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戒嚴後任何陌生人入城都需要被嚴加審查,但昨日塞繆斯找到在軍隊的老友介紹卡爾時,還未開口對方就知道了他的來意。 一直無牽無掛的男爵突然有了家人,當然要為自己的親人安排一個好差事。 伯納爾四世死後,加文收攏了一批貴族,其中尤其注重塞繆斯。這個擁有人脈與好人緣的男爵是他將貴族擰成一團的工具。 因此重重原因之下,塞繆斯成了被各方勢力看好巴結的對象。 而一直沒有破綻的他突然有了妻子,反而讓其他貴族感到高興而不是懷疑。 “你擁有的人脈資源與信息收集能力代表著你的重要,因此有人選擇拉攏你,也就有人選擇除掉你。”戴竹說,“加文玩弄人心的手段很高超,他用最簡單的方法激起了血族與人類之間的矛盾,並讓民眾信任他,支持他。要推翻帶有宗教信仰性質的領袖是十分困難的。所以首先,我們要讓他的信仰崩塌。” “為了使神血正常化,加文將轉化稱為必要的犧牲,時代的進化。神血使人類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和自愈能力,同時也在腐蝕他們的理智。所有的弊端都被藏在戰爭與榮耀之下,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些弊端暴露出來。” “你要怎麽做?”塞繆斯問。 “畏懼你的勢力日漸壯大,所以指派士兵謀害你的妻子威脅你。這個劇本怎麽樣?”戴竹勾起一邊嘴角,狡黠如狐狸。 塞繆斯愣了兩秒,認真思考起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隨著故事與詩集的傳播,塞繆斯和他的妻子已經被帶上了“真愛”的標簽,被人民所讚頌,無數女孩期望能夠擁有這樣一段愛情。 悲劇永遠比喜劇更牽動人心。 久未見麵的情人恩愛不過半月就被權力所謀害,愛情的花死在暴政的大雨之下。足以引起看官的悲傷和憤怒。 甚至在這種劇情安排下,塞繆斯擁有絕對正義的理由反叛教會。 因為這個以神為名義統領民眾的組織殘忍自私,令他失去摯愛,也斬滅了他對仁義的信任。 戴竹眨眨眼睛:“是不是很完美。” “……”塞繆斯誇讚之語幾乎要說出口,卻被這兩下過於魅惑的眼神給嚇迴了肚腹。 “我已經告知卡爾招兵的目標和方式,後勤防衛在正規軍出征後才會正式入職。他現在負責人員調派,有權將你們帶來的那些日行者聚集在同一個隊伍裏。”塞繆斯說,“加文出征後,如果你的離間計成功,這些力量足以幫我們奪得主城。但加文迴返,我們又要怎麽辦?” “很簡單。”戴竹說,“我們讓他迴不來。” “此次進城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血族的戒指。”戴竹說。 “戒指?” “維喬萊爾的戒指。裏麵儲存著他的力量和欲望。”戴竹凝視著壁爐,“我討厭大部分血族,因為他們貪婪且粗魯。但維喬萊爾是個例外。他好像你們人類口中說得聖人。摒棄情感與私欲,為了族群而活著。現在聖人對他保護的族群失望了。” 塞繆斯不明所以:“難道我們指望他一個人對付加文和所有軍隊嗎?” “他是這麽承諾的。”戴竹聳肩,“我隻負責把戒指帶迴去,其餘的事情超出我的管理範圍了。” 塞繆斯深深唿出一口氣,對戴竹滿不在乎的態度極度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戴竹就是這種人,他隻喜愛觀看。無論是荒誕的現實短劇,還是寫實的曆史巨著。當所有人為自己歸屬的族群悲傷,喜悅,憤怒時,戴竹隻能享有旁觀者的愉悅。 塞繆斯拍拍桌上的信稿,仰著下巴看戴竹。 “怎麽?男爵對這些有興趣了?”戴竹問。 “我總要了解一下我妻子的真實名字是這十五個名字中的哪一個你?” 戴竹笑了笑說:“是十二個,男爵。” 雨依舊在持續,門窗緊閉的屋內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與壁爐劈裏啪啦的木柴灼燒聲。 戴竹講故事講得十分投入,目前他們已經分分合合三次,私奔兩次,被插足一次。而劇情還未進行到訂婚。 塞繆斯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心軟了。 好在在戴竹讓訂婚戒指被一隻大型犬吞進腹中時,門外的門鈴響了起來。 塞繆斯趕忙站起身,以逃脫這段冗長繁複的故事。 “誰?”塞繆斯問。 門外沉寂了片刻,響起聲音:“羅伊。” 塞繆斯連忙打開門,讓羅伊進來,並張望門外是否有人跟蹤。 “你不應該來。”塞繆斯說。 “我特意挑選了守衛輪班的時間。加文在監督神血的事情,不會知道我的行蹤。”羅伊說。 “有什麽要緊的事嗎?”塞繆斯問。 羅伊看到屋內的金發少女,愣了片刻,轉頭問塞繆斯:“你的妻子……是真的?” “這是戴竹……”塞繆斯揉了揉額角。 羅伊驚詫了片刻,眼睛克製不住得看了一眼少女隆起的胸部。 “一點障眼法。其實你不是第一次見了,司鐸大人。”戴竹笑了笑。 “好了不用在意他,發生什麽事情了?”塞繆斯問。 羅伊迴過神,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邊緣還濕了的紙片。 紙片上的字跡因為雨水已經暈開,變得模糊不清。羅伊小心地展開紙片,指著上麵類似環形的物品說:“這個戒指,我找到了。”第一百七十三章 塞繆斯和戴竹對視,紛紛重視起來。 “在哪?”塞繆斯問。 “就在大教堂內,作為聖物被供奉起來。”羅伊說,“加文經常攜帶戒指外出,具體用途我不清楚。” “至少知道位置了。”塞繆斯鬆了一口氣。 羅伊搖搖頭:“壞消息是加文已經準備出征了。戒指也在申請攜帶的聖物裏。” 塞繆斯聞言轉頭看向戴竹,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戴竹略有尷尬地眨眨眼:“計劃趕不上變化。” 加文要攜帶戒指出征,代表著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實施挑撥離間的大計了。奪得主城的主導權隻是微不足道的小目標,一旦加文收攏血族,獲得能力,足以覆滅一個國度。 塞繆斯揉了揉眉骨,問:“我們現在怎麽辦?” “軍隊兩天後就要出征。今早戒指被歸還,我們有一天半的時間想辦法。”羅伊說。 戴竹略帶遺憾地打了個響指,扯下金色的卷發。活潑的少女變作溫文爾雅的異鄉男性,除了身上的洋裙有些過分以外,整體稱得上是位養眼的紳士。 “很簡單。”戴竹說,“一,在軍隊出征前拿到戒指交給維喬萊爾。二,讓他把戒指留下來,我們來日方長。” 羅伊說:“以大軍的行進速度,到達血族禁地不過幾天時間,即使加文將戒指留下,我們的時間也不多。” “拿走戒指的前提是不被加文發現。那隻老狐狸雖然腦子有些毛病,但的確活得夠久。別說我們,連維喬萊爾和安德烈對上他都不一定有勝算。被他發現戒指被偷盜,一切都會被打亂,也許他會徹查主城人員,你們哪一個都跑不了。”戴竹說,“以他的謹慎程度,一旦環節出現漏洞必然會龜縮迴巢穴,也許所有神血試驗又將轉移至地下。” 羅伊認同:“加文為人太過狡詐,且沉得住氣,不能養虎為患。” 塞繆斯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維持住身為貴族的禮節:“你們說來說去,意思就是沒辦法?” “隻是處於兩難境地而已。”戴竹說。 戴竹悠然自得的態度另塞繆斯更加急躁,“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東方有句古語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為什麽不先去看看戒指呢?”戴竹說。 大教堂一片漆黑。 大部分神父都在外巡邏,或是已經做好了出征的準備住在軍營裏。教會隻留下一些人員維持禮拜與每日的文件整理。 羅伊與看守的神父打過招唿後,在牆角停步。 他環顧四周以確保沒有人經過,隨後在牆壁上敲了幾聲。 不一會,一隻蝙蝠叼著塞繆斯越過高牆,輕巧地落在了地上。 “這裏的感覺真差勁。虛假的神聖與繁榮,你們怎麽做到在這種地方做禮拜的?”蝙蝠躲在塞繆斯外衣的口袋裏抱怨。 塞繆斯一把將蝙蝠頭摁進口袋,輕手輕腳地跟隨羅伊前往大教堂。 而羅伊卻對戴竹的話有額外的興趣:“為什麽那麽說?” 戴竹伸出腦袋,動了動鼻子,“你們人類聞不到。但這裏絕不能被稱之為教堂。血液,死亡,饑餓,放縱。所有惡意的情緒這裏都有。雖然教堂不能直接驅逐吸血鬼,但我們在裏麵的能力往往大打折扣。而這裏,不如說是孕育血族的溫床更為準確。” “傳說被神選中的人能看見人的惡意。”戴竹看著羅伊,“原來是騙人的嗎?” “不。”羅伊說,“我能感受到。” 他的情緒有些低落與凝重,戴竹露出探究的眼神,然而沒等蝙蝠的嘴再張開,就被一隻手牢牢捏緊,差點咬到舌頭。 戴竹抗議地向上瞪,而“兇手”的桃花眼兇起來顯然比他更有氣勢。 塞繆斯無聲地念道:“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由於出征在即,加文已經很多天不在教會,而是長時間地呆在軍營,以收攏人心。 小教堂秘密進行的轉化試驗突然就見了天日,被大眾所接受,所歌頌。是人類戰勝血族,保護家園所做出的犧牲,值得被讚揚。 這樣偉大的試驗自然不能受限與狹小的教堂,很快試驗地址變作了皇室正規的軍營。 加文每日泡在軍營裏,與士兵們閑談,為維森諾爾做禱告。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被民眾看在眼裏,將他的務實與親切記在心裏。 而曾經燈火通明,日日迴蕩神的福音的大教堂卻冷清了下來。 羅伊帶領戴竹和塞繆斯走上盤旋樓梯,來到儲藏室前。 “這裏麵存放著教會未被使用的所有聖器。”羅伊說著看了看戴竹。 戴竹的爪子扒著塞繆斯的口袋邊緣:“我想我最好先出來。” 蝙蝠剛一落地就變迴了人形。戴竹的眼瞳變成紅色,獠牙也逐漸露出。 “雖然地方很爛,但聖器還挺有效的。”戴竹說。 “你還要進去嗎?”羅伊問。 “當然,生物在感受到危險時總會本能的自衛,但這不代表我會害怕。”戴竹伸出手,羅伊手上的鑰匙落在他的手掌心,並朝羅伊眨了眨眼,“你們的聖器對血族的震懾力實在有限。” 貯藏室點著特製的香薰蠟燭,兩側牆壁裝點壁畫與雕塑,頂部吊燈通明,是耀眼的白光。 “戒指在那裏。”羅伊說。 戴竹跟隨羅伊,在離戒指五米的距離處停了下來。 塞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愣著幹什麽,你不是真的害怕聖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