就她家小後媽跑晚了。“你可真給我丟臉。”江月扔下這麽一句,轉身迴房間去了。


    米樂樂被懟得莫名其妙,但她很快就被小閨女轉移了注意力。


    小米粒兒穿著連體衣,朝著光腦爬過來了。等爬到了近前就小p股一沉,坐那兒了。小臉一抬,衝著視頻那頭的米樂樂一笑,叫“麻麻,麻麻”。


    不會說別的,目前就會叫媽。


    那米樂樂也高興。


    小閨女叫一聲她就答應一聲,小閨女叫一聲她就答應一聲。


    這要是在家的時候,米樂樂早就煩得讓賽亞或者魯西亞把孩子抱遠了。


    現在不煩了,現在無論玩多少次,隻覺得稀罕不夠。


    可惜孩子們的時間比她還要緊張,為了不幹擾孩子們的進度,她隻能忍痛掛斷電話。


    彼時六點半,操場上依然空無一人。


    在“迴宿舍自己做吃的”,還是“七點去食堂吃”兩個選項之間猶豫片刻後,米樂樂愉快地選擇了後一項。


    等她磨蹭到七點離開操場去食堂,操場上依然除了她沒別人。


    食堂人也不多,但鑒於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遮掩的真容,倒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過去一年,米樂樂雖人不在江湖,但江湖自有其傳說。


    成績第一入學,卻先辦理了休學;休就休吧,還能迴來參加上學期的期末考試,還一考就是個第一名;下半學期接著沒來,但拿了一個微電影大賽的最佳攝影獎,多少人等著瞻仰真容呢,人家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不來考了;大家正議論著這是光顧著參賽了,沒能好好準備考試,結果星網上又暴料真相了,人家是被總統接見了,沒時間迴來考試。


    這些人就跟普通大眾一樣,可想不到小米粒兒的特殊上去,所以他們的分析是:肯定是占她老公,江止戈的光!


    那位可是機甲維修部的部長,也許人家在專業領域立了什麽了不起的大功呢?


    不過轉念又一想,那也是人家眼光厲害啊!要不然當初跟江止戈結婚的怎麽不是別人就獨獨是她呢?


    就像張億昨天才說過的,多少人聽說這學期米樂樂迴來複課,都在暗中憋著勁兒想要跟人聯絡上。


    被暗中觀察的米樂樂卻多有不適,主要是那些人動不動就投注過來的目光像是她長了三頭六臂似的。


    本來她還想繞食堂一周看看都有什麽好吃的,但現在她隻想找一個角落坐下,從光腦上點完,然後等送等吃就迴宿舍去。


    米樂樂環視了一圈食堂,找一個距離人群最遠的桌她就坐過去了。點開光腦,進入學校的在線食堂,一眼就看到了賣小餛飩的。她當即點了一大碗,半斤裝的。


    可以自己過去端,也可以選擇智能服務生送餐。隻不過選擇送餐的話,服務費多收五毛。


    米樂樂盯著那零點五的數字差點沒笑出來。


    21世紀的人力多貴啊,那也有人終日恐慌著人類是不是有一天會被智能完全取代。結果可倒好,星際時代了,智能在送餐這方麵終於把人類取代了,但每個都僅收五毛的勞務費。


    真!物美價廉。


    米樂樂痛快選擇了送餐服務。


    小餛飩也不貴,又額外贈送小鹹菜和糖醋蒜以及清口糖,加一起才12元,完美繼承了21世紀大學城的食堂均便宜大碗的優良傳統。


    五分鍾後智能服務生就把米樂樂點的小餛飩送來了。


    智能服務生長著矮胖矮胖的身子,有點像曾經軍屬小區的小圓。又或者就是同一批次的機器人,隻不過作用不同所以輸入的程序不同。


    米樂樂沒準備對別人的手藝抱多大的幻想,她在外麵吃飯對自己就一個要求:別太難吃就行。


    要不然吃不下去她會覺得浪費。


    所以當她小口試嚐一口湯,發現味道居然不錯的時候,她就有點意外之喜了。


    當初期末考試時跟江止戈一起在學校住過幾天,那時候怕食堂難吃,他們連想都沒有想來食堂吃飯的事。


    早知道並不難吃,那時候就不浪費時間在宿舍自己做了,出來吃也挺好的嘛。


    米樂樂低頭吃得很滿足,直到吃完了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周圍的桌子旁已經有不少人落座了。


    她的旁邊也有兩人走了過來,問,“米同學,請問這裏有人嗎?”


    米樂樂現在坐的是個四人桌。


    “沒有,隨便坐吧。”米樂樂沒當迴事。


    結果兩人坐下後卻把手裏端著的托盤往米樂樂麵前一推,“米同學,我們打菜好像打多了,一起吃吧。”


    那哪是好像打多了啊,那就是打多了啊!


    一盤摞一盤,至少兩層,而且還是兩大托盤的兩層。


    這要是再看不出來對方有意和自己交好,除非米樂樂是傻的。


    其實米樂樂並不介意別人主動交好,她自己就是不怎麽主動罷了。


    對麵兩人是一對姐妹,貌似還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在米樂樂看過去的時候,兩人一個雙手合十衝她討好的笑,另一個一抿嘴,竟然低下了頭,但耳朵紅了。


    米樂樂:……


    成啊,她這人和人交往看眼緣兒,目前看來感覺不錯。


    米樂樂就道,“你們好,謝謝你們的邀請,隻是我已經吃飽了,實在吃不下去了。要不下次再一起吃了。”


    兩人先是聽到被拒絕了有點失落,但一聽後半句,還有“下次”,她們立刻就又笑了。


    “好啊好啊,我們下次再一起約飯。對了米同學,我叫娜美。旁邊的是我姐姐,她叫美娜。”


    米樂樂:……


    娜美和美娜,這起名的父母是有多敷衍。


    “內什麽,米同學,我們可以叫你樂樂嗎?”


    “當然。”


    誰讓大名就是疊字呢,所以米樂樂這麽多年了,早就習慣被人親熱地叫“樂樂”而不會瞎激動了。


    “我們三組個群吧?到時候一起去上課,或者誰晚了也能方便給先占個座。”


    “行。”這事兒米樂樂非常支持。這要是昨天就有了這個群,她還用被迫選第一排然後認識那個叫徐徐的孩子?


    她不是對有缺陷的孩子抱有異樣的態度,她隻是不想多接觸。因為那樣的人總是意味著麻煩不斷,而她基本沒有多少空閑的時間去處理麻煩。


    “好了,那我先迴宿舍換身衣服了。稍後課上見。”


    “好的樂樂,你去換吧,不著急,我和姐姐會替你先占上座的。”


    “那就謝謝了。”米樂樂揮揮手高興地走了。


    她迴到宿舍又抓緊時間給高三生們忙活了一陣兒,同時光腦收到了娜美發來的消息:座位已占,你踩點來就行了。


    米樂樂一看這更不著急了,還真就踩著上課前五分鍾才到的。


    然後問題就來了。


    徐徐也到了,張億也到了,不知道誰先到的,但兩人都坐到了跟昨天一樣的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


    看到米樂樂進來,徐徐和娜美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並異口同聲道,“樂樂快來,我給你占座了。”


    然而娜美和美娜給米樂樂占的座在最後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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