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瀕臨崩潰恨不得自己拔了身上那堆管子跳窗逃跑時,病房裏來人了。


    我已經萬分熟悉女護士的腳步聲,而且最近耳力很好,因此即便這人走路貓一樣輕,我也迅速發覺這是一個陌生人。心裏先是緊張,繼而興奮,不論是誰,哪怕是警察,總能給我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我也可以要求跟念念她們通個話了,雖然我覺得八成沒問題,但珊珊畢竟不是她們的至親,我這輩子被人算計太多次了,早已不敢全信任何事。


    這人很快便來到我病床邊,聽動靜是坐下了,我狗一樣地抽著鼻子,沒有聞到任何味道,這人沒有用香水,而且好像專門為了防止我聞到,不想孟簡聰離我那麽近。


    我沒聞出個所以然,隻得放棄,心裏明白這人正在看我,這感覺令我覺得焦慮,心裏煩躁不安,很快便挨不下去,試探性地問:“是誰?”警察沒必要進來這樣觀察我,可以排除了。


    我聽他不說話,便問:“孟先生?”


    他還是不說話。


    念念走路不會這樣輕,自然也排除了。


    周助理雖然已經出院,但他傷在腿上,走路肯定不會這麽輕,也排除了。


    我暫時想不到別人,難道……“蒲先生?”


    還是不說話。


    蒲藍應該進不來才對,我不覺得孟簡聰會讓他來看我。


    我再想不到任何人了,試探著問:“難道是小甜甜?”九槍怎麽可能十一天就下地?我就挨一下打還沒下地呢。


    然而對麵卻立刻傳來一聲不忿的冷哼,依舊不說話。


    我立刻聽出來了:“音音啊?”


    他沒吭聲。


    看樣子是第一人格,也顯然,他生氣了。我忙解釋:“我以為你傷還沒好,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快就能下地了。”


    他又哼了一聲,還是不說話。


    我再解釋:“那天最後是他,所以……”


    “所以立刻就感動得恨不得趕緊倒戈,到這會兒還心心念念著。”他嘲諷地冷呲:“需不需要我現在滾,騰地方給他陪你親熱?”


    我問:“你看我現在這樣像是能‘親熱’的?”


    他果然更不爽了,那語氣冷得立刻就讓我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他此刻猙獰的嘴臉以及冒火的眼睛還有青筋畢露的拳頭:“你就這麽沒骨氣?”


    “你是特地來找茬的?”我聽得出,他的語氣還有些虛弱:“醫生沒對你說我現在不能生氣?想我早死是嗎?”


    他不說話了。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我問:“身體好點了?”


    “嗯。”這一聲依舊帶著怒氣。


    “你到底在不爽什麽呀?”我說:“正好你來了,趕快告訴我,你知道多少外麵的消息?我都要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孩子們現在怎麽樣?警察那邊到底想怎麽搞?”


    “孩子都好。”他隻迴答這句,語氣又冷了起來:“你是不是跟他舊情複燃了?”


    我問:“這是什麽話?”


    他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我說:“剛剛猜錯是我抱歉,但畢竟昏過去的是他,我以為先醒來的也是他。”


    他還是不說話,我能感覺到,這個解釋並沒有使他滿意。


    我隻好板起臉,問:“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容易跟他舊情複燃?我像是這種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想殺我的孩子!”


    “怎麽不像?”他涼涼地反問,其實已經沒有剛剛那麽兇了,但說的話卻比之前更傷人:“我也殺過你的孩子,我還殺過你,你不是照樣愛我了?”


    我頓時就是一愣:“你再說一遍。”


    他似乎自知失言,停頓半晌後,語氣有些古怪:“我還不能下床走動,所以是偷溜出來的,隻是想來看看你,還沒來得及做別的,也對外麵的信息一無所知。不過,警察也沒有找過我,看樣子事情暫時被壓著了,也不知道那個赤蛇幫到底是什麽角色,搞得這麽大,還能壓這麽久。”


    看來他還不知道赤蛇幫的內幕。


    但我沒心思搭理他的話,腦子裏全是他剛剛說的那句。那種話,就像在當麵罵我是女表子一樣難聽。


    大概是因為我的臉色太難看了,他又說:“早晨我跟念念通了話……”我心裏一抖,他忽然話鋒一轉,似乎笑了:“想不想知道說了什麽?”


    如果他不提念念,我還真不想說話,但他一提,我便無奈了:“說了什麽?”


    “先笑一笑。”他趁機說:“剛剛的話,我道歉。”


    我說:“我問你跟念念通話都說了什麽?”


    “你先接受道歉。”他的語氣愈發地好整以暇。


    “算了。”還有心思拿這個威脅我,孩子十有八九沒事,我閉上眼睛,不想再鑽他的圈套。


    他並沒有走,似乎一動沒動,過了好久才開口,也不笑了:“我隻是吃醋了……所以才口不擇言。”頓了頓,似乎在等我的迴應,語氣有些失望:“除了在這種時刻保護你,以及有孩子,我沒有其他長處了……現在什麽都不如他。”


    我說:“你那句話的確是客觀事實。”


    他立刻接話:“不,我知道……”


    “所以我的確又被感動了,倒向他了。”攻擊人誰不會呀?我當然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前他很懦弱,遇到這種情況就害怕。現在他不一樣了,可你還是一樣,還是喜歡通過攻擊我來換取自己的平衡。”


    他不吭聲了。


    我說:“如果不想說和念念的通話內容,就別說了。謝謝你來看我。”


    他很久才開口,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靈靈……你……”


    聽他語氣快哭了,我納悶起來:“我怎麽?”


    他反而不吭聲了。


    我等了一會兒,他始終不說話。


    我便說:“如果你生氣了,那對於剛剛的話,我也說聲抱歉。”


    他說:“念念說妹妹會說好多話了,她有教她說英文。還說最近一切都好,她很想你,其他沒有了。”


    我說:“那我爸爸呢?有沒有問問她?爸爸怎麽樣了?有沒有警察一類的人去騷擾她?”


    “什麽都沒有,她說一切都很好,你爸爸依然沒有醒。”他平靜地說。


    我說:“那就好。”我想他就算不知道情況,也鐵定問得仔細,便放了心。警方騷擾蘇家的概率本就不大,畢竟這事主要出在繁家。


    我正想著,忽然聽到有動靜,是椅子移動的聲音,我忙問:“要走了?”


    他不說話,腳步聲已經輕輕地走遠。


    我大聲問:“你就這麽雙重標準?準你說那種話傷害我,就不準我戳戳你痛點?”


    他腳步停下,許久才說:“對不起,我為我的雙重標準道歉。”


    我感覺很不對勁:“你迴來。”


    他似乎沒走,但也沒有挪動步子。


    我說:“你先迴來,有話迴來再說,我還沒問問你的傷勢。”


    他卻沒有依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說:“以前贏慣了,從來沒輸過,總嘲笑他是白癡,沒想到這麽快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我說:“你在說什麽呀?我聽不懂,別說了,到我這兒來。”


    “我早就忘了,你本來就愛他,會變心愛我,也是因為我是贏家,你不過無法反抗而已,也因為孩子。”他說:“我沒對你好過,你恨我,其實恨的都是‘我’。”


    我皺起眉頭,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他說著,拉開了門:“你休息吧。”


    “站住!”我命令道。


    大約是因為我翻臉的太過突然,他好像被我鎮住了,開門聲戛然而止。


    我這會兒已經完全反應過來了:“你想幹什麽?給他讓位,叫他出來把孩子弄死嗎?”


    他說:“不是。”那語氣一副快要自殺的德行。


    “那你想幹什麽?”


    他不吭聲。


    “把門關上,過來跟我說。”我被他氣得頭疼,由此可以確定小甜甜騙了我,沒有感情的人格怎麽會如此墨跡?怎麽會這麽善妒?好勝心哪有這麽強的力量?


    “我不想給他讓位,也沒想幹什麽。其實來之前,我已經把該想的都想透徹了。”他依然很冷靜:“抱歉,剛剛的話的確是我太衝動,傷了你的自尊。我走了,你好好修養。”


    我當然知道他這態度不對勁,趕緊拔了身上的管子企圖下床,卻發現身上半點力氣都沒有,跌到了地上。護士聞聲進來,不由分說地把我按迴了床上,醫生又跑來檢查,折騰這些的整個過程中,我沒有聽到繁音的聲音,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這麽多年了,我知道他這些話的意義不同尋常,卻又不知道到底意味著什麽?他既然說不會讓位給小甜甜,那就應該是真的。可別的呢?如果他隻是單純地想和我好合好散,那沒關係的。但我又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清楚,正是這種說不清楚的不對勁才是最讓我恐懼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頭真的傷得蠻嚴重的,醫生給我檢查後不久,我便昏睡過去,再醒來時,頭還在隱隱作痛,且一直幹嘔。幹嘔時,我便想起了懷孕,當然,不是我自己懷孕,而是蒲萄,也不知這件事進展得如何了。想到這個,我跟女護士要電話,畢竟繁音已經跟念念聯絡了,然而女護士不給,她的解釋是說,我的病情比繁音嚴重,雖然看起來是他的比較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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