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是問題,價錢你隨便開,如果還是處女,那就翻倍。”他說:“也不會太久,就一周。我保證毫發無傷地把人送迴去。”


    我說:“她是我爸爸很喜歡的侄女,而且她未婚夫是費懷信,不是普通姑娘,我想我沒辦法讓她過來。”


    他笑了起來,說:“如果沒有難度,我自己就辦了,還用得著特地來見你?”


    我搖頭說:“我辦不到。”好歹也是我的親戚,盛萌萌與我無冤無仇,我沒有必要害人家當女支女。


    他登時換了一副臉孔,靠迴了椅背上,說:“別忘了,你可在我這裏殺了人。”


    “那你盡管來綁我好了。”我說。


    他當然不可能綁我,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那你得不到答案了。”


    “得不到就得不到。”我說:“我並沒有那麽想知道那個答案。”


    他又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麽極有趣的事:“我知道你為什麽想要這個答案,也知道這個答案於你會有什麽益處,但既然你一毛不拔,那就別怪別人不幫你了。”他說到這兒,又拿出一支香煙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笑道:“我以為你願意和我交個朋友。”


    “以出賣自己的侄女為條件而交到的朋友,”我說:“我不稀罕。”


    “她對你可沒有益處。”


    “你也不見得有。”我說:“盛萌萌好好地待在家,我就沒有災難。但如果她被人拐到你這做了女支女,那對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還不至於不清楚。”


    他搖了搖頭,說:“你太過謹慎了,哪有那麽嚴重?”


    “有沒有我自有我的判斷。”我說:“您還有其他條件麽?”


    他勾了勾嘴角,神情略有些欠扁:“你反應太大了,我哪敢再提其他條件?”


    “如果是錢,那沒有問題。”


    “笑話。”他不屑道:“我像是需要錢的?”


    我說:“那就算了,這件事就不要再談了。”


    “我本來也料到你會拒絕,那樣我也就放棄了。但是……”他一邊從鼻孔裏噴出香煙,一邊說:“我又很想把你要的東西給你,因此我好苦惱。”


    “那你免費給我吧。”我說:“就當跟我交個朋友。”


    “連個小戲子都不肯給我。”他笑著哼了一聲:“算什麽朋友?”


    “她是我的親戚。”我說:“你提出這個條件,對我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親戚?”他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問:“畢竟姐妹情深?”


    “你怎麽總說她和我是姐妹。”他已經第二次這麽說了,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有口誤的。


    “想知道就先把盛萌萌給我。”他露出一副老狐狸得逞的尊榮:“否則就不要再追問了。”


    “那就算了。”


    他明顯很不甘心,漆黑的眼珠再度滑向眼角,如同一隻站在門縫後的貓咪那樣審視著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呀?”


    “孟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想要盛萌萌的意思。”他似乎有點無奈了,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眉毛耷了下來:“坦白說,我已經找了很多次機會,但總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跟方式。你是最合適的,卻偏偏有顆聖母心腸……”他睥睨著我,邊說邊笑:“當年她父親拿手掐著你的脖子時,可沒有半點手軟。”


    我不由一愣,盛萌萌的父親?盛先生嗎?


    我對他絕大多數的印象僅止於照片,對他真人都沒什麽記憶。


    他什麽時候掐過我?


    他的目光敏銳地盯住了我的眼睛,“怎麽樣?好奇麽?”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說:“所以完全不好奇。”


    他大聲笑了起來。


    我問:“孟老板還有事麽?”


    “沒事,但想和你聊聊。”他斂起笑容,說:“早就聽人說,繁先生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太太,我卻從來都沒有機會一見,而且不僅是真人,我連照片也從來沒見過。今天一見,果然漂亮。真漂亮。我這人有一短,就是無法抗拒美女,因此,咱們再聊聊,反正,你一個人也不見得能睡的著。”


    我看著他曖昧的眼神,心裏揣測著他話裏的意思。我當然沒有漂亮到讓一個閱人無數的男人第一眼就想得到,即便我有那本事,我也已經不是青春年少的美人兒了。


    我問:“孟老板想聊什麽?”


    “別這麽緊張嘛。”他笑了起來,說:“畢竟你我的父輩是故交,我是不會把你怎樣的。”


    “我隻是不明白我與孟老板之間有什麽話題可說?”


    “話題太多了。”他笑著說:“就比如……你有沒有覺得蓉蓉特別眼熟?”


    任何人聽到這話都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吧?畢竟我的確這麽覺得了,而且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說:“孟老板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


    “彎子?”他又發出那種讓人異常不爽的刺耳笑聲:“從你進門到現在,我什麽時候繞過哪怕半個彎子?倒是繁太太您,太矯情了,也太慈悲了,我提了個公平公正的交換條件,卻枉做了一次小人。”


    我說:“孟老板真是牙尖嘴利,我自愧不如。”


    他笑,看著我說:“是你太小心翼翼,連問都不敢問。”


    “我確實不敢問。”我說:“因為擔心唐突了您,但既然您這麽說了,那我再藏著掖著就真的太蠢了。”


    他俊眉挑起,沒有說話。


    “我的確覺得蓉蓉長得眼熟,但我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


    我還以為他會繞來繞去,沒想到他迴答得非常利索:“那是因為她長得像你。”


    我愣了愣:“你不是從來都沒見過我?”


    “我的確從來都沒見過你。”


    我先是有些被繞暈了,繼而又似乎明白了:“她整了容?”


    “整得不多,畢竟她底子好。”他說。


    “照著誰整的?”我問:“盛萌萌?”


    他揚了揚眉。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又把話題拐到盛萌萌身上了。”


    “我從開頭的目的就是如此。”


    我說:“我跟她是親戚長得像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我不覺得我們有多像,她那麽漂亮,誰敢跟長得像?


    他又故弄玄虛,隻笑不說話。


    我有些煩了,明白他雖然嘴上說自己坦蕩,其實卻一直在撩逗我的好奇心。我也的確中招了,如果不知道,今天恐怕是不能睡好了。於是我說:“孟老板,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和盛萌萌其實是親姐妹?”


    他笑了起來:“聰明。”


    “那就是你沒道理了。”我說:“我爸爸姓蘇。”


    “但你是養女。”


    他知道這個也不奇怪,我養父一生未婚,潔身自好,沒有親生兒女的事也並不是秘密。


    我說:“問題是,你這麽說要有證據。我和盛家從來沒有來往。”


    “有來往才奇怪,盛家雖說是小門小戶,但也不至連一個女兒也養不起。”


    “那……”我承認,我內心有些動搖了。


    上次繁老頭對我說時,其實已經相當於把我媽媽的身份說了。我從內心裏,也似乎比較認同這個。


    我的憂愁必然已經寫在了臉上,因此姓孟的往我這邊傾了傾,說:“看來你真的完全不知道這個,我以為,繁先生早就把這個告訴了你。”我正要說話,他又伸出手來,壓了壓說:“先等我說完。當年盛萌萌出生時有白血病,為了給她治病,她父親就想出了再生一個孩子給她換骨髓的的主意。但那時他和太太離婚了,所以……就找了一位代孕。”


    這個版本好像和繁老頭是衝突的,但我沒說話。我願意聽一聽。


    “然而在你出生之後,配型結果發現你完全不合適。盛華延一怒之下險些把剛剛出生的你掐死,但蘇先生比他有人味得多,把你接到了身邊,也沒有告訴你的身世。”他說:“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出生的醫院可以作證,當天守在病房門口的隨扈也可以作證。盛萌萌的配型最終是通過費家牽線辦成的,你也可以去問費家。”


    我說:“故事挺好聽的。”


    他絲毫不生氣:“你不信?”


    “我當然不信。”我說:“你所說的故事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


    “秘密當然不能讓你聽到。”他笑著說:“如果讓你聽到,你就會記恨他們。同樣是女兒,如此厚此薄彼,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所以你為了要盛萌萌就特意查了這個?”


    “倒不是。”他說:“早在七年多以前,繁先生就委托我查過了。”


    “哪個繁先生?”


    “還有哪個?”他笑道:“當然是你丈夫。”


    我說:“這麽說這件事他很清楚?”


    他點頭。


    我還是沒法相信。盛萌萌的爸爸就是我爸爸?我媽媽是個代孕?我還差點被我爸爸掐死?我沒法相信這種話。


    我說:“孟老板,你說的故事很精彩,但你至少要有證據。”


    “證據還不容易?”他說:“你自己去問繁先生,如果還不信,就問蘇先生。”


    我陷入無語。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說:“既然你是今天才知道這些事,那我容你迴去考慮幾天。為了表明我的誠意,我也在這幾天找找知情人,爭取把房間裏發生過的事盡量向你呈現。你則好好去求證一下這件事,考慮一下,是自己的丈夫重要,還是那種無恥的家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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