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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午時的街道,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寶繡坊的大廳裏,幾個客人正在挑選衣飾。


    穿著蝴蝶紋寬袖褙子的女人正喜笑盈盈的跟客人說話,隻見她嬌小個子,彎眉細眼,通身透著股伶俐勁兒。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從後堂跑出來,對她笑著道:“翠深姐,碧深姐姐喊你呢。”


    翠深放下手裏的布料,對客人解釋幾句,叫來個夥計招唿她們。


    “小鶯,什麽事?”她走到女孩身邊。


    小鶯壓低聲音道:“那人又問莞小姐怎麽還不來,碧深姐姐讓你派人去李府看看。”


    翠深皺起了眉:“莞小姐說過有空的時候自然會來,你去跟他說,讓他耐心點兒……”


    話還沒說完,店門口停下一輛黑漆雕花的平頭馬車,隨行的丫鬟扶下一位穿藕荷色襖裙的小姐。


    小鶯一臉驚喜的低唿:“莞小姐來了!”


    翠深抬起頭,眼中閃過狂喜,囑咐小鶯:“快去通知小姐。”然後疾步迎上去。


    李莞由尋芳扶著走進來,笑著道:“翠深姑娘,好久不見。”


    翠深恭身一福:“您來了。”


    “我的衣服做好了嗎?”


    “做好了,做好了!”翠深滿臉是笑,上前虛扶著李莞的手臂,“您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我們都要親自送到府上去了。”


    “哦。”李莞笑眯眯的瞅向她,“姑娘這麽殷切,看來這次的衣服做得十分漂亮了。”


    大廳裏的客人不由側目看了她們兩眼。


    “您是我們這兒的老主顧了,給您做得東西自然是要費些心思了。”翠深的眼睛往周圍掃了一圈,扶著她往裏麵走,“咱們先去試試看吧。”


    李莞從善如流的點頭,在眾人的目光中和翠深進了後堂。


    門簾子一放下,翠深臉上的笑就垮了,焦急道:“您再不來,我們就要派人去府上請了。”


    李莞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人在哪兒?”


    “在後院。”


    說完帶著她穿過寶繡坊的後堂,沿著迴廊到了碧深所住的院子。


    碧深得了消息正等在門口,看見李莞她眼睛一紅:“您終於來了……”


    她麵色頗為憔悴,看得李莞心生愧疚。


    碧深他們好不容易過上幾年平靜日子,這迴為了她的事又被扯進風波裏。


    她不由攜住碧深的手:“讓你們受驚了。”


    碧深張嘴想說什麽,翠深已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進去吧。”


    她的院子雖然在最後麵,但緊挨著繡娘和裁縫的住處,門口確實不適合說這種機密的事。碧深點頭,和李莞並肩進了屋。


    一坐下來,李莞就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你仔仔細細把事情跟我說一遍。”


    碧深一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仍舊心有餘悸,眼裏露出驚惶:“那天晚上,我跟繡娘們討論花樣子,大概戌時迴的屋。梳洗過後,我就準備歇息了,剛要吹燈,窗戶突然開了。我以為是風太大,也沒在意,就走過去關窗戶,這時候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跳進來勒住我,用刀抵著我的腰,威脅我不準喊人。”


    她抖了一下,繼續道:“我以為遇上了搶劫的蟊賊,心裏十分害怕,就跟他說,屋裏的金銀珠寶都可以給他,要銀子也行。但他卻說‘我知道你認識李莞,也知道你們暗地裏都做了些什麽。我不要你的錢,隻想讓你帶個信給李莞,你若敢反抗我就殺了你……”


    “然後他就讓你帶那隻鏢給我?”


    碧深點點頭:“嗯。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他說我們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叫我老老實實按照他的吩咐做,否則他就算死也會拉上我們做墊背的……”


    “強弩之末……”李莞不由扶額,心裏歎道,也就是碧深這種柔弱單純的女子,才會這麽容易就信了人家的話,那個閭丘蔚也算運氣。


    她想了想,道:“你們去忙吧,我去看看。”


    然後帶著尋芳青冽去了後院。


    一個粗使打扮的男人正在院角的井邊提水,聽到腳步聲,臉上露出防備的神色。看清來人後,他麵色一鬆,放下手裏的水桶朝李莞行禮。


    李莞知道是青冽留下來的人,衝他點點頭,徑直進了屋。


    屋裏也有個警戒的人,看到他們進來低聲道:“人在內室。”


    李莞坐到桌邊:“把人叫出來。”


    “是。”


    不過幾息,內室的門簾一挑,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裏麵走出來,看起來二十五六歲,披著件石青色的外袍,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略顯蒼白,左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配上他鋒利的眼神,有種莫名的威懾感。


    可惜李莞不吃這套,眯著眼睛把他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淡淡道:“閭丘蔚?”


    閭丘蔚沉著臉坐到她對麵,眼神鎖定在她臉上:“李莞。”


    李莞淡淡一笑:“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


    然後不等他開口直接問道:“為什麽救我?”


    “順手。”閭丘蔚沉聲道,“我知道你懷疑我,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救你的時候並不知道你的身份,隻是剛好碰上了幫你一把……”


    李莞挑眉:“那為什麽調查我?什麽時候開始的?”


    “……蔻樟。”


    果然,李莞目光一凝。


    “找我有什麽目的?”


    閭丘蔚頓了一下,才道:“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是什麽人,也知道我們來這裏是為了誰……”


    “你不用跟我兜圈子!”李莞打斷他的話,“直接說重點。”


    閭丘蔚臉色一僵。


    威脅別人不是君子所為,但是現在情況緊急,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個小姑娘了。


    他極力壓下心頭的屈辱感,一五一十道:“刺殺殿下的人是太子派來的,他們現在也在京城。我們出不了城,他們也一樣。希望你把人揪出來,交給大康皇帝。”


    太子?


    大康未曾立儲,他指的應該是西番太子。李莞有片刻驚訝,她本來以為受傷是戈羿演的苦肉計,沒想到竟然是西番太子指使的。看來西番太子還真的很忌憚戈羿,竟想讓他死在大康,既能除去心頭大患,又把自己給撇幹淨了。


    那屈複和俞奉堯知不知道所謂“盜賊”是兩批人呢?


    李莞掃了閭丘蔚一眼,他正審視的看著她,表情中有幾分謹慎。


    李莞猛地明白過來,敢情他們是想黑吃黑,把西番太子的人拉出來當墊背的!


    戈羿自然不可能就這麽待在大康做質子,他肯定暗中與西番的人有聯係。閭丘蔚來找他被人發現了,恰好西番太子派人來想刺殺他,他就將計就計,讓人以為出現在錦鄉候府的是刺殺他的人,一旦兵馬司和金弩營把人抓到,那不但能證明他是清白的,還可以除掉一個威脅。


    李莞在心裏嗤笑一聲,西番太子和戈羿不愧是兄弟,連這一箭雙雕的把戲都玩得一模一樣。不過,想坐享其成,把她當刀使?


    想得美!


    她偏了偏頭,唇角綻開一個微笑:“沒問題……”看到閭丘蔚眼睛一亮,接著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閭丘蔚臉色一凝,他們已經是互抓著對方的把柄在談條件了,李莞竟然還想提條件。


    “別這麽看著我。”李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的那點事兒跟你們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她算是看明白了,戈羿這手,有七分是在訛她。


    她還真不信,就他現在這處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查到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多半是猜測。而且,隻要她最後的身份沒被捅出來,她就沒什麽好顧忌的!


    閭丘蔚看著李莞臉上篤定的表情,遲疑道:“……什麽條件?”


    “也沒什麽。”李莞俏皮一笑,“我要金印。”


    話音剛落,隻見閭丘蔚臉色大變,看向她的眼神是七分驚愕三分戒備。


    他皺眉道:“你應該知道金印已經被……”


    “你想說金印被太子的人偷走了?”李莞瞟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你以為我會信嗎?”


    戈羿既然知道了太子的意圖,又想出這招來對付他,怎麽可能輕易讓人偷走金印……


    閭丘蔚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小姑娘!


    當時殿下提出以救命之恩和蔻樟之事來要挾李莞,他還遲疑了,覺得用這種手段對待一個女子頗為下作,心中十分愧疚。現在看來,倒是他看走眼了。殿下說的沒錯,西北乃混亂之地,她一個遠在京城的世家小姐竟然與西北牽扯不清,就算不是那種狡猾奸詐之輩,也不是個心思純良之人。


    可是開弓沒有迴頭箭,消息已經放出來了,現在滿大街都是官兵,他們的人根本寸步難行。再拖下去,太子的人沒被揪出來,他們自己先搭進去了……現在能幫他們的人隻有李莞了,可是她竟然妄想我們西番的鎮國金印……


    閭丘蔚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


    李莞氣定神閑的坐在他對麵喝茶,感覺到他的目光,眼底閃過輕蔑之色。


    想空手套白狼,也得看我願不願意配合。手機用戶請瀏覽wap.aiquxs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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