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玦上次離開之前,跟他說的是:不出五天,時釗就會迴到銀翼艦隊。  吳良峰不由得將目光移向電子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別說五天,連三天都沒有!  “就算你不怕帝國研究所,不怕蘭家,”吳良峰語速緩慢地敲打他,“難道你不怕二皇子……?”  他沒有說下去。  二皇子嘉朔的名號,可以震懾絕大多數人。  楚玦微微一笑:“你說的對啊。我當然怕。”  吳良峰了然地點了點頭,顯而易見,誰不畏懼二皇子嘉朔的名號?  沒過多久,吳良峰突然發現不對——  他為什麽這麽從容?  是的,從一開始,楚玦就相當從容。  那是一種穩操勝券的從容感,說明他手中握著一張穩贏的底牌。  可他有什麽底牌?  吳良峰正思量著,緊接著就聽見楚玦說:  “沒猜錯的話,你們的通訊器裏應該已經收到皇帝陛下的命令了。”  楚玦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這裏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皇、皇帝陛下……?”  “這……”  二皇子的名號,確實可以威懾絕大多數人。  但這些人裏,不包括皇帝。  吳良峰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難怪、難怪楚玦如此從容!  剛剛情況危急,誰也沒有注意到通訊器裏多出來的新消息,聽到楚玦這麽說,研究員們紛紛湧到通訊器跟前,去看是不是真的有這麽一條消息。  所有人都懷揣著將信將疑的態度,誰都知道皇帝近兩年都不怎麽管事了,為什麽會突然插手這件事?  可當他們擠上前去時,他們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的命令。  皇帝的命令簡潔無比,隻有短短一行字,讓帝國研究所暫時放人。  吳良峰也看到了。  有皇帝的命令在,吳良峰也不能再強留時釗,他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  “沒別的事,”楚玦食指中指一並,在太陽穴上輕輕一點,敬了個不太正經的禮,“我們就先走了?”  楚玦正欲拉著時釗離開,吳良峰忽而叫住了他們:“等會兒。”  “——時釗,我們之前說的話還沒說完呢。”  時釗迴過頭來,目光極其緩慢地落在他身上,像一把淩遲的刀,緩慢又淩厲地切割著皮肉骨骼。  吳良峰被這個眼神唬住,但仍然不放棄自己的想法:“楚中校,走之前,我跟他單獨說兩句,沒關係吧?”  “當然,你想聽也可以。”吳良峰意有所指地說,“反正也沒什麽你不能聽的——你說是嗎,時釗?”  時釗敏銳地覺察到吳良峰想說什麽,當機立斷地鬆開楚玦,說了句“等我一下”。  楚玦皺了皺眉,還是選擇尊重迴避。  一個是心懷不軌的研究員,一個是信息素不穩定的稀有alpha。  楚玦擔心出問題,隻退到門口的走廊邊上。他依然能從敞開的門口看見時釗和吳良峰的身影,但不太能聽清他們具體的談話內容。  “我就在這裏,你們可以說小聲點。”  楚玦往牆上一靠,淡淡地道:“三分鍾。有什麽話要說趕緊說。”  時釗跟吳良峰本來就沒什麽好說的,三分鍾他都嫌多。他的眼神在吳良峰身上冷凝:“你想說什麽。”  “你看到他了,對嗎?”  吳良峰說的“他”,指的就是那個被時釗看見,差點沒命的一號。  “閉嘴。”  吳良峰一開口,時釗就會想起他看見的那個與他的信息素九成相似的替代品,那個令他焦躁不安的根源。  “你怕什麽?”吳良峰剛從鎮靜劑藥效中出來,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虛弱,仿佛喘氣都要廢很大力氣,“聽說你一直在找其他的實驗體……”  “真有意思。”吳良峰頓了頓,“你喜歡他?”  吳良峰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語氣相當平淡,仿佛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然而這句平淡的話卻猶如一滴水落入油鍋之中,時釗心中滋然作響,不一會兒便炸出一聲平地驚雷。  他麵上不顯,隻問了一句:“你想死?”  吳良峰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會。”  楚玦還在這裏,時釗就不會這麽偏激。  這一向不是楚玦教他的行事之道。  “你心裏有鬼。”吳良峰說,“不然怎麽知道我在說什麽?”  下一句話,吳良峰說得很輕,確保隻有時釗和他自己兩個人聽到:  “——你敢告訴楚玦你喜歡他嗎?”  說時遲那時快,吳良峰話音尚且未落,時釗便湊近他,利落地上手,試圖阻斷他進一步發出聲音。  吳良峰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咳得很用力,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時釗還欲再用力,卻見吳良峰縮著脖子,艱難地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楚玦的方向。  時釗迅速鬆了力道。  “放心,他,咳咳,”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吳良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喉結,抬頭往楚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他沒聽到。”  時釗迴頭去看楚玦,在確定楚玦沒聽到之後才收迴目光。  楚玦雖然沒聽到,但他看見了時釗弄出來的動靜,眼見著這兩人聊著聊著就要上手,楚玦幹脆走上前來,不再給他們單獨聊天的機會。  “時間到了。”  楚玦勾了勾時釗的衣領,“走。”  時釗跟在楚玦後麵,卻是思慮重重,他抬眼看去,見吳良峰微笑著對他做了一個口型。  ——你、不、敢。  .  吳良峰說的那幾句話一直在時釗心裏盤旋,揮之不去。迴到銀翼艦隊後,時釗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就連白旭成跟他說話都沒聽見。  “喜歡”兩個字犀利地戳破了時釗的一切偽裝,從前他有很多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占有欲,比如alpha對標記過的omega就是會產生這樣的心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又比如他隻是從來沒有得到過,不知道被人關心是什麽樣子,而楚玦出現了,他隻是貪戀這種關心。  可是這些解釋,這些借口,在“喜歡”兩個字麵前都不堪一擊,蒼白無力。  所有的占有欲,都可以歸於一個最淺顯的原因——  他喜歡楚玦。  他喜歡自己的教官。  迴來的路上,時釗總是時不時地去看楚玦,似乎是想從楚玦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中觀察他有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他發現了嗎?  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歡他,他會是什麽反應?  會不會……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跟他保持距離呢?  兩個月時限還沒到,但時釗不敢冒險。  吳良峰說的很對。  他不敢。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結果。  如果這是一場賭博,至少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籌碼。  時釗很清楚,他在銀翼艦隊的時候就聽白旭成講了許多跟楚玦有關的事情,楚玦這些年從來沒有過超乎友情的關係,不僅是因為他沒找到合適的,而且是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問過白旭成,然而白旭成當時隻歎了口氣。  “誰知道發生過什麽?”白旭成說,“任星藍是最早來這裏的了,他都不知道,更別提我們了。而且沒人敢問。”  銀翼艦隊裏的所有人,包括最早來的任星藍,都是在銀翼艦隊重組之後進來的了。  至於原來的銀翼艦隊發生過什麽,楚玦在其中充當什麽角色,當年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細節,他們一概不知。  他們隻知道楚玦對gospel組織深惡痛絕。  而原因也很簡單,課本上就有寫。  庚辰之戰是銀翼艦隊與gospel組織的戰爭,楚玦的父親,楚鐸,就喪生在那場戰爭之中。  “但是……有一次,”白旭成斷斷續續地迴想著,“有一次我們碰上了gospel,當時能源快沒了,就隻能耗著跟他們玩遊擊,後來他們撐不住要跑了,結果你知道他們跑之前幹了什麽嗎?”  時釗至今也不知道gospel具體是個什麽玩意兒,他在課本上見過這個名字,隻知道這是一個組織,跟庚辰之戰有關,課本對它的記敘隻有寥寥一行。  時釗思索片刻,道:“他們把能源補給炸了?”  “不,對方傳了一則短訊過來。”  時釗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這則短訊不簡單。  “gospel那邊說……”  白旭成望進時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則短訊的內容。  很奇怪,時釗到現在還記得白旭成說的這件事,也將那則短訊一字不落地記了下來。  ——這一次,誰來做你的光呢?  這句話沒頭沒尾,讓人摸不著頭腦,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看明白對方發這個是什麽意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A他以下犯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曦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曦草並收藏這個A他以下犯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