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接過去,一頁一頁的翻看著,末了又在本子上添了幾筆,自己撥拉著算盤算了算,麵上便綻開笑容,伸了個懶腰道:“我記得當日大病初愈,你為給我要一口吊命的參湯,還被人摑了一記。誰能想到還不到三年工夫,我們手裏的錢已經能買上千枝老參了。”

    浣娘心裏對銀錢是沒有概念的,但聽元媛這麽說了,便湊過來問道:“到底有多少銀子,看將你樂的這樣。”

    元媛笑道:“說出來嚇你一跳,到現在,隻在我手中,隨便用出去都沒人知道的銀子,足足有一萬八千兩了。這還隻是私房錢,單論我們香塵院這一塊兒的用度,格外還有八千兩銀子。這還不算首飾古玩呢。”

    浣娘果然嚇了一跳,雙掌合十道:“這是怎麽說的?怎的就貪了這許多?”不等說完就被元媛在手上拍了一下,聽她不悅道:“什麽叫貪的,這都是我從病愈之後辛辛苦苦攢下的。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這就是我們安身立命的家當。也是我該得的,且不說別的,但是那件玉雕,還有替王府保住玉礦這兩件事,我拿這些銀子就是應當應分的。”

    浣娘笑道:“這麽說倒也不錯。隻是如今你在王府裏,吃穿用度都不愁,有銀子也花不出去,要怎麽整呢?”

    元媛沉吟道:“誰說我花不出去?我正想把這銀子花出去呢。雖然現在在王府中吃穿不愁,但是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總是要留下後手才好。”她說完,在榻上翻了個身,喃喃道:“浣娘,我想在城外遠一些的地方買些地並一座莊園,萬一,我隻是說萬一,將來這王府中沒有了我們的容身之處,我們便去那裏過活,你說可好不好?”

    浣娘笑道:“姑娘做什麽都是對的。隻是我覺著小王爺對姑娘這樣好,將來斷不會拋棄姑娘的,這事兒又要瞞著他,萬一讓他知道了,心裏豈會痛快?這不是畫蛇添足嗎?”

    元媛看了浣娘一眼,笑道:“行啊浣娘,跟著姑娘的日子多了,還會用成語了。畫蛇添足,這成語用的倒是不錯,隻是用在這裏卻錯了,這不叫畫蛇添足,叫未雨綢繆,懂嗎?”

    浣娘笑道:“誰知道那些,總之你忖度著辦就是了。隻是我們都是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事兒必然還要托付給一個可靠的人才行。”

    元媛笑道:“自然是要托付可靠的人,我之前已經讓蘇以去幫我物色了,隻等他尋到地方來告訴我,這些事就交給他悄悄的辦了,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浣娘皺眉道:“蘇管家倒

    是個聰明人,隻是姑娘真的就這麽能信得過他?”她始終擔心,生怕這一萬八千兩銀子被人知曉,就會成為小王爺蕭雲軒的心頭刺。

    元媛笑道:“自然信得過,我和他處了這麽長時間,自問這點眼力還有。你也不必擔心,雲軒那裏我也會透露口風,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我自不會讓它成了砸我腳的石頭。”

    正說著話,就聽外麵芳齡的聲音道:“這是哪屋的姐姐?怎麽眼生的很?”說完了又聽一個陌生的聲音笑道:“姑娘,我是霜側妃屋裏的服侍丫頭,想來素日裏皆是春香下夏荷兩個跟著我們側妃娘娘,怪道姑娘不認識我,煩去通報元姨娘一聲,就說我是奉了我們側妃娘娘的命,來請她過去說話的。”

    元媛成為姨娘後,這倒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當麵喊她做姨娘,比起來,她倒更喜歡姑娘這個稱唿。隻是心裏也明白,以往家下人也多是不太把她放在眼裏,心中嫉恨她無所出,就當了姨娘,因此倒多不這麽叫她,自己的丫鬟們叫慣了,她也命她們還這般叫。她是打從心裏不喜歡姨娘這個稱唿,自己想了想,大概是深受紅樓夢毒害,對那裏的趙姨娘厭惡的很,所以產生了心理陰影。

    想著這些的時候,那小丫鬟已經進來了,恭恭敬敬的請她過去。元媛自覺身上好了一些,況這個邀約也是不好推的,因便換了衣裳往如霜的染芳院而來。

    一進屋,便見奶子正抱著小公子在那裏哄著。如霜本是躺在榻上,見她來也忙起身。元媛忙上前一步按住了她道:“你如今還在月子裏呢,我雖沒經過生產,也知道這時候是緊要的,何須這樣。”一邊說著,就起身去逗弄那小嬰兒,一邊問奶子道:“哥兒吃奶可好?睡得怎麽樣?這臉上的黃倒盡退了,白胖胖的真是可愛。”

    奶子答了幾句,如霜就命她下去。這邊拉住了元媛的手,未曾說話便流下淚道:“我那日幾乎就死了,若非姑娘宅心仁厚,和我說了那許多話,我這糊塗的哪裏還能生出力氣,到底把哥兒生了下來。我隻說自己必得死了,能看孩子一眼便是上天照應,誰料想也沒事兒,還得王爺封了做側妃,這些都是姑娘給我的,且容我正正經經拜謝姑娘。”話音未落,就要拜下去。

    元媛忙扶住了她,笑道:“這可不是折殺了我嗎?你如今是我的長輩,哪有你給我行禮的道理。況且我也沒多大功勞,還是你自己命不該絕,不然不說別的,單是難產後見紅這一個,我時常聽說十個女人裏頭就有八個逃不了,你卻偏偏是那兩個裏頭的,可見是你自己的福

    氣,和我也沒什麽關係。”

    如霜笑道:“你雖是這樣說,但我豈是那種不知好歹的?無論如何,我心裏極承你的情。原本早就想叫你過來,我又怕給你添了麻煩,知道如今這府裏許多事情王妃都交給了你。咱們府裏的這些事,我平日也看在眼裏,若這時候和你親近,更把你推到了刀口上。姑娘莫要怪我多嘴,你雖然是菩薩心腸,奈何這王府大院不是那麽簡單的,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本來就聰明,且聽我一句話,別什麽人都信,自己一定要留退路打算啊。”

    元媛聽如霜這話裏意思倒好像是讓自己不要和王妃走的太近,轉念一想,便即明白過來。微笑道:“誰人對我好不好,我心裏自是有數的。隻是娘娘也要善自保養,切莫太過勞思,月子裏坐下病來,了不得的。王妃娘娘其實也是厚道,不然那一天,她何必叫我迴來?她又不知道我會說那些話助娘娘一臂之力。可見是心思亂了,所謂關心則亂,若對娘娘沒有關切,王妃當了四十多年的家,能在這個時候心神大亂嗎?且哥兒如今還在繈褓之中,小王爺卻已經是長大成人建功立業,可以說是諸事已定。王妃娘娘也隻有因為王爺得子而高興罷了,斷不會有其他想頭。哥兒出自咱們這樣的人家,將來封王封侯光宗耀祖也是指日而待。娘娘自該抱著這心思慢慢看著就好,若是想的多了,反而無益,娘娘想想,我這番話可是不是呢?”

    如霜低下頭,咬著唇思量了半日,方歎氣道:“如此說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元媛忙笑道:“什麽小人之心君子之腹的,娘娘快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們都是王府中人,便是平日裏願意玩點兒心思,不過是閑來無事尋點樂趣罷了。真正若論起來,王府是我們共同的棲身之所,一旦有人動了心思,大家還不是同心協力?因此倒也沒什麽好想的,保重自己才最重要。”

    如霜也知道自己剛剛這句話說得造次了,生怕元媛在意,及至看她笑容誠摯,方放了心,微笑道:“姑娘說的是。奇怪,人人之前都說姑娘軟弱可欺,極沒有見識的,可如今看來,姑娘胸中可是藏著大丘壑,隻看小王爺對姑娘的各種寵溺疼愛便知道了,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那可是為眼高於頂的貴公子,姑娘若沒大學問,焉能就抓住了他的心。”

    元媛臉一紅,站起身道:“娘娘這話,真是的,越說越不正經了。這也該是長輩對晚輩說的話嗎?也罷,我來了半日,害你勞了半日的神,隻怕這時候你也累了,我便告辭吧。”

    如霜也笑道:“如此我不送姑娘了,閑來無事,倒是多過來坐坐還好。我若出了月子,也必抱著哥兒去找你。”言罷換過大丫鬟,將元媛送了出去。

    迴到香塵院,元媛心想這是怎麽說的?這如霜姨娘先前不說也是手段通天的人物嗎?頗得老王爺的寵愛。難道能因為我救了她一命,就對我交心?隻怕還是試探居多。也罷,管她是什麽心思,我自做我的事,問心無愧則可,她們便是暗地裏嫉恨我,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因這樣想著,便將心思丟開了去,自迴房中籌劃買地花銀子的事情。

    又過了半個多月,天氣漸漸熱起來。如霜也出了月子。小哥兒辦了滿月宴,王妃有意將擔子讓元媛多擔些,便將籌劃滿月宴的事情交給了她。王爺對著老來子又十分的重視喜愛,元媛也不敢怠慢,籌劃了好幾日,所幸事情辦得十分利落,賓主盡歡,許多人聽說這滿月宴是元媛籌劃的,也都暗暗稱讚。

    對此情景,成側妃簡側妃等人隻恨得咬碎了鋼牙,卻偏偏奈何元媛不得。

    小雲麓的滿月宴一完事兒,王妃就把元媛叫到跟前,慈眉善目的笑道:“我就說你是不錯的,果然如此,如今經了這滿月宴的事情,以後許多事也可放心讓你辦了。隻不過眼前要緊的,卻是找個日子,咱們去你那莊子上看看才好,我聽說那玉礦都開采了呢。”

    元媛笑道:“我還說王妃忘了這件事呢,原來卻是因為體恤如霜側妃。既這樣說,現在這天氣也正好,哥兒即便跟著去了,也不怕傷風受寒,我就去準備,順便讓莊子上那邊也準備起來。隻是有一條,求娘娘體諒我一片孝心,想我娘成日裏在府中也不得個自由,她又沒有娘家。大概從進了元府,至今也沒出過門兒,我有意求娘娘開恩,許我接我娘也隨我們一起去,散散心可好?”

    王妃笑道:“正該如此。隻是你隻叫了你娘,恐其他人麵上不好看,你可認真思慮清楚了。”

    元媛笑道:“不妨事。我到時隻把娘娘抬出來。諒我們家那幾位大娘二娘四娘們也不敢來娘娘駕前羅唕討公道。”

    話音未落,就被王妃啐了一口,聽她笑罵道:“呸,我當你有什麽兩全的法子,鬧到最後還是要我給你背黑鍋。”

    元媛忙搖著王妃的手嬌憨笑道:“娘娘,我最大的靠山便是娘娘,此時不靠娘娘要靠誰去?再者,我也沒有娘娘這些威嚴,黑鍋也得看是誰背,換成普通人,隻怕還背不起呢。”

    王妃便指著元媛向柳枝等丫

    鬟笑道:“你們聽聽她這嘴,連讓我背黑鍋這種事情,也說得這般振振有詞。這幸而我還沒老,若老了,還不知要被她賺的怎樣呢。”

    元媛也笑道:“想賺娘娘可不容易,便是娘娘老了,那也精明著呢。我這點兒伎倆在您老人家的眼裏可還不夠看。我也沒有這份心,素日裏想的可都是怎麽孝敬您?要這麽說我,可真是冤死了。”

    她們婆媳兩個在這裏逗趣,隻把那些丫鬟笑的腸子都打結了,偏還不敢太放肆的大笑,一個個忍得也辛苦。

    王妃既然有意,眾人準備的也都十分快捷。更有那些平日裏不得出門的丫鬟婆子,都想辦法攛掇著主子一起出去。因此成側妃等人雖然心裏不太痛快,卻也都說去。畢竟是一個難得的外出機會,何況那玉礦素日裏都說的極大,是王府一處不可小覷的財源,又怎肯落於人後。

    沒過三天,就都準備好了。元媛也派人通知了元府中自己的娘親。於是王妃定了日子,就在五天後動身前往莊子,那是個大吉日,最宜出行的。

    元媛更忙碌了起來,又派芳草和芳蓮迴去莊上協助蘇以預備各色事宜。

    定下的出行日子是十五。卻在十四日的清晨,王府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終於寫到這裏了,吼吼,梅子會繼續加油。大人們也不要霸王潛水,因為這兩個星期沒有榜單,所以收藏銳減,積分也很少,這種時候就格外需要大人們的留言了。梅子都不求長評的說,隻求大家都冒出水麵撒個花打個分留個言,這要求其實不太過分對不對?還有作者專欄的收藏,沒收藏的大人們收藏一個吧,對手指,希望這個文完結後可以突破三百作收的說,5555555555555,還是小真空啊,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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