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血族的消息流通速度和行動力總是比人類快上不少。  勞倫斯的靴子踩在地麵的“哢”“哢”聲很快傳來,並急促異常。  巡邏隊一陣騷亂,卻有紀律的舉起銀槍,扣動扳機,把門口圍了個嚴嚴實實。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勞倫斯被攔在外麵,麵色陰沉得像雨天的烏雲。  “勞倫斯先生,煩請您止步,裏麵出現了一些問題。”  “廢話,沒問題我能過來嗎!給我滾開!”勞倫斯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巡邏隊,衝進屋子。  地麵上還躺著慘死的修女,沒人斂屍,更沒人同情。  方才說話的巡邏隊隊員似乎是另一位能夠帶頭的人,反應極快地說到:“我們來時就是這樣了,節哀,勞倫斯先生。”  “誰幹的?”勞倫斯轉頭看向在沙發前安穩坐著的“卡爾”,眯起眼睛。  就在同時,離開的男人迴來了,還真得帶來了歐文。  “哎呀,這是怎麽迴事,想必一定有些誤會吧!勞倫斯先生,不要拿那樣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們神選中的孩子!”歐文眼睛都沒轉向屋子,一踏進門就冷嘲熱諷,把早上的仇盡數報了迴來。  “你的修女不是厲害得很嗎,我們這裏哪有人能殺得了,別是出了什麽意外啊。”歐文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離安德烈近了一些。  “很抱歉,歐文先生。”安德烈站起身,向歐文行禮,“這個修女是我殺得。”  勞倫斯瞬間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安德烈,然而後者絲毫不害怕,在歐文的示意下依舊固執地說著:“這位修女跑進我的屋子,逼迫我喝下神血,並與勞倫斯定下主仆契約。我想這不是神的旨意吧?”  “你說什麽?你汙蔑我!”勞倫斯喊道。  歐文卻若有所思,打量著勞倫斯,臉色越來越難看。  歐文蠢是蠢,但是在拉幫結派上卻有天賦般的直覺。  之前那個被他看上的使者就莫名其妙跑去當了勞倫斯的部下,而現在這個卡爾也說修女逼迫他和勞倫斯簽訂契約。那麽這麽多優選出來的日行者裏,又有多少已經被他收買的呢?  本來他就隻是占著人數優勢,又有不少聖器,才能壓勞倫斯一頭。如果日行者全部倒戈,他很可能被甕中捉鱉。  歐文讚賞地看著安德烈,而後麵色冷硬地對勞倫斯說:“閣下的修女深夜跑來一個男人房裏,形跡可疑。就算不是卡爾所說的您故意威脅拉攏神的孩子,她的行為也稱不上檢點。”  “呸!你個老狐狸,少借題發揮。偷偷把日行者拐走的是你是我大家心裏門清,少在那裝好人。”勞倫斯盯著安德烈,目露兇光,“至於你,我早該知道你不是個省油的燈,既然殺了我的女人,就拿命來償。”  歐文就在安德烈身邊,看到勞倫斯瞬間露出獠牙撲過來,驚叫著讓巡邏隊舉槍。  “老實點勞倫斯,你真當我怕你嗎?這個卡爾我要了,我們巡邏隊會代替你進行審訊的。你殺了我那麽多人,今天卡爾殺你一個醜女人也不為過。”  “你說什麽!?”勞倫斯轉向歐文,卻因為背後一排一排的銀槍而有所忌憚。  “我說你弱啊!蠢貨!害怕銀槍就趕緊滾蛋。盛宴結束我們就分道揚鑣,這什麽神殿本來就是我的地盤,你們借人借地,就給我縮著脖子小心點。”歐文嗤笑,不甘示弱地瞪了迴去。  勞倫斯的能力在血族之中並不高,依舊懼怕銀彈,於是咬牙切齒地揮袖走了。  礙事的人離開,屋子裏的人就好說話多了。  “多謝歐文先生。”安德烈說。  “哎呀,以後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謝什麽。”歐文左右打量這屋子,讓人把修女抬出去,又不滿意這裏的裝修,對安德烈說。“你這裏也太簡陋了,既然我幫了忙,我們的協議就算生效,不如搬來我這裏?”  安德烈一點都不矯情,直接答應。  不少日行者都在注意這安德烈的動向,然而他們隻看到了氣急敗壞衝出去的勞倫斯,和橫著出來的修女。“卡爾”完好無損,順便還被巡邏隊圍繞著出了門。  危險人物全部離開後,那些虛掩著的門紛紛打開,議論聲四起。  霍斯和黃毛作為認識事件中心者的人,心情都一言難盡。  歐文對美人的覬覦幾乎寫在臉上,“卡爾”跟著他走,代表他們做了什麽交易,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男人和男人搞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找一個腆著肚子的猥瑣大叔,自然要被人念叨。  萊恩斯趁著混亂跑迴自己的房間,立馬被霍斯和黃毛攔住了。  黃毛吐著舌頭念叨:“哎你看見沒,就那個假清高的卡爾,不僅丟掉石屋的‘夥伴’來應征神侍,現在還去伺候男人了,這也太虛偽了吧!”  霍斯沒有那麽嘴碎,他更在意“卡爾”投靠歐文這件事是否代表了什麽,“你和他走得近一些,這是什麽情況?”  萊恩斯板著臉,搖頭到,“我和他關係也一般。”  黃毛淬了一口,嘲諷,“哎霍斯,你別天天陰謀論了,不就是爬床找出路嗎,就他那樣長得還沒萊恩斯的老情人好看呢,用不了幾天就能給踢下來。而且找那個什麽勞倫斯都好,找什麽歐文啊。”  萊恩斯一眼不發,隻當默認了黃毛的鄙視。  畢竟他不能說黑市幹出來“爬”商人床這事的,和此時“色誘”歐文的,其實都是一隻吸血鬼。並且這隻吸血鬼不安好心,是衝著別人的命去的。  已經榜上歐文的安德烈並不知道他被誤會了,歐文向來嘴上功夫漂亮,但心思有謹慎。因此承諾的好住處最後簡化成了一間鋪著柔軟毯子,擺著上號燭台的牢房。  “勞倫斯那老不死的肯定不會放過你,這幾天先做做樣子,等找到了替罪羊,我就放你出來。”歐文笑意盈盈,頗像和善的長者。  “我以為您至少能和勞倫斯相抗衡……”安德烈話說一半,並微皺眉頭,似有失望一般看著歐文。  “什麽相抗衡!我這裏的聖器和人手都壓他一頭。一隻等級不高的吸血鬼罷了!也就是奉了那什麽神的旨意,不然我才不屑於和他合作。”歐文貶低完勞倫斯,又一副耐心的樣子和安德烈說,“不和他硬來是長遠考慮,他背後站著的人才是我真正要合作的人。神殿的事情結束我們會有機會去見到‘神’的。你跟著我不會受虧待的!”  安德烈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後說,“既然如此,我允諾的誠意也會奉上,明日探長再來找我吧。”  歐文對這個“誠意”有無限的遐想,從不可言說的風月事到如虎添翼的敵方把柄,總之覺得拿下的這個“卡爾”是個裝著珠寶的琉璃瓶子,強大美力且看起來還算好控製。  琉璃瓶子此時狀態很疲憊,臉色蒼白地坐在角落裏,襯得亞麻色的頭發都變淺了一些。  “你先休息,有什麽需要的和我說。”歐文自以為貼心的囑托。  “那勞煩探長準備些新鮮動物血來。”安德烈一點不客氣,提出訴求。  畢竟是隻帶獠牙的寵物,喂點血肉還是可接受程度內的,爽快答應後歐文留下兩個巡邏隊隊員,美名其曰保護安德烈不被勞倫斯騷擾。  安德烈在歐文轉身的瞬間帶上兜帽,藏進床鋪角落落下的陰影裏。金色長發如瀑般落下,又被纏著塞進了兜帽。  幻術長期保持很耗費體力,再高級的血族也不能過長時間保持幻術,因此安德烈需要速戰速決。  除此之外,讓安德烈更在意的是歐文口中的神,依照歐文的說法,神不會出現在神殿。勞倫斯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能驅動血族貴族的人物,想必不會太簡單。第六十九章   第二日一早安德烈從角落裏走出,敲擊欄杆,吵醒了在一旁打瞌睡的看守人員。  月亮還掛在天邊,淡紅的日輝帶著點暗調的藍色,空氣清冷濕潤,無比適合睡眠。  被打擾沉酣的看守人員嚇了一跳,站直發現做鬼的是個投靠主人的日行者,頓時不滿地用手裏的銀刃敲了迴去:“吵什麽吵!”  牢房裏的日行者縮迴敲欄杆的手,長指甲掛在銀質欄杆上,發出輕微剮蹭的聲音。  “我要見歐文。”  不緩不急的語速讓語句在空蕩的牢房裏產生了迴音。幾個簡單的字迴迴蕩蕩,愣是如同古老的咒語一般聽得人有些許震撼。  看守人員愣了一下,迴過神後不屑地打量這個叫“卡爾”的家夥。  日行者似乎比昨天看著瘦了一些,兜帽外麵落下幾根頭發絲,由於數量極少,因此看不出顏色。就連聲音都變得輕了不少。  “天沒黑就去找人睡,有病啊!”看守人員搖著頭,煩躁地罵著,銀刃戳進牢房,想逼迫日行者滾迴去別鬧騰。  “啪”,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看守人員一驚,握住手腕的力道很大,他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我說,我要見歐文。”日行者取下兜帽,猩紅的眸子刺進對方眼球,囂叫的男人登時止住了。  “告訴他安德烈和他有筆交易要做,一個小時後我會去找他。滾吧。”  話音落下,禁錮手腕的力道也消失了。男人咽了口唾沫,轉身就跑。  用於關押犯人的牢房是血獵特製,但破舊不堪,輕輕一掰銀杆就彎折了。  安德烈從容地走出牢房,往遠處承重柱下看了一眼。  初升的太陽將柱子的影子拉得很長,細長柱子外,逐漸突出一塊人性的影子。  安德烈撩起鬥篷把手上的銀屑擦幹淨,走近承重柱,對柱子後站得筆直的獵人說:“好戲上演,長官。”  歐文所住的房間是神殿最豪華的一棟副樓。小別墅裝修精致,用料講究。牆上掛著不少名畫,用於裝飾的擺件也手藝不錯。  這是前血獵會長的私宅。  安德烈一路欣賞堪稱博物館的走廊,一麵為這棟還不錯的樓房可惜。畢竟他們的現主人是個什麽也不懂的鄉巴佬。  而鄉巴佬此時正在主臥享受早餐。  安德烈到時看守人員剛剛跑到,正哆哆嗦嗦地匯報情況。歐文身前支著一隻木桌,上麵擺著紅茶,牛排和吐司,甚至還有一小塊蛋糕。  荒郊野嶺還能有這種待遇,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  但再好吃的食物對於現在的歐文來說都有些食不知味。  “你說什麽!?”歐文瞪著眼睛,手裏的叉子像匕首一樣朝跪著的男人扔過去。  “嚓!”叉子插進地毯,男人咽了口唾沫,“卡爾說……安,安德烈要和您做交易,一……”  “一個小時後他會來找您。”安德烈接到,滿意地看到歐文驚嚇的表情,絲毫不在意對方連滾帶爬躲在護衛身後大喊大叫的無禮態度。  “早上好,歐文先生。”安德烈微笑著打招唿,成群的蝙蝠騰空而起,踹掉了護衛們舉起的銀槍,“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當然,合作夥伴做不成,我也不介意再殺幾個人。”  歐文看了看四周,又打量著安德烈,突然一狠心喊:“都出去!”  護衛們巴不得趕緊逃離,遊魚一般衝出了主臥。  “你有什麽交易要做?”歐文上下觀察安德烈,在看到熟悉的鬥篷和衣著後說,“你就是‘卡爾’?”  “聰明。”安德烈誇讚到,“至少比萊恩斯聰明。我喜歡和聰明的人做交易。”  無論安德烈有什麽意圖,誇獎的話沒人不愛聽。更何況歐文和萊恩斯舊怨新恨一點不少,聽到有人說他比萊恩斯強,更是踩到了他心上。  “簡單來說,我和那個蠢貨鬧掰了。”安德烈自來熟地窩在沙發裏,比歐文更像這間屋子的主人,“你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那個獵人無趣,死板,不拿肉就想養狼。我可不是信上帝的大聖人。”  吸血鬼的嘴角往下落,音色陰冷,歐文能從中讀出咬牙切齒地感覺。  “你覺得我能拿出肉來養你這隻狼?”  安德烈指指地板,“這裏,就是我看中的那塊肉。曼陀羅公會掌握的東西不少,我想摻一腳,有問題嗎?”  歐文的戒心放下了不少,有欲望的人總比沒欲望的人好控製。他轉著眼珠子,搶奪談判區:“我為什麽要憑白分你一份?”  “你還沒打入曼陀羅內部。”安德烈一邊說一邊觀察歐文的臉色,歐文的緊繃的臉部肌肉告訴他他猜對了。  “沒人比我了解血族。沒有血統,你就算再有能力也不過是個用完就丟的工具。勞倫斯那樣的廢物都能和你平起平坐,歐文探長原來甘心做別人的下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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