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茶花的郭兒賭氣地踏出了陳家大院,瞧著仆人緩緩關閉上的大鐵門,她心裏懊惱不已,難道自己方才講錯了什麽?郭兒邊走邊低頭思慮,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瞅著懷中抱著的茶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猛然停住腳步,朝著陳家的住宅區,暗暗告訴自己再接再厲。陳令彥方才刹那的失神,被眼尖的自己發現,懷裏茶花芳香馥鬱,促使著郭兒心裏頭蒙著一層迷霧,密密實實看不清楚。

    郭兒默默地迴到學院,燕玲忙完了手裏的活兒,正揉著肩膀哀歎自己的胳膊酸痛,正巧見到愁雲慘淡的郭兒,嚇得趕緊迎上來問“怎麽了?”話剛出口,燕玲就懊悔地想收迴,眼尖的她一眼瞧見郭兒手裏的茶花,喜愛得很,立即欣喜問郭兒從哪兒來的。說話間對著那花兒瞧個沒完,郭兒索性將花兒給她拿去欣賞,隨即掃了一眼室內外整理出來的輪廓,滿意地點點頭道:“這設計還真不錯,比前兩天弄的好多了。哎?燕玲你是怎麽想出這樣的擺設的?”燕玲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依舊擺弄著手裏的花兒道:“還不是那個林若凡請的朋友來幫忙的,你這丫頭都沒好好上心看看,人家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呢!”

    “哦。。。”郭兒若有所思地看了周圍一圈,不見小琳的身影,心下了然一切,心裏頭暗暗取笑林若凡真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她讓忙完了的燕玲先去休息,自己徑直入展館內檢查工作成果去了。

    整個展館內部設計得相當考究,光和影的效果剛剛好,室內采光方向和油畫的打燈方向一致,形成了天然的燈光效應。郭兒一邊看一邊嘖嘖驚奇,這林若凡能有這麽大的能耐,一邊約會小琳,竟然還可以一邊籌措如此到位,真該好好感謝他才是。她自言自語逛進了展廳內室,內室較為暗些,擺放的作品姿態又與外間不同,多為靜態作品,白色的雕塑映稱著暗色的帷幕,顯得格外生動。郭兒瞧得仔細,沒注意到裏麵還有人在,低頭看了牆邊的石膏塑像有一會子後,不期然一抬頭即見一人站在前方的一副油畫前。那人瞧著不像是美院的學生,身上也沒有穿校服,身著普通的白襯衫加西褲,正凝神注視前方的油畫。郭兒施施然走向前去,一眼瞧見牆上掛著的,不正是自己最欣賞的那幅海上明月夜的油畫嗎?那人似乎沒有發現身後走進的郭兒,依舊聚精會神地神思集中於畫上,嘴角微微彎起好看的幅度,手指好像也在不由自主的在空中描繪著什麽。

    他到底是誰,怎麽跟我喜歡同一幅畫?郭兒腦海裏立刻跳出無數的可能性,隨之走近那瘦削的背影。再次走近那幅畫時,郭兒心中喜意悄然升起,這幅畫擺在此處剛剛好,不會太刻意顯眼,反而顯示了暗夜海波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將清輝灑向人間的美好。

    此時許是聽到皮鞋摩擦地毯的“簌簌”腳步聲,那人微側臉相看,郭兒看清他的相貌後忍不住微微錯愕半分,說不出的清朗俊逸,瀟灑從容,眉目間皆似在說故事,有那麽一股子世外之人的蕭瑟。他胸前掛著一個大相機,漆黑色的相機匣子握在修長的手指間,顯得他的手特別的寬大。若是握在這樣一雙厚實的大手裏會怎樣的溫暖?忽然跳出的怪念頭嚇得郭兒忍不住咋舌,一瞅到那人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她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一抹不自然的紅暈頓時浮現在白皙姣好的麵容。

    “小姐莫不是郭兒吧?”一個略微沙啞磁性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郭兒不好意思地一抬起頭,隻見那人已是麵帶微笑地瞧著自己。他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郭兒腦海裏立刻浮現無數個念頭,仿佛是在哪兒瞧見過這人一般,看似熟悉的陌生麵孔,深不見底的明眸如一潭深井,蠱惑自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她定定地打量著對麵的人,陌生熟悉的臉,濃密的眉毛,深邃的眸子,高高的鼻梁,從上至下好生看得仔細,硬是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郭兒心下徘徊了好幾個圈,實在是沒有了頭緒,不好意思地問道:“是的,我是郭兒,不知閣下是?”她瞧著那人的臉色,對方似乎也有了些錯愕,聽到郭兒相問片刻才迴過神來,神色略微有些起伏,慌忙地迴答:“哦,我是若凡的同事,過來打打下手的。我叫嶽禹。”吐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嶽禹的眼光直直落在郭兒的眼眸子裏,似乎想從郭兒的反應中得到某種相同感覺的肯定。郭兒原本疑惑的思緒愈加的理不清了,嶽禹,嶽禹,這個名字怎地這麽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聽過。“真是該死,我怎麽記憶力衰退了?”郭兒暗暗咒罵自己,近在咫尺的他會是誰呢?怎麽會像在哪裏見過?

    瞧見郭兒低頭沉思,嶽禹臉上滑過一絲失落,他也想不通為什麽一聽到郭兒的名姓,自己就有種“驀然迴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是錯覺麽?如今郭兒沒有半點迴應,怕是自己一時昏了頭罷。他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唐突,抱歉地說:“我來這兒四處看看罷了,郭兒你也欣賞這幅《海上明月夜》麽?”

    “你知道這幅畫的名字?”剛才還在懊惱自己記憶力失常的郭兒,一聽見嶽禹隨口道來眼前自己最喜歡的畫作名字,趕緊一瞄畫框下,還沒有貼標簽。她一臉驚奇地急問道:“你見過這幅畫?”

    “見過”,嶽禹若有所思地複又看迴那幅畫,眼裏的深潭看不見一點漣漪,意味深長地迴答道:“不止見過,還很熟悉。”瞧著郭兒驚奇地睜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狀,嶽禹垂下頭,輕輕地拋出一句:“這是我祖父的作品。”話音裏的坦誠不容置疑。

    “你祖父的作品?怎麽會?”郭兒從來不知這幅畫的作者是誰,她不願國內珍品被國外的作品比下去,之前執意要求掛上一些國內不知名畫家的作品。她還記得當年她隨父親到過一間畫室,當時一眼就相中這副油畫,便央求他父親買了迴來。此後她愛不釋手,還讓人拍了相片下來放進自己的畫冊中。此次藝術展不少人提供了優秀的畫作,這副油畫就是郭兒提供的,因她不曉得作者是誰,所以並沒有貼上名姓。而嶽禹此時一言道出其來由,實在是出乎其意料之外。

    “你是說真的,沒有在說笑?”郭兒不屈不饒地問。

    “我沒有騙過任何人。”嶽禹忽然覺得郭兒有兩分傻氣,笑著迴答。

    “這句話肯定就是騙人的,怎麽可能沒有?”郭兒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迴答讓嶽禹忍不住偷笑,不對勁,她瞧仔細了嶽禹眼角的笑意,鬧不清他是不是在說謊。頓時板起臉裝作嚴肅起來問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哈哈”,嶽禹倒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瞧著郭兒的嚴肅樣,驀地他不再笑了,麵對著郭兒坦誠地說道:“我沒有騙你,我也不會騙你。”他的聲音暗啞低沉,猶如濃烈的酒,散發著歲月的芳醇,讓人無法抗拒。

    “好,我相信你。”郭兒不知怎的無厘頭地相信了他,她也鬧不懂自己今天為什麽會遇見一個似曾見過的陌生人,鬧不懂為什麽會這般相信他。

    嶽禹一臉釋然的笑了,笑得很開心,眼角微微上揚,嘴邊彎成好看的弧度,他看著對麵的郭兒,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你,你是第一個相信我剛才說的話的人。”他說話的時候,窗外的風吹開了簾子,陽光透過玻璃窗大咧咧地登堂入室,細碎的陽光映在他深深的眸子裏,照亮一潭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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