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雲軒和這些人有什麽可說的,那元老爺倒是知機,趁此機會連忙拿生意上的一些事問了蕭雲軒,在許可的範圍內,蕭雲軒也就給了他一些指點。他雖然不出麵做生意,但朝廷上的風向是知道一些的,透露了一點,就夠元老爺受用不盡了。

    須臾間又吃了午飯。看得出,元老爺是真下了血本。元媛湊到蕭雲軒耳邊,吃吃的笑道:“今兒沾著夫君的光,我終於也知道我們家倒是這樣富貴人家,這其中幾樣,便是在王府裏,隻怕也不常見吧?”

    蕭雲軒忍著笑,替她夾了一塊蜜蠟熊掌,小聲道:“吃吧你,飯也堵不住嘴。下次我不再和你來,搶你的風頭成了吧?”

    元媛笑道:“別,你還是來吧,連帶著我也跟著沾些光,吃些好東西。”

    夫妻兩個旁若無人的說笑了幾句,蕭雲軒見眾人大概都知道元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後,也就不再說話,他用餐時動作優雅,天然的貴氣外露,隻看得元老爺和元文武以及一家子姬妾小姐都心折不已。

    待到吃完了,元媛便說有些累了,要迴阮氏的屋裏歇息。蕭雲軒也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去歇歇。”

    元老爺連忙道:“小王爺且跟我過來,已經給你預備下極好的屋子。”原來因為誰也沒想到蕭雲軒會陪著元媛過來,待下人們過來通知的時候,他也隻來得及鋪紅氈,把大廳收拾妥當,那阮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搬到別的屋子去了,實在來不及。因此他十分怕蕭雲軒看到阮氏住處,到時候豈不遷怒自己?

    蕭雲軒看了元老爺一眼,見他目中盡是擔憂巴結之色,聯想到之前元媛的話,心中也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正要推辭,卻聽元媛笑著推了他一把,然後道:“你便和爹爹去吧,我們這裏雖不是王府,卻也有規矩的,哪裏有你一個外男宿在後院的道理。”

    蕭雲軒看了元媛一眼,心中好笑,暗道你們家適才吃飯時,有點臉麵的姬妾都上桌了,這也叫有規矩?卻見元媛向自己使眼色,又暗暗揮手,顯然是真的攆自己走,他便笑道:“既如此,那好吧,就請嶽父頭前帶路。”

    元媛心裏還真是不願意讓蕭雲軒看到阮氏住處,她心裏很清楚,一旦對方看到了,元老爺他們心裏肯定惶恐不自在,隻怕就要逼著阮氏搬走了。但偏偏阮氏和元媛都覺得現在這個地方很好,何況那裏的房子已經不破敗了,來迴送些東西什麽的,也不必被家下人知道。為了不讓阮氏離開那塊寶地,所以元媛不得不攆蕭雲軒離去。

    當下元媛和浣娘芳草芳書隨著阮氏迴去了,這裏芳草和芳書就把懷裏抱著的兩個包裹放在桌上,一邊叫道:“哎喲,可累死我們了,姑娘下次再幹這活兒,把小九兒和芳齡叫上吧,那小子在心上人麵前,大概還不知怎麽顯擺,兩個包袱還不知合不合他意呢。”

    元媛笑罵道:“你們把小九兒當成什麽了?苦力嗎?”一邊就把包袱打開,對浣娘道:“這是王府送過來的,都是那些東西裏麵極好的,哼,我是舍不得給他們的,索性娘就收著,日後這日子也就越過越好了。”

    阮氏和琅嬛隻見那些東西耀眼生花,都嘖嘖讚歎,元媛隨手拿了兩隻珠釵賞給琅嬛,小丫鬟雖然沒見過世麵,也知道這東西貴重之極,卻聽元媛笑道:“沒事兒,你便拿著吧,將來好做嫁妝。”一句話說的小女孩兒臉都紅透了,卻還是愛那珠釵漂亮,在浣娘和阮氏的催促下拿在了手裏。

    這裏娘兒兩個說了會兒話,就聽外麵有人道:“三夫人,四夫人過來了。”話音未落,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便走進來,看著元媛和阮氏,眉眼都笑彎了。

    元媛就覺得身上汗毛似乎一根根豎了起來,心想這女人怎麽笑的人滲得慌,真奇怪,明明長得還算不錯嘛。

    那四夫人自己走進屋裏坐下,先是寒暄了幾句,便看著元媛道:“哎呀呀,我當日就說姑娘不錯,去了那府裏,雖然一開始有些不順,但這明珠哪能蒙塵,看看看看,這如今到底否極泰來了吧?可是應了我當初那句話。”

    浣娘撇了撇嘴,心想您當初是什麽話?也不知道是誰在我們姑娘出嫁時幸災樂禍的讓夫人多看幾眼,說隻怕這輩子也見不著了。哼,真應了你的話,我們姑娘現在還不知怎麽倒黴呢。

    但阮氏是個厚道人,這種場麵話自然也不好說破,隻好微笑道:“四妹妹如今來我這裏,可是有事嗎?”

    四夫人笑道:“姐姐說的這是什麽話?沒事就不能來你這裏坐坐嗎?唉,都是大夫人,你知道她的性格,隻因為你漂亮溫柔,她心裏嫉妒得很,連帶著我們也都不太敢來,唯恐讓她尋了錯處就罰,三姐你是知道那個妒婦的,妹妹我也都是無奈啊。”

    元媛早看夠了她演戲,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四娘有話就說吧,我也累了,若沒事,我就去歇了。”

    果然,一語未完,那四夫人麵上又使勁兒堆了幾分笑容,看著元媛,笑的如同一枝花般,連忙道:“姑娘,說起來倒是真有一點子事兒的。我想著姑娘如今

    在王府裏,定然是得了小王爺的歡心,隻是那王府是什麽地方?深宅大院裏,哪有善茬兒啊?姑娘自小性子就寬厚,到了那地方隻怕受氣。又是孤身一人的,有了委屈也沒人哭訴,更連個替你出頭的人都沒有。”

    元媛“哦”了一聲,心裏對這四夫人的心思已是了然,嘴上卻道:“也沒有四娘說的這般可怕,我和那些人處的倒還好。”

    四夫人忙道:“那是姑娘剛去,她們摸不清你的底兒,加上小王爺如今又正寵著你。若是將來姑娘要在府裏生活了,小王爺再有了王妃,納幾個側妃妾室,姑娘在那裏可就危險了。四娘我替你想著,心裏也覺不安,想了幾天,倒是讓我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姑娘大概也還記得我家那丫頭,如今雖然不如姑娘,卻也是出落得美人模樣,性子又爽利,不如你和小王爺說說,把她收了房,日後你也有個臂膀倚靠,受了欺負,也就有人傾訴,更有人幫你出頭了,姑娘可覺著怎麽樣呢?”

    雖然此元媛非彼元媛,沒有之前那個元媛的記憶,但她平日裏和浣娘閑話,也是知道四夫人那個女兒的。長的倒是夠漂亮,但性子卻十分刁蠻,之前元媛在這府裏,沒少受她的欺負辱罵。如今竟能顛倒黑白到這個地步,還說什麽替她出頭做她的膀臂,隻把元媛氣的都差點兒笑了。

    當下放了茶杯,元媛隻拿平靜的目光看著四夫人,直到看的那四夫人發了慌,她才淡淡道:“四娘可是糊塗了?王府是什麽人家?小王爺又是什麽人物?那是你女孩兒能進去的地方嗎?”

    四夫人原以為元媛還是之前那個軟弱性子,加上阮氏也軟弱,這事兒必然一說就成的,諒她們也不敢反對,卻沒料到元媛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麵上立刻就有些不好看,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姑娘說的什麽話?雖然王府門檻高,但姑娘不也是進去了嗎?如今你正受寵,不過和小王爺說句話的事兒,有什麽不能的?”

    元媛緩緩笑道;“四娘說的也是,的確是我一句話的事兒。不過四娘真的以為我腦子壞掉了嗎?我倒是再弄個人去和我爭寵?讓你那女兒像你當日欺負我娘一樣的欺負我?”

    那四夫人一聽見元媛這話,心裏便是“咯噔”一聲,當下不由得又是難堪又是羞惱,也不顧如今元媛的身份自己能否惹得起,“啪”一聲就把臉子撂了下來,冷言道:“姑娘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是讓你妹妹去和你一起做個伴兒,什麽欺負不欺負的?這話說的太讓人寒心了,姑娘可不能攀了高枝兒……”

    不

    等說完,就見元媛將手中茶碗向桌子上“啪”的一放,沉聲道:“放肆。”

    四夫人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就連阮氏的身子都顫了一下,屋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不等元媛再開口,芳書已經走上前來,對四夫人道:“四夫人,你這人怎麽忒的不開竅?以為我們姑娘還是在這府裏那會兒,可以任你們這麽些人騎在頭頂上欺負嗎?她現是小王爺的妾,哦,我也說錯了,前兒個初一,我們姑娘在慈寧宮,太後喜歡的不得了,當場就封姑娘做姨娘了,還賞了好些金貴東西。現如今在王府裏,連長輩的側妃姨娘們,也沒對姑娘說過這麽不尊重的話,更不用提王妃了,那真是拿姑娘當自己女兒般的待著。今兒迴來,你們也看見了,我們小王爺亦步亦趨的跟著姑娘呢,那份寵愛想必你們心裏都明鏡兒似的。不是我說句拿大的話,如今你們這些姬妾見了姑娘,其實是要跪拜的,但姑娘寬厚,想著一家人總要和和氣氣,也並沒有讓你們這麽做。這是姑娘寬仁待人,怎麽你卻這般沒眼色?眼瞅著還得寸進尺了呢?人太貪心了可也不好。”

    芳書說完,芳草也在旁道:“委實四夫人今日做的有些過了。我還從沒聽說有哪一家夫人逼著別房的閨女,讓她提攜自己女兒去爭人家丈夫的,這事兒也就是在這裏說說,若傳了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莫要說咱們府裏的臉麵受損,就是王府的名聲兒也不好聽。人家必然說,這王府找了個什麽親家啊?到時候你能擔當得起這罪責嗎?”

    芳草不像芳書芳蓮那樣嘴巴利害,但是這幾句話說出來,倒也說在點子上,加上她現在是王府小王爺的姨娘的侍女,那地位其實也比這四夫人高了不少,因此竟把四夫人唬住了。

    就聽浣娘也冷冷道:“四夫人請迴吧,過去你待姑娘和我們夫人怎麽樣,姑娘心裏都記著呢。您今日說的這件事,也別說與人聽了,太不光彩,若進了小王爺王妃耳朵裏,指不定怎麽生氣。”

    那四夫人隻覺得連浣娘都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在府裏,何曾敢高聲說過一句話。因此心裏再氣不過,可一看到元媛麵沉似水的模樣,便隻好站起來,有心說幾句狠話,思及芳書剛剛說的,元媛在太後麵前都得寵,連孩子都沒生一個就做了姨娘,小王爺對她又的確是寵愛有加,這些勢力可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富人之妾能得罪起的,因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卻還是客客氣氣的辭別了出去。

    元媛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忽然“撲哧”一笑,搖頭道:“娘親你且看看,都被貪婪衝昏腦

    子了,這種話也好意思向我開口。”

    阮氏歎了口氣道:“她們向來在府中飛揚跋扈慣了,你以前又那麽軟弱,自然還想來捏上一番呢。隻不過……”她說到這裏,就慈愛的看著元媛,摸著她的手道:“我閨女如今已經不是那個任她們欺負的小女孩兒了,剛剛你那氣勢,連我都嚇了一跳呢。”

    元媛歎了口氣道:“娘親,我是差點兒死了一次的人,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原本我想著反正左右都是個死,必不能這麽窩窩囊囊的,怎麽著也要拚個魚死網破。可誰知我真拚起來了,那些人倒軟了,我從那裏才知道,原來人受不受欺負,和別人無關,都是看自己怎麽作為呢。”

    阮氏笑道:“那也是因為你性子裏有剛強的一麵,若是我,你便讓我剛強,也不能夠的。唉,娘親本來擔心你在王府那個大漩渦裏受氣,如今看你這個模樣,又聽芳書剛剛說的,方覺著放心了。是了,剛剛芳書說的,可都是真的嗎?”

    元媛笑道:“是真的,隻是我在慈寧宮裏也鬧了不少笑話,卻不是因為我,實在那些皇子公主們太沒有顧忌了……”因笑著將事情說了一遍,大家都笑起來。

    且說蕭雲軒,他其實並不困,隻是連日來也是有些勞累,因此到了元老爺安排的書房裏,便隻想打坐調息一番即可。

    那元老爺和元文武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不停說些討好的話,蕭雲軒不勝其煩,但這畢竟是元媛的父親和哥哥,又不好馬上就打發走的,隻好耐著性子聽,即便如此,他也覺著自己快要崩潰了。

    恰在這個時候,就聽門外響起大夫人的聲音,接著那半老徐娘走了進來,拉住元老爺的袖子道:“不是說了要讓小王爺歇歇麽,你們爺倆個在這裏算怎麽迴事兒?還不快出去呢。”又對蕭雲軒行了個禮,便拉著那爺倆告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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