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趕路,右穀蠡王此行帶來的人手,隻有區區百人。


    大部分都留在了王宮門口,隻有不到十人,隨同右穀蠡王入內。


    為右穀蠡王引路去接長寧公主之前,赫連乎林還特意吩咐手下,好好招待右穀蠡王帶來的唿延部“友人”。


    “前麵就是長寧公主所在的側殿……”


    越往前走,四周便越發破敗蕭條,宮道上還留有一些燒灼過後未經修繕的痕跡。


    右穀蠡王眼中透出幾分嘲弄,也不知究竟是在嘲諷赫連部連王宮都修繕不起,還是嘲諷堂堂大雍公主,隻配住在這種落魄的地方。


    “吱呀”一聲。


    攔在前麵的院門推開。


    幾名坐在院子裏躲懶的蠻人宮侍,好似沒反應過來有人進來一般,慢吞吞地站起身,當看到外麵站著的赫連乎林,才嚇了一跳,急忙彎腰道:“奴婢見過二王子。”


    赫連乎林皺眉道:“長寧公主何在?快喚她出來。”


    “公主臥床已有多日……”


    察覺赫連乎林,與身旁右穀蠡王不善的神色,宮侍埋下腦袋,“奴婢這就入內喚公主起來。”


    漆黑的夜色下,沉重的宮殿大門被從外麵推開。


    裏麵仿佛透出幾分腐朽的氣味,不難猜到,這扇大門尋常一定是緊緊關閉著的。裏麵的大雍公主與大雍侍女,也不知多久沒有唿吸過外麵新鮮的氣息。


    蠻人宮侍小跑著入內喊人。


    依稀聽到,一道道不算客氣的催促聲從裏麵傳出。


    可偏殿外,卻沒有一人覺得不對。


    就好似高高在上的大雍公主,在他們這裏就應當低人一頭!


    哪怕深更半夜到訪,也該出來迎接。


    哪怕宮侍粗魯對待,也應受著。


    半晌,就在右穀蠡王即將不耐煩的時候,剛剛入內的蠻人宮侍,低著腦袋忐忑地走了出來。


    “二王子,長寧公主她近幾日都沒有下過床,每日睡著的時間比醒著還多,奴婢實在喚不醒她……”


    赫連乎林眉頭又是一皺,有些為難地看向右穀蠡王,“王爺,你看……”


    “看什麽看?都說了就算出人命也用不著你來負責,你們赫連部的人,怎的做事磨磨蹭蹭!”


    “耽擱了單於的事,小心你們一個個的腦袋!”


    右穀蠡王說著大手一揮,下令道,“既然公主自己走不動,本王就親自請她出來。”


    “來人!”


    右穀蠡王身後走出兩名唿延部戰士,毫不在乎前麵本是女子休憩的寢殿,直接大步走入殿內。


    須臾,一人肩頭扛著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長寧公主。


    走出殿外,身後還跟著兩名麵色惶恐的大雍侍女。


    “你們不能這麽對待公主,公主她身子孱弱,經不住的啊……”


    “求求你們,放下公主,這樣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兩名侍女,眼角急出了淚花。


    右穀蠡王的視線不禁在她們身上停頓了一瞬。


    大雍女子本就生得小巧,這樣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別具一番風味。難怪左穀蠡王那廝,專愛擄掠大雍女子迴去折磨。


    “嗬。既然那麽放心不下你們公主,那便一起帶走吧!”


    等將長寧公主送迴到王兄身邊,剩下這兩個小侍女,他倒是可以帶迴府玩玩!


    右穀蠡王滿臉惡意。


    嚇得兩名大雍侍女瑟縮了一下肩膀,深埋下頭,身子不住地顫栗。


    右穀蠡王見到她們這副害怕的模樣,臉上興味更濃。


    “這畜生。”寢殿旁,堆積著許多雜物的廢棄殿室內,衛雲嵐咬牙低聲道。


    “別衝動。”羽十三緊緊扣住衛雲嵐的手臂,在她耳旁說道:“計劃開始,第一個要死的就是他。他蹦噠不了兩天了。”


    或者說,整個唿延部。


    都沒剩下多少好日子了!


    …


    連續兩日陽光明媚。


    北地的積雪,終於完全消融。


    為了趕路,右穀蠡王一行快馬趕至赫連部族,但迴去時,隊伍中卻不得不多了三駕馬車。


    倒不是右穀蠡王憐香惜玉,怕扛在馬背上,將脆弱的大雍公主顛簸“散架”了,而是他自己腹瀉不止,騎不動馬,不得不從赫連二王子手術,討要來三駕馬車。


    一駕他坐著,一駕拉著長寧公主,還有一駕則是給了他手下那幾個不中用的親衛,順便以備路上發生意外所用。


    不過,再大的意外,應當也沒有臨上路時,隊伍百人當中三四十人同時腹瀉不止,無力癱倒來得嚴重。


    右穀蠡王本還有些懷疑,是赫連部的人在裏麵動了手腳,可卻聽王兄留在這為長寧公主瞧病的巫醫說,他們是誤吸了一種毒粉……


    “你們最近可有聞過什麽鐵鏽味的東西?”


    右穀蠡王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聞到過什麽異樣的氣味,卻根據巫醫的描述想起來,一種聞上去帶有鐵鏽、鹹腥味的毒粉。


    那玩意他非但知道,還曾得到過少許,正是出自丘林部老單於之手的早已失傳之物。


    原本還對赫連部有著幾分懷疑的右穀蠡王,立馬在心裏將矛頭轉向了丘林南星。


    他的心思,一向比左穀蠡王細膩。


    一下便想通,丘林南星對自己動手的理由。


    他們唿延部真正的二王子還留在大雍,被丘林南星帶迴來的是個假貨。如今無人對峙,丘林南星尚還能說自己是被蒙蔽,可若二王子被大雍安然送迴,他要是真的曾經對二王子不利過,就瞞不住了。


    就算再寵信丘林南星,老二畢竟是王兄的親兒子!


    沒有一個父親,能夠容忍自己的兒子,毀在別人的算計中。


    丘林南星恐怕是目前,最不想讓兩方順利交換人質的人……


    這樣一來,他對自己用上毒粉,迫使自己這支隊伍耽擱路程,便再合理不過。


    至於說毒粉是何時用的?


    右穀蠡王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丘林南星先前代替王兄調查蠍毒,在拓跋部和赫連部都停留過一段時間,這裏有他留下的人手,也不足為奇。


    馬車飛馳在草原上。


    右穀蠡王躺在車廂裏琢磨,見到王兄後,如何告丘林南星一狀。


    殊不知,就在他動這些心思的同時,後麵兩輛馬車裏,早已換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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