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的離世,就像是人生路上刮過的一場颶風,迅猛又深刻。


    這一刻秦墨嚎啕大哭的樣子,聽得在場人都鼻酸不已。


    他一邊吃著肘子,一邊哭,淚水跟油水混合在一起。


    蕭魚柔拿著紙巾,想要過去給他擦拭。


    卻被李玉瀾給拉住了,“讓他哭,哭出來就好了。”


    這些人日子,秦墨其實一直有些強顏歡笑,他不是不難過,反而他難過到了極致,這種難過深埋心底,一日不爆發出來,便埋下了病根。


    所以,秦墨病倒了,頭發也全白了。


    這都是心神之殤的表現。


    蕭魚柔也跟著抹淚,卻沒有過去。


    竇遺愛吃著吃著,也哭了起來,“我想我爹了!”


    程大寶,程小寶兄弟二人,也是抱頭痛哭,“我想我爹娘了!”


    徐缺則是黯然失神,他尤記得當年,父親為了給他找出路,帶著他知道了秦墨。


    一時間,也是淚水涔涔。


    李勇猛虎目通紅,隻是一杯酒接著一杯酒。


    女眷也沒好到哪裏去,眼眶都紅紅的。


    院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秦墨哭了好一會兒,歇住了,然後道:“舒坦多了,這氣也順了,心裏也不堵了,來,繼續喝酒,繼續吃肘子!”


    這一夜,秦墨吃撐了,也喝醉了。


    眾女心疼的把他抬迴去,擦臉的擦臉,擦腳的擦腳,一個個都守著秦墨。


    直到天明。


    第二天天一亮,秦墨又再次變成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他似乎又迴到了十七八歲的樣子,沒心沒肺的活著。


    跟兄弟們,給妻子們快活。


    時間眨眼五年,這一年,徐缺終究是離開了。


    他的命是撿迴來的,還能多活這些年,是他命好。


    臨終前,他握著秦墨的手,久久不鬆手,說了很多悄悄話,無人知曉他們說了什麽。


    秦墨一眾兄弟,親自將他抬上山。


    第七年,這一年,程小寶害了一場重病,大手術過後,大出血而亡,秦墨甚至沒來得及跟他說最後一句話,引為人生遺憾。


    第八年冬天,程大寶在陽光房曬太陽,躺在搖椅裏,無疾而終,家人收拾他的遺物發現了一封信,那是程大寶留給秦墨最後的話。


    第十年春天,萬物複蘇之季,李勇猛於家中辭世。


    秦墨悲傷到不能自己,而陪在秦墨身邊的,隻有竇遺愛一人。


    這一年,秦墨八十五歲!


    而這一年,蕭魚柔終究是熬到了終點,她比秦墨大幾歲,這一年,已經九十有三。


    她本該死在三十多歲,卻被秦墨改命。


    長生的苦,秦墨吃夠了。


    第十一年,夏,李玉瀾離世,享年九十一。


    在李家人來說,李玉瀾是絕對的高壽。


    可對秦墨而言,卻太短太短。


    第十二年,這一年,秦磊選舉出了太子,大秦再次四龍同朝。


    天心去了象京,而秦磊提前來到了東京。


    這一年,大家都好好的,秦墨感謝老天,讓他們又多留了一年。


    第十三年,太子登基,改元年為永豐。


    大明引來了新氣象,這一年,大明探索了外太空,並且宇航員登陸太空,舉國震動。


    這一年,科技大爆發,秦墨終於玩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霸王學習機!


    永豐二年,竇遺愛病重,彌留之際,秦墨在他身邊照顧。


    他說:“大哥,這輩子,能跟著你,是我最大的幸運,下輩子,我還當你小弟!”


    至此,曾今陪著秦墨打天下的幾個兄弟,盡數離世。


    這一年,秦墨九十二歲。


    海爾兄弟,吉祥三寶,也在這兩年陸續離開。


    秦墨看開了,最起碼他們都是長壽,走的沒有遺憾,沒有痛苦。


    永豐三年,秦墨最愛的師姐離開,胸口那一刀,終究是消耗了方蓴的元氣。


    方蓴一走,高瑤的精氣神就沒了。


    她九十多了,還時常抱著刀發呆,想象著跟方蓴鬥法的樣子。


    她最愛少爺,可最好的朋友,卻是方蓴。


    她受不了這種打擊,在永豐三年冬天離開。


    她要求自己跟方蓴埋葬的近一點,秦墨怎麽會拒絕呢。


    這兩姐妹,互相看不順眼一輩子,也打了一輩子,臨了走居然也要跟著一起走。


    接連的打擊,讓秦墨病倒。


    年少時,他享受到了人間極樂,可年老時,卻享受到了人間極苦。


    他把那些臣子,前輩,親朋都送走,到現在,他還要把自己至親一個個送走。


    天心在跟前伺候,此時他已經七十多了,握著父親的手,“爹,節哀,方蓴姨娘,高瑤姨娘,九泉之下見你如此,也不會高興的。”


    秦墨了無生趣的道:“我倒是想去九泉之下看他們。”


    “還有玉漱姨娘,曼筠姨娘,十九姨娘,還有幸子姨娘......您要是病倒了,她們怎麽辦?”


    秦墨點點頭,“你說對,我要是走了,玉漱怎麽辦,十九怎麽辦,小雪怎麽辦.......”


    或許是還有動力,秦墨幾天後也恢複了。


    就像袁天罡說的,他天生就是長壽種,注定要活百年之久。


    曾幾何時,秦墨覺得長生,是一種福報。


    而此時此刻,他隻覺得這是一種折磨。


    春去秋來,九十五歲的秦墨,走路依舊矯健,他左手牽著李玉漱,右手牽著李雪,小十九摔了一跤,腰部以下癱瘓了,隻能坐輪椅。


    她們來給姐妹們清掃陵墓。


    這一年,蘇我幸子,趙曼筠一並離世。


    “你這一輩子,一直在爭寵,一直在生娃娃,到了下麵可別給姐妹們爭了。”


    李玉漱輕輕撫摸著蘇我幸子的照片。


    “你啊,心裏一直有心結,到下麵好好跟蕭姐姐聊聊。”小十九說道。


    秦墨沒說話,而是小心的給她們擦拭照片,然後上香,把她們最愛吃的東西都擺放上。


    “都別心急,在等我兩年,到時候,我就來陪你們!”秦墨這麽說。


    他親自在陵園種下了她們最愛的花和果樹,幾年來,居然已經猶如華蓋。


    今時今日,已經可以在樹下乘涼,攀手,就能摘下甘甜的果實。


    而這一年冬天,小十九也永遠的離開了秦墨。


    這一年,秦墨一口氣離開了三個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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