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春既已離開了齊魯山莊,隻覺得萬念俱灰,恨不得馬上死去。此時他心裏隻是翻來覆去的想:“枉我平時自命高貴,原來我卻也是個人家遺棄的嬰兒!”渾渾噩噩之間,不覺來到了山巔:展目四望,心裏更加淒涼:“原來我卻是個人家遺棄的嬰兒!我還活著有什麽意思?”想到這層,立即抽出長劍,直接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眼見那長劍就要抹到自己的脖子上,忽然聽見一陣破風聲音傳來,齊景春立即就順手揮劍一隔,隻聽見“叮”的一聲,齊景春雖然覺得虎口幾乎要震裂,但還是將那來物隔開了。

    齊景春便順著那方向看時,隻見一人衝來叫道:“不可尋短見!”正是那林冠絕到了。原來那林冠絕在山莊裏冷眼旁觀齊景春的為人,忖度到依他的性子,離開山莊以後,多半會一時想不開、要尋短見,因此他就遠遠地跟來。等到他看見那齊景春當真要揮劍自刎之時,便連忙將手裏早就預備好的一枚石子投擲過去、攔阻住了齊景春的長劍。

    齊景春一見是他,心裏惱怒至極,正要發作,卻聽見林冠絕喝罵道:“你狗日的忒也膿包了些吧!就因為這麽點小事,就要尋短見?況且就算那些人的話是真,那麽你是魯家骨血又怎麽了?魯家的人可比他齊家的人強多了!”齊景春聽他辱及齊家,不禁勃然變色。林冠絕嘿嘿冷笑了聲說道:“你別以為他們齊家人多麽高貴!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到浮屠山走一趟,到那裏問問……”他本來想說出要齊景春問的人的姓名,但是不知怎麽,卻沒有說出來。齊景春聽了,心念一動想:“誰在浮屠山?難道是那什麽魯仲由麽?”心裏起了一絲好奇之心,便立即拋卻了尋死的念頭,與那林冠絕抱拳說道:“既然如此,齊某即刻前去!”

    林冠絕說道:“我這裏還有一些事務,就先不過去了。你去了那裏後,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那人自然會給你個交代!”齊景春心裏感激,想要說:“如此,多謝了!”但轉念一想,他再怎麽幫我,終究是個邪門歪道。我齊景春怎麽能和他結交?想到這層,便抱拳說道:“如此,齊某就先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那齊景春在路上買了匹快馬,就直接朝河北浮屠山的方向行進。這天中午,齊景春因為急於趕路,錯過了市鎮,正想著我該當去哪裏尋個酒店茶坊歇息一下,忽然看見前麵路邊剛好有個酒店。齊景春大喜,連忙拍馬趕到跟前。且說那齊景春當下下了馬,將馬拴好,便直接進了酒店,才走到門口,隻見店裏竟然是死一般地沉靜。齊景春微微皺了皺眉,向店裏仔細看時,隻見三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將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團團困在中央,那少女也是右手緊緊握著桌上的長劍,時刻都在高度戒備、準備抵擋那三個老者的攻擊。而那些店老板、店小二以及那些原本在這裏吃飯的客人都嚇得蜷縮在角落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一個倒黴背運、被那三個老者和那少女誤傷。

    齊景春見了這般景狀,立即氣得臉色鐵青。他當下大喝了聲:“三個前輩高人欺侮人家一個小姑娘,還算是男人麽?”說著話,長劍已經拿捏在手,然後一招“舉案齊眉”使出,長劍斜斜刺向站在左首的那個老者的後背,口裏還叫著:“劍來了!”那老者聽見後麵破風聲音傳來,連忙將身子跳開,另外兩個老者見有人膽敢出手、幫助那少女而和自己為難,也是吃了一驚,那二人當下一起跳到那老者身旁,然後對齊景春怒目而視。齊景春見了,心想:“看來這三個老人也不是什麽高手。”心裏想著,走到那少女跟前,微微一笑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少女低下了頭滿臉通紅,低聲說道:“沒……多謝公子仗義相救。”看那模樣,竟然是頗為害羞。齊景春心想:“這姑娘剛才還敢跟那三個老人對峙,怎麽一瞬間竟然變得如此害羞?”也不願意多想,轉過頭來,盯著那三個老者問道:“不知幾位前輩怎生稱唿?”那中間的老者怒道:“豈有此理!枉你這小子的劍法還有幾分道理,怎麽竟然如此地孤陋寡聞?”

    齊景春一呆問道:“我怎麽孤陋寡聞了?”那中間的老者怒道:“想我巫山三老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了,沒曾想你這個小娃娃竟然不認得我們!”左麵一個也恨恨說道:“想當年我巫仁義以一雙肉掌力誅陶然三怪之時,你這娃娃還沒出生哩!”齊景春聽了,隻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雲霧一般,心裏更加糊塗:“陶然三怪?我怎麽一直沒聽說江湖上還曾經有這麽三個人?看來我當真是井底之蛙了不成?”

    這時,隻聽見右麵那個老者長歎一聲說道:“唉!這才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又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沒想到我巫山三老才隱遁江湖二十年,江湖上竟然消除了我們個三個的名號。”這人正是“巫山三老”中的老二巫仁智。中間那巫仁恭卻也說道:“怎麽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呢?依我看啊,那些什麽鳳一鳴、虎青鷹、白仙子什麽的都是一些沽名釣譽之輩,就算他們一起上啊,也未必能夠打得過咱們哥三個中的任何一個!”老三巫仁義立即接口說道:“是啊。這才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咱們哥三個隱遁多年,江湖上沒再出什麽英才,因此竟然叫鳳一鳴他們這班人搶了風頭!”

    齊景春開始還以為那“巫山三老”多半是多年前的武林前輩高手,正要對他們致以晚輩之禮,但是漸漸地卻越來越覺得這三個老人隻不過是胡吹大氣之徒,因此心裏也就漸漸地厭惡起來,臉上的鄙夷神情也漸漸地濃烈了起來。巫仁恭察言觀色,猜到了齊景春的心意,便冷冷問道:“怎麽,你這小子不信我們的話麽?”齊景春“哼”了一聲,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巫仁智立即大怒:“小子你找死!”說著話,“唿”的一掌向齊景春的腹部拍落。齊景春立即將身子一抽退避開了。巫仁智不肯甘心,將右掌一橫,改為斜劈,掌鋒所向,卻是齊景春的右肩。齊景春便將左手變爪抓向那巫仁智的手腕。巫仁智見了,將右掌收迴,然後右腳翻出一陣疾踢。齊景春將身一彈又後退了數步閃避開了。巫仁智便將招式收住,盯著齊景春喝道:“小子,老夫憐你是個晚輩,所以剛才就故意讓你三招,現在老夫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說完這話,巫仁恭、巫仁義已經雙雙上前一步。

    齊景春見了,變色問道:“怎麽?你們要倚多為勝麽?”巫仁恭聽了哈哈大笑:“臭小子,難道你沒聽說過麽?我們巫山三老幾十年來跟人家打仗一直都是哥三個一起上的!管對方是一個還是一萬個!”那姑娘聽了忽然插口問道:“可是方才這位老前輩不是說什麽想當年我巫仁義以一雙肉掌力誅陶然三怪的麽?”說著話,指了下那巫仁義。

    “巫山三老”聽了,立即麵麵相覷,臉色都是那般難堪。齊景春見了,不禁哈哈大笑說道:“既然如此,就請你們也把我當成是那什麽陶然三怪吧!”巫仁恭“嘿嘿”幹笑了聲說道:“就你?你這點微末道行,給那陶然三怪提鞋也是不配!”巫仁義也連忙說道:“是啊。想當年那陶然三怪橫行武林之時,那場景啊,當真是腥風血雨啊!什麽四大山莊、五大門派,對他們都是束手無策!後來我們哥三個激於義憤,再加上禁不住那麽多江湖上的朋友屢屢前往我巫山懇求我哥三個仗義出手為武林除害,因此我們三個才肯下了巫山。”

    齊景春聽他們這般胡吹竟然是絲毫也不臉紅,不禁暗暗好笑,那少女卻早已經笑得不可開交了。巫仁智怒道:“你笑什麽?小丫頭片子,難道你不肯信我們的話麽?”那少女笑道:“自然相信。三位前輩德高望重,武功高強,武林中要是有什麽疑難的事,不請三位前輩出手,還能請誰?但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還要請教。”“巫山三老”聽他誇讚自己,都是眉開眼笑:“好,還是這個小丫頭有見識,以後她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又問:“那你有什麽疑問?是哪門功夫練得不對頭了麽?這個我哥三個都很在行。”

    那少女笑得搖了搖頭。巫仁義問:“那你有什麽疑問?”那少女故意裝出一番畢恭畢敬的樣子問道:“不知道三位前輩這迴下山,又是因為什麽?難道是江湖上又有了什麽災禍了麽?”巫仁恭便長歎了聲說道:“小丫頭有所不知。最近江湖上又出了一個邪門歪道高手叫做什麽馬雲飛的。”

    齊景春一聽見“馬雲飛”三個字,立即變色,幸好那“巫山三老”的目光都在關注著那個少女,對於他根本沒看上半眼,因此才沒人在意到他的神情的變化。那少女聽了,問:“馬雲飛?這個名字好象在哪裏聽過。是不是殺了太行派掌門人祖一清的兒子的那個人?”巫仁義聽了,恨恨說道:“正是此人!此人剛一出道,就殺了祖一清的兒子,可見這個人是存心衝著我們全武林來的!”那少女點頭說道:“是啊,太行派雖然不是五大門派之一,但是祖一清德高望重,那馬雲飛殺了他,卻也是存心來跟整個武林挑釁。”齊景春聽了,忍不住要插口解釋:“其實……”卻見那少女向自己使了個顏色,齊景春隻得縮住了話。

    巫仁恭說道:“想我們哥三個和祖一清是多年的老兄弟,如今那馬雲飛膽敢害祖敬,這不明擺著不把我們哥三個放在眼裏麽?因此啊,我們這迴定要跟那馬雲飛拚個你死我活!”巫仁智聽了連忙糾正:“不是拚個你死我活!是他死,咱們活!”巫仁恭聽了,連忙點頭說道:“就是麽!就馬雲飛那點手段,怎麽配我們哥三個一起上去對付他?沒的墮落了我們巫山三老的名聲!”

    齊景春聽了忍不住要問:“你們剛才不是還說什麽:我們巫山三老幾十年來跟人家打仗一直都是哥三個一起上的!管對方是一個還是一萬個!”但是一看那少女,終於把這話忍住了。那少女聽了巫仁恭的話,連忙接口笑道:“是啊。”忽然轉過話頭,笑了笑說道:“三位前輩,晚輩還和我哥有些要緊事情要先行處理,因此就隻得暫且告辭。不知道三位前輩什麽時候誅殺那馬雲飛?到時候可別忘了通知我一聲,我和我哥好趕去觀看!”

    巫仁恭聽那少女要前去觀看,更加歡喜說道:“下個月十五祖一清將會舉行英雄大會,遍招天下英雄趕赴太行山共同商討對付那馬雲飛的計策,到時候你們兄妹倆就去看吧!”那少女笑道:“一定前去觀看。”說完,拉了下齊景春說道:“哥,咱們先走吧。”齊景春順口“嗯”了聲,想要不走,但是一看那少女給他使眼色,心腸立刻軟了下來,隻得跟著她離開了那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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