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就是愛情,本來就不公平。如果我成全了你,那不是我看清,是我證明,我愛你。——張靚穎《如果這就是愛情》

    晚上的婚宴,沈寧夏與杜維安以及杜維安父母入坐主桌。沈寧夏清楚地感受到了眾人“熱情似火”的目光,甚至可以說她與杜維安完全搶走了新郎新娘的風頭。

    按理說,今天杜維和是新郎,但那晚杜維安不知是因為高興還是其他,反正來者不拒,到了宴席尾聲,喝得爛醉如泥的反而是他。

    幸好有司機送他們迴家。杜維安任她扶著出了酒店,上了車子後,他便無聲地撥開了她的手,往後一靠。沈寧夏默不作聲。她一抬眼便可看見杜維安潮紅的臉。他的眉頭緊蹙,似極不舒服。

    迴到家,杜維安便踉蹌著衝進了洗手間,大口嘔吐了起來。沈寧夏敲了門進去,想要扶他迴房。可是才一觸碰他的手臂,他便一避,躲過了她的觸碰。

    沈寧夏隻好取過了一旁的毛巾,用熱水浸濕擰幹,然後遞給了他。然而杜維安卻很是奇怪,他一直怔怔地瞧著她,沒有接過。

    他胸口處沾染了一些嘔吐物,沈寧夏便蹲下來幫他擦拭。可才擦了幾下,也不知怎麽的,杜維安卻一把推開了她,踉蹌地起身往外走去。

    杜維安厭惡她的觸碰,避她如蛇蠍。這是一種冰冷無聲的拒絕。沈寧夏自然明白。

    杜維安進了自己的臥室,砰的一聲摔上了門,再也沒有出來。沈寧夏站在門口沉吟許久,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最後,她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推開門。

    這間擁有他們共同迴憶的臥室,自結婚後,她從未踏入過。平日裏,杜維安會把要換洗之物扔至洗衣房。而她則把洗好熨燙好的衣服折疊好放在洗衣房的木架上。至於整理打掃,則定期有家政阿姨上門。

    臥室裏依舊是原先的擺設,一絲都沒有變過。想來也不奇怪。畢竟杜維安這個大忙人,三天兩頭地飛來飛去,哪裏有工夫操心這些。

    杜維安居然沒有躺下。他隻是靠坐在床頭,合眼睡去。看來真的是醉了,連皮鞋也沒有脫。

    沈寧夏蹲下來,輕手輕腳地為他除去了鞋襪。杜維安的腳上,有許多大小、深淺不均的傷疤。其中一條長有一寸多,在他腳上如蜈蚣蜿蜒。

    沈寧夏凝視了片刻,緩緩地伸出了手,她慢慢地撫上了杜維安腳上的那條疤。

    她記得很清楚。這一條傷口,是她被毒蛇咬後出院,他想讓她多吃

    點飯,上山摘野菌時劃傷的。雖然時間久遠了,可那條疤痕粗礪依舊。沈寧夏的指尖一點點地從杜維安的傷疤上滑過。一條又一條。

    杜芳華曾經說過的話驀地湧入了她腦中:“你沒有試過寒冬臘月在山溝溝裏洗衣服,凍得雙手都是凍瘡,皮膚都裂開了……你沒有試過,上山挖野生藥材,一腳踏空,滾下斜坡,差點喪命……你沒有試過,為了采茶葉,把指甲磨得軟化,觸一下就會疼得落淚……你沒有試過,學校裏要交學費,全班就你一個人一拖再拖,迴到一貧如洗的家,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

    靜謐無聲的夜裏,這些話猶如利箭,嗖嗖地劃過長空,齊齊刺入了沈寧夏的心髒。

    所有的這一切,她從未經曆過。

    眼前的這個杜維安,一直以來把什麽都默默藏在心裏,總是自己默默承擔一切的杜維安,莫名地讓她心疼。

    或許是深夜靜謐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杜維安喝醉了的緣故,沈寧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忽然湧起了一種想親吻杜維安,想疼他愛他的衝動。沈寧夏將頭低低地俯了下去,用唇輕輕柔柔地觸碰了那一道傷疤。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很想幫杜維安吻平所有的傷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地抬起頭。忽然之間,她驚到了。杜維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他帶著醉意的眼,不動聲色地瞧著沈寧夏。

    沈寧夏隻覺自己遭人偷窺了一般,臉上火辣得幾乎可以煎蛋。一時間,她連眼神都不知道放在哪裏,隻想著快點出去:“呃……你醒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可她才跨了兩步,手已經被人捉住了。杜維安酒後沙啞誘人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為什麽?”

    杜維安熱熱的氣息,帶著濃烈的酒氣,忽輕忽重地噴在沈寧夏的脖頸處,癢癢麻麻的。這是兩人再度相逢後第一次這麽親密。

    沈寧夏不敢動。她感覺到杜維安一點點地湊了過來,他忽輕忽重的唿吸聲近在耳畔,他的吻滾燙地落了下來……

    沈寧夏第二天很早便醒來了,一睜眼,杜維安沉睡的臉便映入了眼簾。她慢慢地伸出食指,一點點地描繪著他濃黑的眉。

    這是杜維安的眉毛!

    指尖下的肌膚,溫溫的、暖暖的。恍若從簾子細縫裏透進來的陽光。一時間,沈寧夏隻覺心裏頭柔柔靜靜滿滿足足的,再無其他。

    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手輕腳地起

    身,去做早餐。

    做什麽好呢?沈寧夏想了許久,準備做米線。每個星期六迴杜家父母那裏,杜維安最愛吃的便是他媽媽做的米線。

    才把水做開,杜維安便已經梳洗好出來了。他遠遠站著,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吃早餐了。”

    沈寧夏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

    親密相擁過後的清晨,杜維安依舊這般冷淡,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沈寧夏忽覺一陣疲累仿佛潮水漫天遍野地轟然湧了上來。

    如今的杜維安,她真的不知該如何相處。

    事實上,在上班路上的杜維安亦自怔忪。他自己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到了現在,依舊對沈寧夏毫無抵抗之力。

    他記得年少時,她笑吟吟地喚她:“維安哥哥。”

    他記得她在塵土飛揚的廢墟堆前扒著石塊的情景,他記得她那個時候的擁抱,記得她滑落的眼淚的溫度。

    他也記得她說“不願意”三個字的決絕,他記得她說一切隻是她的報複。

    那一天,他手機裏閃爍起她的號碼的時候,他整個人便如遭雷擊般,整個世界在那時停止了轉動!他的視線凝固在手機屏幕上,仿若雕塑一般。

    她永遠不會知道,那一天的他,工作根本沒有任何效率,看了無數次的時間,等候著與她相約時刻的到來。

    他終於見到了她。一眼,他便察覺到她的消瘦。一件長裙穿在她身上,盈盈蕩蕩的,仿若隨時會飄走。可是,多待一秒他就傷一秒,他強迫著自己離開。

    再一次相見,是那麽的猝不及防。大雨中,她竟然瑟瑟發抖地站在他樓下,衣服半濕,仿佛是誤入了雨中的小貓。

    記得她說的那一句“對不起”,仿佛突如其來的子彈,瞬間擊中了他的心髒。

    記得她從後麵環抱著他時,那溫軟如棉的感受。記得她問他願不願意與她結婚的時候,他內心泛濫的狂喜。

    他口是心非地說著隨時會反悔,但他害怕的卻是她再度反悔。

    他記得他迴到家時發現她不在,屋子裏空蕩蕩的,他以為她又離開了。

    那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害怕仿佛螞蟻,每日每夜地啃噬著他的心。

    沒人知道,他是那麽害怕,他害怕得到後最終會再度失去!

    沈寧夏抱著雙膝把自己深埋在沙發裏,直到中午時分,她接到了蘇嘉妮這隻大饞

    貓的電話:“寧夏,我想吃酸酸辣辣的東西。你幫我去泰國餐廳買冬陰功湯吧?”難得孕吐極厲害的嘉妮想吃,她立刻便答應下來:“好,我這就去買。”

    於是,寧夏給她打包了冬陰功湯和幾個菜送去。由於蘇嘉妮的懷孕,蜜月旅行自然是被雙方家長給禁止了。

    蘇嘉妮婚後的新房坐落在城西,與寧夏現在所住的公寓,不過步行十分鍾的距離。

    杜維和去上班了,空蕩蕩的屋子裏隻有蘇嘉妮和她兩個人。

    大快朵頤的蘇嘉妮吃到一半,忽然咬著筷子,古古怪怪地抬頭:“寧夏,你和杜維安真的複合了嗎?”沈寧夏點了點頭。

    沈寧夏輕輕地開口道:“嘉妮,以前你不是問過我嗎?”她終於將父母的往事向蘇嘉妮和盤托出。但她還是隱瞞了在婚禮前一日發現外婆之死的內幕,以及和杜維和交易的事情。

    蘇嘉妮簡直驚掉了下巴。因為連沈寧夏都覺得這些事情迂迴曲折、跌宕起伏猶如八點檔狗血電視劇。

    蘇嘉妮許久不說話,她心疼地拉著寧夏的手覆在自己還未顯懷的腹部,輕輕道:“寧夏,以後有我和你幹女兒陪著你。我們永遠陪著你。”

    其實把深埋於心的往事說出口,沈寧夏便覺得輕鬆了不少。她聽見蘇嘉妮這般說,眼眶便無聲無息地濕潤了:“你怎麽知道是幹女兒,不是幹兒子呢?”

    蘇嘉妮笑:“因為我想要個女兒。女兒多好呀,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以後啊,她就是我們兩個的小棉襖!”

    杜維安那天晚上迴家倒是準時的。沈寧夏在廚房裏忙碌,遠遠聽見他進屋的動靜。

    她這天熬的是青紅蘿卜豬腳湯,杜維安好似頗為喜歡,喝了滿滿三碗。

    吃好飯,照例是她清理廚房。而杜維安則進了書房。

    杜維安迴家的時間漸漸地固定了下來。仿佛是約定好了般,每天都會吃了沈寧夏親手做的早餐後再去上班,也會在沈寧夏端出晚餐最後一道菜之前迴來。不過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交流。

    同住在一起的兩人,常常一個星期也說不上幾句話。

    這一天下午,在辦公室的沈寧夏驚愕地接到了杜維安的電話。他隻說:“有個朋友來七島了。晚上我要宴請他,你陪我一起出席。”沈寧夏:“好。”

    杜維安:“我七點去家裏接你。”沈寧夏又說了個“好”字。而後杜維安便掛了電話。

    才結婚數個月的夫妻就這般的冷淡如冰,大約整個七島也隻有他們這一對吧!照這樣下去,估計遲早要再去一次民政局的。

    沈寧夏捏了捏發漲的眉心,再度埋頭工作。

    來的朋友居然是洛海的蔣正楠。更讓沈寧夏駭然的是蔣正楠是坐著輪椅而來的,臉上盡是車禍造成的猙獰疤痕。

    蔣正楠見了沈寧夏,客氣道:“嫂子,好久不見。”他似乎對自己的外表根本不介意一般,微笑淡淡,清貴自信依舊。沈寧夏也是笑意盈盈:“蔣先生,好久不見,歡迎你來七島。”

    細看之下,許久不見的蔣正楠仿佛有種奇怪的魅力,哪怕臉上有疤,哪怕坐著輪椅,可舉手投足間卻越發的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晚宴中,服務生取了蝦一一放在了眾人手邊的瓷碟上。沈寧夏抬頭,卻看見了蔣正楠發怔的表情,仿佛想起什麽似的,麵上原本的笑容便凝凍在了嘴角。但這不過數秒的時間,他的嘴角很快便重新上揚了起來,端起了麵前的酒杯:“謝謝杜兄和嫂子今天的盛情招待。我先幹為敬!”

    沈寧夏隱約覺得蔣正楠過得並不快樂,十分不快樂!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可他怔忪那幾秒流露出來的深深落寞絕對是他最真實的情感。

    一頓飯下來,可算賓主盡歡。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提及那個淺笑嫣然的女子——許連臻!仿若她從未出現過一般。

    倒是杜維安說了起來:“蔣正楠來之前,他的助理賀君便打電話給我,說在蔣正楠麵前,不可提到許連臻這個名字。”

    “為什麽?”“聽說蔣正楠是為她出的車禍。”“然後呢?”

    杜維安頓了片刻,淡淡答道:“沒有然後了。”

    如此出眾的蔣正楠,居然也有得不到的人,得不到的愛。看來,這世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

    突然間,沈寧夏想起了一句這些年來已經被用得爛掉了的話:“我們每個人行走在這個世上,必定會傷害某些人,也會被某些人所傷。”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嘉妮的肚子越來越大,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用吹氣球來形容。

    這天,蘇嘉妮來了興致,心心念念地想去吃生魚片。孕婦要忌生冷。沈寧夏不肯答應。可是後來實在經不住她的軟求硬磨:“寧夏,好寧夏,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寧夏,我就吃幾片,我保證!保證!”

    蘇嘉妮扶著腰隨服務生往包廂走去,忽然她整個人僵硬住了。負責拎包

    的沈寧夏順著她蒼白顫抖的目光,透過半移開的木門,瞧見了一個熟悉的男人側影,他正起身離開,俯身在女伴臉上落下一吻。

    這個男人是杜維和。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杜維和跟這個女人絕對不是普通的關係。

    蘇嘉妮慘白的臉仿若果凍般透明……沈寧夏抬步上前,欲去攔住杜維和……她才走了一步,袖子便已經被蘇嘉妮拽住了:“寧夏,不要……”

    蘇嘉妮的語氣低而虛弱,隱隱帶著哀求:“寧夏,別去。我們進去……進去。”

    那頓飯自然是沒吃好。沈寧夏叫的魚片,蘇嘉妮幾乎沒有動。

    她怔怔地瞧著魚片,撫著自己的肚子,忽然趴在了桌子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沈寧夏揉著她的長發,寬慰道:“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蘇嘉妮落著淚,半天隻說:“寧夏,我不想迴家,正好大哥出差,我今晚睡你家,好不好?”

    迴家的一路上,蘇嘉妮都安靜如木偶。沈寧夏好幾次轉頭,都隻看見蘇嘉妮垂著眉眼,怔怔不語。

    蘇嘉妮進屋後,便進了洗手間,許久許久都沒有出來。麵對此景,沈寧夏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嘉妮。

    嘉妮雙目紅腫,明顯一副狠狠哭過的模樣。

    到了十一點多,杜維和的電話便過來了:“嘉妮在不在你那裏?”沈寧夏冷冷地迴了一個“在”字。

    “那我過來接她。”沈寧夏剛要拒絕,杜維和已經掛了電話。

    蘇嘉妮對沈寧夏虛弱地搖頭:“寧夏,我今天不想看到他。”她含著淚撇了撇嘴,“我怕麵對他,裝不下去。”

    沈寧夏拍了拍她的背:“嗯,我會把他趕走的。你先睡一會兒。”

    片刻,杜維和便趕了過來:“嘉妮呢?”沈寧夏淡淡道:“嘉妮說今晚陪我睡,不迴去了。”杜維和對她口氣向來就不大好,這次也不例外:“憑什麽陪你睡?她可是我老婆。”

    沈寧夏忍了又忍,此時已經忍無可忍了:“杜維和,原來你還知道嘉妮是你老婆啊!對了,中午日本料理的味道如何?”

    杜維和一愣,臉色隨即忽青忽白起來:“她看到了?”沈寧夏冷哼一聲:“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看到了。”

    沈寧夏拉開了大門,壓低了聲音:“出來,我們到外麵談談。”

    這一迴,杜維和居然很是聽話,默不作聲地跟著她出來,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來到了電梯間。

    在這裏嘉妮是絕對聽不到的。所以沈寧夏便不再壓抑自己的怒氣,喝問道:“杜維和,你答應過我什麽?”杜維和側著臉,不答話。

    沈寧夏:“我替你說。你答應過我會好好對蘇嘉妮的。如果說,十年八年的,你對嘉妮有審美疲勞,我也多少能夠理解,也不會如此苛責你……可是,嘉妮跟你結婚才半年,嘉妮肚子裏還懷著你的孩子……”

    “現在,嘉妮不僅知道這迴事,還親眼目睹了你的風流……你想怎麽辦?

    “我沒有想過怎麽辦。就這樣!”杜維和攤攤手,仿佛一派輕鬆模樣。

    沈寧夏沉臉:“杜維和,你打算說話不算話,你打算過河拆橋,違約是不是?既然如此……”

    杜維和冷笑了,搶白道:“既然如此,你也打算跟我大哥離婚了,是不是?”沈寧夏一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迴複他。其實她壓根兒就沒往那方麵想,她不過是想讓杜維和跟蘇嘉妮認錯,順便敲打敲打他,讓他以後不要再犯。

    “隨便你吧。你跟我大哥的事情,我早說過我不會再插手的。不過,你記得做得聰明些,別讓我大哥知道你是因為蘇嘉妮才去求他原諒,跟他結婚。至於我跟嘉妮之間,我自己會搞定的,你別多事!”說罷,杜維和轉身,拉開了樓梯間半掩著的門,也同時看見了在門邊佇立著的人影。他驚住了,失聲道:“大哥……”

    沈寧夏驚愕地抬頭,果然看到了麵色陰霾的杜維安。他亦望著她,目光裏沒有半點溫度。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種痛苦的表情。

    沈寧夏駭然反應過來:方才她與杜維和的對話,杜維安全部聽到了。他亦把所有的事情聯係在一起,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沈寧夏眼睜睜地看著杜維安離去,竟喚不出半個字。

    她不知道怎麽麵對杜維安。因為他所聽到的,完完全全就是事實。而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她與他在一起,是心甘情願的。

    隻是,她永遠無法告訴他。

    沈寧夏每晚在客廳等杜維安,可是一連數日,杜維安都沒有迴家。

    漸漸地,沈寧夏意識到:或許,杜維安永遠不會再迴來了!

    這一日,在上班的她終於支撐不住,差點暈倒在辦公室。因為身體不適,她便請假迴家。在自家門口,剛要輸入密碼,門卻從裏麵打開了。杜維安的臉出現在了她麵前。

    大約他也沒料到會遇見她,臉色也是一怔。

    沈寧夏的視線都停留在了他手提著的行李袋上。她反應過來——杜維安是來收拾自己行李的。

    那一次,自己悔婚,他都沒有主動收拾過東西。

    這一次,由他畫上句號,意味著兩個人真真正正地結束了。

    沈寧夏嘴唇顫動,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杜維安靜靜地站著,對她說:“我知道,因為我小姨的錯,所以我身上一直戴著原罪。這種原罪除了死,我想這輩子我是無法洗清的。

    “你放心,我狠狠教訓過維和了。他答應我,會好好對嘉妮的。

    “我的律師過幾天會跟你聯係。

    “還有,我會留在方氏,直到你找到合適的經理人為止。”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平靜,情緒沒有一點漣漪。很顯然,這些都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她能感覺到他是哀莫大於心死。

    說完,杜維安毫不猶豫地與她擦肩而過。沈寧夏看著他的腳步邁進了電梯,電梯門輕輕關上,杜維安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沒有任何猶豫!

    沈寧夏心如死灰——杜維安不會再迴來。永遠不會再迴來了!

    她軟軟地跌坐在了沙發上,將自己深深地埋在膝蓋裏。

    也不知道是何時打開的電視機,耳邊一片絮絮之聲。沈寧夏不知道自己在沙發裏窩了多久,她迴神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電視機裏正播放的畫麵,一條蟒蛇在鏡頭前蜿蜒攀爬過……

    她瞬間憶起了小時候,她被蛇咬,他俯身替她吸毒血的場麵。甚至清晰地迴憶起他低垂的頭,烏亮的發,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沈寧夏猛地打了一個寒戰,整個人真的清醒了過來。

    杜維安,他不要她了!

    她終於還是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迴來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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