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兒就道:“倒也不是誇。敏親王府的名聲,的確是很得人心的。親王中,也隻屬他們是最悲天憫人的了,月枕這次肯留下來,也便是因為這個,不然換了別的王府貴族,他即便死也不肯留在這裏的。”

    元媛想了一想自己穿越過來後的那些經曆,便知顧盼兒這話不差,敏親王府對待天下百姓,的確是沒說的。因低下頭微微一笑,也覺心中一股驕傲油然而生。自己還尋思著:不行,我可不能入戲太深了,元媛,你得時刻記住,你是一個外來客,將來,誰也說不準是否就會迴去,你不能對這裏的任何人和物產生太多的依賴和感情。即便是迴不去你原本的世界了,也不要傻傻的被感動,跳進那王府裏去和一群女人勾心鬥角。

    因這樣想著,也就沒說什麽。顧盼兒原本見元媛風趣幽默,很有一股子颯爽之姿,還以為這幾句讚語一出,對方也會歡欣鼓舞,卻沒料她隻是矜持一笑,謙遜了兩句。當下心中暗暗稱奇之餘,也十分的誇讚欣慰,暗道果然是敏親王府的人,這行動舉止沉穩有度,無半絲輕狂之態,難為她一個二八女兒,怎的竟把握分寸如此之好。這下總該放心了,月枕也不必擔心。

    正想著,忽聽元媛問她道:“是了,我聽說姑娘琴棋書畫盡皆精通,不怕您笑話,我雖然如今是王府裏小郡王的一個妾室,然而因出身寒門,與這些卻還是一竅不通,我也不是為了附庸風雅,隻是看著人家彈琴作畫什麽的,倒覺十分有趣,因此想厚顏懇求姑娘,閑暇之餘也教我一教。”

    顧盼兒笑道:“這有何難?我於此道不敢說精通,隻是姑娘既說一竅不通,大概教你總還是教的起的。隻盼姑娘天資別太聰慧,三兩天學全了,我這師傅大概就要餓死了。”

    一番話說的元媛也笑起來。忽聽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原來是江月枕,他剛剛不知去了哪裏,此時迴來了。見顧盼兒和元媛言談投機,不由顯得有些詫異,略望了顧盼兒和顧雁南一眼,方笑道:“盼兒好久沒和人這樣說笑了,難為她竟和姑娘投緣。”

    顧盼兒便看了他一眼,搖頭道:“這話說的不妥,好像我有多高傲似的。我出身那種地方,便有傲氣,也早磨平了。隻是平日裏所結交之人,無非是院裏那些紅牌姑娘,勾心鬥角尚且不及,誰肯對你交付真心。若是那大家的小姐,隻怕嫌棄於我,我又怎敢厚顏攀交,難得元姑娘不棄我的身份,言語又有見地,我與她一見如故,便投緣些又有什麽奇怪的。”

    江月枕嗬嗬笑道:“盼兒說的是,說的是。那

    在下就不打擾兩位姑娘說話了,雁南,你跟我來,帶你去後邊看看,我剛從那裏迴來,真沒想到,元姑娘如此悲天憫人,別的富豪做善事,無非是表麵功夫,唯有你,竟是真心替天下窮人著想。走,雁南,跟我過來。”

    他這樣一說,顧雁南便站了起來,向元媛和顧盼兒施了一禮,便隨江月枕出去了。這裏元媛聽他說了一番不大通的話,又見他麵上隱有狂喜之色,不覺也是納悶,心想這人什麽毛病呢?忽剌巴的說了些話,還不等解釋,抬腳就走了。

    正尋思著,便聽顧盼兒咳了兩聲,對她笑道:“元姑娘不必詫異,他就是這個性子。人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才子,然而真遇到了歡喜之極的事情,比普通文人還不通呢。適才他說姑娘是真心為窮人著想,又領著雁南過去,想必是在宅子後麵看見姑娘做的什麽善事了,我隻是奇怪,似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這周圍有河,兩旁又沒什麽人家,那應該不是修橋鋪路之類的,隻是除此外,還有什麽呢?”

    她這樣一說,元媛方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江先生指的定然是那石頭營。”說完聽見顧盼兒問她石頭營是什麽,她便把石頭營的來曆告訴了她,又說現在已經修葺整新,打算給一眾窮人家子弟做學堂住宿的地方。

    顧盼兒聽完,也合掌點頭道:“阿彌陀佛,這方是大善,難怪以月枕之狂,亦對姑娘有如此讚譽,果然當得起。我就說嘛,平日裏看見什麽富戶修橋鋪路的,也沒見他放在眼內。”

    元媛笑道:“這倒是先生謬讚,我可愧不敢當。雖說是好事,也未嚐沒有私心在裏頭。”接著將自己結識烏拉人,然後他們幫自己解決了燃眉之急,又幫自己發現了玉礦等事說了。當然,自己對烏拉人的幫助照顧就沒怎麽說,元媛還是不善於自己誇自己的,總覺得臉皮厚度有限。

    隻是那顧盼兒是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孩兒,隻由這些事,怎能不知她對那些烏拉人如何,若對他們不好,他們便肯這樣傾心傾力的相幫?連玉礦那天大的秘密都一點沒藏私。不由對她更是感佩,越發覺得自己和弟弟夫君決定留在這裏是正確的。這元媛是真善,又不自鳴得意自以為功,在這世上,這樣的女子很少了,尤其是她出身富貴之家,也能這般行善,由此可見那敏親王府當也不是虛名,江月枕更不需擔心。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元媛方笑道:“看我,隻顧著和姑娘說的投機,倒忘了姑娘還在病中,如此勞神也不好,我這就去了,等下大概會有丫鬟送補湯過來,姑娘好歹喝一些,

    對病有助益。是了,過兩日我派人帶幾個丫鬟過來,你挑兩個留下使喚,讓顧小弟和江先生也挑兩個隨身小廝。”

    話音未落,顧盼兒自然連忙拒絕,元媛也不和她分說,隻笑道:“你也不必不自在,雖然過去你在青樓,但天下第一名妓是何等顯赫,想必身邊也是丫鬟婆子多得是,那鴇母哪舍得讓你受苦。所以我猜著你於家務方麵是不精通的,既如此,何必拂我這番好意,倒顯得矯情了。本應今天就給你撥人過來,隻是因為我自從管了這莊子,不願要那麽多閑人,如今先讓芳蓮芳草來這裏伺候你。盼兒姑娘,你在這裏,便如在家裏一樣,我能請到江先生做孩子們的老師,我什麽都願意付的,何況隻是幾個人而已。”

    話說到這份上,顧盼兒也就不推辭了。元媛走出來,直接來到前廳,讓人把蘇以叫來,對他道:“昨兒晚上你說要找幾個丫鬟,挑好的,多找幾個,小廝也找幾名,既然人家在咱們這裏住了,便沒有慢待的道理。”

    蘇以聽她這樣說,便知她是要給顧盼兒江月枕等找伺候的人,忙諾諾答應了。兩人又說了幾句家長裏短的話,便散了。

    這裏元媛迴到屋裏,見芳齡已經迴來了。便笑道:“我的甜湯呢?隻怕已經涼了。我的涼了倒不打緊,你可千萬別給人家盼兒姑娘也送涼湯過去,人家不知道你是耽誤了和人說話,還以為咱們慢待人家呢。”

    一語未完,浣娘和其他丫鬟都笑了。芳齡滿臉緋紅,去追打那些丫鬟道:“我隻打你們,在姑娘麵前嚼了什麽舌頭?讓姑娘也說這些瘋話。”

    元媛笑著製止道:“好了好了,別鬧了,芳齡,我且問你,小九兒迴去了嗎?”

    芳齡點頭道:“正是呢,迴去了,說要告訴小王爺,讓他也跟著高興高興。姑娘,你說小王爺會不會一高興之下,就過來了啊?”

    元媛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方搖頭道:“不一定,我覺著小王爺不是那麽輕浮的人。更何況他應該深知江先生性子。即便想見,也許將來或會以辦什麽事情之名過來咱們這裏,就見一麵,也不過是談詩論賦罷了。”

    芳蓮笑道:“姑娘到現在還沒和小王爺見過麵兒呢,對他倒是了解極深。剛剛芳齡說小九兒也是這麽說的呢。嘖嘖,其實小王爺見不見江先生倒是其次,我隻是想著他什麽時候能見了姑娘就好了,以姑娘的才情談吐,還有這份善良溫柔,他肯定就被迷住了。”

    芳蓮話音未落,元媛就氣的啐了一口,咬牙道:“這丫頭瘋了,還

    沒出閣呢,滿嘴裏說的這都是什麽話?看我明兒告訴了李嬤嬤湯嬤嬤,讓她們給你掌嘴。”

    芳蓮咯咯笑道:“我才不怕哩,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們都知道的。”

    幾人又笑了一陣,芳齡便道:“隻怕給顧姑娘熬得藥和補湯都好了,我過去端給她。”

    元媛道:“不必了,如今廚房裏又沒有什麽人,還讓你過去幹什麽。我剛剛和盼兒姑娘說了,讓芳草芳蓮先去伺候她,等過些日子蘇以挑了小丫鬟來,再撥新的給她使,芳草芳蓮,你們一向是細心的。好好服侍顧姑娘,不許對她有輕視之意。煙花柳巷的那些女孩子,說起來哪個背後沒有一把辛酸血淚,被逼著倚門賣笑,也是不容易的。更何況顧姑娘才貌雙絕,便連我也比不上,你們對她,須比對我還要尊敬盡心。”

    芳蓮芳草笑道:“我們曉得了。怎會輕視她,我們又是什麽好人家出身的?既然如此,我們便去廚房端那些甜湯補湯藥湯吧,讓芳鄰陪您和浣娘說一會兒話。”

    兩人說著去了。元媛等人便在這裏做女紅。須臾間便到了正午,午膳擺上,眾人吃了幾口。元媛又問江月枕和顧盼兒的情況。芳草便迴道:“剛剛擺了午膳過去,我看江先生和顧公子吃的倒還香甜,隻是盼兒姑娘許是病了的關係,又喝了些補湯藥湯,隻說不想吃,到底一口也沒吃就放下碗了。”

    浣娘便皺眉道:“那點補湯和藥湯能頂什麽事呢?她身子又弱,別這樣落了癆病,可就不好了,越是病,越該把身子養好才是。”

    話音未落,忽聽元媛拍掌道:“既是這麽說,你們跟我過來,我弄一樣好東西,一是給她嚐嚐新鮮,說不定喜歡吃呢。二來你們也解個饞。”

    她說完往外走,眾人不知道她是要弄什麽。過了一會兒,隻見元媛撿了幾根水光溜滑的紅皮大地瓜,在小廚房和水蒸上。

    芳齡笑道:“正是呢,我們怎麽把這個忘了,隻以為自己吃過,不是新鮮,但對於顧姑娘她們來說,可沒吃過這東西。這紅薯又有一股子不一樣的甘甜,她定然愛吃。”

    元媛笑道:“不是,我是忽發奇想,今兒我們不這樣吃蒸的紅薯,芳書,你去找幾塊點心來,要那酥軟甘甜的。芳草,你去拿一碗牛乳,加上糖。”一邊說著,自己就起身找了幾個雞蛋出來。

    眾人都不解她這是要做什麽,卻見元媛待那紅薯蒸熟後,從中切開一分兩半,然後將那金黃色誘人的瓤兒都挖了出來,搗成薯泥,接著又把點心也搗

    爛了,和著薯泥重新放進那呈半圓形的薄薄薯皮內,又把雞蛋打碎了攪拌均勻,和著牛奶一起往那薯泥上澆了下去。如此這般把幾根地瓜都做了,這才又放進小鍋內,用急火蒸起來,不一會兒揭開鍋看去,隻見紅色的薯皮上是金黃色誘人的一層奶蛋和薯泥,陣陣香氣散發出來,著實誘人饞涎。

    元媛便命人將這東西弄出來,自留了四瓣,其餘的送了給湯嬤嬤和李嬤嬤各一瓣,剩下的六瓣就讓芳蓮都送到顧盼兒房裏。她自己這裏隻留了一瓣,把剩下的分給了浣娘芳齡等人,對她們笑道:這是偶然突發奇想想出來的,一直也沒時間試驗,剛才嚐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錯,你們也嚐個新鮮。

    眾人連忙爭相品嚐,隻覺這東西綿軟酥甜入口即化,隨即甜香滿頰,奶香氣與點心的甜香氣還有紅薯本身的甘甜混合在一起,竟是說不出的好吃滋味,當下不由得都讚起來。

    那幾瓣紅薯哪裏禁得住哄搶,轉眼間就吃完了。元媛見大家都愛吃,便笑道:“剛剛我做的時候,你們也都看到了做法,以後便照著做吧,左右紅薯我們府裏有許多,大家盡情吃就是。”

    一語未完,就見芳蓮也走了進來,笑道:“姑娘,我把那東西拿給了顧姑娘,她先還說不太想吃東西,及至嚐了一口,竟就放不下了,一會子功夫便吃了兩瓣,連江先生和顧公子都十分的驚喜,連說多少日子顧姑娘也沒有這樣好胃口了,還讓我們來和姑娘討方子,直說這樣東西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元媛笑了,就命芳蓮去後麵撿些地瓜送過去。這裏浣娘又道:“正經這東西也該送迴王府一些,想來王妃和王爺還有小王爺也是喜歡的。”

    元媛知道浣娘的意思,雖然說得是王府,想的其實卻是自家娘親,便笑道:“這個我曉得,隻是這些日子忙,就混忘了,迴頭讓人撿那大的好的,捎兩筐過去,也給大家嚐個新鮮。”

    一行人正議的高興,忽聽有人報說芳齡的哥哥現在外麵,想要接芳齡迴去一趟。

    眾人不由得都愣住了,連芳齡也十分的驚訝,喃喃道:“這是怎麽說的?不是才迴過家嗎?怎麽今天又來找我?不知是不是爹娘出了事。”說到這裏,語氣便擔憂焦急起來。

    元媛笑道:“你且不必慌,我想著倒未必是你爹娘出事,多半是那蕭家在王府裏的事情忙完了,因此過來辦你的事情了,雖然小九兒見過你,其他人可還沒見過呢,大概你哥哥是想接你迴家去給眾人看看。”

    眾人這才恍然大

    悟,浣娘便笑道:“這是怎麽說的,他們是王府裏的人,若想看芳齡,便該當來這裏,就來拜見姑娘又如何?難道他們清高至此?”

    元媛道:“這倒別多心,想來這大概倒是王妃的意思,她知道我好清靜,偏這時候又添了玉礦的事情,莊子上不定是忙的怎樣呢,所以那蕭家人才越過我去,也是不給我添麻煩之意。既這麽著,正經該讓芳齡迴去才是。”

    一邊說著,就讓芳齡簡單收拾了下,元媛又命人撿了幾十根紅薯給她,笑道:“也拿迴去待客吧,雖不名貴,好歹是個新鮮。”言罷聽人說湯嬤嬤來了,她便叫進來道:“論理不該勞動嬤嬤,隻是蕭家是王府那邊的人,隻怕和嬤嬤也是舊識,你們熟人間好說話,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也能擔待一二。王府的規矩你也多熟悉,所以就少不得勞動您老人家和齡丫頭走一趟了,有你在身邊,她心裏也不必驚慌。”

    湯嬤嬤笑道:“姑娘這麽說,可折殺老婆子了,姑娘放心,有我在呢,再不至讓齡姑娘受委屈的。”一邊就和芳齡一起出來,見了芳齡的哥哥,果然就為的這件事,因此歡歡喜喜的去了。

    一路行來,真真是秋意蕭索,好在湯嬤嬤和芳齡穿的都夠多,方不覺寒冷。那湯嬤嬤便在車中告訴芳齡一些王府的規矩,芳齡也生怕自己第一次見小九兒的家人,有唐突之舉,因此聽的格外認真。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都是無比的專注,便在此時,就聽外麵的車夫大叫了一聲“籲”,接著馬車猛的停了下來,險些將湯嬤嬤和芳齡甩出去。

    “這是怎麽了?”湯嬤嬤在車裏掀起簾子,卻見外麵停了幾匹高頭大馬,其中一個護院模樣的人正在喝罵車夫道:“敢攔五王爺的駕,是不是不要命了?”

    第五十二章

    車夫早跪下去磕頭了,嚴格說起來,這事情根本就是對方的錯,他們就那樣從道路前麵的拐彎處猛衝出來,怎怨得車夫沒看見?這還是車夫經驗豐富,換成別人,也就撞上去了。

    但對方可是五王爺,車夫哪敢分辯,就連湯嬤嬤和芳齡,都連忙出去跪下行禮。

    卻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罷了罷了,多大點子事情,何必和這些鄉下人計較。”言罷便撥馬踢踏前行。

    湯嬤嬤和芳齡都不敢抬頭,隻見四隻雪白的馬腿從自己麵前走過,接著其他人也都紛紛撥馬,忽聽先前那個懶懶的聲音道:“咦?這是什麽東西?”

    話音落,他竟然跳下馬來,湯嬤嬤偷

    眼看了一下,方見到因為剛才馬車刹的太急,因此車裏裝著紅薯的那個袋子被甩了出來,那本來就沒有紮口,此時十幾個紅薯滾出了幾個,那人手裏便拿著一個。

    “咦?爺,這的確是新鮮東西,奴才竟然沒見過。”一個小廝的聲音響起。蕭素睿凝目看了那紅薯半晌,忽然笑道:“你們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用的?”

    湯嬤嬤不敢怠慢,連忙低頭轉了個方向,恭敬道:“迴五王爺的話,這東西叫做紅薯,我們姑娘也叫它地瓜。乃是我們姑娘種出來的,和水蒸熟了,剝去皮後吃著軟爛香甜,五王爺若喜歡,就拿去吧。”

    “你們姑娘是誰?”蕭素睿卻沒接著問紅薯的事,而是話鋒一轉,直接問起了紅薯的“創造者”。

    “迴五王爺的話,我們姑娘便是敏親王府小郡王的小妾,就住在前麵的莊子上。”湯嬤嬤心裏惴惴,心想該不會這紅薯有什麽事兒吧?天啊,可千萬別著,不然就連小王爺也保不住你啊姑娘。

    她因為低著頭,因此就沒見到蕭素睿的目光猛然冷冽起來,攥著地瓜的手忽的緊了一緊,良久才輕輕放開,嗬嗬笑道:“不必了,既是你們拿迴去待客的,我要來做什麽。今日我是出來散散心,瞞著人的,你們既是雲軒莊子上的人,便須替我保密了。若讓人知道了這事,你們這幾個人可一個都別想活。”

    湯嬤嬤忙道:“是是是,老奴明白,絕不會對人說起五王爺的,迴頭老奴們便當沒這件事發生一般。”

    蕭素睿笑道:“如此便好,尤其是雲軒和你們那位主子姑娘那裏,更不能露半絲口風,不然若讓人知道了,雖然你們是敏親王府裏的人,我也有足夠的手段讓你們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猛然就寒烈無比。湯嬤嬤和車夫以及芳齡與她哥哥俱都嚇得渾身一顫,連忙不住口的答應下來。接著蕭素睿才命他們上車,這裏打馬去了。

    四人便如死裏逃生般,走了許久方舒出一口氣,雖然疑惑為何蕭素睿如此緊張這件事,但心中也明白他定然是有什麽事情的,隻是這事情卻萬萬不是自己等人可以猜度的了。因此四人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這件事就讓它爛在心裏,以後便是彼此間也不提起,畢竟比起堂堂當朝的皇子,他們幾個下人的命簡直就如同螻蟻一般。

    且說蕭素睿,打馬疾馳了一會兒,方猛的勒住馬韁,迴頭看了一眼,見馬車早就消失無蹤了。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幾個護衛都嚇得不敢

    過來,隻有心腹小廝小圓湊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王爺,你怎麽了?”

    “你認得那個東西嗎?”卻見蕭素睿陰沉著臉,淡淡問了一句。

    小圓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細細迴想了一番,方恍然大悟道:“啊,爺是指那個紅薯啊,小的……小的倒覺著有些眼熟,隻是……隻是記不起來。”

    蕭素睿便不說話了,一雙眼睛卻眯了眯,小圓知道這是他心中下了某個重大決定的標準表情,心中一凜,暗道怎麽迴事?那個東西有什麽魔力啊,怎麽就讓眼高於頂的主子這樣看重呢?

    雲軒啊雲軒,恐怕你做夢也沒有想到,被你扔在莊子上冷落了三年的小妾,竟然會是這樣了不得的一個人。哼,既然你不憐香惜玉,讓明珠蒙塵,可就別怪我用這種手段橫刀奪愛了。隻要得到此女,何愁太子之位不能到手?父皇……他可是一個愛民如子,最重農耕的好皇帝呢。

    蕭素睿在心中冷笑,慢慢的便籌謀定了,他終於舒展了眉頭,含笑道:“好了,今日之事不許外傳,我們走吧。”言罷撥轉馬頭,一緊手中韁繩,□寶馬就絕塵而去。

    這一切元媛當然毫不知情。把芳齡送走了,恰巧顧盼兒也親自過來道謝。她連忙讓對方坐到暖炕上,命人取了瓜子花生和點心茶水等物,並著浣娘與幾個丫鬟,眾人一起在屋中說笑。

    其中議論最多的,當然是關於芳齡迴家後的種種猜想。那顧盼兒從小身在青樓,身邊人無不是勾心鬥角之輩,因此逼得她也不得不清高自詡。因此活了二十歲,何曾經曆過如此親密熱鬧的場麵,起先還覺得不適拘謹,但很快便被這場麵感染了,也加入進來,她才學又高,頭腦又聰慧,真正是妙語如珠,片刻間就得到了元媛和眾丫鬟的喜愛。

    一番家常話和議論下來,顧盼兒也愛上了這種熱鬧,那股隔閡自卑也都盡去,眾人談的高興,轉眼間便到了晚上,元媛就命人去告訴江月枕和顧雁南,說顧盼兒晚上和自己一起吃飯,讓他們自己吃。

    江月枕和顧雁南自然沒有意見,當下顧盼兒便留在蘭萱院,元媛正是食欲好的人,雖然晚上沒弄那雞蛋牛奶紅薯,隻是幾樣精致清淡的菜肴和米粥都對了顧盼兒的胃口,再見元媛吃得香甜,感染的她也覺食欲大增,倒比平日裏多吃了些東西。

    至第二日,芳齡迴來了,元媛隻見她的神情,便知這事兒順順利利的成了。當麵不好問她,怕這丫鬟羞怯,背地裏便叫過了湯嬤嬤來,笑問道:“嬤嬤,

    你陪芳齡迴去了一趟,可覺著怎麽樣呢?九哥兒家的人喜歡她麽?”

    湯嬤嬤笑道:“姑娘,哪有不滿意的呢?齡丫頭又穩重又大方,舉止又得體,即便容貌不是出挑的,難得的是品性純良。九哥兒的娘喜歡的什麽似的,直說九哥兒到底是跟了小王爺,有眼光呢。兩親家雖然家境相差懸殊,卻處的很好,聊的也投機。”

    元媛聽見這一番話,心中也十分高興。暗道到底是敏親王府,雖然也少不了別的王府中那種陋習,也會有如湯嬤嬤李嬤嬤這種利欲熏心的下人,但王爺和王妃畢竟是正經品性好的人,大多跟著他們的,在那府裏擔當要職的人,倒還不嫌貧愛富,十分的親和,這樣一來,我算是可以徹底放心了,來古代做的第一樁媒,總算沒害了齡丫頭。

    眼看著天氣一天天的冷下去,轉眼就是秋末,那樹木上的葉子都紛紛落下來,庭院裏鋪了厚厚的一層,即便早晚有人打掃,然而一陣狂風吹過,便又是落葉紛飛。

    這日又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來,寒意已是十分的濃厚了,元媛想著這大概是今年最後一場雨,因站在廊下,看那泛黃的葉子,便想起了現代時自己上班的路上那兩排梧桐樹,每到這個時節,樹根下和道路上也是堆滿了落葉。有時候一場秋雨,那葉子就被打得潮濕,現在想來,竟覺淒涼萬分。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輕聲慢吟著李清照的千古名句,元媛一向開朗樂觀的心上,也不禁生出了一縷愁思,都說羈旅生涯,自己又何嚐不是這個時空的旅人。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動聽如金玉的聲音,元媛迴頭一看,便見顧盼兒一襲水綠衣裙,外麵罩著羽緞披風,正站在自己身後。

    “沒想到姑娘的詩詞竟是如此了得,這二十三個字,看似信手拈來,然而認真讀去,竟是無限淒涼。真個重逾千斤,那些前人的愁思苦緒,如今竟成了無病呻吟,合該都扔了才是。”

    顧盼兒淺笑吟吟,端的是美麗不可方物,就連元媛看著都有些呆了,暗道這種姿色,的確是傾國傾城,難怪都說紅顏禍水,有幾個男人能逃過這國色天香風情萬種去。

    當下低頭咳了一聲,苦笑道:“盼兒姑娘莫要尋我開心了,你怎的獨自走出來?難道不知自己身子弱?我聽大夫說這兩日剛將養的好了些,你這就又不安分了,定是江先生與顧公子不在家,不然你再不敢的。”

    她輕輕的便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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