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裏的雪蟾蜍都被我用光了,我正要去抓,你隨我去麽?”

    若薇下意識朝外麵的天空看去,外麵的太陽正往西邊落下,沒有蹦到南邊去。

    老大夫一聽,連連點頭:“這天氣正好是秋季,你們上山還能捉到,等天氣再冷點,這雪蟾蜍就躲到洞裏去了,想抓都抓不到!”

    雪蟾蜍晝伏夜出,以白霜為食,所以通體雪白,涼氣很甚,喜歡群居。

    若薇的眼角在抽,她下意識迴頭看夏桀。

    夏桀額頭的汗密密麻麻,但他臉上卻顯不出一絲痛苦,若薇緊了緊掌心,發現整個手掌都是濕的。

    再看白澤!

    他邀請自己一同去有什麽目的呢?為什麽要假裝不認識她?難道說他想借雪蟾蛤這個誘餌令她放鬆警惕,然後等上了山之後,再她不備將她幹掉?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腦子裏旋轉,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

    白澤估計不懂若薇為什麽遲疑那麽久,歪了歪頭:“如果你不想去,我便自己去了!”

    “等等!”夏桀與若薇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白澤與若薇同時迴頭,白澤看若薇,若薇看夏桀,一個很完美的直線。

    夏桀撐著額頭道:“天色太晚了,明日我們再來吧!”

    若薇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後已經被汗水浸濕的後背,她猶豫了。

    她在想,夏桀還撐得到明日麽?

    當她腦海中浮現出,第二天一大早推開門,發現夏桀僵硬的躺在床上的畫麵時,她脫口而出:“我跟你去!”

    夏桀猛地抬起頭,薄唇一張一合:“不準去,聽見沒有!”

    若薇咬了咬唇,眼一閉,甩頭就走,臨走前丟下一錠金子給大夫:“照顧好他,如果我晚上沒有迴來,就將他送到……送到城門口!”

    說完,大步跨出門外,不再理會醫館裏咆哮的夏桀!

    白澤跟在若薇身後,等出了城,四周沒有那麽多人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用上輕功直奔夏國最高的山頭淩雲峰。

    這一路上白澤與若薇幾乎沒有交談,白澤輕功了得,若薇緊跟不舍,但不一會,男女之間的體力出現差異,若薇被白澤甩在了後麵,若薇插著腰在那大喘氣,心道,難道說,他想殺我,但是礙於身上有傷,所以決定累死我?

    如果是這樣……她肯定死不瞑目!

    若薇一咬牙,隨即跟了上去。

    越行越偏僻,越走人煙越少。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頭頂的雲層隱隱透著一抹青碧色,一輪明月淡淡的掛在頭頂,若薇很快的追上了白澤,他立在夏國的最高峰——淩雲峰下,隻見他仰著頭,脖子仿佛漢白玉雕琢而成,仰成一道完美的弧度。

    聽見若薇的聲音,白澤迴頭,對她微微一笑,就如同兩個月前一樣拿著銀劍對她道,我送你上路!

    “到地方了!”

    若薇聽得這話毛骨悚然,雖然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有些怕。應了那一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也有個別的,被蛇咬了一口後,從此學會剝蛇皮,吃蛇肉羹,比如說段微!但這也是後話了!

    若薇忙抬起手腕:“我也這麽覺得!”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她不怕。不就是生死一搏麽?他現在受了傷,她卻是活蹦亂跳的,真要打起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白澤仔細的看著若薇,好像覺察出她身上的殺氣一般,微微皺眉:“你怎麽弄得那麽緊張?”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武功高強普天之下難遇敵手的麽?若薇很想這麽對他吼一聲,但是她沒有,她擺出一副淡定的樣子道:“別說那麽多廢話了,開始吧!”

    要打要殺快點來,她受不了精神摧殘!

    “別心急,等月亮出來!”白澤伸手指了指天。

    若薇下意識往上看,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在頭頂,剛剛的青碧色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淡淡的鵝黃。但是天還是亮著的!

    若薇有些不解了,他殺人還要將就個時辰?非要月亮出來,萬一今天是陰天呢?他是不是就不殺人了?

    “如果你累了,可以歇一歇!”白澤指了指旁邊的大石頭。

    若薇一咬牙,跳上大石頭坐好,他說的沒錯,她現在已經快累癱了,等下是一場惡戰,確實需要足夠的體力才行!

    接下來的時間裏,若薇體會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

    就好比士子們趕考一樣,期盼考試快點來,又怕來了之後自己考不上。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希望白澤快點跟她動手,但又怕她打不過白澤。

    天漸漸完全黑下來了,好像一塊黑幕蒙在頭頂,那星星點點的光穗緩緩從雲端顯露出來,忽的,那稀薄的雲層裂開,那雪白的月光頃

    刻揮灑下來。

    緊接著,一輪缺了一小塊的月盤從黑暗中跳出來。

    若薇屏住唿吸看著,她的心,也仿佛隨著月亮跳出來,一並跳出了胸膛。

    望著刺眼的月色。若薇想到的狻猊……這好像成了一個習慣,在未來的日子裏,隻要抬頭看見月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但是狻猊絕對不會想到今夜她所遭遇的一切。

    ——跟白澤並肩看月亮!

    是的,白澤不知什麽時候挨到她身邊,仰著頭同她一樣看著天空。

    白瓷般的皮膚在月色下更顯得清冷,他眯著眼,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眼底流露出一絲期待。

    那個人,也會同他一樣,站在月色下,看著月亮等他迴來麽?

    當然,若薇不會知道白澤的心理活動,自然而然的,她將白澤眼神理解為,他正在期待殺自己!

    “喂,你看夠了沒有,什麽時候開始!”她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白澤恍然迴神,看著若薇,他看到若薇的眼睛裏帶著警惕與暴躁。

    “你好像很心急!”白澤淡淡道。

    “換成是你,你也會急!”若薇有些氣不順。她已經做了豁出去的準備,這人還不緊不慢,武功高就了不起麽?武功高就可以這麽嚇唬人麽?

    白澤點點頭:“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很急!”

    如果不快點養好傷,他沒辦法迴去!

    若薇蹭的一下跳下石頭,擺出一副迎戰的姿勢,剛想叫他亮兵器,卻見白澤轉身,認真道:“這個時候雪蟾螓該出來了!”

    若薇:“……”

    難道他失憶了……

    漆黑的山道,小路錯綜複雜,每往上爬一點,身邊的氣溫就冷一些,等到了山頂,已經如同寒冬臘月了。

    若薇抖著肩膀跟在白澤身後,他健步如飛,但走到這裏卻沒有那麽快了。四周蛙鳴聲一陣高過一陣,從四麵八方傳來。如果沒猜錯,這叫的就是雪蟾螓了。

    若薇唿出一口白氣,冷的直打哆嗦,她原本想用隨心鈴取暖,但想到白澤在這裏,萬一他迴憶到什麽……

    豁然,他亮出銀劍,薄薄的一片,在月光下泛著駭人的色澤,若薇大驚,猛的向後跳一步,卻見白澤橫向一滑,隻聽見噗噗噗的幾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濺到了臉上,若薇伸手一抹,指端血紅的一片。

    再看白澤,他正在彎腰尋找什麽。

    “快些過來,這裏有好多!”白澤頭也沒迴,衝若薇大喊出聲。

    “哦。我馬上來!”若薇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跟著一起尋找。

    在前方,有四五隻巴掌大的雪蟾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被白澤剛剛的劍氣所傷。

    若薇忍不住揚起笑,連忙將那已經死掉的蟾蜍撿起來,但撿起來後就犯難了,沒地方放啊,她來之前是抱著跟白澤一決高下的準備,誰會想到他是真的來找雪蟾蛤的。

    白澤顯然比她專業許多,他隨身攜帶了一個袋子,將死掉的雪蟾蛤放進袋子裏,紮好,然後再去尋找。

    若薇連忙跟上去:“喂!”

    白澤迴頭:“怎麽了?”

    若薇看看他手裏的袋子,猶豫道:“我沒東西裝啊,要不跟你裝一塊吧!”

    白澤皺起眉,似乎有些不樂意。

    若薇連忙道:“你放心,到時候我們平均分!”

    白澤想了想,也許覺得這個方法不錯,點點頭:“好,我們平均分!我在前麵找,你在後麵撿!”

    當白澤將整袋子的雪蟾蜍交給她的時候,若薇在想,這個人,他是不是白癡啊?打開袋子看了看,大概有十隻樣子,這個估計夠夏桀用了,一個很壞的念頭在腦海中蹦出來,她現在就拿著雪蟾蜍離開,然後丟下他一個人繼續找,等他發現自己不見的時候,她估計已經跟夏桀迴宮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若薇就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準備等他走的稍微遠一些,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後,她再跑!

    這時,白澤跑過來又丟了幾隻進來。

    “多少了?“白澤問。

    “十多隻了吧!”若薇僵硬的迴答道。

    白澤歪了歪頭:“還差點,你哥哥也要用的!”

    說完,又跑開了。

    若薇拎著袋子,僵硬的站在原地……今晚上發生的事,簡直可以去寫一本書了!

    如果狻猊知道當時追著他們恨不得自盡的那個殺手,今天居然熱心的幫她抓蟾蛤,不知道狻猊會是什麽表情!

    迴去的路上若薇顯然沒有來的時候那麽緊張,但白澤走的很快,她顯現跟不上他。

    “喂喂喂,你等等!”若薇快走幾步,追上了他。

    白澤放慢了步伐,清澈如水的眸子生出一絲疑

    慮:“怎麽了?”

    “你……你是不是叫白澤?”

    白澤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你怎麽知道!”

    “你是不是無極宮的?”若薇又問。

    “你又怎麽知道的?”

    “三個月前,你是否在一片樹林裏追殺過兩個人?”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才過去三個月你就不記得了?”若薇有些要抓狂了。到現在為止,她還記得當初所發生的一切,幾乎曆曆在目,而他卻說不記得了!

    “我殺的人太多,哪裏有那麽多閑工夫記他們!”白澤似乎並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若薇看來,白澤更像是不怕被人知道自己是殺手,因為天下間,沒人能殺得了他!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白澤的這個迴答卻讓若薇風中淩亂了!她緊張害怕這麽久,甚至準備用命跟他搏一把的時候,這個人居然風輕雲淡道,大爺我每天要殺那麽多人,你算哪根蒜苗,要本大爺記住?

    若薇忍不住跟上前幾步,帶著試探問道:“那認識一個叫若薇的人麽?

    白澤一邊走一邊想,然後從腰間的小袋子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卷軸,打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名字,白澤看了一會,搖頭:“你不在上麵!”

    “……”為什麽她的心情會那麽複雜呢?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迴到醫館,白澤將一袋子雪蟾蜍交給老大夫去處理,若薇則直奔二樓去找夏桀。

    “夏……夏夏!我迴來了!”若薇本想喊夏桀,猛然想到這裏誰不曉得夏國君王的名諱?改口已經來不及,隻好這麽喊了。

    門推開,眼前一襲狂風掠過,她整個人就被夏桀帶到了懷裏。

    隨即,他的雙臂有力的圈住她的腰,仿佛要將她按金身體一般。

    “孽障,你居然還敢迴來!”夏桀胸膛起伏,雙眼燃燒著火焰,周身泛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若薇很茫然:“我為什麽不敢迴來!”

    孽障?他這是在叫她?

    夏桀上下打量著她片刻。

    這個孽障,他好言好語讓她過來,她死都不肯,別人勾勾手指,甚至連一句好話都不曾說,她就屁顛屁顛的跟著過去了。

    孽障東西……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是那個老大夫:“雪蛤皮已經剝好了,趕快下來敷上吧!

    ”

    若薇看看夏桀道:“快放開我去敷藥吧!”

    夏桀慢慢的鬆手,轉身開門出去。

    這個醫館比較小,隻有一間房子,當然,床也隻有一張。

    當夏桀進去的時候,白澤已經躺在那了,白瓷般的胸口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

    白澤見夏桀來了,淡淡的撇了一眼道:“他的比我嚴重,讓他先來吧!”說完,他坐起來,騰開了位子。

    夏桀默不作聲的褪下衣衫趴下,那樣子既孤傲又霸氣,好像白澤讓他是應該的一樣。

    “大夫,你出去,讓她來!”夏桀頭也沒抬,便精準的指出了若薇的位置。

    老大夫連忙將泡在冰水裏的雪蛤遞給若薇,自己顫顫巍巍的下了樓。

    夏桀見房間裏還有人,有些不悅:“你怎麽還在這?”

    白澤看看他,清澈的琉璃眼眸轉了轉:“我在等你上完藥!”

    “出去等!”

    若薇一聽夏桀的口氣,嚇的恨不得將整盆雪蛤塞進他嘴裏,白澤是能惹的麽?如果他不高興甩上一劍,她可是沒法子救他了!

    白澤果然開始凝眉了,那純淨無垢的臉上開始凝聚一層陰鬱,仿佛剛剛還晴朗的天空漸漸烏雲密布。

    若薇連忙擋在白澤麵前:“別激動,等他上完,立刻就幫你上!”

    白澤並不是笨,看的出夏桀對他的敵意,甚至帶著蔑視。於是白澤站起來道:“可我現在不想等了!”

    說完這句話的白澤,身子一閃,像道閃電似得閃到了夏桀身邊躺下,淡淡道:“我幫你抓那麽多雪蟾蜍,你幫我上藥,就當迴報我!”

    夏桀長這麽大從未跟男人同床共枕過。但奈何此人隨度太快,快的他來不及反映,人就已經躺下了!

    白澤是胸口受傷,夏桀冷凝的視線正好可以觀察到他的傷口。

    “這位兄弟怎麽傷的?”夏桀帶著試探的口氣問道,順便瞄了一眼若薇。

    若薇那麽心虛啊……感覺上夏桀的眼神想在捉奸。

    “被一種奇怪的武器弄傷的!”白澤如實迴答。

    那個時候若薇一度覺得白澤缺心眼,夏桀問什麽就答什麽,但後來才知道他的習慣——他知道的就說,不想說的,就說不知道!

    “那你是否知道傷你之人長什麽樣?”

    “不記得了!”

    聽完這句,夏桀敏銳的感覺到若薇像鬆了一口氣。

    夏桀慢慢在腦好裏勾畫,漸漸的,一個答案浮現出來。

    “過來,幫我上藥!”低沉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若薇在心裏咒罵,要不是看你受了傷,我才不會管你呢!

    若薇跪在他們兩人中間,這樣的話可以平均分配。

    若薇幫夏桀貼完一張後,又幫白澤貼,然後口中念念有詞:“你一張,他一張……你一張,他一張……”

    一邊貼一邊想著,如果不是聖水失靈,她也不會這麽命苦了!真是想破了腦袋都不知道,那好端端的東西為什麽會失靈!

    但是若薇再也不會想到,其實,那聖水是被人掉了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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