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玉才成功帶出了孩子們的時候,她特別高興。


    這說明她做老師做的好,看,孩子們不就被她輕易帶走了嗎?


    她還問小江妮,“被林林老師帶出來怕不怕啊?”


    小江妮搖頭,“不怕。是林林老師呢,林林老師就像麻麻,是很好的人。”


    林寶玉反複咂摸咂摸了這句話,突然就哭了。


    “對不起,林林老師讓你失望了,對不起。”


    小嚴直就問了,“那林林老師能送我們迴去了嗎?要上課了,我們得迴去了。”


    可是林寶玉卻堅定地搖頭,“迴不去了,我們都迴不去了。不過小嚴直放心,你和小江妮以後就都是我的孩子,我會像對親生孩子那樣對你們的。你們從現在開始就可以叫我媽媽了。”


    這小江妮可就不幹了,“你是林林老師啊?為什麽要叫你媽媽?妮妮有麻麻的!妮妮麻麻對妮妮可好了。林林老師你看,這條項鏈就是麻麻親手給妮妮串的。漂亮吧?”


    她不提米樂樂還好,一提林寶玉就炸了。


    就是因為米樂樂!如果不是米樂樂把一切點破了,她哪裏會變成現在這樣逃亡的狼狽樣子。


    “不漂亮!醜死了!”林寶玉一把搶過小江妮脖子上的項鏈,然後隔窗扔了出去。


    “哇——”小江妮大哭起來,撲棱著小拳頭就打上去了,“你壞!你扔了麻麻給妮妮的項鏈,你是大壞蛋!你不是林林老師!妮妮才不叫你媽媽!嚴直哥哥也不會叫的!你快把妮妮的項鏈還迴來!”


    林寶玉正在氣頭上,哪裏還顧得上溫不溫柔,她揮手一推就把小江妮推到了懸浮車座的最裏角。


    小江妮的頭撞上扶手,發出了好大的一聲動靜。


    林寶玉嚇了一跳,可見小江妮的頭並沒有出血,她就又不當事了。


    “你給我老實點!要不然我打破你的頭!”


    往日裏溫柔可親的林林老師一朝變成了冷酷無情大魔王,這下可把小江妮嚇壞了。


    她扯著嗓子哭得更大聲了,嘴裏直叫著“麻麻麻麻”,卻是再不敢衝向林寶玉了。


    車子不知道停在了哪裏,林寶玉下車打開車門,髒辮先生一手拎起一個扔進一個房間,然後轉身就走了。


    房間裏,小江妮看到了才醒來的十五。


    “哇,十五哥哥,我們被壞人綁架了,這可怎麽辦啊?你快打光腦報警吧!”


    十五抬起手腕給小江妮看,“光腦早就被沒收了,我怎麽報警?喂,小胖妞,你為什麽會被壞人綁架?你後媽沒教過你不能聽壞人的話,不能跟壞人走嗎?”


    小江妮:“她那時候還不是壞人,她是好好的林林老師。她是半路上才變成壞人的,妮妮怎麽知道啊!哇——妮妮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麻麻了?哇——妮妮要死了,妮妮好害怕。麻麻,十五哥哥還說妮妮是小胖妞,麻麻啊——”


    十五皺著眉頭看她半天,“你還真是初一的妹妹,絕對親的!他是躺在被窩裏偷偷的哭,你是坐地上扯嗓子嚎,真是一家子。”


    小嚴直就比小江妮大三個月,卻是不哭也不鬧。小江妮坐地上哭,他就蹲在一邊陪著,間或拍兩下安慰安慰,偶爾還給擦擦眼淚鼻涕的。


    十五把他招唿過去問他,“小胖妞傻,你也傻啊?你怎麽也被一起綁架了?”


    小嚴直滿臉的不高興,“妮妮不傻,妮妮還很有禮貌的叫你十五哥哥。”


    言下之意就是,你還叫她小胖妞。你才傻!而且沒有禮貌。


    十五撇撇嘴,“好吧,我道歉。那你現在能說說為什麽你也一起來了吧?”


    小嚴直:“因為林林老師那時已經把妮妮抱起來了,我怕不跟著來,妮妮一個人會害怕。”


    十五:“你的意思是你跟來是為了保護她?”


    小嚴直很嚴肅的點頭,“當然,我是哥哥。”


    十五:“……”


    蠢到讓人綁走一個還不夠,還主動送一個的哥哥,真是好棒棒呢。


    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髒辮先生進來就扔給十五一個大包,“裝你的東西,快!我們馬上就走!”


    十五接過大包,“去哪裏?”


    髒辮先生嘿嘿一笑,“怎麽,不想跟我走?你不想見你爸媽了?”


    “當然不是。”


    “那就痛快點!還有這兩個小鬼,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你的任務了!讓他們閉嘴!否則你永遠別想再見到你爸媽!給你十分鍾!”


    髒辮先生又甩門走了。


    十五一迴頭,發現嚴直以保護的姿態站到了小江妮的麵前,“你跟他是一夥的,你也是壞人。”


    “對,所以你最好快點讓小胖妞別哭了,否則我可是殺人不眨眼。”十五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十分鍾後,十五身後背著一個包,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乖乖地跟在林寶玉後上了懸浮車,髒辮先生在駕駛位置上。


    “我餓了。”上車後十五就說道。


    “事多。”髒辮先生雖然斥了一聲,但還是讓林寶玉扔給了十五幾管營養劑,“你給他們也分一下,吃飽了就老實待著別廢話。”


    小江妮小嘴一撇,“妮妮不吃。”


    十五收迴手就把營養劑裝進了自己兜裏,“愛吃不吃。”


    小江妮委屈地要哭,小嚴直趕緊哄她,“妮妮乖,你得吃飽肚肚才能等到麻麻來接啊?十五哥哥,請把營養劑給我。”


    小嚴直小大人似的哄著小江妮吞了兩口營養劑,剩下的被他吃了。


    林寶玉出於職業本能誇道,“小嚴直表現得好,林林老師最喜歡你了。”


    可惜小嚴直和小江妮都冷哼一聲,誰也沒有理她。


    林寶玉被下了麵子,表情一秒兇狠,“以後早晚有你們討好我的時候,看到時我怎麽收拾你們!”


    她還從前座伸過手來,妄圖掐小江妮和小嚴直。


    十五閃身一側,還順勢抬腳踢走了林寶玉的手,“欺負兩個一歲多的孩子,你還真有本事啊!”


    林寶玉衝著髒辮先生吼,“你看看你領養的這是什麽孩子!”


    十五眼皮一掀,對髒辮先生一聲不屑的冷哼,“你就喜歡這麽個女人?她會壞了我們的大事的!”


    “什麽大事?你又要幹什麽?”林寶玉知道些什麽,但又知道的不全麵。而這種狀況最讓她恐慌,“你不是說你已經收手了嗎?你騙我?你還在繼續?你敢!”


    她竟然不顧正在行駛的懸浮車伸手去搶髒辮的方向盤。


    懸浮車差點失去平衡,髒辮先生勃然大怒,他揮手一拳打在了林寶玉的臉上。


    “你個賤人給我老實點!你給老子戴綠帽子,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


    ——


    警方從髒辮先生的房子裏什麽也沒有找到。


    “他們的反偵察能力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好,這個髒辮先生的背景肯定不隻是一個街頭小販那麽簡單!去查他!”


    米樂樂一直都跟著警方的隊伍在行動,此刻她手裏正拿著小江妮半路從懸浮車上扔下的項鏈。


    “沒找到人嗎?什麽線索都沒有嗎?這可是星際時代啊!監控無所不在,也不能發現他們的懸浮車嗎?”


    來自21世紀的米樂樂完全想不通,以星際時代的監控技術,怎麽就連髒辮先生的懸浮車都發現不了呢?


    江止戈把她半抱在懷裏安撫著,“一般情況下總能發現個蛛絲馬跡的,但像這次這樣什麽也沒發現的,隻能說明對手太強。”


    米樂樂緊揪著江止戈的衣領,就像在揪著一根救命的稻草,“以林寶玉那點本事,她還做不到這樣。那個髒辮先生不簡單對不對?老公,我知道你厲害,你快去救救兩孩子啊。”


    旁邊的警員聽到米樂樂的話很不以為然,心說那就是一個機甲維修師,在他的專業領域也許他很厲害,但這可是追蹤犯人,查找線索,他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裏去?


    如果一個機甲維修師都能幹刑偵的活計了,那還要他們幹什麽?


    江止戈一點沒有當著警方的麵被誇的尷尬感,隻道,“你先別急,林寶玉帶走孩子既然不是為了索要錢財,目前又沒有傳來壞消息,那就代表著兩孩子暫時不會有危險。事情雖然到現在還摸不著頭緒,可是有一點對我們是有利的。”


    米樂樂趕緊問,“是什麽?”


    “十五。”


    “十五?”


    “十五是認識兩個孩子的,也認識我們。那孩子跟江舟也有交情,我相信他會照顧好兩個孩子的。”


    米樂樂剛想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後又變了臉色,“可是我們放棄了領養他啊!他會不會因此就記恨上我們?如果他因為這個過節……”


    江止戈打斷她,“放心,不會的。十五不是那種會賭氣的莽撞孩子,那天如果他不想被髒辮先生領養直接就可以當場拒絕的。他沒有拒絕就說明他接受了。”


    “江先生?方便這邊談話嗎?”一個警員過來招唿道。


    米樂樂比江止戈更先鑽出了車子,“什麽事情?跟我說也是一樣。”


    警員先生麵露難色,隻沉默地看向了江止戈。


    江止戈出來,把米樂樂勸迴了車子,並向她保證肯定會原封不動地告訴她,他這才得以順利離開。


    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警員先生把自己的光腦遞給了江止戈。


    光腦的顯示燈亮著,那意味著正在通話中。


    江止戈把光腦貼近了耳邊,“喂?”


    “帶著你的妻子馬上離開警方,並在兩小時後趕到北緯35度,東經139度。在那裏,我會把孩子們都完好地還給你。”


    “你是誰?”


    那邊已經掛斷。


    江止戈目光如電,迅速鎖定旁邊的警員先生,“你是誰?為什麽給我電話?電話的那頭是誰?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警員先生一臉懵比,“你怎麽了?電話那頭難道不是你前妻嗎?她說不方便當著你現任妻子的麵跟你通話,所以才打到我這裏轉達,有什麽問題嗎?”


    江止戈:“我前妻已經過世一年了!”


    “什麽?那是誰……”警員先生一把奪迴自己的光腦,點開通話記錄並即刻展開追蹤,然而一無所獲。


    科學技術就是這樣,永遠都是一把雙刃劍。好人能用這劍抓壞人,壞人也能用這劍抹殺痕跡。


    江止戈沒把自己從光腦裏聽到的消息告訴警方,而是按照那人的指示帶著米樂樂迅速離開了警方。


    米樂樂知道後連聲稱江止戈做的對,“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他們肯定會跟蹤上去。那人若是發現了,不把孩子還給我們怎麽辦?對對對,不能說,我們自己悄悄地去。那我們現在就去那個坐標等吧?萬一他能早到呢?”


    江止戈:“他早到不了,那個坐標不是一個能停靠懸浮車的地方,而僅僅是懸浮車道交匯轉向的重要樞紐。”


    點開光腦,把那地方的全景地圖放給米樂樂看。


    米樂樂一看就懂了,大概就是類似於21世紀的高架橋一樣的地方,隻不過是上下好幾層的。


    這個樞紐連接四麵八方,俯瞰整個區域,車道多得像蜘蛛網。


    米樂樂想的提前過去等根本不可能實現,那個區域沒有允許停靠懸浮車的地方。


    她才升起的那點希望立刻化為了泡沫,“那個電話是耍我們的吧?這怎麽可能有人來還會把孩子完好的還給我們!電話裏的聲音真不是那個髒辮先生的?是不是他在故意折磨我們?”


    米樂樂慌亂得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說十五會不會跟他是一夥的?十五為什麽能答應被他領養,難道不是因為同類相吸?十五肯定心裏記恨我們沒有領養他,林寶玉也恨我害她到如此境地,髒辮先生跟他們兩個都有關係,所以才出頭出主意讓林寶玉綁架了兩個孩子!他們的目標就是我們,不對,是我!他們這是在報複我!”


    米樂樂一拳一拳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孩子的被綁架徹底擊潰了她的精神防線。


    江止戈沒被孩子的意外嚇到,反倒被米樂樂越來越崩潰的表現嚇到了。


    現在想來,小江妮才被要迴程家的時候,她隻是哭的反應真不算什麽了。


    “樂樂!樂樂!”江止戈要緊緊地把米樂樂按在懷裏,這樣才能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你冷靜下來聽我說,林寶玉也許心有報複,但還不至於傷害孩子。十五那孩子也許心有怨氣,但也不會是非不分。現在唯一不好說的就是髒辮先生,但換個角度看的話,他暫時也不危險。他能保持神秘到現在,就說明他不是一個蠢貨。隻要他不是蠢貨,那麽他就會明白,兩個孩子隻有活著對他才有用。”


    這話對米樂樂來說是最大的安慰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脅。


    見她鎮定下來了,江止戈又說道,“剛才打電話的人不是髒辮先生。那人的聲音偏滄桑,而且有些沙啞,我非常確定他的聲音跟髒辮先生不是一個。”


    還一句沒說的是,那人是那種特有的因吸食毒品過量而喉嚨受損的音色。


    他想起了十五的生父。


    可是十五的生父按說還在監獄服刑,而且罪名過於嚴重,理論上連出來放風的機會都沒有。


    米樂樂冷靜下來後也能稍稍分析問題了,“老公,你相信打電話來的那個人嗎?如果他是為了折磨我們的話,應該囂張地放狠話而不是說把孩子完好的還給我們吧?”


    江止戈理性反駁,“也許他是先給我們希望再給我們絕望呢?那樣不是更令人痛苦?”


    “老公!”米樂樂一秒變臉,“你說什麽呢?你就不能想孩子們點好啊?”


    這時光腦響了,嚴謹方來電。


    家裏還需要有人坐陣,方便警方查問什麽信息的時候能找得到人,所以嚴謹方就被迫留下了。


    電話一接通,說話的卻不隻有嚴謹方一個,還有老太太,還有錢多福等人。


    江止戈沒讓米樂樂接電話,而是自己接了。他也沒有說那個奇怪的電話的事情,隻是說警方目前正在積極的破案中,讓家裏人都放心,一有好消息他立刻就通知家裏。


    掛完電話,江止戈便帶著米樂樂開車往北緯35度,東經139度去了。


    不管那人是誰,不管那話是真是假,這總歸是一條線索,他們還是決定過去試試。


    可是開了沒多遠,他們的懸浮車就被迫停下了。


    某個車道發生連環追尾,其中一輛車被撞下車道,砸壞了下麵的急救車道。急救車道當時正有一輛救護車行過,車裏是一個待產的孕婦。兩車相撞,又把急救車道堵了。


    上層車道破壞,按規定隻能把上層車道的車輛順勢下延到下層車道急用。這次是兩層車道被壞,所以這兩層車道的車隻能都擠到了第三層車道上。


    這下不擠都不行了。


    江止戈他們正好在第三層車道上,哪怕他這時想再升車道也行不通了。因為這個路段恰好沒有升降車道的應急站點。最近的一個站點也得先過了這個路段再說。


    前進不行,後退也被堵了,江止戈和米樂樂對視一眼,同時想起了“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句話。


    而這還僅僅是開始。


    就在他們等待車道恢複通行的過程中,又接連發生了幾起車禍。


    接連發生了幾起車禍並不奇怪,但如果這幾起車禍發生的地點正好阻斷了通往北緯35度,東經139度的幾個重要車道,這就很難不讓江止戈和米樂樂多想了。


    交通部提醒各車主最好避開那些車禍車道繞行的通知還在懸浮車裏響著,江止戈就根據這個及時通知把那些車禍地點都標在了地圖上。


    可以說,如果他們還想在兩個小時後趕到那個地點,基本不可能實現了。


    ——


    髒辮先生的懸浮車很不幸也在某個車禍段不幸被波及了。


    後麵的車子撞上了他的車子,他的車子就也慣性地撞上了前麵的車子。


    車子不停也得停下來了。


    兩側狹窄的安全線內早就站滿了人,都是怕坐在車子裏再被撞到的。


    林寶玉看到人群心思就動了,髒辮先生那一拳徹底打醒了她。


    別看她在髒辮先生麵前貌似挺有麵子的,其實她心裏知道,不過就是仗著髒辮先生喜歡她罷了。


    可是髒辮先生打在她臉上的那一拳讓她看明白了,她早就觸及了髒辮先生的底線而不自知。


    當人家不再喜歡她,她還能仗著什麽耀武揚威呢?


    她怕了,因知道髒辮先生的過去和為人,而怕了。


    她也顧不上孩子了,她隻想自己先逃了再說。


    趁著髒辮先生懊惱地拍打著方向盤,她轉身打開車門就往外跑去。


    髒辮先生反應很快,縱身就跟著從副駕駛位置竄出了車子,幾步追上林寶玉,一把勾住了林寶玉的脖子。


    有人注意到了這一幕,林寶玉扯嗓子就開喊,“救命啊!快救救我!”


    這話一出看過來的人更多了。


    畢竟單看外表,林寶玉就像個好人,髒辮先生就像個壞蛋。


    可看著很快聚攏過來的人群,髒辮先生卻是一點也不慌張,“抱歉,我老婆跟我吵架,讓大家看笑話了,我這就帶她上車去。”


    “不,不是,我才不是他老婆!”林寶玉揮手就是一抓。


    髒辮先生不躲反迎,“老婆,別鬧了!孩子還在車裏呢,你別嚇哭了孩子。”


    他頂著一張甘願被抓的臉,又提到了孩子,瞬間扭轉了局麵,讓他變得更可信起來。


    圍觀的人群中還有人勸林寶玉別再胡鬧了,這可是車道,本就危險重重,她還鬧,是在找死麽?


    林寶玉隻覺得又恐懼又憤怒。他們居然這麽容易就相信了髒辮先生!


    她更加劇烈的掙紮了起來,雙手成爪專往髒辮先生的臉上招唿,嘴裏還大喊著,“我才不是他老婆!我不是!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你們以為他是什麽好人嗎?他其實是……”


    “媽媽!”車窗內探出了十五擔心的小臉,“你還要跟爸爸吵多久?我們不能迴家再吵嗎?”


    小大人般懂事的小孩兒,此刻比那些嚇哭了的小孩兒更讓一眾看客們心疼起來,他們也因此徹底站到了髒辮先生的那一麵。


    “喂,你這個小媳婦怎麽還沒有你家兒子懂事呢?你都給你兒子丟臉了。”


    “要不怎麽說女人就是蠢呢?吵起架來什麽也不管不顧,上次交通部通報的那起惡劣車禍不就是一個女乘客非要搶司機的方向盤引起的麽?”


    “照我說啊,這樣的老婆就不能再留著了。今天她是在車道上跟你吵,沒準明天就會搶你的方向盤了。小夥子,就算為了兒子也趕緊離婚吧。”


    林寶玉就在一堆指責中絕望地被髒辮擄迴了車裏。


    四麵車窗全關掉,裏麵的情況外人再也看不清了。


    林寶玉抱著自己的雙臂縮在最裏角,看向髒辮的目光裏全是恐懼。但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所以也不敢朝髒辮發怒,更不敢抱怨。


    她就朝十五去了,“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你嗎?就是因為你跟他是一號人!別看你年齡小,你的心早就跟他一樣黑透了,也壞透了!小江妮和小嚴直那麽喜歡你,口口聲聲叫你哥哥,可你呢?你喂他們吃的營養劑全是加了東西的!這就是你對他們的迴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十五麵不改色地聽著,聽她說完後才淡淡地迴了一句,“你良心不會痛,我就不會痛。還有啊……”


    十五給身邊睡著的兩個小家夥仔細蓋了蓋毯子,“麻煩你下次聲音小一點,把他們吵醒了對你可不是好事,林林老師。”


    這時候叫林寶玉一聲“林林老師”那絕對是誅心。


    隻見她慘叫一聲,捂著臉大哭起來。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


    十五不耐煩地看向髒辮先生,“我們為什麽非得帶上她?她這個樣子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髒辮先生在對著鏡子修飾被林寶玉抓傷的痕跡,因為臉上另外戴了麵具,倒不至於傷到他。可是這樣卻容易讓人猜出來他戴了麵具。


    畢竟就衝林寶玉剛才那歇斯底裏的勁頭,隻有印子而沒出血,稍一想就知道不對了。


    “不帶著她怎麽掩飾我們的大事呢?不過你放心,等事情結束,她沒了用,自然也就不用留下了。”


    大哭的林寶玉身形一僵,哭聲小了很多。


    十五拿眼尾掃她一眼,“到時你下得了手?她不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嗎?”


    如果說髒辮先生讓林寶玉恐懼,那麽現在的十五就讓她打心眼裏冒寒氣。


    剛才的反應,現在的對話,那是一個六歲多的孩子能說得出來的話嗎?她見過的最聰明,最能說的也就是小江妮了,可小江妮卻不會有十五這樣可怕的心機。


    十五嗤笑一聲,怕林寶玉還不夠怕,又補充道,“你可別像那個老東西!就為了個蠢女人,結果把自己折了進去。”


    髒辮先生扭過身來,不錯眼珠地跟十五對視著。


    十五不畏懼,不躲避,也不錯眼珠地跟他對視著。


    髒辮突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狂笑聲,“敢叫他老東西的人,放眼黑白兩道,也就你這個親生兒子了!果然虎父無犬子!”


    十五不屑道,“他也算虎?紙老虎吧?”


    髒辮斂笑,正色道,“如果見了麵你還能這麽認為的話,那麽以後我甘願聽你差遣!”


    這個承諾可不小,林寶玉也許聽不懂,但十五不會不懂。


    髒辮以為十五至少會有神色觸動,哪知十五還是那般的輕忽一笑,“不稀罕!老東西的人也好,東西也好,我都不稀罕!我十五想要什麽東西,自會自己去拿!”


    哪怕是混久了的髒辮這時也不免有點看不清十五了,他悄悄戒備起來,“那你還非要見他做什麽?”


    十五沒說話。


    半天之後他垂下了眼皮,聲音低得像是自語,“我就想問問他,為了那個蠢女人而舍棄了我,他後不後悔。”


    髒辮一怔之後再次笑了起來,眼裏的戒備盡數散去。


    到底還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你能指望他有多厲害呢?


    ——


    qd19星地處星際帝國的最邊緣,經濟發展落後,各項發展也就都落後。就連一年的犯罪率,比起那些大星球來都是九牛一毛。


    然而就在一個非常平常的下午,qd19星的平靜被打破了。


    先是各地車道連番遭遇車禍被毀,緊接著就是在押刑犯集體越獄,警方頓時忙成了一鍋粥。


    米樂樂和江止戈還在路上堵著,她從即時通報裏看到了負責查孩子失蹤案的幾個警員。


    她趕緊指著給江止戈看,“那不是負責我們案子的警員嗎?他們去那裏支援了,那我們的案子怎麽辦?不查了?暫時延後?”


    “不,”江止戈推斷,“頂多是抽調一部分的人手。”


    “原來那麽多人都沒查出來什麽,現在還抽調,那不是更查不出什麽來了?”米樂樂又急了,“不行,我這就打電話投訴!兩個孩子至今生死未卜,他們怎麽能這樣做!”


    “樂樂!”江止戈把米樂樂禁錮在懷裏,“沒有用的。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大了,跟這些大事相比,無論你承不承認,我們的案子也屬於可以讓步的類別。”


    “讓步?如果隻是讓步,我可以。可萬一這讓出去的是兩孩子的生命呢?你讓我怎麽接受!”


    米樂樂不是衝江止戈,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在她報警的同時,她還花錢請了私人偵探。有錢爸爸的照應,有名的幾家私人偵探都打過招唿了。


    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無論哪一方都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他們甚至連可疑懸浮車的蹤跡都沒有查到。


    米樂樂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力和無助。她腦子好使,生活全能,她有錢有朋友有厲害老公,可是這些她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如今輕飄得沒有絲毫重量。沒有一個能用得上的。


    她使勁兒地想,絞盡腦汁地想,大腦卻像是進入了一個迷宮一樣,自己先混沌起來了。


    她無比深刻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她做媽的實力還是不夠,她保護不了自己的崽兒。


    米樂樂無聲地萎了身子。


    那是認命的前奏。


    江止戈很心疼,一下一下撫著米樂樂的後背,“事情還沒有結束,你不需要這麽快認輸。”


    “不認輸又如何?我還能怎樣反擊呢?現在區區一個車禍阻道就把我們攔在這裏寸步難行了。”米樂樂的聲音冷的可怕,“你為什麽還能這麽冷靜?你到底怎麽做到的?你也教教我好嗎?”


    江止戈眼神發暗,那裏藏著米樂樂看不到的風起雲湧。


    “樂樂,你太累了,神經繃得太緊了。你需要休息一會兒!等你再醒來,你就能看到孩子們迴來了。”


    他的大手覆在米樂樂的脖頸上撫著,揉著,到達某個位置的時候突然一用力,懷裏的米樂樂頓時失去了意識。


    江止戈把副駕駛的方位放平,把米樂樂放了上去,又給她細心蓋了一個小毯子。


    他這才打開了光腦,撥通了一個好長時間沒有聯絡過的號碼。


    “是我。……對,是我家小女兒還有一個朋友的兒子。你消息還是這麽的靈通……不,我不用你幫忙查罪魁禍首,我要你幫忙查一下這次刑犯越獄的具體人名單。……嗬,你做得到。你不是一直想改裝一下自己的懸浮車嗎?這次事成之後,我免費給你改。……好,你直接加密後發到我的光腦上就行。謝謝。”


    ——


    周敏昌想過他的兒子應該快六歲了,想著這個年紀的自己正是貓嫌狗不待見的時候,他兒子是他的種,那不得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更不招人待見啊?


    不招待人待見的好。


    像他,就有那麽一點招人待見的地方,結果就因為這個被捉進了大獄裏。


    他恨招人待見。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一次,他要做一個天怒人怨的劊子手,隻能他不待見別人,永遠輪不到別人待見,或者不待見他。


    然而現在麵對麵,鎖定對麵這小子宛如狼崽的眼睛,周敏昌卻產生了一種奇異的煩躁感。


    ——怎麽就這麽招人待見呢?怎麽就能這麽招人待見呢?被父母遺棄,被受盡欺負的他不應該膽小怕事,或者暴戾惡劣嗎?怎麽就看起來那樣的冷靜鎮定得不像一個真正的六歲孩子呢?


    這該死的遺傳!


    周敏昌在心裏怒罵自己,臉上卻不顯。


    他衝著十五招手,“過來!看到你親爹也不說叫一聲,你這幾年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學會嗎?”


    十五聳聳肩,動都沒動,“你跟我談禮貌啊?不如你先跟我談談血緣?你說親爹就是親爹,你有什麽證據?”


    周敏昌身後站著不少人,有穿著獄服的,還有穿著各種工作服的。這些人一部分是跟著周敏昌從獄裏逃出來的,還有一部分是逃出來後召集的。


    能在周敏昌入獄後七年裏依然不離不棄的,自然都是老人,近人。


    他們看著十五就像看著自己家孩子一樣,個個親切的不行。


    “周哥,看到沒有?就這份氣度,那就不能是別家的崽兒!”


    “十五,你就沒看出來你跟你爹長得一模一樣嗎?不是親爹,能這麽像?”


    “小家夥還挺有脾氣!不過叔叔們就喜歡這樣的。過來,叔叔給你糖吃。”


    這些人就像別家孩子的叔伯大姨父一樣逗弄著十五,然而十五卻不像別家孩子那樣手足無措或歡天喜地。


    十五單手插袋往周敏昌的身後看了看,“你的女人呢?隻有你來了嗎?”


    周敏昌臉色一沉,“那是你媽!你可以不喜歡她,但你必須尊重她!沒有她,就不會有現在的你。”


    十五“噗哧”一聲笑出來,“尊重?你現在又想跟我談尊重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兩字我壓根就不知道怎麽寫。”


    氣氛突然冷凝起來。


    周敏昌入獄之前做到了老大的位置上,七年入獄時間也沒能讓他身上的積威少過半分。七年裏,外麵的生意雖大不如前,但零零散散地還能有些收入,基本能滿足外麵兄弟們的溫飽,從這個方麵就能看出來周敏昌的實力並沒有隨著他的入獄而消亡。


    七年後,老大越獄歸來,那些蠢蠢欲動想上位的人一見到周敏昌就老實了,沒一個敢炸刺兒,卻沒想到是老大的親兒子先挑釁了起來。


    他們都能感受到老大的不悅,畢竟被親兒子當麵挑釁不是啥長臉麵的好事。


    “嘿,周叔,生氣了嗎?”髒辮從十五的身後站了出來,他一手搭上十五的肩膀,打著圓場道,“這不是從出生就沒有跟過親爹一天嗎?就衝這一點,周叔就得退讓我們十五幾步。你說是吧,周叔?”


    周敏昌眯眼看向髒辮,“你是……艾喬森大哥的兒子?”


    身後有個人上前幾步,在周敏昌的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


    周敏昌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艾喬森大哥的兒子!這些年外麵的生意聽說都是你照看居多,我周敏昌在這裏謝過了。”


    髒辮討好地笑,“哪裏說得上謝不謝的,這要是追根溯源的話,也是我老爹留下的生意。我雖不成器,可也不能眼看著它沒落了不是?還好周叔及時出來了,以後還要麻煩周叔多費心了。包括我。”


    “好說好說。你叫我一聲周叔,又把我兒子安全帶了過來,單憑這兩點,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誰要是敢動你,那就是與我周敏昌為敵。”


    “謝謝周叔。”髒辮笑得更諂媚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周叔。我老爹死之前曾交給我一個空間紐扣,說裏麵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可是空間紐扣的密碼我破解了這麽多年了,也還是沒有解開。我就想了,周叔那時候跟我老爹最好,這事兒還得麻煩周叔。”


    周敏昌神色一動,“那個空間紐扣原來在你那裏?”


    “是啊?就是憑著它我這幾年才能得到道上兄弟們的不時幫助。我就想了,老爹既然說裏麵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那除了貨之外還能有什麽呢?周叔,你跟我爹時間最久,也最了解他,你想辦法把空間紐扣打開吧!那麽我們就是逃到外星球去的錢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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