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楚玦說。  時釗眼中閃過一道光亮,隨後又皺了皺眉,“那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楚玦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語氣不像在迴答時釗,倒是像在寬慰自己。他頭也不迴地往臥室走,朝著身後的時釗揮了揮手,“死不了。”  說著“死不了”的楚玦走進房間就開始一個人發愁。  他再次點開匹配結果,看一次感歎一次這個小概率事件。他盯著這個匹配結果出了神,迴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一旁的搜索框裏輸入了“摘除腺體”幾個字。  他的動作停頓了幾秒,隨後又多輸入了幾個字,將其擴展為一個完整的問題。  他還沒將這個問題瀏覽完全,放在一旁的通訊器忽然閃了閃。他看了一眼,是來自於嘉澤的通訊。  “前天聯係不上你,”於嘉澤問,“去哪了?”  前天就是楚玦喪失意識的那天,他不記得於嘉澤有聯係過他,可能是他在神誌不清的時候不小心點了拒絕。  “在家。”楚玦說,“可能沒看見。你找我什麽事?”  “你怎麽了?我聽說你情況不太好,然後你們隊裏那個麵癱讓我自己過來問你。”  於嘉澤跟楚玦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楚玦信任他,自然也不會瞞著他。  “還好吧,信息素異常波動,t值迴升,簡單來說,就是我應該找個alpha。”  這個“簡單來說”隻是說來簡單,楚玦遠沒有說起來那麽輕鬆。  “你去配型中心了嗎?”於嘉澤大致了解情況,覺得這事似乎不難解決,又說,“找個alpha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去了。”楚玦無奈地說,“匹配結果是時釗。”  於嘉澤那邊沉默了幾秒。他見過時釗。他至今記得這個alpha的眼神,冰冷,懾人,即使是在平視,也給人一種他在俯視的錯覺。隻有在看楚玦時,他的眼神才有所不同。  “那你們信息素契合度多少?”  “一百。”  於嘉澤聲音拔高了一個度:“再說一遍,多少?”  楚玦重複了一遍:“一百。”  “這數字……”於嘉澤咂摸幾聲,“那豈不是你們上幾次床就能解決問題了?”  “幾次?”  “我怎麽知道?看情況啊。”  “我以為你都知道呢,”楚玦挑了挑眉,“那你說那麽輕鬆?”  於嘉澤幹笑兩聲,“別啊,我認真的。”  “——說不定他早就想這麽做了,隻是一直找不到理由,不好開口。”  “他不會。”楚玦不假思索地反駁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剛認識第一天的時候,楚玦就告訴過他銀翼艦隊的規矩,還提醒他不要隨便帶omega迴來,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動蕩。  很快楚玦就發現這句叮囑實屬多餘,時釗的私生活完全不需要人操心,他甚至從來不思考這方麵的問題。  “別小看信息素契合度。至少它能說明身體的契合度。這個世界,因為信息素契合度先走腎後走心的故事可不少。”  “再說了,”於嘉澤迴想起那個alpha的眼神,不由得輕哼兩聲,意有所指地說,“有時候,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可不止在於那點信息素。”  然而楚玦壓根沒考慮於嘉澤給的建議,轉而問道:  “——摘除腺體怎麽樣?”  “楚玦,你瘋了?你是個健康的omega,這種問題你也問得出來?”於嘉澤震驚完,毫不客氣地說,“摘除腺體仍然健康的人比率有多低,你不會不知道吧?”  楚玦自知問了句廢話,苦笑道:“……我知道。”  ……  與於嘉澤的通訊切斷後,楚玦躺著思考了一會兒人生,忽然又翻身起來,往陽台走去。  時釗見他又出來了,奇怪地問:“去哪?”  “抽支煙。”楚玦揚了揚手上的煙,半開玩笑地問,“可以嗎,管家?”  聽見最後兩個字,時釗微微一怔,將它們仔仔細細地迴味了一番。他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好。”  楚玦沒有煙癮,在基地的時候鮮少抽煙,極其偶爾才會挑個沒人的時候,在沒人的地方抽一支。  而這種時候,一般是他心情不太好,比較煩的時候。  時釗皺了皺眉,走進房間,環視一圈。楚玦的個人終端沒有關閉,他稍稍走近一點,就能看見上麵打開的頁麵。  然後時釗看到了匹配結果,也看到了最上麵的那一行字。  匹配結果無疑說明了一點:全帝國上下,跟楚玦信息素契合度達到100%的,隻有一個人,名字叫時釗。  時釗像是忽然染上了閱讀癖,將這個頁麵從頭到尾、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  完完整整地閱讀了三遍之後,時釗才確定了他得出的這個結論——  沒有其他alpha。  有且僅有他一個。  突如其來的餡餅砸中他的腦袋,他懵了好一會兒,竊喜湧上心頭。  他一直不想看到的事,原來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種被選中的感覺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他就看到了匹配結果旁邊的頁麵。  楚玦的個人終端上,還有尚未刪除的搜索記錄。  【摘除腺體的危害】  【摘除腺體術後損傷多久恢複】  【摘除腺體後未致殘的成功案例】  時釗隻掃了一眼,臉色便沉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楚玦走進來。  剛走進門,就感受到一陣極強的低氣壓。  注意到時釗的神色,楚玦動作倏地一頓。  “怎麽了?”  臨時標記還沒有淡去,他們的信息素仍然彼此聯係。omega能通過這些聯係感知到自己的alpha的情緒。  楚玦明顯地感覺到時釗在生氣,周遭氣壓低下來,連帶著信息素都給人一種可怖的壓迫感。  楚玦莫名地有些心悸。  “你想摘除腺體?”時釗的聲音冰冷如寒霜,讓人心生畏懼。  他分化時間短,不代表他完全沒有常識,他知道摘除腺體意味著什麽。  “那個啊,”楚玦一聽就知道時釗是看到了,他承認道,“我隨便搜搜。”  楚玦不會傻到真的去摘除腺體,他搜完就差不多放棄了這個想法。摘除腺體的致殘率太高,而他還有事沒做完。  “為什麽搜這個?”時釗咬牙說道,“我說了可以幫你。”  “你知道臨時標記太多次,會對你自己也產生影響嗎?”楚玦搖搖頭,“把自己也賠進去,好人不是這麽做的。”  時釗又聽見“好人”兩個字了,但是他這次沒反駁,索性自己把這頂帽子牢牢扣在頭上,“我已經做了,就要做到底。”  “我不知道多久能好,”楚玦啞聲問,“你幫我一輩子嗎?”  “有什麽不可以?”時釗反問道。  時釗根本不怕所謂的“影響”,他巴不得這個幫忙期限更長一些,越長越好,這樣教官就不會屬於其他alpha,就可以跟他綁在一起,直到生命最後一天。  “你這麽說我很高興,小alpha。”楚玦低頭笑了下,他往門邊一靠,漫不經心地道,“但是年紀輕輕,別這麽早說一輩子。”  時釗剛剛迴答得太快,太不假思索,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就像一個十八歲少年的衝動之詞。  時釗眸色一暗。  氣氛開始沉默,房間裏霎時寂靜無比,連唿吸聲都清晰可聞。  終於,時釗開口打破沉寂。  “那就兩個月。”時釗迂迴地給出一個時限,“我幫你兩個月。”  兩個月的時長,說長不長,帶來的影響也不會很大。  對楚玦而言,這絕對是一個足以令他動搖的方案。  兩個月,可以給他一個緩衝時間。  他可以用這個時間,適應所謂真性發.情,尋求其他解決方案。  而且,醫生說無法預測信息素穩定下來的時間,也就是或快或慢皆有可能——兩個月就穩定下來的可能性,並非為零。  但同時還有最糟糕的可能。  如果兩個月隻是死緩,他無法適應,也沒有其他方案,更沒有穩定下來呢?  楚玦問:“如果兩個月我也好不了呢?”  “你會好的。”時釗篤定地說。  因為兩個月過去,他還可以再給兩個月。  在時釗心裏,時限不是兩個月,而是一輩子零兩個月。第23章 要不然你近一點?  時釗給出來的方案對楚玦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楚玦壓根給不出拒絕的理由。  所以他靠著門,視線落在時釗身上,良久都沒說一句話。  “你答應了。”  時釗說的是一個肯定句,他料定楚玦無法拒絕,而這恰恰就是他的目的。  楚玦啞然失笑道:“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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